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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若安声音闷闷的，还有点抽噎，两只手紧紧搂住顾矜北的脖子，像是要将少年按进身体里。
那个梦实在太难过了。
当苏宴说他已经做过手术时，乔若安的第一反应不是检查身体，而是在想，他和顾矜北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那种得而复失的感觉，让乔若安深深体会到什么叫追悔莫及。
“真想好了？”顾矜北扣住乔若安的后脑勺，轻轻抚摸，“什么时候想好的，梦里吗？”
“不是梦里，是现在，我现在很清醒……”
其实昨天回家的路上他就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可能也是因为想的太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会梦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顾矜北：“可是男人怀孕生子会被人议论，生产过程也很痛苦……这样也没关系吗？”
乔若安点点头，态度很坚定。
“我都想明白了，既然上天给了我这样一副身体，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从前我没有朋友，被家人嫌弃，活得很孤单，但如果我可以为心爱的人生个孩子，那今后这个世界上就会多一个属于我的亲人。”
“而且苏医生也说了，我现在的情况不影响健康，做手术不过就是一种从众行为，想让自己变得和其他人一样。”
“可是那些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从未涉足我的生活，不理解我的痛苦，我也没必要在乎他们的看法。”
乔若安望着顾矜北，湿漉漉的眸子里闪烁着微光。
“北哥你知道吗，我一直都觉得，能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转到二中之前，我在宁城八中读书，那个时候学校里的人都知道我身体的事，隔三差五就把我堵到小胡同里拍照，收保护费。”
“有很多次我都在想，还不如死了算了……”
“后来转到二中，我以为生活会变得不一样，没想到噩梦又卷土重来。”
“那天如果不是你冲进卫生间，把那群人赶跑，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所以对我来说，你就是我活下去的勇气。”
“我非常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也很期待我们的感情能有一份延续，至于其他人怎么看怎么想，我都懒得管，反正我要的不多，有北哥疼我就够了……”
乔若安一口气说了很多，都是他的心里话。
人生短短几十年，若是永远活在别人的眼光里，那该有多辛苦？
他要做的，应该是对爱他的，和他爱的人负责。
“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顾矜北捧起乔若安的脸，四目相对，“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不应该嫌弃自己，你没错，你的身体也没错，这个世界上本来就存在第三种性别，不需要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而刻意迎合。”
“但我也知道，这些话我没有资格说，毕竟受苦的是你，其他人都不能感同身受。”
“不过现在你想通了，我也就放心了。”顾矜北嘴角上扬，“以后咱们结婚，你就是名正言顺的顾太太，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会拼尽全力护你周全，绝不会再让那些臭鱼烂虾来欺负你。”
“总之，安安……”顾矜北深呼吸，和他额头贴着额头，“你说遇到我是你的幸运，但其实，遇到你也是我的幸运，谢谢你那么信任我，给我机会，让我变成一个有温度的人。”
话落，他看到乔若安红红的眼睛里又泛起涟漪。
“怎么又要哭了呢？”顾矜北从床头抽了张纸巾，哭笑不得地擦掉乔若安脸上的泪痕，“再哭脸都成小花猫了。”
“谁让你跟我说那些话的……”乔若安抢走纸巾，擤了擤鼻涕。
一个平时不怎么煽情的人忽然煽情，最让人招架不住了。
“好，怪我。”顾矜北笑了笑，“那你打我一下，解解气？”
“才不要……”
“为什么不要，舍不得吗？”
顾矜北将乔若安圈在怀里，好像怎么都抱不够似的。
乔若安没回答，脑袋靠在顾矜北身上，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
有顾矜北在身边，他的心里总是格外踏实，连看到的风景都是美好的。
安逸的气氛让顾矜北也十分惬意。
