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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顾景行和江燃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通电话吵醒。
电话是顾老爷子打来的,顾景行条件反射地坐起来,按下通话键。
对面立刻传来一道语气不善的声音:“臭小子,在哪儿呢?”
顾景行心里“咯噔”一下。
平时顾老爷子都是叫他“阿行”。
如果变成“臭小子”,那一定是他惹事了。
“我……呃,加班呢。”
刚睡醒的顾景行来不及算时差,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顾老爷子一声轻嗤:“加班?你看看Z国现在几点了,还加班?”
Z国……
Z国?
顾景行愣了几秒,心里暗道:完了。
他给说成A国的时间了!
Z国和宁城的时差是五六个小时,这个时间Z国应该是后半夜。
“我……呵呵,我通宵加班。”顾景行硬着头皮解释。
“哦,是吗?那你打开视频让我看看。”
“……”
顾景行看一眼躺在旁边的江燃,心想开个视频他就死了。
顾老爷子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已经知道了他不在Z国的事,但顾景行又怕对方是在诈他,不知道是该继续找借口搪塞,还是实话实说。
正纠结着,顾老爷子厉声道:“不开是吧?那就开门。”
“啊?”
“我在你家门口。”
顾景行闻言,脑袋“嗡”的一声!
“哪个家啊?我又不在国内,怎么给您开门?”
“还装是不是?”顾老爷子冷笑,“我可是有你家备用钥匙,你不开,我就只能自己开了。”
话音刚落,客厅便传来门锁响动的声音。
顾景行和江燃四目相对,大脑一片空白。
“我是躲窗帘后面,床底下,衣柜里,还是空调机上?”江燃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躲什么躲,咱们现在是合法夫夫,不用躲!”
过了小半年偷鸡摸狗的日子顾景行也有点烦了,再加上顾老爷子已经找上门,顿时有种豁出去的念头。
江燃抓着裤腰提醒:“顾医生,你想清楚,这件事没有回头路。”
“都结婚了,还回什么头?”顾景行面容冷峻,“他给你签的那个什么狗屁协议我看过了,根本没有法律效益,跟他周旋这么久我已经仁至义尽,燃燃,这次你必须跟我统一战线,不管他说什么都只有一句话,就是不离,听明白了?”
江燃点点头:“我听你的,但是……”
但是能不能先把裤子穿上?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顾景行便大步流星走出卧室。
顾老爷子刚好开门走进来,两人成功打了个照面。
顾老爷子:“……”
顾景行:“……”
看着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小裤衩的顾景行,顾老爷子嘴角抽了两下。
这就是所谓的……加班?
顾景行努力保持冷静:“您先坐,我去穿个衣服。”
顾老爷子面无表情地坐到沙发上。
玄关处的情侣鞋,衣架上的情侣外套,桌上的情侣杯,以及角落里的行李箱……无一不在向他证明,这个房间里还住着另一个人。
过了一会儿,衣着整齐的顾景行和江燃一起从卧室走出来,站到他面前。
紧接着,双双跪下!
顾老爷子:“???”
虽然他是来找事儿的,但也不用行这么大礼吧!
“在您发话之前我先表个态。”顾景行握着江燃的手,破釜沉舟,“您跟他签的那个协议我看了,并且亲手撕了,不是不尊重您,只是觉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没必要向谁证明,所以我自作主张跑到A国找江燃,还逼着他领了证——”
说着,顾景行掏出结婚证,放在茶几上。
“证件您是撕了还是烧了都无所谓,大不了我们再去补办,反正我和江燃已经结婚了,若非双方自愿无法终止婚姻关系,剩下的您看着办。”
顾景行一气呵成,将压抑在心中的不爽尽数释放,连旁边的江燃都替他捏一把汗。
平日里顾景行对顾老爷子一向百依百顺,无论当年出国留学还是回国发展都很尊重他的想法。
但是这一次,他却一反常态地竖起满身棱角。
顾老爷子盯着顾景行,过了好半天才问:“说完了?”
顾景行:“嗯,说完了。”
顾老爷子点点头,欠身拿起两人的结婚证。
照片上,顾景行和江燃笑得很开心。
直达眼底的幸福如假包换。
顾老爷子眸光微闪,想起当年他结婚时也笑得这么傻,回家还被妻子嫌弃好久……
跪在地上的顾景行盯着顾老爷子的一举一动,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忐忑。
虽说结婚证毁坏可以补办……
但刚结婚就去补办也不吉利啊!
