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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7年10月
那天晚上在集市上,吉伦买了点小东西。他路过了征兵办的摊位和卖其他东西的桌子,朝着大王国革命女儿会的摊位走去。
安珀儿正站在一堆妇女中间,听她们说家中儿子侄子当兵的事,七嘴八舌地商议着即将到来的新年庆典。
金太太发传传单的样子就像吆喝地街头小贩一般。
“喂,姐妹们,来瞧瞧这传单啊,回家拿块布头来。”金太太嚷嚷着,“我丈夫,已经过世的安先生,你们都认识的,他曾在本镇干了二十五年,他可是大王国总统的铁杆拥护者。”
金太太一边嚷嚷着,一边拿过路的人群递上一张传单。
【为前方军队缝被子】
诚邀每位兄弟会成员的家属们为前方军队的被子捐献一块布头。
布头的规格统一为25cmx25cm的方块,须在12月l日之前,交由大王国革命女儿会福镇分会主席金尤拉太太审核。
本次所集的布头,将用于支持战斗在线的年轻同胞们。
分会主席:金尤拉太太
吉伦侧身站到安珀儿身边说:“这么说,镇上的妇女们又开始要忙碌起来了吧?”
只听金尤拉太太在旁边继续卖力吆喝道:“我相信加上福镇这一极大的优势,会驱使大王国总统在中西部巡回游中来到福镇……”
听着金尤拉太太的吆喝,吉伦挑了下眉头向安珀儿问道:“这么说,总统先生要来了,我相信他一定是听说了我们这儿的姑娘是整个国家最漂亮的。”
哈哈~~~安珀儿听完吉伦的打趣忍不住笑了。见她笑了,吉伦把刚卖的小东西递给安珀儿,继续道:“你也要参加这个缝被子活动吗?”
“每个女孩子都要参加,以示对前方弟兄们的支持。”安珀儿说,挥挥手中的一块花呢布,“”不过,就凭我这手艺,恐怕前方弟兄们得多将就些。”
说完,安珀儿把布头像塞手帕一样噻进了吉伦的衬衣口袋里。
“要不要去前面逛一逛?”吉伦问。
安珀儿还没来得及回答,那群缝被子的妇女中就响起了一个尖利的声音:“安珀尔!!!”
这正是安珀尔母亲——金尤拉太太。“宝贝,你过来。”她又喊道,抿起嘴唇瞧着吉伦,那眼神就像在说他道给安珀儿提鞋都不配,更别提现在跟她站在一起。
“看来你母亲不怎么喜欢我。”吉伦说。
“她只是还不了解你。”安珀儿安慰道。
“是么?可是我从小就住在这里。”
“比起那些祖祖辈辈住在这里的人来说,这还不算长。”
“噢,那就是说,我得有个能追溯到祖祖辈辈的家世背景才行?”
“别这么说。我的意思是,我母亲这种人,非得认识人家的叔叔、阿姨,拐了八道弯的老表,才会觉得了解一个人。她就是喜自己那一套。”
吉伦的肩膀僵住了。就是这种家世背什么的观念,导致他在矿上连着干了两班工。他把手插进兜里,略失落道:
“嗯,是哦!翻遍整大王国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斯加、马祖、里因、还是伐洛的什么地方,麻烦就是在这里,是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在乎你是哪里人。”安珀儿温柔地说道。
“安珀尔!!!”金尤拉太太又喊了一声,这回半边眉毛都扬了起来。
这时,一位穿着一套细条纹西装,衣冠楚楚、耀武扬威地举着一支熠熠发亮的黑手杖中年人,朝金尤拉太太走去。
他很绅士地对金太太问好,并献媚地说:“晚上好!金太太。我可以叫你尤拉吗?像从前咱俩在一起玩的时候那样?”他眨了眨眼睛继续问:“你能赏光跟我走走吗?”
“作为本镇革命女儿会的主席,我恐怕得在这里发完这些传单——”
“哎呀,那个急什么。不是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能拖到明天的事,今天就不要做了。’”那中年男子咯咯地笑着。
把金尤拉太太从安珀尔和吉伦身边拉走了,肥大的身躯挡住了吉伦他们的视线。
“显然,你母亲很讲究家世背景。”吉伦说。
安珀儿做了个鬼脸。“你到底是想带着谁去前面逛一逛?我母亲还是我?”
吉伦在地上磨蹭着脚后跟,不说话。
“好吧,等下我妈回来的时候,你陪她去前面逛一逛。”说完,安珀儿跑开了。
“嗨,杂货穷小子,”一个年轻人从吉伦的口袋里抽出那块花呢布头来,“准备好去缝被子了?”