他抓起乔若安柔软的小手，一会儿捏捏他的手指，一会儿玩玩他的手链，直到视线落在乔若安手腕上那几道浅浅的痕迹上时，顾矜北停下动作，皱了皱眉。
那几道疤痕他很早之前就注意到了，应该是刀片割伤的。
乔若安说过，他曾经尝试过轻生。
很难想象当时的他是处在怎样的环境下，才会绝望到宁愿去死。
顾矜北心口微痛，指腹在疤痕上掠过，更加坚定了想要保护乔若安，让他一世无忧的想法。
半晌，乔若安从顾矜北怀里钻出来，让他给苏宴发信息，传达一下他的决定。
顾矜北在对话框里写好文字，又向乔若安求证了一遍，确定他不会反悔，才将信息发送出去。
苏宴很快回复：【好的。】
“不做手术，你的小金库就能留下了。”顾矜北轻捏了捏他的脸蛋，“自己偷偷藏了多少钱？”
“没多少……”乔若安有点不好意思，“你就别问了。”
那些钱是他打工辛辛苦苦赚来的，估计还不够顾矜北一个月的零花钱，说出来都丢人。
“不问就不问。”顾矜北挑了挑眉毛，“没想到安安这么快就对我有小秘密了。”
“我……我的秘密还多着呢！”
“是吗？比如呢？”
乔若安将两只脚塞进拖鞋，站起来：“比如，我以前喜欢过一个明星，还买过他的海报来着，偷偷贴在房间里……”
“谁啊？”
“不告诉你。”
“安安——”
顾矜北眯眸，眼中闪过一丝危险。
“干嘛？”
“快告诉我是谁！”
“就不～”
乔若安朝他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跑。
“哎，那你起码告诉我是男的还是女的……”
顾矜北追乔若安到客厅，还没来得及刨根问底，就看到小家伙傻傻站在原地，愣住了。
乔若安环顾四周。
目光所及之处，偌大的客厅一尘不染，所有东西都分门别类码放得特别整齐，桌上还摆着他们从K国带来的工艺品。
“咱们家来田螺姑娘了？”乔若安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眼花了。
“没有田螺姑娘，倒是有个田螺男友。”顾矜北双手环在胸前，“怎么样，收拾的还不错吧？”
“你什么时候收拾的？”
“昨晚，你睡着以后。”
乔若安四下转了转，发现顾矜北细致到把桌布都换成了和工艺品同一个色调的。
整个家一下子就温馨了不少。
“北哥，辛苦了。”乔若安回到顾矜北身边，勾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下次咱们一起呗，你一个人太累了。”
“一点都不累。”顾矜北顺势搂住他的腰，“只要一想到这是咱们的家，我身上就充满干劲儿。”
“真的？”乔若安扬眉，“那以后都你收拾，行不行？”
“你舍得就行。”
“我舍得！”
“好，那我就收拾。”顾矜北搂着少年纤腰的双手往里收了收，“但在收拾屋子之前，得先收拾你。”
“？！”
抗议的话还没说出口，乔若安就被顾矜北拦腰抱起来，往卧室走去。
“北哥，你干嘛？”
“收拾你啊。”
“我……我还没饭呢，肚子饿。”
“差点儿忘了。”顾矜北闻言停下脚步，换了个方向，“那就去厨房，边吃边收拾你。”
……
顾矜北昨天在治疗中心说“明天要过一整天的二人世界”，竟然真的言出必行。
整整八个小时，乔若安被顾矜北从厨房弄到卧室，再从卧室弄到客厅……
家里总共巴掌大的地儿几乎都让他玩儿遍了。
不仅如此，顾矜北还特别持之以恒，中途除了吃饭上厕所几乎没怎么休息。
以至于第二天，乔若安走路腿直打晃。
“北哥，昨天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但绝对不能再有下次了……”乔若安咬着牙，感觉自己就是太纵容顾矜北，否则也不至于被他一口气折腾到天黑。
顾矜北：“我错了……”
下次还敢。
新学期第一天，二中门口拉起横幅，校领导们亲自迎接学生入校。
老金远远看到顾矜北和乔若安，连忙挥手，向他们热情地打招呼。
两人在冬令营拿到第一名的事他听说了。
顾氏冬令营集结了宁城各个高中的优秀学生，比赛的含金量自然不用都说，学校之间暗中也是互相较着劲儿，想在营里一争高下的。
结果没想到，好几场比赛都被宁城二中夺下桂冠。
学校赚足了面子，老师们的奖金自然也不会少，老金现在看到两个孩子就像是看到两个诱人的香饽饽，恨不得找个地方把他们供起来。
“顾小少，乔若安同学，恭喜拿下第一名啊。”老金笑容满面，“校长知道这件事特别高兴，说想找个时间请你们吃顿饭，庆祝一下……”
“吃饭就不必了。”顾矜北婉拒，“校长每天工作也挺忙的，麻烦您帮我转告他，他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老金闻言尴尬地笑了笑：“哈，也是，那就算了……”
在二中谁都想跟顾矜北套近乎，校长也不例外，但顾矜北对此并不感兴趣，毕竟他这人一向以实力说话，不需要校领导罩他什么，因此更习惯和对方保持适当的距离。
“对了，乔若安同学……”老金转向乔若安，“乔嘉礼那边我们已经沟通好了，一会儿他会在开学典礼上向你公开道歉，典礼结束后，就去办理转学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