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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伍屏也在清谈室,他认真分析了事情的原委,不禁嘲笑一众人等实在是昏了头脑,智商捉急,整个事件存在诸多疑问,竟然草草下了定论。
一是纨取只能亥时起作用,如何康公子青天白日也会与溶溶在一起,难道他看不见嘛?又确认康公子没有任何眼疾,且对女子的容貌万分挑剔,那白日的溶溶定然面部毫无瑕疵才可。然而从刚才的尸体看,脸上的胎记清晰可见。
除非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二人其实早已死于非命,只是被人故意摆成拥抱的姿势。
倘若是第二种可能,巫马若玠又何必如此故作玄虚呢,他要的只是纨取,况且常理推测,他应该将杀人者引向他处才对,为何要引到他岚山亭呢?
但伍屏一贯的做法不擅自提问,提问必然就要给答案。眼下他也未想到这黑衣人策划这件事情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因此先来到冶铸院,看看情况。
清谈室的人虽然散去了,但事情并未因此结束。
大赛各组头三名的名单被修改,常济的第一名被拿下虽然令人费解,但本来选好瓷器组第一名是馡然庄微生墨冉,而现在则变成了清轻苑的柏双流;木器组第一名是朝新堂程元泽,现在则变成了清轻苑的安波秀。其他评委内心里觉得肯定是几大器物世家自己临时商量修改的比赛结果,觉得这般擅自做主,实在随意了些,也不尊重人。可毕竟跟自己关系不大,又被康天意的事情转移了注意力,也就都没提起此事。
但馡然庄和朝新堂则不一样,这关系到他们在仙门世家的名声和地位,也关系到门下子弟晋升修为。
因此一看其他人散去,微生竹冷和白一度则留下跟端世贞质疑这比赛结果。
端世贞自知理亏,若是说比赛结果被掉包,又恐被人家耻笑,再说就算说了比赛名单被掉包,人家也未必相信,说不定还会认为自己擅自修改成绩,以此抵赖。
真是思来想去也找不到好的应答办法,只得说:“在下那女弟子做了这等事情,闯下弥天大祸,今晚就要奔赴岚山亭,待我先去交代几句,二位仁兄可先到梨花轩等我,我去去就回。”
微生竹冷、白一度也理解端世贞的处境,于是转身去了梨花轩。
裴南盐、漆雾曳两人也是莫名所以,没想到凭空摊上这么回事。但少年人就是不一样,二人并未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不过就是去岚山亭一趟,至于什么巫马若玠,他二人并不放在眼中,说不定此次出去,若是战果显著,还可以晋升修为,因此二人气定神闲,淡定如丝。
倒是裴道恒、漆清贺窝了一肚子气,觉得无故摊上这样的事情,实在不可理喻,想要责怪荀芜茵,让她一人做事一人当。但刚才一众仙门别派在场定下的结果,断然无可更改,只好想办法暗暗帮忙三人尽早找回纨取,拿住巫马若玠。
常济让许清窅、汤夜笛、常释等帮助裴公子、漆公子、芜茵准备行囊必须之物,自己则去东篱轩与端世贞商议接下来的事情。
“师妹连累了二位公子,老师眼下还有事情,我这里代表清轻苑对二位公子,裴山主、漆岛主报一声歉意。虽然岚山亭距这里也不是山高水远,但巫马若玠手中的剑非常诡异,为了安全起见,两位公子若不嫌弃,可在我处选一把称心如意的剑,也算我们弥补师妹的过错。我还有一些要务急着去处理,清窅把那晚几位公子用过的刀剑都拿出来,还有这次大赛我们铸造的几把剑,看二位公子可否有喜欢的?若都不合意,也可以去博物堂那边看看。”常济说完,交代许清窅几句,转身出去了。
“漆公子在我冶铸院呆了一段日子了,虽然没有亲自铸剑,但了解了铸剑的过程。铸剑,最重要的两方面,一是哲思;二才是技术。世人喜欢讨论制剑过程中铁,锌的含量,热衷于研究剑的柔韧性和锐度,然这些终究只是技巧,技巧可以化为公式成为通理。然这哲思才是最高的铸剑技术,你对铸剑的理念思考到何等程度,便决定这剑可以达到的高度。刀剑之物,本有灵性,不属于造物者,只随有缘人,造物者投入的本心本意,也只有到了真正的有缘人手中,方知功用。”漆公子、裴公子,你们选一件吧,许清窅说完指了指摆在木架上的刀和剑。
