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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昊来到这个世上的第一个哭声,曾给父母带来过无比的欣慰和感动。当医生告诉她,是个儿子时,躺在手术台上,痛得几欲晕死过去的秦秋玉,脸上终于露出了伟大而又满足的笑容。
在手术室外忐忑不安不断搓手走来走去的叶怀安,听到医生告诉他,母子平安之时!
叶怀安喜极而泣,心里不断的在说:“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
这些欢欣与幸福的消失,是在叶昊本该学坐学行的时候开始的。
叶昊别说学行,连站都站不稳,这让他父母极为不安。
他父母带着忧心忡忡的心情,将叶昊带去了医院做检查。
检查结果未出来时。他父母在焦急的等待着结果出来,却又怕结果出来,会将他们击倒。
等结果的那几天,秦秋玉的脸上,总是笼罩着一层乌云,叶怀安倒还算镇定,每天安慰着秦秋玉,毕竟他是个男人。男人天生总有一种比女人更坚强的心理素质。其实他的心里,比秦秋玉还要焦虑,毕竟他也只是个人。
秦秋玉晚上总是睡不好,躺在床上,脑袋总是在高速的旋转,无法入眠。
等到出结果的那天,天空下起了毛毛的细雨,那张检验单上,是英文加数字加上下箭头,诊断的结果也是长长的名字,他们根本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主诊医生看完结果后,对罗怀安夫妇说了一个长长的名字,这名字听起来也没有什么惊吓,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可秦秋玉却很焦急的问道:“医生,能不能说简洁一点?”
医生道:“通俗的说法,就是软骨症。”
这一个简单易懂的名称,一下子将叶昊父母亲的精神支柱击的崩溃了。
秦秋玉瞬间泪流满面。
医生告诉他们,这病主要是缺钙等营养原因,也有可能是遗传,这需要进一步的确诊。
后来叶昊父母带着他去了省城最高权威的医院,但确诊的结果,同样是通俗易懂的软骨症。
从此叶昊就与药为伴,西药中药,还有民间的偏方,所有听说过有效果的方式方法都试遍了,但效果均为不佳。
秦秋玉曾与医生吵闹过,说医生不同情她的儿子,没有尽到义务,吃了那么多的药,并没有什么效果,而且态度也冷淡,但她却不知道,医生每天见的病人,大把是晚期癌症的人,也可以说是见惯了生死,他们只能倾尽所能。医生每天在高强度的工作下,已经身心疲惫,许多方面或许并没有太多的人性化。
当然,很多人也理解秦秋玉当时的心情。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年二年三年的过去,叶昊的病情并没有什么好转,可因为医治他这个病,令到这个家庭一贫如洗,负债累累!
秦秋玉为了照顾好叶昊,早已经不能教书育人了。单凭叶怀安一个人的微薄收益,苦苦的支撑着这个家庭。
人生就是如此,人逢喜事精神爽!有喜事,一夜之间会让人年轻,状态很好,而遇上不顺的事情,就如叶昊这个家庭,会在瞬间让人头发都变白。
叶昊父母的头发,早就已经白发苍苍了。作为人类灵魂工程师的叶昊父母,遇到这种不幸,也只能苦苦的支撑着。
他们的心里,始终有一种信念,总觉得不久的将来,叶昊的病会神奇般的消失,叶昊会生龙活虎起来,在他们的面前蹦蹦跳跳,拉着他们夫妻的手,在街上,在公园里,一一留下他们幸福一家人的身影。
有信心当然很重要,因为这是他们的精神支柱之一,但要病情好起来,还是得靠医学的发展与进步,目前的情况下,还是没有医治软骨病的特效药。
他们知道,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们都得走下去,绝对不会抛弃叶昊,这毕竟是一条生命,是他们的血脉,叶昊的不幸,也并不是他本人想要的。这或者与父母亲有莫大的关系。
叶昊的病情没有好转,但他的成长,并没有停止。
他已经会讲很多话了,不但叫爸爸妈妈很标准,而且会跟着电视的音乐唱歌。只是他只能每天的躺着,不能坐立或行走,不能像同龄人一样,可以在地上打滚。
这个年龄的小孩,他当然不知道,他的身体出了问题,他将与别的小孩不一样。
随着时间的流逝,叶昊开始懂事,他渐渐的明白了,自己不能行走,无法站立,甚至连坐起来都不能。他只能躺着,就连母亲去抱他,都得小小心心的。
“妈妈,我为什么不能坐起来?为什么不会走路?”
作为孩子的父母,听到这句话,当然很难受,但他们也不能马上就告诉他,你有可能这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
作为父母亲,只会哄着骗着自己的小孩。
“儿子,只要你乖乖的吃饭吃药,你很快就能坐起来了,也很快就能走路。”
叶昊听到父母这么说,虽无怀疑,但他还是不明的问父母:“我为什么要吃那么多的药?”
