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来信

酒酿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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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也有几日了。”李九若有所思。

    “嗯,四日了,不过主子一直未曾醒过来,张大人每日晨夕都会来看看您。”胭脂呼呼的小心吹着粥。

    “他每天做什么呢?”长须书生样,这是唯一的印象,李九还不了解张年。

    “张大人闲了一日,之后便寻了锄头,在大院子里开了一小方土,将奴婢从大厨房带来的葱蒜什么的种上了。”一碗粥见底,胭脂恢复了健谈。

    “倒有闲情逸致,”李九笑。

    “还不止呢,”胭脂放下碗,在小案几上切苹果,“那日张大人削了根长长的毛竹,不知从哪儿寻了团棉绳,捻了一个多时辰,做出来好漂亮一个鱼竿。”

    “所以说,是谁讲的百无一用是书生,该打。”李九摸摸额边的湿发,小心的半坐起来。

    “谁说不是,该打!”屏风后传来声音,语气带着愉悦。

    “张大人!”胭脂回头,言语中甚是轻松,看来这二人相处得不错。

    光线一明一暗,一青衣长须的中年人踏步而入。

    “太子醒了?属下司书使张年,迟了些日子前来,望太子爷赎罪。”虽是请罪,倒不惶恐。

    “天赐不过罪人一个,连累张大人了。”李九浅浅笑着,伸手让张年坐。

    “太子身子如何了?”张年倒没执着在礼数,大方坐下,探头询问。

    “好些了,没那么乏力了,”嚼了口胭脂递过来的苹果片,李九微微皱眉,真酸。

    “哎呀!奴婢得去大明寺禀告了,主子醒了!”胭脂忽然想起来。

    “去吧,”李九瞅了一眼小半个盘子的酸果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倒是不急,取午膳时禀明了便可,免得多跑一趟,”张年眨眼,面色一派正直。

    “……”他是故意的吧,李九偷偷瞥着。

    “张大人说得对,奴婢先去将药取来。”胭脂放下酸果子,帮李九掩了下被子,蹬蹬蹬朝外跑去。

    张年站起来,伸手轻探了李九的额头,再比了比自己的温度,不着痕迹的点点头。

    “太子既然是好了,明日便要开始上课了。”取了茶杯小口抿着。

    “大明寺那边?”似乎经课还没结束吧。

    “属下已经禀明了大明寺,殿下既不信佛,便无需再去了。”张年放下茶杯。

    “但凭张大人安排,”李九垂了眸子,大明寺,她需要时间与机会去好好探查。倒是明月,不知道如何了,虽然未曾答应她什么,倒似是真的爽约了,小姑娘又得气得跳脚骂他小瘸子吧,李九笑笑。

    “这儿,有几封信,是东宫近些日子收到的,宋侍卫拜托我交给殿下您。”张年从怀中抽出几封信笺。

    “是八哥吧!他答应我到军中后便寄信与我报平安的!”李九喜笑颜开。

    “八皇子随军西北,应该没那么快到吧。”张年倒是有些惊讶,这小太子与八皇子什么时候有交集了。

    “也许是到驿站了,”李九不在意,伸手接过信笺。

    “主子!喝药了,”胭脂端着汤药,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将碗放在案上,捏着耳朵跺脚,“好烫好烫!”

    “那属下不打扰了,”张年起身告辞,“厨房烧了热水,殿下饮过药,最好是沐浴一番,松松筋骨。”

    “有劳大人做这些琐事了。”李九笑。

    “免了被人讲书生无用,”张年拍拍袖子,放声笑。

    “张大人要去钓鱼啦!”胭脂眼睛放光。

    “四处走走,今日没鱼可食啊小胭脂。”张年逗着胭脂,小姑娘瘪嘴。

    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听不见。

    “张年人怎么样?”李九问胭脂。

    “张大人,挺好啊,随和没有架子,见奴婢忙不过来,会紧着过来帮忙。”胭脂难得说人好,“胭脂瞧着啊,张大人最好的,是没有那么一股读书人的味道……”

    “读书人?”李九瞧着胭脂笑,“你是说的酸臭味吧。”

    “嘿嘿,”胭脂不好意思,“张大人虽然经常会说一些胭脂不懂的话,但是不会显摆,他还说等主子您好了,教我念书呢。”

    “这个好,你同我一起上课,”李九拍手,多个伴要轻松得多,“就是不知道张大人会不会同意。”

