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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傲自怀中掏出一面暗红色的长方形令牌,似铁非铁,似玉非玉,材质表面布满了黑色的纹路,正反两面都刻有古朴的文字,高高举到半空,朗声道:“此乃我地府历代相传的宗主令牌,凭此可号令门下三千弟子,任意调用地府财物。为表合作诚意,我将令牌交给贾书生保管。诸位凡有怀疑的,可到贾书生处一验真伪。”说完便将令牌抛给贾纯,没有一丁点的拖泥带水。
阎三急叫道:“宗主,请您三思啊,令牌岂可落入外人掌中?!”目光灼灼,肌肉绷紧,一副恨不能即刻将其抢回的架势。
阎傲道:“不要紧张,令牌只是暂时借出,难道他敢贪墨不成?”
贾纯捧着这沉甸甸的令牌,就如同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转首说道:“不杀和尚,你武功最高,不如由你来保管令牌如何?”
不杀和尚吃一堑长一智,头摇得拨浪鼓一般,道:“洒家粗心大意惯了,不适合担起保管职责。再说鬼王已把令牌交到你的手上,贾书生你就要勇挑重担,别辜负了鬼王的信任。”
贾纯又转眼望向王万平、任楚云、驼妖等人,众高手如避蛇蝎,皆沉默表示拒绝。地府宗主令牌是好玩的吗?这玩意拿在手中毫无用处,而万一出现差错,必会遭到地府无情追杀,死无葬身之地!贾纯眼看推卸不掉,只得愁眉苦脸地收好令牌。不少人见状幸灾乐祸的偷笑,有福大家同享,有难你就一个人扛吧!
阎傲随即当众立誓,无非是精诚合作,信守诺言,违誓必遭天谴的套话,算是做了一番交代。众高手簇拥着阎傲走上木台,论及盟主人选,自然非阎傲莫属。阎傲假意谦虚几句,便欣然答应下来。有阎傲担纲领头,众人自觉夺宝之行又多出五分把握,无不欢声雷动,鼓掌叫好。高青任忙带人摆开香案,倒酒入碗,准备举行订盟仪式。
冷庆踏前一步,拱手道:“鬼王出任盟主乃众望所归,在下冷庆愿奉上一件贺礼,预祝鬼王鸿运当头,心想事成!”
阎傲不禁一愣,疑惑地道:“是什么贺礼?”
冷庆将胡笑天抓起,运劲咚的抛到台上,阴笑道:“鬼王,咱们冒险求财,岂可不敬奉天地鬼神?我在途中抓到一书生,可作祭品一用。人血入酒,人头献祭,当是再合适不过!”
阎傲赞许道:“不错,杀人盟誓正有古风。你这份礼物我收下了!”足尖一挑,将背部朝天的胡笑天翻了过来。
火光映亮了胡笑天无奈的脸,阎三身边的另一黑衣人“啊”的失声惊呼,声音清脆柔和。几乎同一时间,驼妖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王八羔子的,居然是你这兔崽子!”他对胡笑天是恨之入骨,每当想起这可恶的富家公子,左眼的剧痛便如同烈火在灼烧!忽见仇人从天而降,活生生地躺在面前,满腔仇恨杀意哪里按捺得住?驼妖想也不想的扬起手掌,猛然往胡笑天胸口击去。
胡笑天早知道难逃一死,大笑道:“死驼子,急着杀我报仇吗?”。
不杀和尚横臂一拦,砰的化解了驼妖的夺命杀招,沉声道:“驼子,鬼王在此,轮不到你自作主张!即便要杀掉此人,也该在祭拜天地之后再动手,你毛毛燥燥的干什么?!”
胡笑天冷笑道:“因为他的眼睛是被我刺瞎的!”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不论台上的高手,还是台下的黑道群豪,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居然能伤到驼妖?他不是在信口雌黄吧?换做在场的任何一位,都不可能被普通人伤到分毫。众人不约而同望向驼妖,但见驼妖面红如血,口角扭曲,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众人相视一眼,顿时心中雪亮——驼妖阴沟翻船,栽了!
