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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哪生出的力气,一把挣脱,想朝白芊雨的方向扑过来,只是刚刚一挣脱,就被拉住她的仆妇眼疾手快地重新拉住了。
“小姐,看在老奴照顾您多年的份上,求您救救老奴!”罗嬷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老奴不是存心害你的,是夫人,是夫人暗示老奴这么做的!”
莫安生将脸扭向一边,不忍直视。
倘若罗嬷嬷只求白芊雨,若白芊雨开口求情,说不定白夫人真会顺着她的意,从轻发落,这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现在她将白夫人供了出来,白夫人如何会放过她?
果然,白夫人变色一变,拔高音量厉声道:“给我将个死奴才的舌头拔了!居然敢诬陷我?”
拉着罗嬷嬷的仆妇,动作异常敏捷地从怀中拿出一把剪刀,一手捏住罗嬷嬷的下巴,持剪刀的手飞快地一进一出,动作熟练得仿似做过千百遍。
“啊!”罗嬷嬷凄厉大叫,口中鲜血不断流出,很快就打湿了她的衣衫,满面的鼻涕眼泪加鲜血,还有痛苦的表情,看起来恐怖万分!
阿甜吓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身下的衣裙很快湿了,发出一阵难闻的骚味。
这一切的变故发生得太快,莫安生心里一阵恶心的胃。
封岚瞪大了眼,无法相信一个没有功夫在身的仆妇,居然有这么利落的手脚!
白芊雨惊得魂飞魄散,身子左右晃动,若不是封岚眼疾手快拉住她,只怕已经摔倒在地。
她面色苍白如纸,低低唤了声:“母亲…”
在白芊雨的生命中,或许一直备受欺凌,委曲求全,可何曾经历过这样残忍血腥的场面?
将她带大的嬷嬷,如今在她面前成了一个血人,白芊雨瞬间将她要毒害她的事忘记,忆起了她的好,不由出声求情。
可白夫人怎么留下这个祸害?既然已经出了手,定要斩草除根!
“拉下去打死为止!”她毫不留情地下令。
白芊雨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她这一晕,足足昏睡了三天才醒过来。
这期间,忙坏了手忙脚乱的莫安生和封岚。
白芊雨再不受宠爱,始终也是大小姐,专门有人伺候着长大,身子柔弱。
莫安生和封岚,都是吃着苦长大的,但照顾自己行,照顾别人,特别是白芊雨这种娇小姐,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自从罗嬷嬷和阿甜被活活打死后,院里的其他丫鬟,根本连白芊雨的房门都不敢靠近。
端茶递水送晚膳之类的活,也都是你推我,我推你,生怕里面不知被谁放了不该放的东西,连累到自己。
莫安生和封岚两人忙得不可开交,好在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很快镇定下来。
将一些不重要的事情,如打扫清洗收拾之类的交给丫鬟,两人只负责白芊雨的药和膳食,以及随时留意她的身体变化。
三天后,白芊雨终于醒了过来,当她睁开眼,看到睡在她床边的莫安生,还有不远处趴在桌上的封岚时,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挣扎着想坐起身,惊醒了床边的莫安生。
莫安生揉揉眼,开心道:“芊雨,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了,就是有点渴。”白芊雨微笑着虚弱道。
“好,你等会。”莫安生离去前推醒了封岚,“阿岚,芊雨醒了,你看着,我去倒点温水来。”
三天下来,莫安生对这小院的一切已经非常熟悉,很快,水便端来了。
白芊雨就着她的手喝下,温温的,喝进去很舒服。
她想起小时候生病的时候,罗嬷嬷也曾经这样温柔地照顾过她,泪水盈满眼眶,很快就湿了睫毛,啪的一声,掉到了碗里。
“芊雨…”莫安生情绪复杂地唤了她一声。
“我没事。”白芊雨吸吸鼻子,温柔一笑,“恩是她,无情也是她,我记得她的恩,亦会记得她的无情。
只是主仆一场,她始终于我有恩,我总要在心里祭奠她一番才是。”
“嗯,我花了些银子,让府里的小厮,偷偷找了个地方,将罗嬷嬷和阿甜埋了,等你好些后,我带你去祭拜她们。”
“谢谢你,阿兮。”白芊雨感激道:“多谢你为我,还有为罗嬷嬷阿甜做的这一切。”
“芊雨,你不怪我吗?”莫安生欲言又止,“若不是我提议让你清点财产,也许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
“阿兮,我不骗你,开始是有的。我怪你惊了我美梦,本来梦里有慈祥的母亲,和蔼的嬷嬷,亲切的阿甜。
可你将这一切的梦打碎了,让我突然间一无所有,形只影单。”白芊雨幽幽叹了口气,“可是,梦终究是梦,总会有醒的那一天!
