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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死了。
这个消息就像一声惊雷,响彻大殿,方才还在闹着求皇帝严惩的太子的官员都闭紧了嘴巴。因为他们知道,皇帝一向孝顺,不管太子是不是杀了太后的真凶,但太后是死在这场叛乱里的,太子必须付出代价。
全公公的声音回响在清冷的大殿中:“奴婢仔细看了,虽然只剩下了一堆残骸,但是奴婢在尸骨旁边发现了太后娘娘戴的玉佩、戒指等物什,观之尸骨的身量,和太后很是相似。”
也就是说,真的确定太后死了。
皇帝重重呼出一口气,紧闭的眼睛睁开,又忍不住给了太子几脚。
这几脚似乎用尽了皇帝所有的力气,太子又接连吐出几口血来。但是他知道皇帝在气头上,就更不敢躲了,只希望皇帝能饶他一命——虽然这种希望很渺茫。
“父皇,父皇——”
太子连滚带爬的到了皇帝脚下,紧紧扯住皇帝的龙袍,喉咙传来的铁锈味,连带着心口的灼痛,让他难受的恨不得立刻晕过去。
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目光充满厌恶和鄙夷,好像下一刻就会一脚踩死他。
“父皇,太后真的不是儿臣杀的,儿臣也不知道寿康宫会走水……”
皇帝怒声道:“可你收买禁军统领逼宫造反是不争的事实,若非是你派人控制住了整个皇宫,太后怎么会因为救火不及时而葬身火海!郁瑢,若是太后活着,朕或许可以看在你与朕父子一场的份上饶了你,可是……”
“父皇!”太子的头重重磕在地上,声音凄惨,“儿臣知错了,求您饶了儿臣……儿臣,儿臣也是被人算计的。”
这一刻,一个想法涌入脑海。
他做太子这么多年,一直被宁王景王算计,这一次说不定又是他们的计策,他怀疑刘詹士和卢翊根本早就背叛了他。
不得不说,太子难得清醒了一次,可惜他皇帝不会相信他了。
这个想法一出现,他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不断地大喊自己是冤枉的,是被人陷害的。
皇帝冷冷道:“众目睽睽之下,你带兵谋反,禁军统领卢翊已经全部招认,是你以他母亲和儿子的性命相威胁,他才不得不听从你的命令,白纸黑字你还想抵赖?”
太子咳嗽了几声,声音沙哑:“父皇,这也不能说明什么,说不定卢翊就是被人收买的,是他受人指使逼宫造反,然后栽赃给儿臣,背后之人就等着儿臣被废,他好取而代之!父皇,儿臣自坐上太子之位,一直惶恐不安,各方人马虎视眈眈,想除掉儿臣。儿臣不善伪装,这么多年受到的算计还少吗?就连父皇也渐渐与儿臣疏远……现在时候到了,幕后之人就给儿臣致命一击。儿臣冤枉,儿臣冤枉!”
皇帝冷笑道:“朕倒是不知,你的口齿什么时侯这般伶俐了,将你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全归咎于别人!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
太子还不明白皇帝此言何意,就听到外面有人禀告:“陛下,果然搜到了。”
众大臣回头望去,自觉地让开一条道。只见无数个身穿铁衣的士兵涌进来,手中还抬着一箱一箱的东西,挤挤挨挨摆满了整个大殿,在场的人也被挤到了角落里。
全公公挥挥手,他们立刻在众人面前打开了箱子。
下一刻,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惊呼,太子也大着胆子去瞧,他的心瞬间冰寒如雪,坠入悬崖。
这些箱子里不是别的,正是军械。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个金光闪闪的龙椅,以及璀璨耀目的龙袍。
私藏军械等同谋逆,更何况这么多。更别提还有龙椅和龙袍,太子谋反之心昭然若揭。
皇帝抓起那个龙袍,细细看了看,然后一把仍在太子脸上,哈哈大笑:“郁瑢,这些都是从你府上搜出来的,你还敢狡辩,还敢说别人陷害你吗!”
