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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以漾微曲着手指,在桌面上不轻不重扣了一下,干脆把话说得更明白了点。
“微博看了吗,钟少,纪穆楠的态度还不明显吗?”
“你是说......纪穆楠是故意在跟咱们唱反调呢?”钟子逸顺着苏以漾的想了想,很快猜出了他话语里的潜台词,“那微博我看见了啊,还寻思着纪公子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跟小孩似的,受了点委屈就发说说指桑骂槐膈应人......所以,他根本不是在恶心我们,而是有别的意思?”
“不然呢,你当心狠手辣的纪老板报复人,还停留在跟你玩空间骂战的程度吗?”苏以漾冷笑了一声,语气倒是漫不经心。
“于公,梨园堂和春色满园同行是冤家,趁着我们还没彻底发展起来,打压实属正常。于私,人家那个项目花了大笔资金投入,我们却让他的如意算盘打翻,纪穆楠反咬一口也是实属正常......”
更多的,苏以漾没有深说,其实他和纪穆楠还有更深的恩怨。
——比如说当年发生在京耀大剧团的恩怨,还有母亲孙菁的离奇死因。
只不过,这些事情他还没有彻底查出头绪,也不愿和别人深聊。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归纳总结地说道:“要是我没猜错,昨天那条微博只是开始,纪穆楠主动结束《惊梦》项目的合作,保不齐就是想把这个剧目变成对付我们的筹码......你可以理解为春色满园刚开始发展,就已经捅了马蜂窝——梨园堂彻底向我们宣战了。”
“啧,这个小子真他妈不地道啊。”钟子逸被这个惊人的结论逼得好半天没说话,等回过味来,便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了,“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混的,不说谁给谁三分薄面,至少也得情面上过得去吧......老子又没直接把合作方案甩他脸上,臭骂这《惊梦》就是狗屎,买卖不成仁义在,他至于吗?”
“行了,消消气吧。”苏以漾轻笑了一声,“纪穆楠名声那么臭也是有原因的,他想玩,陪他玩就是了.......怎么,小逸,你还怕他不成?”
“我怕他,闹呢?我就是觉得有点憋屈,老子宣传稿初战告捷,偏偏出来这么个搅局的,就和王八落脚面了似的,真犯膈应......”
钟子逸低骂了一句,又忽然像是想到什么般开口:“对了,我看见b省京剧团还有人转发,好像是叫郭晓冬吧,她是不是跟小女神有过节?”
听到和顾南乔相关的事情,苏以漾立刻竖起雷达:“她说什么了?”
“你去搜她微博名,自己看看吧,反正话不怎么好听就是了。”
郭晓冬的微博很好找,微博名就是自己的名字外加几个符号,而点开了她的首页,苏以漾就看到了那条火药味极浓的微博。
“所谓改革,有何意义?丑人多作怪,古人诚不欺我。”
苏以漾点开微博看了几秒,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地开口:“行了,不跟你说了,挂了。”
“喂,干嘛这么着急,”钟子逸一时没跟上节奏,不由得感慨了一句,“阿漾,正经事说完了,你就翻脸不认人了啊?”
“正经事都说完了,我还搭理你干嘛?”苏以漾若无其事地笑了一声,“我这急着去英雄救美呢,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别耽误你苏哥哥促进感情。”
“还苏哥哥,你恶不恶心啊,阿漾。”钟子逸实在是被苏大少话语间浓重的秀恩爱气息酸到了,嗤笑着说道,“请珍惜你身边的单身朋友,可以吗?”
“人家顾南乔不觉得恶心就得了,至于你......恶心就挂电话,干嘛为难自己?”
