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稚嫩的少年 幼稚的算计

闻凡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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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章?稚嫩的少年?幼稚的算计

    “哈哈哈……哈哈……”

    一阵嘶哑的笑声从少年的嘴里发出,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颤音,似忍受着巨大痛楚,声音时断时续。

    “他怎么了?该不会是被打傻了吧?”

    围观弟子中有人幸灾乐祸道。

    “我看也是!”

    “哼!赵师兄那几招爆炎拳,夹杂着灼热的气劲,就算没被打傻,吓也吓傻了!”

    “可不是嘛!那刚猛的威势,就算是我上去,都没把握硬抗几招,更何况他那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儿!”

    “这小子捱到现在还没死,已经算是祖坟上冒青烟了,但……啧啧啧。”

    说话之人,啧啧有声的摇头,似是感叹惋惜,但脸上盈然的笑意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在他们眼里,少年受了如此重的伤势,今日怕是很难活着离开这里。

    但,这也正是他们想要看到的结果。

    “哈哈哈……”少年笑声刚起,赵虎的那大嗓门儿也扯着脖子笑了起来,声若雷霆,直接盖过了少年那虚弱的声音,这让围观的众弟子有些摸不着头脑,少年笑可以解释为精神失常,这赵虎笑是个什么情况?打赢一个记名弟子就高兴成这样?

    “你……笑什么?”

    少年孱弱的身躯,倒在自身鲜血汇成的血泊里,浑身的剧痛,和体内炙烈的灼烧感,让他想要动弹一下的念头,都难以升起,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声线兀自颤抖个不停。

    赵虎却是不答,反问道:“你又在笑什么?”

    “嘿……嘶!”少年轻笑一声,似牵动了伤口,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咬牙道:“千叶门……门规,第六十八条:门下弟子若……有私怨,可去演武场签订生死契,以实力决……生死;若胆敢私斗,一经发现,轻者伏刑,重者……”

    话到此处,他声音一顿,嘴角无声裂开,露出一口血染红牙,犹如刚从炼狱爬出的厉鬼,森冷的目光无声无息刺在,赵虎高挑的身形上,声音寒人心魄:“重者……逐—出—山—门!”

    “用我……重伤,换你离开,我想我……应该很赚吧?”少年说话时,嘴角不经意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早在白辰邀请他时,考虑到最坏的结果,这个点他就想到了,这也是他敢接受白辰邀请的最大底气。

    当然了,那时的他只是想借着门规的便利,震慑一下心怀不轨的白辰,而现在搬出门规,却是想除去赵虎这个祸患。

    门规乃是一宗门立身之本,乃开派祖师亲自制定,字字如令,句句如规。

    门内上至长老,下至弟子,其行事作风,无不受其约束。

    若有违反者,当受其罚!

    胆敢不服从者,则有忤逆师门之嫌,其罪当诛。

    是以,门规在其宗门之尊,丝毫不啻于掌门亲口所令,每个入门弟子都得熟读深记,以作自警。

    之前,他之所以敢忤逆,甚至是触怒赵虎,不仅仅是不想交出淬体丹,更多的是为了让其结果,更加的理想化。

    少年心中早有算计,丹药他是肯定不会交出去的,但这必定会得罪赵虎,而赵虎实力强劲,在千叶门内又有势力,以他那蛮横的性格,就算自己今天侥幸逃过一劫,以后在门内怕也是难有立足之地。

    既然已经得罪了他,他又不会放过自己,那是不是可以来狠一点。

    没错,就是狠!

    性格温和的少年,心中很少产生戾气,除非有人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大家都知道,平时性格温和的老实人,一旦发起脾气来,那必将是毁天灭地的,整个人犹如被怒火操控的野兽,丧失了理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仿佛一次性要将以往积压怨气全部宣泄出去。

    而少年刚好就是这种人,他不会轻易动怒,也不会轻易去恨一个人,但当他发起火来,那必定是滔天之怒;恨一个人时,那必定是深入骨髓。

    就算如今,他依然记得五年前,那个让荆落雪受了委屈的游大夫。

    少年的骨子里,倔与狠并存。

    他人有多倔,心就有多狠,且这狠,不分敌我。

    五年前,战场上,他被光头大汉折磨的死去活来,硬是没吭声,这算不算倔?算不算对自己的狠?

    后来,忍着皮开肉绽的剧痛,临‘死’之际捅了光头大汉一剑,这算不算狠?

    落雪被三个武者调戏,他明知不敌,却依旧拿着剪刀与之敌对,甚至生出杀意,生为凡人的他敢与武者搏命,这算不算狠?

    而今日,他虽是迫不得已,直面赵虎,但他依旧没有胆怯,敢上去撸他虎须,甚至不惜以身犯险,用自身重伤算计于他,这算不算狠?

    他可以忍受别人对他的侮辱,也可以接受两块元石的损失,但,赵虎要他交出丹药,这无疑是触碰到了少年的底线。

    丹药在别人眼里,可能仅仅只是丹药,但在此时少年的眼里,这颗丹药可是关系着他与落雪重逢的希望,是他武道的延续。

    赵虎此举,不亚于一个刽子手,想要残忍的斩断少年最后生的希望。

    是以,少年隐藏在骨子里的狠劲儿,被其生生的逼迫了出来,展露了阴森的獠牙。

    如何才算狠?且让自己以后在门内不再受其欺辱?