不杀和尚忍不住仰天狂笑,喘着粗气道:“驼子啊驼子,你这一把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连书呆子都收拾不了,你还能干什么?洒家白白跟你斗了十几年,想一想真是羞愧呀。”
驼妖被百余道嘲讽的目光盯着,手足冰凉,小腹却是火热,一股血腥味直冲喉头。这等不光彩的丑事被当众揭穿,让他的脸面往哪里搁?当日胡笑天突然发难,使出惊艳一剑的奇迹又该如何开口解释?纵使解释清楚了,又有谁会相信?越想心中越恨,嗓眼一甜,噗的喷出一口鲜血,面容灰败仿佛苍老了十岁。“老大!”蛇妖猴妖猪妖慌忙抢出,搀扶住摇摇欲坠的驼妖。
不杀和尚围着胡笑天走了一圈,越看越是顺眼,若是能收他为徒,时不时带到驼妖面前转悠,把驼妖活活气死才好,赞道:“你小子骨骼雄壮,气血充盈,四肢比例协调,是天生的练武胚子。你果真不会武功?你是如何刺伤驼子的?”
胡笑天怎会自曝**,何况说出来又不能免于一死,淡然道:“吾乃将死之人,旧事不想再提。你们要杀我,我也反抗不了,动手吧。”
胡笑天不肯说,驼妖不会说,两人之间的恩怨便成了一桩悬案。众人虽然好奇,但正事要紧,都将目光转向了阎傲,等待他做出决定。
阎傲缓缓道:“念在你是读书人的份上,我做主留你个全尸,让你入土为安。等你见了阎罗王,争取早日投胎吧。”
胡笑天心底一凉,这便要死了吗?无数人的影像刹那间自脑海中掠过,轻轻一叹,闭目等死。
突然,黑夜深处连续响起数声惨叫,骨骼断裂声、重物坠地声接踵而来。胡笑天霍然睁开眼帘,只见东北角上忽然飞来一条人影,头发杂乱,眼神疯狂,依稀正是尹天云!阎三低声惊呼道:“宗主,是尹疯子!”阎傲不觉捏紧了拳头,喃喃道:“他怎么还没死?”
黑道群豪皆是凶蛮嗜血之徒,瞧见尹天云孤身闯进山谷,是敌非友,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向他杀去。尹天云双目尽赤,狂叫道:“阎傲,我看见你了,快将宗主令牌交出来!”边叫边猛撞进群豪之中,双掌挥出,不论碰到刀枪剑棒,统统击断震裂绞碎,掌力余波所及,阻拦者要么吐血倒飞,要么手脚折断。但见鲜血飞溅,兵器四射,人影倒伏,眨眼的工夫便躺下了十七八人,哀嚎声凄惨无比。
胡笑天暗暗咋舌,尹天云修炼的还是半真半假的神功秘笈,若给他炼成真正的九阳神功,试问天下谁与争锋?
阎傲怒喝道:“谁能杀了这个疯子,本宗主重赏十万两白银!”
