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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您同意我和阿妤的亲事,我会待阿妤如珠如宝,不会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郁珩满目坚定。
太夫人一怔,然后挥挥手,轻笑道:“殿下,你知道的,我说的不是这个。殿下应该明白,你的身份会给沈家带来麻烦。就算我同意了这门亲事又如何,难不成你想让阿妤与你一样,一辈子活在皇室的忌惮中吗?”
“自然不会。”郁珩道,“我说了不让阿妤受一丝一毫委屈,自然也要为她免除这些后患。”
“你想做什么?”太夫人皱眉。
难不成楚王还想做皇帝?那更不能将妤儿嫁给他了。
郁珩怕太夫人误会,道:“我要娶阿妤,自然会给她无上的尊荣,最好的一切,也不会让她陷于危险之中。”
太夫人不禁上下打量了他一瞬,声音沉下来:“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郁珩神色郑重:“我说要给阿妤最好的一切,不是玩笑话。”
太夫人沉吟不语。
少倾她道:“什么尊贵的地位,无上的权利,都不是最重要的,相信妤儿也不在意这些,老身我不求别的,只希望她一生平安喜乐,过安宁祥和的日子。”
郁珩极其自信道:“有我在,她想过什么生活都可以。”
太夫人并不很相信:“殿下用什么来保证?”
郁珩笑了笑,站起身,从袖中拿出一个方形的小匣子,送到太夫人面前:“晚辈用全部身家来保证,会一生一世爱护阿妤。”
太夫人狐疑的看他一会,慢慢打开了匣子,下一刻,她也惊到了。
她以为里面是房契地契一类,全部送给沈妤表示自己的诚心,却是想不到,里面竟是兵符,并一只扳指。
郁珩似乎看出她的想法,轻松地笑笑:“若是您不满意,我再派人将家中的房契地契和库房钥匙送来。我的全部身家都掌握在阿妤手中,还不足以让您信任我吗?”
太夫人一颗心上下浮动,久久不能安稳。
少倾,她猛地合上匣子,一脸肃然:“殿下,你到底要说什么?”
兵符又是哪来的?要说是皇帝给他的,她可不信。
难不成是先太子留下的?看着也不像啊。
郁珩轻叹一声,又递过一枚玉佩。
那玉佩莹白,似乎泛着幽光,一看就价值不菲。
太夫人在意的并非是玉佩的价值,她满心疑惑,观察着这枚玉佩,想看看和寻常玉佩有什么与众不同。
当她看到玉佩下方刻着的小字时,吓了一跳,不敢置信的看着郁珩。
“楚王殿下,你……”
郁珩没有半分慌张,淡淡笑道:“正如您所想的那样。”
太夫人转过身,沉思了一会,缓缓吐出一口气:“此事还有谁知道?”
“不过是我的心腹,还有阿妤罢了,现在又多了一个您。”
太夫人讶然:“妤儿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默了默她轻笑一声:“那丫头瞒的倒是紧,怪不得她会看上殿下。”
郁珩道:“老夫人,我父亲已经同意我与阿妤的亲事,现在只等着您点头了。”
太夫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重新坐回椅子上:“这件事我还要考虑考虑。”
郁珩心知太夫人不会直接答应,道:“我父亲和姑母感情深厚,爱屋及乌,他也很喜欢阿妤,阿妤嫁过去绝不会受委屈的。”
太夫人吹了吹茶:“别拿你这套说辞哄我,我虽然老了,但是你们那边的事我也有所耳闻,不知道多少人对你的所坐的位置虎视眈眈,就算你和你父亲都向着妤儿,妤儿还是会受委屈。”
郁珩哑然,然后轻声一笑:“老夫人,您心如明镜,阿妤是什么样的人您是了解的,她怎么会让人欺负她呢?”