太子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太子府,他满目凄惶,摇着头道:“不,父皇,这些根本不是儿臣的,儿臣什么胆子你最清楚了,怎么能做出这种掉脑袋的事呢?”
皇帝冷飕飕的目光扫过来,意味深长道:“你为何会谋反,还要朕说出来吗?”
太子心头一紧,知道皇帝说的是他调戏阮昭容一事。若非是为了自己的面子,皇帝绝不会容忍太子到现在。
“父皇,这真的不是儿臣的,一定是有人陷害儿臣……”
“郁瑢!”皇帝怒极反笑,“哈哈,大家听一听,太后不是他害死的,禁军统领带兵逼宫也是被别人收买陷害于他,现在从他府上搜出这些东西也是别人栽赃给他的。郁瑢,你可真是无辜啊。”
太子惊慌之下,眼泪都流出来了:“父皇,父皇——”
“滚!”皇帝一脚将他踢到门口。
太子背部撞上墙壁,疼痛加倍袭来。
他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即便他知道证据确凿。从未有过这种时候,他的求生欲这么强烈。
这一刻,他心头想的是,只要让他活着,别说做个庶民,就是做个任人践踏的乞丐他也愿意。
这时候,一道愤怒的女声打破了紧张的氛围。
“我要求见父皇,让我进去!”
众人回头一看,却是一身华服,面色苍白的太子妃。
太子妃小产不久,应该在做小月子,怎么闯到宫里来了?
因着发生了叛乱,所以皇帝让京畿营的人,严格看管各个宫门,在事情彻底解决完不许任何人进来也不许任何人出去,守门的人也是这么做的。
可是没想到,太子妃竟然拿着匕首威胁他们,若是不放她进去,她就自尽。
没办法,他们只能跟着太子妃来到金殿。
“陛下,太子妃她……”
皇帝挥挥手,他们连忙退下了。
“太子妃,你不好好在太子府,到这里来所为何事?”皇帝狐疑的望着她。
太子妃撑着虚弱的身体,跪在大殿上:“父皇,儿臣求父皇重重惩治太子!”
太子原以为太子妃是来替他求情的,听到这句话,他暴跳如雷:“太子妃,你说什么!”
太子妃冷笑一声,眼泪却是流淌下来:“我想诸位一定很奇怪,为何我小产之时,各府有人去看望我,都被挡在了门外,就连母后派去的人也没有见到我。”
众人面露疑惑,等太子妃继续说下去。
太子妃转头直视着太子:“因为,是太子禁足了我,不许我见任何人!”
太子生怕太子妃说出什么不好的话,他恨不得捂住她的嘴:“父皇面前,你胡说八道什么!”
皇帝冷冷瞥了太子一眼,太子立刻闭了嘴。
“太子妃,你说清楚。”
太子妃声音中难掩怨恨:“太子生怕我把他的秘密说出去!”
皇帝眼睛眯了眯:“什么秘密?”
