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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上 咖啡的禁忌
伏燨并不知道,自己喝下的那碗梨汤,在孟婆乃至众仙眼中,无异于导火索。在绝大部分仙者眼中,伏燨经过了两千年的磨炼,彻底换了一种形象,万一出事,场面应该不难控制,但在孟婆眼中,这无异于又一次赌博。就像两千年之前孟婆没什么把握一样,这一次的效果,孟婆同样不清楚。
只因——本性难移。
鬼魂喝了孟婆汤再次投胎之后,虽然会忘却前尘往事,个性乃至很多习惯是变不了的。这也是为什么茫茫人海相遇,总有些似曾相识之感的人出现,其实不是似曾相识,而是之前就见过,只不过换了一个新的人生、新的皮囊而已。
人类所说的“性格决定命运”很有道理。性格不止决定一世的命运,它就如同生生世世的印记,算是另一种形式的DNA。不管怎样轮回,不管是男是女,你还是你,冥界只是一个中转站,让人放下包袱,继续前行,可是凡人并不明白这一点,总是哭得死去活来,冤得痛彻心扉。
在孟婆眼中,遗忘是种很必要的治疗手段。
世间最难接受的,不是惨景重现,而是旧时之事以全新面目回归。孟婆暗恨自己考虑不周到,怎么在人员如此密集的场所把梨汤拿出来,难道真的是衰老的征兆?
梨汤似乎没想象中那么快发作,伏燨还在大口吃肉。孟婆提心吊胆等待着“炸弹”引爆的时刻,万万不敢主动和伏燨搭话,只好又给自己和林帅各倒了一碗梨汤:“清清肺!”
林帅很纳闷,刚才男友和婆婆聊得不错,怎么突然就冷场了?!林帅端起梨汤,正要喝下去,又被伏燨一把抢过。这次更吓人,戴瑞克不仅喝了自己碗里的梨汤,还拿着铜壶,将剩下的汤倒进嘴里。
周围不仅吃饭的人,店小二都吓傻了,仪态万方的男神居然如此失态,也太喜欢喝梨汤了吧!
林帅咽了口唾沫——梨汤端上来之后,她一口还没喝到——吃了那么多肉,真渴啊。戴瑞克放下铜壶,一抹嘴巴:“梨不能分着吃,想和我‘分离’!?”
林帅实在没想到,戴瑞克能说出这么迷信的话来,真是渴死也值了。
孟婆却看到伏燨眼中隐隐透出来的红血丝,怎么?解药起作用了?为什么它表面上仍旧礼貌而周到,难道经过两千年的修炼,已经到了喜怒哀乐全不萦怀的境界?
孟婆正想着,伏燨一下子站起来,身形略有趔趄:“我忘了今天还有点事,要赶紧过去!你们吃着,我去买单先走了!婆婆,你晚上别忘了送帅哥回家!”最后几个字说得声音很小,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林帅沉浸在刚才的窃喜中没反应过来,招呼也没来得及打,戴瑞克已然跑了出去。
“不好意思,他一般不这样,可能确实有事,别介意啊!”林帅赶忙向婆婆解释,心中柔肠百转万般叹息——“春宵一刻”又泡汤了。
林帅失落之际一头雾水,戴瑞克怎么像喝醉了似的,还让婆婆送自己回家!婆婆大老远出差,人生地不熟的,应该自己送她回酒店才是!小吊梨汤里难道放了酒精?还是说戴瑞克不仅喝不了咖啡,梨汤也过敏?!
孟婆的心则悬了起来,用膝盖想也知道“离汤”开始起作用了,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快,伏燨也比自己想象中承受能力要强,它之所以忍得住当然是因为眼前的“假小子”。远远天际传来炸雷的声响,孟婆叹了口气,暗道:黑龙能忍到现在才发作,真是奇迹,不知现在南天门裂痕加固得怎么样。
“你爱哭吗?”孟婆忽然抬头问林帅。
“——婆婆,你的意思是——”林帅正在往春饼里包烤鸭,愣了片刻笑道:“男朋友有事跑了,这就哭?那也太脆弱了!每天忙叨叨的,哪有时间哭!”林帅见孟婆略感失落的神色,补充道:“我只有看韩剧的时候掉眼泪!”
孟婆松了口气:“很好……”
炸雷声并非伏燨发怒时的嘶吼,它喊不出来。而是一阵剧烈的撞击声。跑出饭店之后,伏燨居然以人形的模样蹿至半空,和超人似的活生生飞了几公里,在西山盘旋没多远,便一头撞向不远处的合十峰。合十峰是西山山脉最高最险峻的一处山峰。顾名思义,它犹如出家人合十的双掌。从正面看去,山峰好似一只手,有五个自然起伏的弧度;从侧面看,则酷似一柄利刃,两边有如刀削,几乎是90度直角,是西山唯一没有开凿步道的山峰,一个扁片似的山峰,看看就行了,爬上去实在没什么必要,有登山控曾经想在这里设一个攀岩基地,也因为安全方面的原因没有获得批准。
伏燨结结实实撞在上面,将中指的位置撞得粉碎,然后裹挟着碎石沙尘,顺着峭壁直接摔了下去,重重跌落在合十峰下的碎石堆上。这一下摔得够惨,浑身每处骨骼都“嘎嘎”作响,若是凡人,第一时间就跑到地府“报到了”。伏燨当然不怕摔,人形化身也一样,保有龙族的一切特质,摔不散磕不坏的,哪怕从更高更险的地方摔入地狱十八层的刀林之中,发型也能保持纹丝不乱。所以,这一摔对伏燨来说力度远远不够,再大再强的撞击力可以令人粉身碎骨,却摔不去肆虐却真实的记忆……
沁人心脾的梨汤犹如一把地狱之火淬炼过的利刃,毫不留情划开封存已久的记忆。绝大部分时候,掩盖着的真相,真不应该血淋淋的亮出来。
熟悉的场面又一次迸出脑海,首先是梼杌的声音:“孩子,抽龙筋的事交给你了,不要辜负我的期望哦!”
白马几步走到梼杌身边,低声道:“小僧这个样子没法动手,还是变回来吧!”
“都可以,你方便就好!”梼杌的回答十分“佛系”。
白马变回绿衣童子,双腿微微一屈,十分轻松跃上伏燨的龙脊。
梼杌可能没料到童子如此干脆,将眼前长毛甩开,无不好奇而兴奋地喊道:“需要工具吗?听说龙鳞结实得要命,我去给你找把宝剑?还是要匕首?”
伏燨龙脊抽动一下,原来的记忆就从这里沉寂,此时不知名的疼痛撕裂混沌的记忆浓雾,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现。
童子垂下头,咬牙说道:“小僧的拳头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