    “张大人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胭脂学话。

    “……”李九哑然,翻了个白眼,这老先生。

    在小胭脂巴巴的眼神下,饮了汤药,再锁了门窗,洗去几日的病气与周身黏腻,李九舒服的躺在床边的塌上。

    多了一个成年男子确是很不一样,张大人给浴桶装了可收起来的小轱辘,还做了下水口,省了胭脂许多事情。

    “不单单是这些,”胭脂换着床单,李九过去帮忙,两人将沾满汗渍的被褥换了,一同抱了棉被去院中晾晒。

    “主子您瞧,”胭脂一面拍打着被子,一面指着小院中。

    破碎的石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漂亮的石台子,不知道哪里搬来的石头,白白亮亮的,浑然天成。摇椅洗刷过,泥浆都不见了踪迹,扶手枕背都团了层青布棉垫子,瞧着就十分舒服。原来胡乱在院子中摆置的晾衣架,整齐的挪至一盘,既着微风,又满阳光。两侧的泥地被细细分成一条一条的菜地,一分葱叶一分蒜苗,另外一分地不知是什么植物,像是山里挖来的,不同模样。

    “难得张年如此有生活情趣。”李九哑然而笑,倒是个妙人。

    “张大人唯一不好的,”胭脂嘟嘴,“就是太爱干净了!每日不是嫌这里脏了,便是那里不够洁净,还嫌小厨房和柴房污秽,洗了好久的!奴婢都插不上手!”

    这位大人是有洁癖吧,李九腹诽,忽然想起来张年要他沐浴的时候,眸子中一闪而过的情绪,“他不是叫我松筋骨!他是嫌我几日未曾洗澡脏臭了!”哎哟一定是这样!

    “谁敢嫌主子,”胭脂笑,“外头风大,主子您进去休息吧,胭脂去大明寺禀了病情,顺便取午膳。”

    “路上小心,”李九点头,莫了又加一句,“苦汤药还是能免则免了。”日日夜夜的药,舌头都要麻了。

    “嗯!”胭脂笑,拎了食盒大步离开。

    李九取了个小枕头,在窗边塌上斜靠着,抽出张年给的信。

    窗上挂了个小风铃,竹子做的,简简单单围了一圈,风儿吹过,小小的声音,叮叮咚咚。

    最上面是草纸信封,墨迹潦草,仅书一大大的九,落款是小小的八字。

    “八哥倒是懒,”李九轻笑,抽出信封中的纸。

    一张淡色的草纸,简短的告知近况。

    【九儿,见信如唔,为兄已出宫十日,与凉城军会和,统共五千大军,参军多日,从未见过如此规模,甚是为我大安振奋;凉城候兵三日,与众弟兄四处闲逛,市场之中有许多京中未曾见过的稀奇玩意,兄长不知九儿喜好几何,避免买错,索性不买了,随信送你一盒军医所制的跌打药,可别怪为兄小气,真真好东西。今日起转走水路去东湾城,届时再与信。】

    抖了抖信封,取出一个小瓷碟,李九哭笑不得,这个参军的八哥,还真真是,真真是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

    打开小瓷碟,一股辣鼻子的味道扑面而来,腔得眼泪鼻涕一齐出来,李九赶紧将盖子盖上,真是猛药啊。

    小小少年,正是鲜衣怒马的年纪,八哥的言辞中,满是朝气与希冀,军中是他的志向,李九很为兄长开心。

    将小药碟存在锦盒,李九取出第二封信,米白色的封纸,印着淡淡的梅花图,整个信笺沁出缥缈的香味。

    “梅花?梅婕妤吗?那这定然是七哥!”李九笑咪了眼,抽出这封厚了许多的信。

    整整五六页纸,瞧了两三页,李九又是满脸哭笑不得。

    白小七洋洋洒洒两页半,皆在恨恨李九如此傻气竟然中招被囚,更是生气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给他这个七哥哥,直到他直到小弟出事的时候,竟然都无法来瞧上一眼,发一通脾气还被大哥责骂了,字里行间皆是不满与赌气。

    李九轻轻笑出声,似乎能见到涨红脸生气的白小七跃然于前,诉说着李九的愚笨和没义气。擦擦眼睛,翻到下一页,是些其他的情况了。

    太奶奶的身子似乎是有些旧疾,偷听过梅婕妤讲话,就是不知是何时落下的病根,在庄子上养得还不错,除了开始那些日子,并未犯过病。

    皇后有闹了很长一段日子,不过他们都不在宫中,就连大哥也领了任务出宫了,遭殃的是一众公主,据说老二闹了一通,也被关在自己宫中了。老八语气愤愤不屑,看来是与皇后有怨啊。李九的笑容渐渐淡下去,如今她已想的清楚了,这件事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过错,只是但愿皇后年纪轻轻,不要因为失了孩子而疯狂失去心性。

    小七又提起小八,小八与司马苏凤一同入军,大哥十分担忧,问起李九,对苏凤可还有印象。

    “苏凤?司马苏凤?”李九合上信封,远远望着窗外。

    是个有些耳熟的名字,是在哪里听过吗?李九摇头,脑中渐渐印出一张俏丽的脸,转瞬间又变得模糊,瞧不真切。

    他是什么人?为何白小七格外提起这个人,小八信中为何未曾说过?李九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