太子妃将那日在书房外听到的话一字不差的告知了皇帝,又道:“儿臣虽是太子妃,可也知逼宫造反是大罪,就劝说太子主动向父皇认错,自请成为庶民,或许父皇能饶他一命。可是太子根本听不进去,反而觉得是儿臣耽搁了他的大事。儿臣便想入宫将此事禀告给父皇,让父皇阻止他,可是他百般不允,还要禁足儿臣。儿臣情急之下,和他发生了争执,他让婢女强行带儿臣回去,却是不小心……不小心摔倒了,孩子胎死腹中。
太子不关心孩子,亦不关心儿臣的身子,只是担心他的秘密会不会泄露出去,所以他就阻拦了所有来看望儿臣的人。父皇,太子他不配为人子,亦不配为人父,仗势欺人,强抢民女……这么多年所犯之罪罄竹难书,犯上作乱更是视朝廷法度于无物,请父皇严惩太子!儿臣只求父皇能放过张家,就算让我死也,我也绝无怨言。”
原来太子妃小产并非是不小心,而是和太子有关啊。怪不得太子妃会指认太子,虽然太子妃有私心,但是她冒着被太子连累的风险也要揭露太子的罪行,也是懂得大义之人。
张太傅也在大殿上,怎么能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太子连累处死呢。他立刻跪下,哀声道:“陛下,太子妃和太子的婚事是您亲赐,太子妃的为人您是知道的,她一向懂事明理,绝不会和太子一样犯下大罪,求您饶她一命。”
当初为了牵制严家,皇帝把人家好好的女儿赐给了太子这种德行有亏的人做妻子,说到底太子妃落到现在的地步和皇帝脱不了干系。皇帝难得有些愧疚,道:“张卿放心,太子妃端庄贤淑,知书明理,朕不会牵连她。”
张太傅感激涕零的模样:“臣谢陛下隆恩。”
太子妃也磕头,感谢皇恩浩荡。又道:“儿臣所言属实,若父皇不信,可以审问太子身边的小伍子,他伺候太子十几年,极得太子信任。”
皇帝点头,吩咐人去找小伍子。
找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找到小伍子。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皇帝在大殿久了,也有些不耐:“怎么回事?”
有人将小伍子的包裹丢在地上:“回陛下,卑职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打算钻狗洞逃跑!”
小伍子吓的趴在地上,全公公冷声道:“你最好说实话。”
“奴婢……奴婢全说,奴婢全说。”
小伍子没有半分犹豫,就出卖了他的主子,当然,他早就背叛了太子,现在不过是按照幕后之人的吩咐,演一场戏给众人看罢了。
他供认不讳,将太子的罪行全部说出来了,包括如何谋划,如何收买禁军统领,又如何私藏军械,龙椅和龙袍是在何处打造的……事无巨细,说的很清楚。
他很巧妙的将一切罪行推到太子身上,对于他诱导太子逼宫一事,只字不提。再者,旁人也不会相信他能挑动太子造反。
皇帝眸光阴鸷,盯着太子瞧了一会:“别人有可能陷害你,太子妃和你的心腹会故意陷害你吗!郁瑢,现在可是人赃并获,你无从抵赖了!”
“你背叛我!”太子朝小伍子怒吼道.
小伍子缩在角落里:“太子殿下,奴婢伺候您这么多年,怎么敢背叛您?事情已经到了地步,咱们………咱们没有说谎的必要了……”
太子知道大势已去,更不能攀咬净景王和宁王了。他又爬到皇帝面前,苦苦哀求:“求父皇饶我一命,只要父皇让我活着,让我做什么都行……”
皇帝嫌恶道:“郁瑢,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父皇——”
皇帝面容冷酷:“原本朕可以看在孙儿的份上饶你一命,可惜你自己都不配为人父,怎么能要求朕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饶你一命呢?更何况,别人家的女儿可是死在你手上的。”
太子面色仓皇,如一滩水倒在地上。
完了,全完了……他眼前一黑,一下子晕了过去。
皇帝不再看他,走到御案前,全公公很有眼色的到一旁研墨。
“太子谋逆之心已久,所犯之罪罄竹难书,未免大景江山败于逆子之手,传朕旨意,即废太子之位,关进宗正寺,鸩酒赐死。并追查太子谋逆一案,凡涉事党羽,绝不轻饶!”
众人精神一震,面面相觑了很久,一齐跪下,异口同声道:“陛下英明。”
无人替太子求情,一则支持太子的人本就不多。二则,虽有少数支持太子的,也是看在他是正统的份上,现在他敢做出逼宫造反之事,足以说明此人难当大任,为了大景江山,也不该继续支持太子。
至于严家,皇帝没提起,众人也没提醒。严家既然已经主动示弱,想来皇帝是愿意放严家一马的。说到底,严家和太子谋逆一事是没什么关系的。
紧接着,太子党羽就被彻底清洗了,一时间朝堂上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当然,众人最关心的是,太子被废,那么下一任太子是谁,是景王还是宁王?