十万两白银!这几个字仿佛魔咒,瞬间点燃了台上高手的激情。不杀和尚一抖月牙铲,狂吼道:“阿弥陀佛,洒家来也!”话音未落,王万平手上弓弦骤响,三支破甲箭高速破空,照准尹天云的眉心、咽喉、心头射到。与此同时,任楚云如大鹏展翅般飞上半空,剑光一闪,仿佛一道闪电撕裂云层,以霸道嚣张的姿态狠狠劈落。剑未至,杀气如潮,令底下的群豪仓皇躲避。不杀和尚又急又恨,忙不迭地飞身扑下木台,只怕白花花的银两落入了他人的口袋。其他高手抱着同样的想法,争先恐后的杀了过去。
阎三低声道:“宗主,您先撤吧,我留下照应即可。尹疯子已失去了理智,没必要浪费时间和他纠缠。”
阎傲狠声道:“记住,不惜一切代价杀掉尹疯子!还有提醒贾书生,按原订计划行事,不许出任何纰漏。老九,我们走!”说罢身子一纵,往山谷外奔去,对浴血冲杀的尹天云看也不多看一眼。
那娇小的黑衣人走了两步,犹豫中回望胡笑天一眼,轻声道:“三哥,得饶人处且饶人。左右诸事已定,何必再滥杀无辜呢?请你放了这位公子,不要为难他。”说罢急急掉头,追向阎傲。
胡笑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地府九鬼也有大发慈悲的时候?莫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观其身材,听其声音,阎九应该是一名年轻女子。恰好一阵夜风吹过,送来一缕淡淡的幽香,竟然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阎三眼神变得十分古怪,失笑道:“小九啊小九,果真长大成人了!”垂眼看着胡笑天,啧啧摇头道,“你小子祖坟冒烟,走狗屎运了,能让小九为你说情!有多远你便滚多远罢,今晚的事不许对外泄露半个字,否则我亲手杀了你。”随手割断绳索,一脚将他踢下木台。
砰,胡笑天狼狈的栽倒在地,脸部被碎石刮得生疼,大地传来的震动和耳边残酷的厮杀声,提醒他死亡近在咫尺。胡笑天深吸一口气,挣扎着爬起身,快步跑进附近的树林。尽管夜幕笼罩,林子里漆黑一片,但胡笑天练有天眼通,仍可避过挡路的树木枝丫,磕磕碰碰的往前直走。不知走了多远,身后的搏杀打斗声渐渐不复听闻,树木变得稀疏,出现了大片枯萎的灌木丛。又翻过一座土丘,眼前豁然开朗,平坦的原野上灯火点点,隐隐可见一排排密集的民宅。胡笑天长舒了一口气,上天保佑,总算没有在黑夜中迷路!既然走出了山区,他反而不再焦急,隐身于一处阴影中,静静等待黎明的到来。
片刻之后,忽听破空声响,几条人影先后落在山丘顶上。有人粗声说道:“老大,我们是不是追过头了?那文弱书生不可能摸黑跑这么远吧?”跟着一把熟悉的声音响起:“狗屁文弱书生!他能用木剑刺瞎我的眼睛,跑出山区有什么稀奇的?走,我们去镇上仔细搜索,今天就是掘地三尺,也得把他找出来!”“是!”众人纵身飞起,直奔向灯火如星的小镇。
胡笑天暗惊,追来的正是阴山四妖!幸好他多个心眼,没有贸然进入镇上找人求助,不然正好被他们来个瓮中捉鳖。驼妖对他仇怨极深,为了抓住他绝对不遗余力,非把数百户人家翻个底朝天不可。不过他们今晚注定白忙活了,镇上的居民根本没见过胡笑天,自然提供不了有用的线索,就算他们当真掘地三尺,挖到的仅仅是泥土而已。
胡笑天轻叹一声,不由挂念起尹天云的安危来。若不是尹天云忽然杀到,搅黄了结盟大会,他今晚必死无疑。俗话说饿虎难架群狼,双拳难敌四手。尹天云以寡击众,即便他武功已臻绝顶,恐怕也难以讨得好处,不知能否从众多敌手的围攻下脱身?对于这位曾经的师父,胡笑天平生第一次送上真心的祝愿,希望他能平安脱险。
随着阴山四妖的忽然闯入,仿佛一颗巨石投入水面,平静的小镇鸡飞狗跳,家家户户都受到了惊扰。当长夜消逝,东方的曙光洒落大地,喧闹了一夜的小镇终于恢复平静,只是风中隐约有哭泣声传来。
天明之后,官道上行人车马渐多。胡笑天乘人不备,偷偷爬上一辆马车藏起身,无惊无险地返回了长安。
当胡笑天终于回到住处,苦苦熬了一夜的宋谦、秦可儿、盘灵儿等人蜂拥而至,有自责的,有欢喜的,有哭泣的,当然也少不了七嘴八舌询问事情经过的。盘灵儿不顾胡笑天满身的污垢汗渍,紧紧抱住他,哭得一塌糊涂:“呜呜,大,大哥,你可回来了。你一夜未归,灵儿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呢。”胡笑天一边轻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一边和双眼红肿的秦可儿目光交流,让她莫要担心。
宋谦为了寻找胡笑天的下落,一夜下来不知愁白了多少头发,眼看他终于平安返回,欢喜之中不忘职责所在,问道:“公子,你昨日在雷家堡忽然失踪,究竟是被何人劫持?劫匪如今何在?你是如何脱身的?我们要不要加强戒备,以防对方故技重施?”