漆雾曳毫不犹豫的拿起了夜别一曲剑。
裴南盐正在犹豫,虽然他的左臂稍有好转,但用剑还是不那么顺畅。突然门口有人说话:“裴公子,跟我到佳金院来吧,这里没有适合你的剑。”
众人回头一看,是五师兄伍屏。
裴南盐只得跟伍屏出去了。
“许师兄说的最有道理了,我对许师兄的佩服如滔滔江水,绵绵不休;如清晨阳光,不敢直视;如春日微风,万物复生。许师兄,也给我一把剑吧?不然我拿什么防身,巫马若玠一剑就把我血吸干了,我再也回不到清轻苑了。”芜茵脸上挂着泪水呜呜咽咽的说。
许清窅瞪了她一眼。
“平时老师说的话,全然不放心上,这会儿祸事都闯出清轻苑了,拿着这个。”许清窅说归说,还是拿过一把细长的剑放在芜茵手中,“拿着吧,本想明年六月初十送给你做生日礼物,只能提前给你了,保护好自己。”
芜茵一看,剑鞘、剑装都刻满了红色蝴蝶,剑身细细长长,溢满红色的光芒,上面刻着:红蝶入梦。
“此剑对修为要求极低,哪怕你只有一个真元都可以使用,个中玄奥和巧思,慢慢琢磨吧!”许清窅语气比平日淡漠的态度,缓和了很多。
“许师兄你对我真好!”芜茵又哭了起来。
“试问哪一个师兄对你不好?”三师兄柏双流,八师兄安波秀,九师兄金朱璃,十二师兄柳泽林,十三师兄王楚一众人等都进来了。
“平时,看你整天无所事事,到处弄些颜料,四处涂涂抹抹,说你几句。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是都得出来帮你,跟你一起去,于理不合,弄的好像我们清轻苑向岚山亭兴师问罪。你自己种下的祸端,还得自己去解。这个你放在行囊中,不过只可用一次,记住了,需要的时候,把它扔在地上,念叨我的名字就可以了。”柏双流将一个小小的形同装药丸的青瓷瓶放在芜茵手里。
那边安波秀塞了一个小木头人在芜茵手里。
柳师兄则将一套衣服放在芜茵手里,“路上穿,虽无大用,足可抵御风寒。”又各拿了一套衣服给裴南盐和漆雾曳。
一众师兄挨个安慰芜茵,让她路上小心。
裴南盐到了佳金院,先赞伍屏的星辰仪拿到第一名,但伍屏对此全然不在意,他做器物纯是为了去解惑,探索他人不曾思考过的问题。
伍屏从木架上拿出一个雕刻精美的木盒,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把小巧精致的类似鱼形的匕首,却又不是匕首的器物。
“世人只知道刀剑用来斩妖除魔,然而这世上却有另一种存在,他既是妖又是魔,也是人,亦是仙,也可同时是鬼,是怪,贯六界于一身。”
“如果遇到这样的对手,你就需要一样兵器,它可以拥有直接穿越六界的威力,一次将对手杀到退无可退。它叫六界飞魔刃,是我不久前做成的,你是我的学生,又一只手臂受伤,持重剑有困难,所以我才会将这刃送给你。”
裴南盐从伍屏手中接过六界飞魔刃。
“这刃平时就好比一把轻巧的细细的刀,方便携带,使用时也无需太过用力,需要使用者的心之道,心若如海般宽阔,胸中有天地万物之善念方能将这刃的功能发挥到极致。”
裴南盐拔出刃,刃间七彩光芒,十分炫目,犹如一条游动的鱼。
“一开始使用,可见一刃分成两刃,如同两条飞鱼在空,一条银色,一条黄色,可斩杀妖与人;再修炼一级,可斩杀妖,魔,人,此时刃一出,如同三条飞鱼在空,一条银色,一条黄色,一条绿色;再修炼一级,可斩杀妖,魔,怪和人,此刃一出,如同四条飞鱼在空,一条银色,一条黄色,一条绿色,一条紫色;再修炼一级,可斩杀妖,魔,怪,鬼和人,次刃一出,如同五条飞鱼在空,一条银色,一条黄色,一条绿色,一条紫色,一条蓝色;再修炼一级,可斩杀,妖,魔,怪,鬼,人和仙,此刃一出,六条飞鱼在空,一条银色,一条黄色,一条绿色,一条紫色,一条蓝色,一条金色。再提升,就会看到无数多姿多彩的鱼在飞行,有柔、有锐、可攻、可守、可护。我做这把刃,从构思到制作完成,用了四年零两个月,画了6百多幅草图,读了上百本相关书籍。”
“伍师兄,那为什么要做成鱼状呢?”
