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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的酒被吓醒了一半，蔫了。
宋均把佛祖像放到另一间教室，转回来关上门，大开大合地坐在蒲团上：“来，狡辩狡辩。”
司机苦着一张脸，扣着三清像上的泥巴。
“领导，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真的想为你做点事。”
这个开场白宋均熟，他也是这么哄骗暗夜的。
这个椅子改良的蒲团还带一个靠背，宋均于是盘上双腿抄起手，冷笑着往后一靠。
“听说你这梅花易数学有所成啊？”
司机骄傲地挺起胸脯，连带扣泥巴的动作都快了：“嘿嘿，那是。宋校，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我觉得我怪有天赋——”
“踏马的你还骄傲上了？”
“不是啊宋校，”司机的肩膀又塌下来，“我是认真的。我跟你说啊，那天小孙突然问我【你说，宋校长怎么样了】，按照那个起卦方法，【你说】是两个字，取2，【宋校长怎么样了】是七个字，取7，这句话一共九个字，取9嘛。”
宋均认真听了，到这里目前都没有问题：“继续。”
“然后我就算啊，三个数字279，前两个数字取8的余数，还是27，后一个数字取6的余数，是3。”
宋均点头，这里也没问题。
司机扣掉了元始天尊脸上的泥巴，露出那原本面色黄白、神采飞扬的模样。
他说：“对吧！厉害吧？然后我就背口诀，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前俩数二是兑卦，七是艮卦，兑在上艮在下，组合起来本卦就是泽山咸。”
宋均说：“嗯。”
这个“嗯”给了司机以鼓励，他越说越来劲了：“领导，第三个数字是3，就是第三爻动，阳爻变阴爻，泽山咸变卦就变成了泽地萃。接着呢我又推了互卦，泽山咸互卦天风姤。”
这一步的确也没有问题。
宋均拧起眉毛：“之后呢？你怎么解的？”
司机洋洋得意，手舞足蹈：“之后啊领导，之后我就开始取象啊！你看那个本卦泽山咸，上面是兑，属金，取锋利的肃杀之意，方位为正西方。下面那个艮，取山，艮的意象又牢固阻隔，方位在东北。”
取象是都对，但宋均已经开始觉得哪里不对了。
司机还在眉飞色舞地继续说着：“你看领导，牢固阻隔，这不就是棺材？山，这不是坟包？锋利肃杀，不就是噶了？正西方，不就是西天？”
“所以呀，我综合起来一想，就是你在东北很北的那个方向，被人一刀送上了西天，还放在棺材里下葬了。”
宋均听得怒火中烧：“我特么一刀把你送上西天！！”
司机吓得浑身一哆嗦，一个用力扣下来一大片硬掉的泥巴：“万万不可呀领导！”
他看着冷笑着站起来的宋均，只觉得头皮发麻：“不是，领导，我解得不对吗？”
宋均觉得自己多年来的学术底蕴受到了一些冲击：“你互卦和变卦推出来是玩的？卦辞爻辞不看？一个本卦能说明什么？”
司机扭扭捏捏地躲在太上老君后面，扣他肩膀上的泥巴：“不是我不看卦辞，是卦辞惊世骇俗。
领导你看，泽山咸的卦辞是娶女吉，是新婚呀。变卦泽地萃又是汇聚，而且又是在祭祀，在庙里。这互卦天风姤，又是男女，姤卦就是一女配多男的卦象呀，是头顶发绿。
领导，总不能是你去结婚了，在庙里大家欢聚一堂举行婚礼，然后你对象出轨了吧？”
宋均已经冷静下来了。
他不能跟一只脑子已经坏掉的厉诡计较。
但是他向来治学严谨，有一定程度的强迫症，看到卦象被如此曲解，他难受得很。
于是宋均深吸一口气，把卦象给他略解一遍：“泽山咸，这里取感应，取识时知机，谋事可成。变卦是聚众可成事，确实是在庙里，有一群人，没错。
互卦是结果，天风姤不仅可以理解为男女，还可以取阴阳或者领导跟下属。
互卦和本卦，五行木土相克，金木相克，说明过程中有斗争压制……”
司机扣着泥巴，越听越觉得有道理。
宋校长好厉害，他怎么就没想到还能这么解呢？
宋校长真特娘的是个天才！
扣下最后一块泥巴的司机倒头就拜：“师父在上，请受徒儿——”
“滚。”宋均回复得简洁明了。
司机的脸一下子垮了：“为什么？师父，你看我勤奋好学……”
宋均冷冷地扯了一下嘴角：“在学术界你对我毫无威胁，但在教育界你会让我颜面扫地。”
司机不说话了，浑身气息一沉，好像要哭。
宋均说：“你什么时候自己解对了一个卦再来找我。”
司机又眉开眼笑了。
他摸摸下巴颏上的胡须，突然转换话题，嘿嘿笑着问道：“那校长，那个啥压制，是你压制别的诡异还是别的诡异压制你呀？”
他看看宋均的脸色，懂了：“领导，我都明白，都明白……没关系，不就是领导不好伺候嘛，今晚咱俩喝一壶，就我宿舍里的存货，那个飞天茅台……”
“滚。”
“好嘞！”
司机极为麻溜地退了出去，世界安静了。
宋均叹了口气，用袖子拂掉三清祖身上剩余的泥屑，一礼三叩首，往地上一跪就开始嚎：
“天尊！好久不见啊天尊！”
“这事儿说来话长，简而言之就是魔头给了我三张礼品支票，还在上面签了我的名字。”
“弟子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太合适，不敢收啊。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把其中两张孝敬给您三位……”
他从三张猩红支票中抽出两张，恭恭敬敬地将其放入讲台改成的巨大功德箱，又是一拜。
“天尊，就拜托——”
轻微的“噗”“噗”两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两张刚刚才放进去的猩红支票，就这么被功德箱一前一后地吐了出来，飘落在宋均脚下。
宋均：“……”
他兀自叹了声气，弯腰将其捡起来。
“……不至于吧天尊？”
宋均上前一步，再次将两张支票塞了进去，盯着功德箱看。
功德箱沉寂了一会儿，紧接着又是两声“噗”，猩红色支票准确无误地落在宋均脚边。
宋均面色复杂地看了看三尊塑像，再次把支票捡起来，无奈地盯着看。
这一看，宋均脸色变了。
原本写着“宋均”的收礼人一栏，竟然变成了一片空白。
vocal，坑诡神器！
宋均一喜，扑通一跪，咣咣磕头：“天尊！！多谢天尊救弟子狗命！！”
他揣上最后一张支票，晃到隔壁房间，对着如来金身倒头就拜：“阿弥陀佛，佛祖救我！”
他把最后一张支票塞进功德箱，安静地等待了一会儿。
佛祖的功德箱却一直没有动静，宋均偷偷往里看，然而啥也没看着。
大概是盯功德箱盯得太久，系统跳出了一条提示。
“佛祖的功德箱（SS级）——佛祖会不定期看看功德箱里有什么。就在刚才，里面多出了一张邪恶的支票，于是佛祖接受了投放人的求助，将这张支票勉强收下了。他依旧非常嫌弃，觉得这东西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