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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上 锥心蚀骨
七月十六清晨，空气中丝毫没有凉爽的感觉，山洞前蚊虫出没，杂乱的植物纹丝不动。
“要下雨了！”梼杌长叹一声，黑衣男神随即恢复了长毛怪的形状：“看傻了？呵呵没想到八殿下也喜欢帅哥。”
伏燨心里那个气啊：“喜欢？！若是鲧的样子，我还会手下留情。现在恨不得嚼碎了你！”
长毛怪猥琐一笑：“嘻嘻，这倒是！不过，你要是有这个本事，早就嚼了！你也不容易，和我耗了大半天时间，想盼着菩萨来救人？嘻嘻做梦吧！这里被我设了屏障，他们一时半会儿进不来！就算闯进来，我也能及时逃走。我梼杌若想藏起来，六界恐怕没人找得到。”
“吹了半天牛，你果然还是要练功！”
“废话！我名声虽臭，但是不能降低自己的品味和追求。做坏事，也需要努力的，态度更要格外端正，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被人超越。话说四大凶兽，哪个不是六界的精英！就拿这次的事来说，六界被一块石头唬得一惊一乍的，我那其他三位“同僚”泡儿也没冒一个，踏踏实实躲在暗处看好戏。我若想独占鳌头，片刻也不能放松修炼。我的法术都是独创的，比什么天庭藏书阁里记载的狗屁宝典强了何止万倍，说了你也不懂！最值得骄傲的是——我的法术没那么多顾忌，什么天时、地利、人和全是狗屁，只要原料凑齐了，该练就练！”
“但是，你这法术第一个要用的就是佛牙舍利！”
梼杌赞许地看着伏燨：“对，古佛法力无边，有了佛牙舍利做基础，就算不下苦功只是吞到肚子里，也能让我功力倍增。”
“你的法术功力怎么样我没见过，但是骗人的本事很厉害。完全可以编个瞎话，直接从戒律堂和尚手里骗过来，何必把我拉进来！”
“对啊，我为什么要把没脑子，脾气不好，身上不稳定因素太多的八殿下拉进来？”梼杌挑挑眉毛：“为了让佛牙舍利发挥最大效用，我还需要一些药引子之类的东西。把这些东西放在一起，如同好的食材放进锅里，加上好的调料，小火慢炖，你想想那滋味——”
伏燨声音打断道：“我喜欢生吃！”
“没关系，各有所好嘛！”
伏燨心道：梼杌是不是得意过头了，既然佛舍利这么厉害，我还等你抢走！？我先吞了让自己变强不就得了！”伏燨说完就要把爪子里的佛牙往嘴边送，只不过没有龙筋，手脚松散，动作很不方便。梼杌在一旁乐呵呵看着，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这下子，伏燨倒不敢吞了。
僵持了几十秒，梼杌不耐烦道：“快点，吞啊！愣着干什么？”可能觉得自己语气过于生硬，梼杌甩甩头上的毛发。若是鲧做这个动作，该多么清爽潇洒，令少女迷醉啊！可惜，梼杌不再变了，用依然悦耳的声音说道：“八殿下吞下去，真是帮我大忙了，本来取龙血还需要费点功夫和力气。现在直接把你肚皮划开，龙血泡佛牙，现成的！我该怎么谢你啊！”
伏燨紧紧攥着佛牙舍利，不知所措。
尴尬中，伏燨心一横：“好，这次被你整得好惨，爷爷认栽了！佛牙给你，龙血你也用不了那么多，我送你一些，你拿去练功也好，解渴也罢，总之看你的！”
“可是——”梼杌一脸歉意打断道。
“可是？”伏燨闹不明白。
“八殿下不让我费一点气力，就把我想要的东西都给我，肯定有什么要求！您说说吧，我看能不能帮帮您！”
伏燨快要气炸了，自己一丁点小念头都瞒不过它：“你把白马弄醒治好，放它走！反正它是凡间的马，又笨，活不了多久，想必你也看不上这种没灵性的肥肉！”
“呦嗬，谁能想到八殿下还是多情种子——”
“少恶心我，什么多情不多情，那个笨蛋是公是母我都闹不清，本想养肥了吃的，现在太肥腻了吃不下去行不行？！”
“你先把佛牙给我，还有那盆龙血！”
伏燨愣住了，自己刚刚好像没说具体给多少，怎么就变成一盆了？
“多大一盆？”伏燨觉得自己快疯了，居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梼杌吹了个口哨，伏燨眼前立刻出现了一个白玉盆，比人类普通洗脸盆稍大。伏燨松了口气，这还可以接受！
伏燨不再犹豫，先将佛牙舍利放在盆里，之后狠狠在自己头上来了一拳，龙血顺着额头缓缓淌下，一滴滴掉落在白玉盆里。伏燨看得着急，这要多长时间才能放满啊，正想着，只听梼杌小声提醒道：“殿下，头上的血其实不多的，一般，应该找个血管多的地方——”
“要你管！”伏燨彻底急眼了，奶奶的，我要是知道血管在哪里，还至于打得头破血流？本来脑子就不够用！
一个时辰过去了，玉盆里的血连佛牙舍利也盖不住，伏燨不得不瞪了梼杌一眼。梼杌非常体贴指指伏燨粗壮的前臂内侧。伏燨张嘴咬下去，这下好了，龙血喷涌，香气氤氲。