作为父母亲,听到儿子这么一问,他们就会瞬间鼻尖发酸,转过身去,用手揩着眼睛。
叶昊感觉到了不对后,一下子似懂了很多的事,从此不再问这些问题。
秦秋玉知道儿子不能上学,做老师的她,便亲自的教儿子读书识字。
叶昊天资聪颖,叶母教他一二次,他就能将那个字牢牢的记住,而且对书很有兴趣。
这也令叶昊父母由衷的感到骄傲,叶母见儿子识字很快,就教得也快了。
七岁的叶昊,就能畅通的看名著典籍。
从此,他用读书来打发时间,他母亲也发觉,自己教的没有他学的快。见儿子喜欢看书,就将他们一直存放着的书籍,都拿给叶昊看。
叶昊在十岁那年,他从书本上知道自己得了一种严重的特殊病,也许这辈子都要这般过了。
他也知道了生与死是什么,他对死没有恐惧,他觉得自己这样的活着,是在连累着父母,也许死了,对大家都是一个解脱。
有一次他突然用力的打了个喷嚏,却让他的胸骨骨折。
遇到了这一骨折后,他连打喷嚏都要小小心心的,也不敢乱笑,他怕自己一笑后,又会引起骨折。
所以他开始感觉到这样的活着,其实是一种受罪。
他每天除了吃饭喝水,就是吃那些他讨厌的药。
他唯一能让时间过的快些的,就是看书,看电视。
他有时候又觉得度日如年,他每天呆在家里,不能外出,除了去医院看医生,其他的时间,都是呆在家里。
有时候他很希望有客人来家里,可以和客人聊聊天,或者听他们说说话。
经常有客人说他很会说话,很会哄人开心,嘴巴很甜。
这天他吃完药后,就躺在床上看书,他听到有客人来家里。
他还听到来家里的人,是他大姨。
“妹妹,你们这样真的不是办法,昊儿虽然聪颖,但他有这个病,他根本就不会好起来的,都过去多少年了?你们为什么不生多一个小孩呢?”
“我们也想过这个事,但我们怕忙不过来,昊儿己经够我累的了。”这是她母亲的声音。
“唉!妹妹,你们是命不好,明明是过的很好的生活,因为生了个软骨症的孩子,都将你夫妻熬的白发苍苍,而且家庭也困难。”大姨说到这里,重重的叹了口气,似是替妹妹伤感,又似是替妹妹可惜,总之这一声叹息,掺杂着太多的内容。
叶昊终于明白到,是自己害了这个家,是自己的出生,将父母的美好生活带向了贫困潦倒!他的心里出现了深深的自责。
自他听到母亲和大姨的对话后,让他一下子,感觉到自己是一个罪人,害了父母和这个原先幸福的家庭。
他心里有了深深的自责之后,他决定不再拖累父母,不再拖累这个家庭。
在他的脸上眼神中,依然是坚强的,他内心的想法没有半点表露,他同样吃饭,同样喝水,然后吃药。
只是他将药丸含在嘴里,假装吃了下去,待母亲走后,他就将药丸从口里吐了出来,再藏好,他在希望自己不吃药后,生命就会很快结束,他心里是坦然的,他不能成为家庭和父母的累赘,他死了后,父母就能生过一个孩子,然后过上正常的生活。这也是他想要的。
他父母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向听话的孩子,却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久而久之,叶昊的身体在一次感冒后,一直高烧不退,身体终于扛不住了,任谁也不会想到,叶昊会不吃药。
待他父母知道他假装吃药的事情时,叶昊已经躺在了医院ICU的病床上,他仍发着烧,身体已经奄奄一息,他知道自己真的快不行了,他在进ICU之前,他听到了母亲的深深自责,还有父亲的哀声叹气,任谁也想不到,他会这样做。
叶昊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请将我的氧气拔掉!
叶昊接着什么都不知道了,但只一刻间,他发现自己的灵魂离开了这一具不争气的皮囊,他很想再看一下自己的皮囊,和这具不争气的皮囊告个别,可他还来不及看自己的皮囊,他的灵魂就被黑暗所吸走,他感到自己进入了一个黑洞,也感到了火辣抽筋般的痛。
这黑洞很长,似乎是无底的,他不知道自己的灵魂会去向何处,是不是永远都会在这黑洞中穿行。
他从出生到死亡,他都没有做过错事,他的病也不是自己所要的,他从没想过要害什么人,但他却又间接的害了自己的父母,现在他已以死来结束对父母的伤害了。
他希望父母不要再记着他。
本以为双目闭上,没有了气息,什么都该结束了,所有的悲伤与不幸都将结束,可为什么却会在这黑洞中,一直被吸着而去呢?而且他还不能自主。也不知道究竟要去向何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永远在这黑洞里。
他想起了爱护自己的母亲,还有不多话的父亲,他其实很爱他们也很爱这个家,叶昊很想有来生,可以报答父母,那怕做牛做马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