若是以前,自然是选景王的多,但是现在看来,宁王的胜算最大,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那些没有早早巴结上宁王的人十分后悔,恨不得立刻向宁王表忠心。但是宁王不在京城,宁王妃又有孕在身不宜见客,他们就将主意打到了傅贤妃头上。还有些人想通过沈家向宁王示好,但是都被沈家婉拒了。
沈家平静地如一池死水,可是傅贤妃却是得意极了。但是,如果她知道皇后差点就叛军杀了,却被安王和舒姐儿坏了事,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气的呕血。
好在身边有人提醒她,傅贤妃才不至于得意忘形。
“娘娘,太后驾崩,陛下心里难受,辍朝十日。况现在正在国丧期间,恕奴婢直言,您还是低调一些好,免得被有些人抓住错处。”
贤妃穿着素服,不施粉黛,头上首饰全部卸下,虽然没了以前的娇艳,但是多年来的养尊处优,再加上保养得宜,仍是有几分难言的风韵。
傅贤妃一心想着他儿子的太子之位,闻言她笑道:“这个道理我自然是明白的,现在太子被赐死,景王也不得陛下宠爱,这太子之位合该是我瑄儿的。只是景王狡猾,怕是会找机会寻瑄儿的错处,所以我就算高兴也只能压在心底。”
琴女官道:“您说的是。”
傅贤妃看着没有一点荤腥的饭菜,嫌弃的丢下勺子:“舒姐儿呢?”
琴女官低声道:“小郡主在兴庆宫住了两日,就被皇后送回宁王府了。”
傅贤妃冷笑道:“又是沈妤,她搬出皇后来就是为了夺走本宫的孙女!昨天皇后派人要回秦嬷嬷,今天就送舒姐儿回宁王府了,动作可真够快的!这次的叛乱怎么没有人趁机杀了皇后呢?”
琴女官低声劝道:“娘娘,小心隔墙有耳。”
傅贤妃懒懒道:“皇后原先就不受宠,现在她的养子又被赐死,她居然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依我看,她定然是装出来的。”
琴女官道:“娘娘,皇后威胁不到您的。”
傅贤妃冷笑了两声:“她是威胁不到本宫,可是她依旧占着嫡母的名分,只要她还在皇后的位置上,将来她仍然是太后。即便本宫也坐在太后的位置上,按照礼法规矩,本宫依旧要屈居她身后,处处要听她的,我的儿子还是要叫她一声母后,要孝敬她、尊重她。即便本宫是瑄儿的生母,在礼法面前,依旧越不过皇后去!”
可是这怪得了谁呢,当初是她自愿进宫做妾的呀。
她想,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皇后死,或者让皇帝废了皇后,那么就无人和她争抢了。
但是她也只能想想,要害死皇后,岂是这么简单的?
她越想越气:“还有沈妤,明明她姐姐是瑄儿的王妃,不知道讨好本宫,反倒是和皇后交好,我看她是成心与本宫作对!哼,等瑄儿坐上太子之位,纳妾更是名正言顺,届时我看她如何还能得意!”
想到容貌俊朗又温文尔雅的宁王,一众宫女都春心荡漾。琴女官微笑道:“娘娘说的是,等宁王殿下坐上那个位置,宁安郡主就不敢这么嚣张了。”
正被傅贤妃念叨的沈妤,现下在宁国寺一间禅房,里面摆放着沈庭和护国公主的牌位。
苏叶将一个铜铸成的小人放到香案下面,沈妤看了一眼:“做的不错。”
“那个工匠呢?”