就在顾景行在脑子里想了千万种可能时,顾老爷子将证件原封不动放回到茶几上,幽深莫测的双眼看过来,淡淡道:“起来吧。”
江燃作势起身,却被顾景行按住:“您不同意,我们就不起来。”
顾老爷子脸色一沉:“你想跪自己跪,别让燃燃跟你一起跪。”
顾景行:“……”
江燃轻轻捏了捏顾景行的掌心,示意他别跟顾老爷子对着干。
事已至此,顾老爷子若真铁了心不想他们在一起,那就算是把膝盖跪烂了又有什么用?
顾景行皱了皱眉,拉着江燃站起来。
然后便听顾老爷子道:“我是真没想到,你们能干出这么胆大包天的事。”
背着他见面也就算了。
还领证!
真当A国是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呢?
“A国人性格开放,江燃一个人呆在那边烂桃花太多,我想着早晚也要结婚,不如提前把事办了,防患于未然。”
“那你就不知道提前跟我说一声?”
“跟您说,您会同意?”
顾景行一句话直接把顾老爷子噎住。
他确实不会同意。
不仅不同意,还会百般阻挠。
这么一想,也怨不得顾景行要先斩后奏,等生米煮成熟饭再跟他坦白。
“所以你们就在A国隐婚了。”顾老爷子深呼吸,“那如果我今天不过来,你们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等他毕业,等你们签的破协议到期。”顾景行如实交代,“到时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给燃燃补办婚礼,您也没法再说什么。”
顾老爷子提起的气缓缓呼出。
心中绷着的那根弦,终究还是断了个彻底。
其实在得知顾景行领证之后,他就已经想开了。
一个从小到大听之任之,哪怕受再多委屈也不敢忤逆他的孩子,在这件事上做得这么决,可见是真的陷进去了。
而他也能够体会那种爱一个人爱到无法自拔,甘愿与全世界为敌的感觉。
就像他和莫雪莹,当初也有很多人反对,但他就是义无反顾认定那个女人,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仔细想想,他一直在等的可能就是顾景行的这份决心。
包括那份协议,也是为了佐证两人之间的关系不是儿戏。
至于江燃是不是男的,能不能传宗接代,并不是问题的关键。
毕竟,如果他真的从骨子里就接受不了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就不会容忍顾矜北出柜,更不会包容乔若安。
“我今天过来,没打算逼你们离婚,也没打算拿你们撒气。”顾老爷子盯着茶几上的结婚证,一字一句,“何况法律生效,我也没有棒打鸳鸯的道理。”
顾景行微怔,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但他没有轻举妄动,生怕后面再来一个转折。
顾老爷子:“但是……”
果然!
顾景行心一沉,做好接受制裁的准备。
“但是,你们不能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把婚结了。”顾老爷子表情严肃,“燃燃学校那边已经知道了他结婚的事,老师和同学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又是半个公众人物,不办婚礼肯定是不行的,依我看,你们得尽早把这件事提上日程。”
想象中的转折没有出现,顾景行有些惊讶,连带着看顾老爷子的表情都从视死如归变成崇拜:“爸……您……认真的?”
“难不成我大老远跑过来是为了逗你开心?”顾老爷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说你证都领了,还不过来跟我诚心诚意的认个错,宁愿毕业再办婚礼也要瞒着……燃燃,他这么说你就听他的?这是典型的把你骗到手还不负责啊!”
“关他什么事?”顾景行搂住江燃的肩膀,“是我对您的认知不够清晰才打算一瞒到底,毕竟您之前……动不动就追我半条街,我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八怕井绳。”
“臭小子,那是我年轻的时候!现在我还跑得动?”
“上次在老宅我看您追的也挺欢……”
两人绊了几句嘴,顾景行忽然想到一个重要的事,敛起唇边的浅笑:“对了,爸,我跟江燃领证的事,您是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他从头到尾只告诉过顾矜北和乔若安,正常情况下顾老爷子不可能查到A大去,肯定是听到什么风吹草动才有所行动。
“我……咳!”顾老爷子顿了顿,“我从哪听到的,重要吗?”
“这件事我只告诉小北了,他也答应不会告诉别人。”顾景行道,“您不说,我就只能怀疑您孙子人品有问题。”
见顾景行把话说到这份儿上,顾老爷子哪敢再卖关子,赶紧将他获知此事的来龙去脉如实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