    少年所能想到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对方不存在。

    但赵虎实力强劲,少年可没自信能当场打杀他,所以便再一次把主意打在了门规上,而且还是最符合他心意的那条处罚。

    赵虎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实力强劲无匹,再加上自己刻意激怒他的情况下,将自己打成了重伤。

    赵虎抢劫在前,重伤同门在后,这两条罪,足够他逐出山门了。

    这便是少年最想要的结果。

    少年说话之时,眼睛一直紧紧盯着赵虎,但印象中惊怒、愤懑、不甘、恼恨各种情绪变化并没有出现在赵虎的脸上,反而随着自己声音落下,赵虎脸上挂满了戏谑之色。

    少年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自己哪里算计错了?

    这个念头刚起,赵虎那边的大笑声便传了过来,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大笑不止,笑得前俯后仰;就连围观的众弟子也发出了嘲笑声,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少年。

    各种嗤笑声,鄙夷声,萦绕于耳,少年听得真切,一股不安的情绪在心底起伏。

    足足二十息,赵虎才收敛笑声,一脸同情的看着少年,讥讽道:“你小子是不是傻?啊?门规条令既如此有用,那白辰为何不抬出来压我?你以为就你小子聪明绝了顶?”

    少年闻言瞳孔一缩,手脚瞬间冰凉,就连体内血液的流速都缓了下来。

    经赵虎一提醒,他猛然发现,自己确实忽略了先前白辰狼狈离开的模样。

    因为在赵虎喊他站住的那一瞬,他整个心神一直处于高度警戒状态,所能考虑到的因素,实在有限。脑子里所能想到的,也仅仅只是先前打算对付白辰,就已有雏形的计划而已。

    但这计划,此时却随着赵虎嘲讽的话语,犹如化作了一盆冷水倾顶,让他冷醒彻骨。

    对啊!如果有用的话,白辰为何不抬出门规自保?反而很听话的交出全身家当呢?

    少年瞳孔一瞬黯然,但下一刻却是猛一抬头,紧紧盯着赵虎道:“他只是怕你以后在门内报复他,所以他才被迫听从你的话!”

    他声音急切,像是找到了白辰这么做的缘由,但却更像是在安抚自己内心的不安。

    毕竟白辰和赵虎没有交手,何来私斗一说。再加上白辰只是在迫于赵虎实力下,心甘情愿的把自身家当交了出去,赵虎连个抢劫的名头都算不上,搬出门规也无可奈何。

    就算白辰骨头硬点,不惧赵虎的淫威,从一开始就搬出门规,让赵虎投鼠忌器,躲过今日一劫,但这势必会得罪赵虎,那日后在门内行事必将寸步难行。

    是以,少年这句话说得还在情理之中。

    但,落在赵虎的耳朵里,却是让其嘴角,露出一丝森然的笑意:“哦?这么说来,你是不怕以后被我报复?”

    “嘿……”少年轻然一笑:“怕自然是怕,但……你已经没有以后了!”

    “哈哈哈……别人都拿宗门条令当个屁,也就你小子用来当护身符!”赵虎大笑,随即猛一收声,一脸轻蔑道:“你一小小灰衣记名弟子,位卑言轻,居然妄想拿宗门条令来压我,真是愚不可及!”

    “难道你到现在还没看清形势?”赵虎环手一指,“这里闹了这么久,我们架也打了,伤也伤了,怎不见执法堂的人来呢?”

    “你嘴里所说的宗门条令,根本无人执行啊!哈哈哈……”

    少年闻言,面色一变,现实情况确实如赵虎所说这般,这也是先前他心底不安的原因。

    从赵虎以势压白辰那一刻起,再到自己与赵虎交手落败,这期间少说也有半柱香的时间,可执法堂的弟子始终没有出现。让他一直胸有成竹的算计,出现了最为致命的偏差。

    但他还是心有不甘,一声厉喝,脱口而出:“赵虎,你敢藐视门规!”

    这声音之大,是少年此时拼尽全身力气,所能发出的最大音量。

    他想用这话,激出门内有实权的长老或执事,来惩戒面前这个目无门规的狂妄之徒。

    但,周围除了看热闹围观弟子的嘲笑声外,没有任何的回应。

    “嘿……你还是省省力气吧!”赵虎脑子不笨,自然知道少年此举何意,当下不由得冷笑道:“门规再好,也只是人定的;条令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有手段,要它有用,它就有用,要它无用,它便无用!”

    “你……明白吗?”

    最后一字落下时,赵虎抬了脚,然后落在少年那泛白的脸上,狠狠的拧了拧,像是在擦去鞋底的泥垢,但更像是在踩碾一只匍匐在路边的蝼蚁。

    嘴角勾起的冰冷弧度,显得阴厉狠辣。

    少年脸色难看无比,倒不是因为赵虎羞辱的举动,而是因为他的话,颠覆了少年那颗涉世未深的心,同时也因为自己先前幼稚的算计,而感到可笑。

    自己原来只是只跳梁小丑,在别人面前卖力的表演,自以为一切都在算计之内,到头来却只是在徒增笑料罢了。

    别人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是有其底气。

    而自己……终归还是考虑的太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