至此,钟子逸彻底听明白了苏以漾不想继续聊天,自己也着实刺探不出什么军情来了,他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只留下一句气急败坏的尾音。
“行了行了,别秀了,赶紧给老子挂电话吧。”
而此刻,顾南乔站在b省京剧团的大门口,着实有些感触良多。
楚悠优扯着顾南乔聊春色满园的周末场,从演出盛况讲到未来规划,说得自己热血澎湃,大有几分就着二两白酒就能再扯上一通宵的架势,根本止不住话匣子。后来顾南乔实在听不下去了,才好笑又无奈的打断了自家小师妹那越发跑偏的发言,把话题重新扯到那个坏消息上边。
然后,这就是顾南乔此刻出现在b省京剧团的原因了。
直到顾南乔问起,楚悠优才想到什么似的一拍大腿:“对了南乔姐,b省京剧团那边来消息了,他们说打你私人电话打不通,就直接打到春色满园的座机这里了——你们单位那位人事说,让你回团里一趟,亲自去办离职交接交接手续。”
b省京剧团紧挨着林荫路,门口有几棵高大的白杨树,每到春天的时候,上面那些白色绒毛随风飞散,飘摇如絮,便会形成漫天纷飞杨絮的景观。虽然经常粘得行人满身满头都是,但却像是纷飞大雪下了整整一场,莫名漂亮。
而现如今入了冬,杨树叶子都落了下来,除了堆叠着的落叶,只剩下干枯的树干直直朝着天空的方向生长,将远算不得晴朗的天空分割成错落的形状。冬季特有的雾霾让原本湛蓝的天空蒙上一层浓重的尘埃,阳光被遮挡之后,远称不上明媚灿烂,反倒显得十分暗沉,像是渗透着无法言说的压抑似的。
触景伤情,也只剩下了物是人非。
距离上次顾南乔在办公司和夏团长的谈话,过去的时间并不算长,可是其间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以至于此刻再站到b省京剧团的门口,顾南乔难得有些恍若隔世的错觉。
之前一直有事在忙,在口头离职之后,顾南乔始终没找到时间来b省京剧团彻底办理手续交接,而夏团长居然也没有催促她——可见领导层对这位前途无量的小花旦很是纵容,只把那番话当成了一时情急,并没有铁板钉钉地直接算数。
如果顾南乔在这期间主动来团里解释说明,或许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可这样的表面平和在春色满园的周末场正式上演,并获得了相当不错的反响之后,彻底画上句号。
但凡是剧团的经营者,都惯常把个人喜好放在利益原则之后。
夏利衍确实欣赏顾南乔,可当这位小花旦从自己手底下的兵,变成赤裸裸的竞争对手,这种欣赏就成为深深的忌惮。尤其是春色满园演出形式新颖,在观众群体当中反响甚好,如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在肆无忌惮地瓜分着b省演出界的市场,那么夏利衍对于顾南乔,就再没有什么多余的情分可以去谈了。
所以拉拢不成,下出最后通牒,也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数秒,顾南乔就收回了思绪,走进b省京剧团,这会儿正是工作时间,剧团各位都在各司其职地忙碌着,她也刚好省了口舌,不必进行那些客套的寒暄,而是径直去了夏利衍的办公室。
离职手续办得十分顺利,其实无非是签字填表的交接过程,却莫名让人有些心酸。这就好像一对小夫妻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可是再怎么分分合合,也没想过真的会分,甚至连闹分居叫嚣着要离婚的时候,言语间都尚且有几分余地。
后来这种笃定破碎在彻底办完离婚手续,其中一个人收拾好行李走得悄无声息。这次不必吵闹,也没有那么多的豪言壮语,甚至连旁观者的见证都不需要,另一个人却知道,假如此后再见,他们的身份地位都不再相同,是真的彻头彻尾画上句点。
直到此刻,顾南乔才无比确认,在b省京剧团的这段岁月彻底沦为历史,以后是好是坏,都回不去了。
尘埃落定。
所谓的“前程似锦,一切顺利,如果有机会大可以之后合作”之类云云,都是十足的场面话,夏利衍和顾南乔远无恩近无怨,两个人都对这样的客套心知肚明——这就和民政局门口的“以后还是朋友”一样,无非是求一个善始善终,并没有太多实质性的意义。
而结束那些流程之后,顾南乔出了夏团长的办公室。
她本想着直接离开,却是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排练厅那边,隔着偌大的镜面看着里面的乐队演员们忙碌着。
眼看新年演出季越来越近,b省京剧团准备登台的剧目已经排练得很完整了,李默宇正在台上排演他的那段独角戏,在看到了顾南乔一晃而过的身影之后,他给乐队打了个手势,示意表演暂停,而后不紧不慢朝门口的方向走了过来。
见到李默宇的身影越来越近,顾南乔稍微有点打怵。
放眼整个b省京剧团,当属李老师这个前辈最为照看她,不论是《拾玉镯》的演出机会,还是这次新年演出季的提携,顾南乔都把情分记在心里,而眼下她不声不响地离了职,于情于理都有些愧于李默宇。
还没等顾南乔想出个所以然来,李默宇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离职了?”对面一扬眉稍,开门见山。
“嗯。”顾南乔点了点头。
李默宇不置可否一点头,细微神色被油彩遮盖,看不太真切。
“所以今儿是来办手续的?”
“李老师,那个......”顾南乔迟疑了片刻,终于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对不起,我这个时候离职,没和您打个商量,新年演出季也没法参加了。想必之后,也再没机会跟您一起登台,辜负您给我的好机会了。”
“嘿,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听了顾南乔的话,李默宇直接乐了。
“我既算不得你家中长辈,又不是你师叔师伯,顶多就是你同台演出的同事而已,眼下还得在前边加上一个“前”字儿,你想走想留不必跟我商量,自然也碍不着我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