胡笑天苦笑道:“宋叔,我知道大家都有很多疑问,但我已是一日一夜水米未进,能否让我填饱肚子先?”
盘灵儿扑哧一声破涕为笑,仰起俏脸道:“难怪大哥的肚子总是咕咕作响,原来是饿得慌。我去给你煮肉粥好不好?”
胡笑天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尖,笑道:“越快越好!”
盘灵儿嗔道:“讨厌,别把我的鼻子弄扁了!”反手抹去脸上的泪痕,分开人群,蹦蹦跳跳的跑去煮粥不提。秦可儿略微犹豫片刻,转身追向盘灵儿。
宋谦让众护卫赶紧出去,将仍在城内外奔波的南宫仇等人召回。胡笑天沉吟道:“宋叔,另外派人去雷家堡跑一趟,把我回城的消息告诉李山,并请他即刻进城,就说我有要事与他商谈。”宋谦问道:“是请他来此相会,还是另觅他处?”胡笑天想了一想,道:“在附近找一间酒楼,把左右包厢全部包下。我和李山商谈的内容关系重大,绝不允许第三人知晓。”宋谦道:“请公子放心,属下自会安排妥当。”胡笑天顺口问道:“昨日战锋大闹雷家堡,最后是如何收尾的?”宋谦面孔微沉,道:“战锋连败雷浩云、李青莲、李山,最后与姬浩明大战三百多回合,以半招落败退走。尽管如此,战锋已一战成名,被冠上‘黑道第一青年高手’的头衔。”胡笑天笑道:“宋叔,且让他猖狂两年,谁能成为第一人还言之过早呢!”
胡笑天一推开房门,便见察罕莫仑跪在门后,垂首含胸,做出恭敬柔顺的姿态,皱眉道:“察罕莫伦,谁让你跪着的?”察罕莫伦诚惶诚恐地道:“公子,您是奴婢的主人,是奴婢的天,奴婢行跪迎之礼有什么不对吗?”。胡笑天道:“你且起来!我不喜欢跪拜磕头这一套,你明白吗?”。察罕莫伦依言站起,脸色煞白,低声道:“奴婢愚钝,请公子责罚。只求公子莫要生气,千万别把奴婢赶走。”胡笑天又好气又好笑,道:“胡闹,好端端的我罚你做什么?只要你尽心尽力做事,我不会赶你出去的。”察罕莫伦偷瞥了他一眼,忙道:“奴婢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一定会将您服侍得舒舒服服。”说着不待吩咐,转身拿出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胡笑天奇道:“你拿我的衣服鞋袜做什么?”察罕莫伦理所当然地道:“公子奔波劳累了一夜,奴婢自然要伺候您沐浴更衣呀。”胡笑天忙摆手道:“我有手有脚,沐浴更衣之事不用你伺候。”他修炼的灭世霸王决至刚至阳,最受不得女色诱惑,假如和察罕莫伦在浴室中湿身相对,不出事才怪!
察罕莫伦泪光盈盈,咬着下唇道:“公子,难道你嫌弃奴婢不够干净?其实我,我是清白的呀。”
胡笑天哭笑不得,正色道:“你不要多想。我习惯了独自一人沐浴,你若有心,在外边守候即可。”
察罕莫伦哪里肯信,立即想到了潇洒俊美的秦可儿,轻声道:“莫非公子的喜好与众不同,竟想要美男子伺候同浴?”
胡笑天额头青筋直跳,怎么听着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衣袖一拂,径直走向浴室,冷冷道:“你不怕死就跟着来吧!”
察罕莫伦吐了吐舌头,嘻嘻一笑,迈开碎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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