“可你是太子。”太夫人道,“你的身份,注定了不会让妤儿过平静的日子。不说别的,将来你可是要登上那个位置,三宫六院不可避免。我宁愿让妤儿嫁一个普通人安稳一生,也不想她将来会过得不开心,成为一个深闺怨妇,和那么多女人争一个男人。”
郁珩眼波微动:“老夫人,我愿意将全部身家交给妤儿,您还不愿相信我吗?”
太夫人笑呵呵道:“不是我不愿相信,只是你们皇家一向狡猾,就算你现在将你所有身家拿出来给妤儿,将来也会有办法收回去,只怕到时候,妤儿会落到更难堪的境地去。”
要取信太夫人真是不容易啊。郁珩一脸正色道:“我可以在您面前发誓,此生只会有阿妤一个妻子,不会有其他女子,永远会站在她身边,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会束缚她,不会让人给她委屈受,若违此誓,不得好死,求您成全。”
太夫人神色晦暗不明,盯着他看了许久,试图在他脸上找出什么破绽。
可是什么都没找出来,看得出他说的是真话,不是装出来的。
太夫人的心有一丝动摇,不由问道:“殿下是认真的?”
郁珩道:“只要是关于妤儿的事,我不敢不认真。您可以暂时不相信我,但是晚辈请求您不要再为阿妤相看人家了,毕竟阿妤也是不愿意的……”
阿妤,阿妤,叫的这么亲昵。
太夫人突然觉得有些生气,她一手带大的孙女凭什么这么容易就被别人得了去?关键,沈妤还是自己愿意的。
她不能生沈妤的气,但是将火气转移到郁珩身上总行了罢?
思及此,她冷冷道:“既然殿下心里有妤儿,就该离她远一点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殿下先哄骗了妤儿,才来告知我真相,怕是不太合乎礼法规矩。”
郁珩知道太夫人在生他的气,仍旧不顾身份,十分谦逊道:“老夫人教训的是,是晚辈考虑不周了。请您放心,晚辈会三媒六聘,让阿妤风风光光的嫁与我。”
太夫人笑了一声:“这话说的为时过早了,殿下若要迎娶妤儿,先想想如何回到慕容国再说罢。”
郁珩道:“您说的是,但是阿妤的亲事……”
太夫人呡了口茶:“我本不该妥协的,可是妤儿愿意,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可以答应你,给你两年时间,最多两年,两年一过,我就将妤儿嫁给别人。”
郁珩心中高兴,面上却淡然自若:“多谢太夫人。”
太夫人仍旧没个笑脸,执着茶盏的手一顿:“但是老身可不止妤儿一个孙女,她若是嫁给你,妘儿怎么办?妘儿现在可是大景朝的太子妃。”
思忖了一瞬,郁珩道:“太夫人,有些事原本阿妤不愿告知你,是怕您受到惊吓,承受不住……但现在的太子绝不是什么好人,太子妃一直被蒙在鼓里。”
太夫人抬起眼睛看他一眼:“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我这么大把年纪了,经历过不少风浪,不会被吓到的。”
犹豫了一会,郁珩道:“老夫人,对于先定远侯战死沙场一事,您真的深信不疑,从未怀疑过吗?”
他的声音很和缓,可是太夫人莫名觉得身体一寒:“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郁珩面色冷凝:“只是想告诉您一些真相罢了。”
…
天色晚了,沈妤派人去打听了好几回,太夫人仍旧在会见贵客。没办法,她只好先和舒姐儿用了晚膳。
等到了皎月斜挂枝头,满天星子散落夜空的时候,太夫人身边的婢女来了,说是太夫人请沈妤过去。
舒姐儿吃饱了,玩累了,沈妤看着她入睡,轻手轻脚的走出去。
“贵客回去了?”