梼杌心道，其实用利爪划开血管效果是一样的，还不会那么疼。这种事不提醒也罢，万一黑龙觉得没面子，恼火起来反悔不给怎么办。
充沛的龙血流了好半天，奇怪的是白玉盆里仍旧没多少。
龙血流速渐缓，伏燨一阵头晕眼花，彻底瘫在地上，大声喊的力气也没有了：“够了吗？”
“行吧，您也尽力了！下面——”
“等等，下面你想怎么着我不管，先把白马放走！”
“什么放走？”
伏燨眼前发黑，仍旧勉强说道：“东西收了！现在，放白马走！”
“嘻嘻，八殿下也是拼了！白马听了不得大哭一场啊！”
“别——废话了，快，让它走！”
“八殿下，你说你为白马做了那么多事，它若知道——”
“以它的智商，就算知道了，顶多给我留根胡萝卜，下等的生物——”
“如此下等的生物，居然令八殿下如此挂在心上，嘻嘻！八殿下，我问你，这种滋味是不是头一次？好玩不好玩！？别怪我不提醒你啊，对人好要有限度！一门心思傻乎乎对别人好，将来会吃大亏的！你看看，我分身之前就是最好的例子。我唠唠叨叨专门讲给你听，听进去了多少？！”
伏燨实在是没力气了，眼皮不由自主往下垂，心中不禁绝望，我堂堂龙族八殿下，如今连一匹马都救不了，！
梼杌还在絮絮而谈：“我当年为了救人偷偷下凡治水搭进去一条命。自家老爹狠心算我倒霉，凡人那？也没几个替我说好话的——说我能力不行，没有把大水制住！人就这么现实，只看结果。说鲧是公子哥没能力、没见识，还有人传他是断袖之癖，你说气人吗？寒心吗？绝望吗？鲧分身之后，大禹不计前嫌又混回人间去了，这不是脑子进水嘛！我，长记性了！所以，我才是鲧进化得更好的那一部分。八殿下你要相信，这次之后，你若侥幸活下来，一定要长记性，长记性才能越混越强。”
伏燨是闭着眼睛听完这番话的，缓了一会儿，头似乎没有刚刚那么晕：“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先把白马放了——”
梼杌摇摇头：“唉，你还是听不进去啊！不过，你这片痴心还真是——呵呵——没个屁用！”说完梼杌冲着山洞口狂笑起来。伏燨听它几乎笑岔了气，强忍眩晕，扭头看向山洞。
洞口，白马静静立在原处，低垂双目，不知道在想什么。白马很久没有正常地出现在伏燨眼前了，一刹那，八殿下鼻子里有点酸。
太阳刚刚升起，光线掠过植物，将白马镶了一层金边儿。这家伙居然这么白，没有一根杂毛，若不是跑得太慢抑或太快，脑子再好使一些，真可以带到天庭马厩里充数。
短短一瞬，伏燨将这样的白马印在心中，开口却是这样一句话：“还不快滚！”
白马并没有跑开，而是绕到伏燨和梼杌中间，低声问道：“大河马，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梼杌热心解说：“嘻嘻，还不是为了你！为了让你活过来，它上天入地找人拼命。感动不感动？解气不解气？”
白马不说话，也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伏燨。伏燨被看得发毛，没脑子的白马怎么会有如此复杂的眼神。
“我问你那，解气吗？你看，地上龙血，一大盆啊！足够把东海染红了，早知道这样八殿下这么好说话，我就不让你舔它伤口了，那么一丁点，肯定没有直接喝一大盆效果直接啊！”
伏燨听完这句话，浑身一抖，舔伤口？白马舔伤口的事情，梼杌怎么会知道，而且——
伏燨不知道哪里来了一股力气，扭动身躯凑到白马眼前：“你，认识它？”
白马后退几步，躲到梼杌身后，伏燨差点吐血——不是忍得住，而是没有血了。
伏燨脑子一片空白，若说梼杌哄骗自己偷佛牙不可原谅，那么白马从一开始到现在……
伏燨没过脑子，便将仅存的“武器”——龙须毫无预兆狠狠挥动，朝梼杌和白马打过去。梼杌仍旧没有躲避，任龙须来到眼前，化生一道青烟站在不远处看热闹。白马却没那个本事，结结实实受了一鞭子。饶是伏燨失血无力，白马体内也有龙血护身，屁股上仍旧鲜血淋漓。
“哎呦！”梼杌一捂眼睛：“八殿下，火气不小啊！这可是您心心念念的小宠物，一鞭子打上心疼吗？”
“你也是，怎么不躲一躲！凭你的本事，八殿下就算生龙活虎，也打不到你的！”
伏燨本来还想打继续抽下去，听了梼杌的话，疑惑占了上风：“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白马不说话也不动，就那么静静立在原地，任鲜血横流。伏燨看得来气，挥舞龙须又是一通乱抽，边抽边骂道：“我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害我！”
龙须抽得密集，不过，都没有第一下那么狠。
龙须差不多是六界最强的“武器”，小白马身上布满横七竖八的血痕。伏燨从未想过，白马若是凡间俗物，轻轻一龙须都无法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