“传说,在大海里,有一种鱼,极其细长,善变色,身体锐利,可在瞬间穿透一条巨船而丝毫无损,它有一个名字叫魔刃鱼。我根据这个传说打造了这把刃,刚好裴公子来此,你我也算有缘,毕竟世间之物做出来终究都要给它找一个安身之所,或许这就是物的宿命。”
”可,伍师兄,您耗费如此多的人力,物力和时间做好的东西怎么都是价值千金,我这般随意收下?“
“买卖是一种缘份,与济世苍生之人相遇也是一种缘份。”
突然外面传来高喊声:“还不快出发,你们必须连夜奔赴岚山亭。”这是康恩英的声音。
“无论何时、何地,使用此刃,都要记住:乾坤有界,心无界。”伍屏叮嘱到。
三人整理好行囊,芜茵带着小牟,这是伍师兄要求她必须要带着小牟,跟众人道别。端世贞也站在山门口,本想交待芜茵一番,可今晚的事情实在无法脱身,只得盼她平安归来再说了。
小签还是那句话:“来晚不如来早。”
因为芜茵法力低微,只得策马前行,此处距离岚山亭两天两夜的路程。三人并不紧张,年轻人总觉得什么前途险恶,那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无力应对困境给自己找的借口。
年轻人的世界,没什么是不可征服的,年轻就会所向无敌。
可刚离开清轻苑还不到20里,天空突然飞来一阵箭雨,三人刚躲过去,又飞来无数陶片,紧接着又是无数的瓷碗从天而降……
岚山镇
自从巫马若玠做了夜巡总领,这里一改过去夜晚的颓势,再也没有山精海怪的骚扰,也没了附近镇上恶人的强取豪夺。
随着小镇夜晚的日益繁华,巫马若玠也渐渐被这里的人接纳,他现在不用戴着帽子巡夜,因为这里的的人都认识他,将他奉若神明。
小镇的夜晚秩序井然,巫马若玠的剑此刻绿光开始忽闪,他明白:他饿了。
他离开人群,刚想要飞向附近的密林。
“我陪你一起去。”是她的声音。
他看着她,“你,不害怕?”
“带着我吧!”扬晓桑伸出一只手,“你的速度太快了,你不拉着我,我跟不上。”
巫马若玠停顿了片刻,慢慢的伸出手,再紧紧的拉着那只温润柔软的手,飞向高处。
一条蟒蛇此刻正悬浮前方一棵巨大榕树的树枝间,吐着长长的芯子,它的双眼闪耀着诡异的光芒。
巫马若玠一只手抱着扬晓桑,飞跃到对面一棵榕树上,“坐在这里,不要动,千万不要回头。”扬晓桑背对着巨蟒。
这是一个有弦月的夜晚,满天繁星。
巫马若玠拔出剑,剑身闪着淡淡的绿光,顷刻间就飞到了对面的榕树上,仅仅用了几个回合,剑已刺入巨蟒的身体。蟒蛇抖动了几下,随着剑身从忽明忽暗的绿转为浓浓的绿色,蟒蛇应声落地,仿佛一棵干瘪的树枝,失去了所有的活力。
剑再次入鞘,他的疲惫一扫而空。
扬晓桑刚才转身看到了一切,然而现在她面向前方,看着夜空,“过来啊,一起看看星星,夜色真美!”
巫马若玠飞纵到扬晓桑的身边,跟她保持着一些距离。可扬晓桑自己挪过去,靠近他,一只手搭着他的身躯,他没躲开,眼前的夜色太美了。
纨取在扬晓桑的手腕突然一点点亮了起来,那淡淡的藕荷色光在夜色里格外迷人。
扬晓桑一边从腰间拿出小酒瓶,递给巫马若玠:“喝点吧!”一边顺手摘掉面纱,夜色中的她,完美无瑕。
二人情不自禁的簇拥在一起。
天空突然飘起纷纷流星雨,如同无数华美的烟花点亮了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