第九十九章 众生众态

半川梧桐细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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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公馆此时安静的犹如坟墓,只有大厅里的报时钟,滴答滴答了几下,这几下,在众人心里心里,如同过了一天那么长。

    吴素之瘫在地上,抽抽搭搭的噎气声,其他人都屏住呼吸。

    陈副官的那两个手下,听完这些大惊失色,个个噤若寒蝉,默不作声,只敢用眼神交流。

    这白家三姑娘真是厉害,单枪匹马手撕姨太太,传到报馆里可是劲爆新闻啊!

    难怪副官让他们不管听到什么都不准一个字往外透露,这白公馆还真是一场大戏!

    ~

    暮云沛坐在警署的椅子上,盯着手里的怀表,打开阖上,再打开,再阖上,一上午重复无数次。

    前两日,白清浔专门找他说了此事,因事关重要,他亲自挑了几个口风紧的亲信,今日特意留下来等。

    离约定的时辰还有半小时,他等的不耐烦,两只脚搭在桌子上晃荡,时间一到,马上带领手下奔赴白公馆。

    那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去抓十恶不赦的江洋大盗。

    他与白文鸿交好,以为他们家的人都天生沉稳,冷静,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狗血大剧。

    她来找他帮忙,他一口答应,如此有意思的事,怎么能少的了暮二爷呢。

    他简直心花怒放,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还能做个顺水人情,多划算的事。

    她口口声声叫他二哥,这件事他简直义不容辞。

    吴素之一干人很快被带走了,她极不配合,看着白老爷也无能为力,挣扎了几下也放弃了,恨恨的走到白清浔身边,用极低的音量说,“希望你信守承诺,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罢依依不舍看了几眼两个儿女,头也不回的出了门上了警车。

    暮二爷最后出门,他打个手势会意白清浔,又拍着白文鸿的肩膀,让他保重,照顾好妹妹,这才戴上帽子出门,驱车而去。

    珍珠和杨远跟三小姐告辞后离开白公馆。

    白文鸿扶了母亲温氏和白秉霖回二楼,

    白清瑶红肿着双眼,咬牙切齿的拉着弟弟回了自己房间。

    曲终人散,白公馆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白清浔一个人坐在大厅。

    她端坐了许久,也不知道脑子在想些什么,迷迷糊糊的。胸口提着一口气,也不知道该咽下去还是吐出来,别提有多难受。

    大仇得报,可为什么她不觉得开心呢?

    为母亲报了仇,把杀人凶手送进警局,等待她的只有杀人偿命,她为母报仇雪恨,是个有孝心的女儿,她应该高兴才对。

    她在心里肯定自己的行为!

    可一想到父亲上楼时,看自己的眼神,她就知道,此生,他们父女的缘分尽了。

    往后在这所公馆里,其他人都会提防自己。

    也对,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儿放在身边,谁不怕呢?

    她想的头疼欲裂,拿起桌上的冷茶,猛的喝了一大口,头疼瞬间被压下去不少,可她向来不喝冷茶,片刻功夫胃又似火烧一样难受。

    她捂着胃,踉踉跄跄回了二楼房里。

    当晚,她没有下楼吃饭,胃疼的厉害,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砰砰砰,有人在外面扣门。

    “”谁?”

    那人不说话,又敲了几下。

    “门没关,进来吧。”

    白文鸿端着托盘进了房间,里面没有开灯,黑漆漆一片,透过玻璃窗户照进来的光线,隐约可以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坐在桌边。

    “清浔,怎么也不开灯?”

    白文鸿放下托盘,窸窣着去摸灯绳。

    啪!

    房间瞬间被电灯的光亮铺满,白文鸿抬眼看去,妹妹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坐姿,半阖着眼睛,一动不动像一尊石膏雕像。

    “我让厨房给你熬了小米粥,你趁热吃点吧。”

    他推碗到妹妹面前,小心翼翼的说着,余光打量四周。

    这是一间极小的房间,里面一张普通木质的单人床,边上一张桌子,上面整整齐齐摆满了书,桌角一个花瓶,里面插着几束开过的梅枝。

    墙边立着一个不知名材质的小衣柜,屋里没有阳台门,仅一扇小小的窗户可以看看外面。

    在他的意识里,家徒四壁差不多就这样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

    他从来没来过这间客房,在他的印象里,女儿家的闺房不应该都是大床轻帷幔,到处是粉嘟嘟的东西,就像清瑶那样的,进门一张进口的天鹅绒沙发可以休憩,到处粉雕玉琢的样子。

    “清浔,我去跟爸爸讲一声,让李嫂把隔壁那间有阳台的房子收拾出来,你明天就搬进去.....”

    白文鸿叹着气,自顾自的说了一番。

    她也不搭话,脸上仍是昔日那平静的表情。隔了半晌,悠悠的开了口:

    “大哥,你说钱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白文鸿虽然体谅她的心情,可冷不丁被这么一问,一时语塞,竟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那些事都过去了,如今三姨娘......不......吴氏也已经被抓进警局,等待她的自然是法律的制裁。二姨娘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咱们还是一家人.....”

    白文鸿觉得自己笨嘴笨舌,不会安慰人。

    “可在爸爸的心里,白家的脸面比我妈妈的命重要多了.....”

    她的眼泪涌了上来,睫毛湿漉漉的。她侧过脸,眨了眨眼,企图掩盖住心里的悲伤。

    “我外公家遭遇变故,母亲那样心高气傲的人,甘愿与人做妾,只是想平安的过完一生,可到头来还是不得善终.......

    大哥,你说,人是不是不能太过于善良,也许龇着獠牙,恶人也会让着三分。”

    白文鸿不知如何劝她,低着脑袋,手指攥在手心里,微微有些热汗。

    “事不可太清,二姨娘已经没了这么些年,你也该放下了,人总不能永远活在仇恨里.....”

    “大哥也觉得我做的太尽?”

    白清浔听出他话里有话,反问道。

    “哥嘴笨,不知道怎么劝人,不过我听人说过,凡事太尽,情意势必早尽。

    你向来聪敏,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白清浔摇摇头,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吧嗒吧嗒的滴落下来。

    窗外夜色如幕,天空褪去最后一抹深蓝,整个城市都静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