苏叶道:“奴婢给了他一大笔银子,他高兴的合不拢嘴,已经离开京城了。”
沈妤跪在香案前:“那就好。”
那个工匠一听要把人的骨灰和铜融在一起,铸成一个跪地的小人,差点吓的魂飞魄散,看苏叶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吃人的妖怪。
好在那笔银子银子打动了他,他硬着头皮接下了这单生意,在苏叶的奖赏加威胁下,他远离了京城。
郁珩原本站在沈妤身边,少倾也学着沈妤跪下,对着牌位拜了几拜。
沈妤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
郁珩理所当然道:“自然是祭拜岳父,再者,你母亲是我姑母,我更该祭拜一下。”
沈妤面色涨红,他居然毫不避讳的说出这番话!
苏叶几人见此,也笑着退下了。
沈妤提着裙角站起身,面无表情道:“你快起来。”
郁珩十分听话的站起身,拂了拂袖子的褶皱:“这就完了吗?”
沈妤一身素服,脸上未施脂粉,却是肌肤莹澈,只是唇色有些苍白:“你……”
郁珩一脸正色,好像没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沈妤无奈,给沈庭夫妇上了柱香,拉着郁珩出去了。
直到远离了这里,沈妤还是不理会他。郁珩不紧不慢的跟在她后面,着实很有耐心。
沈妤觉得,郁珩越发厚脸皮了,她根本拿他没办法。
“阿妤,你生气了?”郁珩觉得委屈,“可是我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沈妤站在一棵树下,凝视着他:“郁珩,我觉得我以前看错你了。”
郁珩也行至树下,浓密的枝丫似乎将两人遮挡住了,两人身影交错,从后面看,好像拥抱的姿势。
他低眉一笑,声音如泉水般清冽悦耳:“哦,我以前是什么样,现在是什么样?”
沈妤轻哼一声:“以前我觉得你是个正人君子,霁月光风,现在看来,你就是厚颜无耻之人。”
郁珩笑声越发低沉,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我若是一直做个正人君子,怎么能娶到你呢?”
沈妤黛眉扬起,笑容有些挑衅:“你就这么有自信?”
郁珩面色一沉:“除了我,谁还敢娶你?”
说着,他俯下身去,沈妤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脸上一热,是他温热的呼吸。
沈妤有些惊慌,赶紧推开他,却是突然被他握住了手腕。
“郁珩——”对上他那双深沉的眸子,沈妤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就在她任命的不再推拒的时候,郁珩突然放开他,缓缓转过身,高大的身躯将她挡在后面。
沈妤察觉到他的不悦,余光一瞥,发现是一脸复杂的陆行舟。
郁珩重新牵起沈妤的手,似笑不笑道:“陆世子也来宁国寺烧香拜佛?”
陆行舟觉得一颗心像是被什么抓住了,一阵一阵的隐痛传来。
他的目光落在沈妤身上,道:“阿妤,我有话要对你说。”
郁珩的脸更沉了,阿妤也是他能叫的吗?
他紧紧抿着唇,握着沈妤的手更紧了。
沈妤知道他终究还是在意陆行舟的存在,轻叹一声:“陆世子,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陆行舟自嘲一笑:“你不必这么防备我,我说过,你看上的东西我不会与你争抢,也不会阻挠你报仇,难道你就不能与我说几句话吗?”
沈妤淡淡笑道:“如果陆世子要说的是太后的事,那大可不必,太后葬身火海,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我心知肚明就好,若非你来找我报杀母之仇,那我们是没必要见面的。”
陆行舟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满是痛苦和酸涩:“你就如此恨我吗?”
“这一点,我想你早就知道了。”
陆行舟看向郁珩:“他也知道吗?”
沈妤心知他说的是前世之事,皱了皱眉:“这与你无关。”
郁珩见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而且还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脸色冷凝:“陆世子,阿妤说她不想再见到你,你听不懂吗?再者,陆世子的妻子去世没多久,应该避嫌才是,请不要再打扰她了。”
说着,拉着沈妤与陆行舟错身而过。
沈妤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和郁珩并肩而行。
“阿妤。”陆行舟在身后叫住她,“是你做的对吗?”