婢女笑道:“正是呢,太夫人等着您呢,您快过去罢。”
沈妤嘱咐奶娘和婢女照顾好舒姐儿,来到了慈安堂。
慈安堂灯火通明,沈妤在园子走了一路,乍一进来觉得烛火亮的有些刺眼。
她眯了眯眼睛,适应了一下,上前道:“祖母。”
太夫人坐在椅子上,神色有些疲惫:“坐罢。”
沈妤行至太夫人身边:“祖母可是累了?为何不早些歇息?”
太夫人神色复杂的看她一眼:“听说了一些事,睡不着。”
难道是郁珩将所有事告知太夫人了?沈妤试探道:“是什么不好的事,让祖母如此担忧?”
太夫人笑容有些无奈:“你是何时知道的?”
沈妤摸不准太夫人指的是什么,道:“很早。”
“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妤低头:“祖母年纪大了,怕祖母担心。”
“傻孩子。”太夫人握住她的手,“你才多大年纪,这种事怎么能自己一人承担?我虽然年纪大了,还不至于会被气死。”
“祖母……”
太夫人冷笑道:“我儿对他忠心耿耿,征战沙场,平定战乱,他却是如此寡廉鲜耻之人,不但和自己的养母暗通款曲。庭儿偶然发现了此事,他们为了掩盖这个秘密,竟然派陆弘致那个老匹夫暗杀了庭儿。太后这个黑心肝的女人,还想撮合你和陆行舟,实在是无耻至极。你母亲与你父亲夫妻情深,见你父亲死了,也不顾着你还小,竟然跳河自尽。这一切,都是那两个坏心肠的人造成的。为了一己之私,做出此等有违天理之事,大景皇室还值得人效忠吗?”
沈妤心下一惊,太夫人竟然什么都知道了。
但是让她放心的是,太夫人不知道护国公主被皇帝玷污的事。否则,她就算不嫌弃护国公主,也会被气出个好歹来。
“有其父必有其子,郁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亏得以前我还觉得他是个性情温润之人。”太夫人很是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同意妘儿嫁给他,只是妘儿还怀着孩子,这事只能瞒着她。”
沈妤没想到太夫人听到这些让人震怒的事,还能保持理智,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看起来太夫人也不需要她的安慰。
殊不知,太夫人在郁珩走后大发雷霆,但只有桂嬷嬷在场,外面人不知道罢了。
是啊,她怎么忘了,太夫人现在虽然老了,年轻的时候也一直陪伴丈夫在驻守之地许多年,也是个杀伐果断之人。她是绝不会像其他老太太一样,听到事情真相就一蹶不振,每天以泪洗面的。
沈妤一颗心勉强放下:“祖母说的是。”
太夫人仍旧为沈妘感到惋惜。突然她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妤儿,你老实告诉我,你和楚王……你是为了借他的势力答应他,还是真心愿意?”
沈妤有些茫然,随后有些哭笑不得:“祖母,您想到哪里去了,我会是为了报仇卖掉自己的人吗?”