这是林斯高,德林矿主的儿子和他的一群朋友。
“嘿,你也能为战争尽一份力,真叫人欣慰啊。”
这些通常穿着汗衫的男孩子,现在都穿上了黄绿色军装,戴着帽子。他们站成一个半圆,围住了吉伦。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了吗?”吉伦余怒未消地问道。
“你还不知道啊?我们刚报名参军了。总得有人去收拾像你这样来路不明的家伙们捅出来的娄子啊。”一名男孩讥笑着说完。其他人也跟着哄然大笑。
“征兵办都急成这样了啊?也不管智力年龄,什么人都敢招。”吉伦回击道。
“你是想说我还没满十八岁这档子事么?”林斯高问,“嘿,说来也怪,不知道怎么的,二十五块钱就有这么大的魔力,能让征兵办的主任漏看两项条件噢。吉伦老弟,要不你也去试试?噢,对了!恐怕你拿不出这么多钱。”
“嗯,你说对了!!!确实,德林煤矿不是什么大方主儿。”
“切!吉伦,你还是回去怪你杂货铺老爹吧!今年春天前见恐怕你是见不到我了,你应该庆幸。”
“噢,是啊,”吉伦揉揉脖子,“为了不碰上你,我都把脖子给弄酸了。”
“哦,是吗?”林斯高的脸上显出了一点愉快和惊讶。
“可不是么?我老得扭着脖子,回头看会不会发现你,好躲开。”
那些男孩子捂着嘴偷笑起来。林斯高把脸凑到吉伦跟前,将那块花呢布头噻回给他说:
“哼,从现在开始,还是好好地回去缝你的被子,打仗的事交给我们。再说了,我们还得好好调查下你有没有干过什么间谍的勾当。’对于来历不明的人,永远不能麻痹大意。’杂货铺的穷小子,你不就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吗?”
说完,林斯高退后一步,接着大声说道,“据我们所知,吉伦甚至都不是你的有真名,设准就是公示上要找的什么间谍。走吧,伙伴们。”
林斯高走过吉伦的身边,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一帮人扬长而去。
此刻,金克拿着几块热热的烙饼走过来。“怎么了?”
“没事,”吉伦静静地朝征兵办那边暼了一眼,“骗就是分散注意力的艺术,是吧?”
“是的,你考虑过我的卖烟火计划了?”
吉伦挺直了腰杆。道:“算我一个。”
12月丨日眼看就要来了,缝制军队所需被子的布头也都交了上了——还差一块!
“明明今天才截止的。”带着浓浓口音的萨德女算命师摇晃着手中的布头,镯子叮当响着。
“你肯定着错了。”金尤拉太太透过纱帘往外瞅着,“截止日期己经过了,布头也凑齐了。再说,作为革命女儿会的主席,我有责任保证呈给大王国军队的东西要很可靠才行。说到底,有你这种职业来路不明的人参与,是不大合适。”
“我这种职业?”萨德女算命师挑衅地问道。
“呃,是呀,就是,算命的,搞那些神神叨叨的咒语什么的。”
“咒语?”萨德女算命师重复道,眼神突然变得犀利,“留着你那些布头做被子吧!我送你一句咒语。”
萨德女算命师拉开纱帘门,用她浓浓的口音咕哝道:“Avagraurzbudelanoxhmoleafgx。”
金尤拉太大畏缩地朝后退了一步,纱帘门砰地关上了。她强自镇定下来,说道:
“噢,老天,这都是些什么鬼话啊。”她看着萨德女算命师走远了,又加上了一句:“我告诉你,你这都是胡扯的。”
自那天后,金尤拉太太被萨德女算命师的咒语弄得心烦意乱的,直到元旦前夜黑眼圈都没消下去,还动不动就发火。
在快到新年庆典的那个星期里,金克和吉伦都忙着收集空罐子,往里面装他从五金店,杂货铺,煤矿上弄来的各种原料。
自从红色筒子烟火开始热卖的情况之后,金克和吉伦就知道,他们能做多少就能卖出去多少。
谢迪用来酿酒的那个废弃的煤矿坑,现在成了另一项秘密工作的绝佳藏身之处。
这坑道就沿着煤矿所在的狭长山地延伸出援手,一直到寡妇的地头。自从德林矿主的地质师说矿脉是往大西边走的,这条坑道就废弃了。
不过这对金克和吉伦来说,这是个偷偷做烟火的好地方。
金克小心地将口袋里的黑色粉末倒在一个大罐子里。
“哇哦,斯加橄榄。”吉伦读着这个大得有点过头的罐子上的标签,“好家伙,这橄榄。”
“是的,我去帮那个斯加女人修围栏,她给了我这个。这东西装剩下的TNT大小正好合适。矿上的一个人说,就是拿一瓶谢迪的酒来换两口袋TNT也不亏,不过要是让德林矿主发现就完蛋了。”
吉伦耸耸肩。“操心这些有什么用。这些人早就想一个炸包炸掉德林矿主的煤矿了。”
金克瞥了吉伦一眼,觉得他最近火会很大。吉伦也一定注意到了金克在看他,于是说道:
“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分散注意力的艺术?还有什么清新水,可别再告诉我你是跟什么一百岁的巫医学来的。”
金克头也不抬地耸了算肩膀。“这大概得从几年前我妈妈生病的时候说起。我很小的时候我爸爸就离开了,我妈妈带着我住在芝林的一间小单间里。”
金克停顿下继续说道。“一开始还行,她帮人缝缝洗洗。后来她生病了,我爸爸的弟弟——金费叔叔来,说他能带着我赚点钱,买药糊口。他教我各种把戏。后来我妈妈死了,我要么去孤儿院,要么跟着金费叔叔。他带上我,算是给他当个助手。”
“然后呢?”吉伦不是个傻子,他知道金克是逃亡到福镇的,可直到现在他还没问过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金克累了,感觉手上的罐子沉甸甸的。他放了下来,也想卸下心头的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