沈妤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一只手却还是被郁珩握着。
“陆行舟,既然你心中有数,又何必再多问?”
“太后她……”
沈妤唇畔勾起:“我眼睁睁看着她被活活烧死,然后吩咐人收集好她的骨灰,和铜融在一起,铸成一个小人日夜跪在我父母牌位前,我这样说,你可满意?”
太后到底是他的生母,若说陆行舟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那是不可能的,只是陆夫人到底养育她二十年,相比之下,他更想看到沈妤杀死太后,也算是为真正的陆行舟报仇了。
他苦笑一声:“你做的很好。”
顿了顿,沈妤道:“那个主意,是你为景王出的吗?”
陆行舟没有否认:“你说的是景王趁乱让他的人混进叛军中,意图射杀你?”
沈妤笑而不语。
“是。我知道景王一直想杀了你,就算我没有为他出这个主意,他也会这么做的。与其如此,不若我主动提出来,更能获得他的信任,以后行事也更加方便。”说到此处,他无奈的笑笑,“我知道楚王会及时赶到去救你的,不然我不会眼睁睁看着景王派人杀你。”
沈妤不欲多说,就要离开。
“阿妤。”陆行舟又道。
郁珩的不满已经溢于言表了,没看见阿妤根本不想搭理他吗,陆行舟有完没完?
陆行舟却是自顾自道:“阿妤,宁王不是什么好人,你知道的。”
沈妤淡淡道:“多谢提醒。”
陆行舟不再说什么了,一直看着沈妤的背影彻底消失,他依旧站在原地,过了许久才离开。
郁珩与她上了马车,一直盯着她看,像是要在她脸上看出什么。
沉默了许久,终于他先开口道:“陆行舟是特意到宁国寺见你一面的。”
沈妤眸光讶异,等着他接来下的话。
只听他讽笑一声:“所以,他仍是对你贼心不死。”
沈妤无奈扶额,随意翻着一本书看。
郁珩见她丝毫不在意,不由气闷。
沈妤知道,这也怪不得他,实在是她当初追逐陆行舟的事人尽皆知,他不放心陆行舟也着实正常,更怕沈妤心一软又被陆行舟的花言巧语骗走了。
但是她已经解释多次,不愿再解释了,就让他自己生闷气罢。
两人沉默一路,到了城门口,终究还是郁珩先败下阵来。
他将沈妤揽在怀里,过了一会放开她:“我走了。”
沈妤微微一笑:“路上小心。”
“你啊。”郁珩摇头笑笑,“真是拿你没办法。”
说完,他下了马车。元骁策马向前,左手牵着另一匹马。
沈妤掀开帘子,便看到他翻身上马,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
太子逼宫造反被赐死一事在京城掀起了不小的风浪,很多人都在私下议论下一任太子是谁。可以想象,有些官员已经在写奏本请求皇帝尽快立太子了。
但国丧还未过去,所以此事只能暂且搁置,等宁王一回来就热闹了。
太后驾崩,皇帝立刻召宁王回来奔丧,就在太后下葬前两天,宁王回京了。
因为宁王自作主张改变计划,沈妤心中有气,也有些话想问他,是以便去了宁王府看望沈妘。
宁王一路风尘仆仆,没有回宁王府,就先去拜见皇帝了,皇帝体谅他,准许他先歇息一日再进宫跪灵。
沈妤到海棠居的时候,宁王刚换上素服,陪着舒姐儿和沈妘说话。看到她来了,沈妘满心欢喜:“阿妤快过来,我刚想让人给你送去呢。”
沈妤和宁王见了礼,去了沈妘身边:“大姐在说什么?”
沈妘道:“殿下这次去北地,带了好些礼物回来,我想着一定有你喜欢的,准备让人给你送去,可巧你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