太夫人道:“看来你是真的很满意他了。”
沈妤没有否认:“是,他对我很好。”
太夫人仍旧不太放心郁珩,轻哼了一声道:“话别说的太早,既然我知道了这些事,就先不为你定亲了,姑且看他的表现罢。”
沈妤有些不好意思:“他一定会感谢祖母的。”
太夫人像小孩子似的道:“我看他怨我还差不多,想娶我的乖孙女哪有这么容易,就让他等着罢。”
沈妤乖巧的道:“您说了算。”
太夫人瞧着她道:“只怕你的心会偏到他那边,届时会怪我为难他。”
“当然不会。”沈妤依偎到太夫人身上,“我都听您的,若是他等不了,那我就是看错他了。”
“这还差不多。”
皇帝得了个老来子,龙颜大悦,所以在小皇子满月这一天,在宫中举办宴会。
但是因为太后驾崩没多久,所以这个宴会并不十分奢华隆重。
皇帝高坐龙椅,皇后坐在他身边,而另一边是阮昭容。
满殿灯火将整个大殿照的亮堂堂的,光滑的砖面如水一般闪动着光影,映照着锦衣华服。许是刚生了孩子的缘故,阮昭容好像比之前胖了些,可仍是腰身纤柔,不减美貌,反倒是面色红润,容光焕发,肌肤白皙的似乎能透出光来,红宝石做的耳珰在脸上投下两点阴影,缓慢的晃动着。头上戴着的是和耳珰一样用红宝石做成的头面,美丽又高贵,让一众妃子看了都眼热。
尤其是傅贤妃,最是嫉妒阮昭容。明明她的儿子现在是太子,可是她还不如阮昭容受宠,反而皇帝去她宫里的次数越发少了,这让她很是着急。
因着安德妃的死,吴婕妤消停了不少,再加上宁王成了太子,她也心下难安,生怕傅贤妃翻旧账,所以这几天在想办法讨好傅贤妃。傅贤妃一边享受着吴婕妤的讨好,一边鄙夷吴婕妤。
安王的生母程昭仪,还是一如往常的低调。
宫女们在大殿穿梭,不时的给宾客上茶倒酒,所过之处留下一阵阵香风,皇帝笑容满面,不时的和阮昭容说些什么,好像完全将其他妃子忽略了。皇后满不在意,傅贤妃则在心里骂了阮昭容多遍狐狸精。
似乎察觉到了傅贤妃的恨意,阮昭容笑容娇俏道:“贤妃姐姐为何这么看着我,是不是因为你也觉得我生完瑞儿后变丑了?”
傅贤妃掐了掐手心,笑道:“阮妹妹说笑了,宫里谁不知道你青春正好,生完皇子后反而更貌美十分呢。”
阮昭容神色羞怯,摸摸脸道:“陛下你看,贤妃姐姐也拿我打趣,我可是胖了不少呢。”
皇帝朗声大笑,搂住她的香肩:“贤妃可不是打趣,你就是貌美倾城,宫中无人能及得上你半分。”
阮昭容媚眼如丝:“陛下……”
皇帝亲自递给她一杯酒:“来,陪朕喝一杯。”
傅贤妃面色一白,帕子飘落在地。
吴婕妤好心的替她捡起帕子,笑吟吟道:“贤妃姐姐,你的帕子掉了,难不成是酒喝了的缘故?”
傅贤妃勉强笑了笑,又将目光移开,假装全神贯注观看舞蹈。
沈妤坐在女宾席,身边是沈婵和严卉颐,各府的夫人姑娘一边欣赏歌舞,一边小声谈论。
沈婵看着上面的阮昭容,叹道:“阮昭容果然是圣宠不衰,这次为陛下生下小皇子,以后的日子会更风光了。”
沈妤摇着酒杯:“你羡慕吗?”
沈婵撇撇嘴:“我才不羡慕,只是觉得她风光是风光,可是日子不一定过得愉快。你难道没看见其他妃子看她的眼神吗,恨不得将她活吃了。”
正所谓旁观者清,傅贤妃等人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殊不知已经被众人看在眼里了。
沈妤笑道:“虽然有别人嫉妒她,好在有陛下护着她。再者,阮昭容也不傻。”
沈婵尝了一口花酿道:“你说的也是。”
皇帝明明知道阮昭容是被景王送进宫的,可是他越发宠爱她了,沈妤却是知道,皇帝是在怀念太后。若太后没死,阮昭容或许会渐渐失宠,可是太后死了,皇帝便只能将阮昭容当成太后的替身,成为一种慰藉。
沈妤并不认为皇帝多喜欢太后,他只是在演戏给自己看,自欺欺人罢了,他以为他多多宠爱阮昭容就能显示自己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他会觉得,看,我为了怀念太后连心思不纯的阮昭容都放在手心宠爱,我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他根本不会考虑自己多虚伪,多恶心,多狠毒。
这一点,宁王和陆行舟倒是和他很像。
原本景王在禁足,但是今天皇帝解了他的禁足,想来今天北缙使臣果然会来。这么想着,她不由看向男宾席,果不其然和景王目光相碰,景王的眼神含着说不清的诡谲阴云,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严卉颐见她不说话,问道:“你在想什么?”
沈妤微笑道:“听闻北缙使臣进京了,不知何时会进宫。”
严卉颐小声道:“你关心这些做什么?”
沈妤轻声道:“但凡别国出使大景或者朝贡,很喜欢和大景和亲,不知道这次有没有北缙公主嫁过来,或者大景姑娘嫁过去。”
严卉颐温婉一笑:“横竖这是皇家要操心的事,与我们无关的。但凡和亲,不是皇室公主,就是宗室女,若是陛下舍不得自己的女儿,还可以用宫女代替,反正不会是哪个世家贵女,你放心好了。”
沈妤心道,依照康和帝的品性,真有可能做出让世家女代替公主和亲之事,但是他也不会明着这么做,总要用些手段。
少倾,郁瑄起身道:“父皇,昨天儿臣代父皇迎接北缙使臣,已经将他们安顿在了驿馆,现下已经到了宫中。”
皇帝笑道:“既如此,就请北缙使臣进来罢。”
北缙是草原上一个国家,他们以游牧为主,地广人稀,民风彪悍,可是却物产匮乏。这么多年,两个国家发生无数次战争,但都是以北缙失败为结局告终。他们意识到即便他们再善于骑射,还是打不过大景,只能俯首称臣,每年向大景朝贡,送给大景许多马、牛、羊、驼等物。作为回报大景也会和给他们丝绸、瓷器等物品,而且当有人侵犯北缙的时候,大景会出兵帮他们退敌。
可是他们并不懂得感恩,反倒是野心膨胀,妄想取代大景,入主中原。好在大景虽不如慕容国国力强大,但也不是吃素的,抵御北缙绰绰有余,所以他们只能暂且放弃,但仍是做着入主中原的春秋大梦。
这次来大景朝贡,也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有内侍唱报:“北缙使臣到。”
全公公一挥手,众歌姬舞姬都扭着妖娆的身段退了下去。
众人往宫门口望去,还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一道洪钟般的声音响起:“小王拜见大景皇帝陛下。”
这道声音如同一块石头投入湖底,激起了不小的浪花,众人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北缙王子更感兴趣了。
少倾,一个黑衣窄袖男子大跨步走了进来。他看起来很年轻,大概二十多岁的年纪,皮肤粗糙,一张脸棱角分明。眼睛幽深,凹陷下去,上面两道浓密的长眉,鼻梁很高,鼻端像鹰钩。
一头浓密的黑发编成无数辫子,用绳子绑了起来,上面坠着珠子。耳朵上带着大大的耳环,腰间是一条又宽又结实的腰带,脚下踩着一双黑色的靴子。
和中原男子相比,他们实在是太粗犷了些。在场的姑娘看了一眼,好像受到了惊吓,赶紧移开目光,看一看宴会上诸位贵公子压压惊。
而他身边还有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正是和沈妤抢画舫的那个姑娘。
女子表现的十分开朗热情,笑容很有感染力:“北缙五公主拜见大景皇帝陛下。”
皇帝朗声一笑,很是热情的模样:“两位远道而来,不必多礼。来人,给三王子和五公主看座。”
两人道:“谢过皇帝陛下。”
沈婵在沈妤耳边道:“原来元夕和我们抢画舫还蛮不讲理的人是北缙五公主啊。”
沈妤笑笑:“的确是她。”
沈婵道:“可真是冤家路窄,她不会趁机找我们麻烦罢?”
沈妤低声道:“放心,只要他们不是太蠢,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找我们麻烦。”
皇帝吩咐人三王子和五公主斟酒,两人举起酒杯,皇帝笑道:“之前南缙侵犯北缙,北缙皇帝向大景求助,朕派人领兵去击退了南缙,北缙近来可还受到南缙的骚扰?”
三王子态度恭谨道:“父皇嘱咐小王,这次见到您要让我代替他向您致谢,多亏了大景,否则南缙又要故意生乱了。为了表达我们的谢意,此次前来大景,我们带了五千只牛羊,请陛下不要嫌弃。”
皇帝也没和他客气,直接让人收下了。
皇帝又道:“可是朕听闻,近来北缙之人,屡次侵犯我大景边境,还抢掠大景边境的百姓,可有此事?”
三王子忙道:“这件事是我们的错,是我们没有约束好他们。他们都是一些歹人,一向以抢掠别人家的牛羊为生,这次竟然抢到了贵朝百姓头上,是我们的错。小王已经禀告给了父皇,他已经派人去抓捕这些歹人了,给贵朝一个交代。”
皇帝面上无怒无喜:“若是北缙能尽快解决此事更好,免得影响两国关系。”
三王子十分谦虚道:“陛下说的是,我们抓住那些不法之人,定斩不饶。”
宴会上,皇帝也不想闹出什么不愉快,所以也没有继续追究。
三王子笑道:“陛下,小王和舍妹敬您一杯。”
皇帝举起酒杯,两人一饮而尽。
宴会还在继续,很快,方才退下的歌姬舞姬又进来了,宴会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酒宴半酣之时,不少人都对歌舞不感兴趣了,纷纷起身走动,或是和熟悉的人闲谈说笑,或是互相敬酒。
而郁瑄那里的人是最多的,再看看景王,冷冷清清,显得极为落寞。
五公主也好奇的看着这些大景人,尤其是大景姑娘,似乎对她们的衣服很感兴趣,而且她一直没忘了寻找沈妤。
果不其然,终于被她找到了。
沈妤今天穿着一身藕色云雁细锦衣,乌发雪肌,眉目如画,端坐在案前,比上次见到她还美丽典雅。
五公主一看到她就想到被她羞辱的事,立刻就起身找她算账。
三王子拉住她的手腕:“别惹祸。”
“三哥!”
三王子警告道:“若是你随便惹事,就回北缙!”
五公主顿时老实了:“我不回去。”
“不想回去就老老实实的,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擅自行动。”
五公主张开红唇,挑挑眉,故作妩媚道:“让我回去,三哥舍得吗?在北缙你还能找到比我还美的公主吗?”
三王子瞪她一眼。
五公主悄悄握住他的手:“三哥真舍得我来大景和亲吗?”
三王子冷冷扯开她的手:“这不是你能决定的。”
五公主咬咬唇:“父皇和三哥都将我当成物品来交换。”
三王子淡淡道:“身为公主,和亲是你的使命。”
“你——”五公主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过了一会,三王子起身道:“皇帝陛下,小王有事禀告。”
歌舞暂歇,皇帝听见三王子说话,酒意立刻散了:“哦,不知道三王子有何事要说?”
三王子笑道:“回陛下,这次我来大景,父皇特地嘱咐我,要我带一位王妃回去,同样的,希望为五妹寻一个驸马。”
关于此事,皇帝心中早就有了预感,他也没当回事。
和亲就是为了两国和平,管他将哪个公主嫁过去呢。他有那么多公主,挑一个年纪大些,又不受宠的嫁过去就行了。
至于娶北缙公主,也不是难事,挑一个出身较低不受宠的皇子或宗室子弟就行。
思及此,他道:“两国能联姻,朕也乐见其成。三王子请放心,朕一定给你选一个最好的公主匹配你。”
话一出口,在场的妃嫔脸色大变。见识过了中原的繁华,谁舍得自己的女儿去那样的荒凉之地和亲?
可是这是皇帝的命令,她们无法拒绝,谁让她们的女儿不受宠呢?至于傅贤妃,自然是不必担心怀庆公主的。
严卉颐叹息道:“那些公主本就不受宠,和亲的时候却是第一个被推出去的,真是可怜。细细一想,还不如出生在普通人家呢。”
沈妤也惋惜道:“的确是可怜。”
“护国公主虽然也是和亲大景,但她是自愿的。况且大景和慕容国都是中原,自然不会受苦,可北缙就不一样了……”
沈婵听着两人的谈话,道:“是啊,听闻草原民风彪悍,时有风沙,那里的物产也不如中原丰富,男子也很粗鲁。公主在京城,素日连宫门都没出去过,怎么受得了这种苦呢?”
郑盈绣突然插嘴道:“不止呢,听闻他们那里的风俗习惯与我们大为不同。兄死娶嫂,父死娶母,每次换个皇帝,原先皇帝的小妾都会再委身新帝。”
沈婵睁大了眼睛,压低了声音道:“若三王子出了意外,那前去和亲的公主将来岂不是还要嫁给其他人。”
郑盈绣拈起一只葡萄:“这有什么,以前有个和亲公主,嫁给一个老皇帝做妾,老皇帝驾崩又嫁给他的儿子和孙子,不到三十岁就死了。细细想来,做公主有什么好,还不如普通官宦人家的姑娘,依我看,宁安郡主的日子比公主过得还要好呢。”
沈妤笑而不语。
沈婵好奇道:“既是公主,怎么能做妾呢?”
吴惠然看见郑盈绣居然能和沈妤说上话了,也不甘示弱。掩唇笑道:“胡人和我们的规矩礼法不一样。哦,准确来说,他们没有礼法和规矩。大景皇子只能有一个正妃,可是他们的王子,却可以有多个王妃。和亲公主名为王妃,实际上只是个妾罢了,是第几个小妾,就被称为几王妃。”
沈婵唏嘘不已:“公主之尊,竟然去做妾,太可惜了。”
郑盈绣道:“不是每个公主都像怀庆公主那样好运的。”
严卉颐看着前面的容色娇美的五公主,道:“我听我二哥说起过,好像这个五公主并非是北缙皇帝的亲生女儿,但是因为她生的漂亮,自小被当成公主养在身边。”
沈妤轻声道:“我也有所耳闻。”
郑盈绣抢着道:“五公主之所以生的漂亮,因为她母亲就是北缙数一数二的美人,当时她母亲已经怀胎八个月,出来走动的时候,被北缙皇帝看上了,直接抢回自己的龙帐里了。”
沈婵吃惊,张大了嘴巴:“怎么能这样呢,那她的丈夫……”
“自然只能忍着了。”
吴惠然道神态懒懒:“不止这一个。北缙的规矩,除了皇帝其他人都是奴隶,他喜欢那个女子就可以抢回去宠幸,就算是北缙大臣的女儿,他一道圣旨就可以召进宫成为他的小妾,他想赐婚就赐婚喽。”
沈婵道:“这样太霸道了罢?”
中原也是皇权至上,但是也没有不把其他人当人看,还是很讲究礼法规矩的。毕竟皇帝也要脸面,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都得象征性问问人家愿不愿意。
当然也有不怕得罪皇帝的世家,拒绝赐婚,皇帝也不会因为这个就抄了人家。
吴惠然不屑道:“他们可不觉得这是霸道,既然所有人都是皇帝的奴隶,那么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皇帝高兴,贵族之女给自己做妾也是可以的。”
郑盈绣道:“这可是真的,北缙一个部落的嫡女在北缙皇帝还没登上皇位的时候,就做了皇帝的五王妃。后来又看上了五王妃的庶妹,杀了她庶妹的丈夫,抢过来做了六王妃。”
沈婵不可思议道:“嫡女做妾本就是有辱家风,姐妹共侍一夫更是伤风败俗,更何况,嫡女庶女同为妾室,这……这都叫什么事啊。”
郑盈绣道:“可是对他们而言,这是习俗,他们并不觉得这样做伤风败俗啊。”
沈婵嘴唇翕动了下,已经被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吴惠然插话道:“不止如此,他们堂兄妹或是同宗都可以通婚,侄女嫁姑父、嫡庶同为妾都是很正常的事。”她瞥了一眼三皇子,“三皇子的生母就是个放羊女,做了北缙先帝的小妾,后来先帝驾崩又嫁给了现在的皇帝,才生下他。若在大景,不管他能力多么出众,要坐上那个位置都是难如登天。可是他们不论嫡庶,不论长幼,都有争抢皇位的机会。”
沈婵摇头叹息,声音压的很低:“这可是乱仑啊。”
吴惠然掩唇笑道:“方才不是说了吗,在我们眼中是乱仑,在他们眼中只是习俗呀。”
沈婵惊呆了,过了好一会喃喃道:“我觉得我成为父母亲的女儿很幸运。”
沈妤笑出声:“你呀。”
几人正说着话,就听三王子又声音洪亮道:“陛下,小王有个不情之请。”
皇帝仍是笑着道:“三王子有话直说。”
三王子在大殿环视了一圈,道:“小王请求陛下允许我亲自挑选王妃。”
所有人面色一变。
皇帝面色一僵,瞬间恢复如常:“哦,不知三王子喜欢哪位公主?”
三王子摇头:“并非是公主。”
皇帝不言。
三王子继续道:“陛下,小王有一愿望,希望能娶回天下最美丽的姑娘为王妃,如今那个姑娘小王已经找到了,请陛下成全。”
皇帝面色明显的不好看了。
他的儿子选妃都没这么随心所欲,他一个蛮夷之国的出身低微的王子,凭什么?
但是他作为大国皇帝,总不能为这点小事发怒,只是淡淡道:“哦,不知三王子看上了哪家姑娘?”
他并未说赐婚二字。
三王子瞥了一眼女宾席,笑道:“小王听闻,贵朝宁安郡主沈五姑娘被称为大景第一美人,特来求娶。”
沈妤握着酒杯的手一顿,扬唇一笑,眼底却满是冰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沈妤身上,而那个三王子正目光温柔的注视着她。只可惜,依照他的长相,无论怎么表现的温柔,都显得很凶恶。
郁珩神色一冷,却是没说话,但是显然已经将三王子记恨上了。
三王子真诚道:“陛下,小王对宁安郡主一见倾心,非卿不娶,求陛下成全。”
沈妤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一幕,像是一点也不着急。她根本没见过这个三王子,三王子怎么能准确无误的认出她,又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皇帝很不高兴,并非是他不想沈妤和亲,横竖只是个女子罢了。他在乎的是他的脸面,北缙人也太不将他放在眼里了,他让公主嫁到北缙已经是给北缙面子,可是三王子不感恩戴德还挑三拣四,是不是他们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皇帝看了沈妤一眼,哈哈一笑:“三王子,恐怕朕做不了这个主。”
三王子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为何不能?”
皇帝道:“若是三王子看上了朕的公主,朕二话不说一定会同意。但宁安不是朕的女儿,朕不能随便做决定。三王子若真心想求娶宁安,可以去问问沈老夫人,若她答应了,朕一定为你们赐婚,你看如何?”
三王子有些疑惑和着急:“可您不是皇帝吗,这世上的事不都是您说了算吗,不该是您愿意让哪家姑娘嫁给我,直接赐婚就好了吗?”
皇帝心中冷笑。真是笑话,若是沈妤只是个宫女或者普通人家的女儿他自然可以直接赐婚,可是沈妤是沈家的女儿,他不能这么做。不只沈妤,在场这么多姑娘,都不能任由三王子挑选,而他也不能不顾人家的意愿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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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菌觉得漠北不太合适,把漠北改成北缙了。
作者菌查了一个历史事件,气死了,到现在心情还无法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