我该感谢你,在还来得及的时候,让我清醒了过来。现在虽然会痛,时间长了,自然会慢慢痊愈。”
“芊雨,你能这样想最好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我没有让人告诉夏叔,等你好些了,亲自去跟他说。”
白芊雨乖巧地点点头,“阿兮,我饿了。”
“好,你等会。”莫安生扶着她躺下,起身走了出去。
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提白夫人,其实心里都清楚,白夫人才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现在的一切,不过是才开始而已。
这一边,白夫人也没将白芊雨院里发生的事情,以及她生病的消息告诉白大常。
只轻描淡写道白芊雨想着自己快要出嫁了,放了她院里的一个嬷嬷和丫鬟出去,这几日则在房里练习女红。
白夫人怕白芊雨太辛苦,免了她的请安。
白大常听完后,只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没有再多问。
——
夏氏字画铺门口,莫安生与封岚扶着病刚好的白芊雨,从马车上下来。
见两人如此小心谨慎,白芊雨小声嘀咕了句“我没那么纤弱”。
莫安生抬起头,想给她个鼓励的笑。
结果眼角余光瞟到不远处,不知在那伫立了多久的两个熟悉身影。
一袭质地上乘的黑衣,在阳光下反射着淡淡的金光。
双手环胸,姿势慵懒,犹如蓄势待发的林中野兽。
隔得有些远,莫安生瞧不清他面上的神情,却能感受到他眼中的审视与困惑。
再见到他,她的耳朵,前几天被夜九歌咬过的地方,不可控制地热了起来。
莫安生咬着牙帮子,眼神一移,想装作视而不见。
可惜,天不从她愿,一道拉长了音调的呼唤远远传来,“阿…兮…”
声音清浅,一如以往地动听,其中的不怀好意,却听得分明。
封岚听到喊声,回头看了一眼,哇,是美男啊!然后朝莫安生挤眉弄眼。
弄得想装作听不到的莫安生,只得无奈地回头,阿兮,阿兮,我跟你有那么熟吗?
“见过九爷!”白芊雨也转过身,同莫安生一起行了礼。
“白姑娘好!”夜九歌浅浅一笑,满面生桃花,春雨漫天飞,与刚刚的气势判若两人,“白姑娘,在下想借阿兮一用,不知是否方便?”
白芊雨被他笑得面一热,看了看莫安生,等着她自行决定。
“九爷,不知有何吩咐?”借用?借了有得还吗?哼!莫安生挤出假笑。
她没有回答方不方便,却站着不动,用肢体语言告诉夜九歌,她现在不方便,有话快说!
一副十分嫌弃的模样!
隐隐地,莫安生听到,对面似乎有磨牙声传来。
“你哥哥阿安,前几天托我帮他办了两件事,结果我今天去莫宅,下人说他出门了。”夜九歌慢悠悠道:
“既然阿兮你也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看来那两件事你哥哥也不急,那就等我一个月后回来再说吧。”
一个月后回来?意思是说他要走了?那怎么成?怎么的也得把先把事情给说清楚!
莫安生心里有些急了,面上却不显,微微矮身行个礼,挤出笑容娇声道:
“既然九爷有急事要急着走,那哥哥的事情,就麻烦九爷告诉阿兮,阿兮会转告给哥哥的。”
“阿安唤我九哥,你是他的妹妹,唤我九哥就好,唤九爷,太生份了!”夜九歌似笑非笑道。
莫安生咬着牙挤出笑,“九…哥!”然后对着白芊雨和封岚道:“芊雨,阿岚,你们先进去找夏叔,我等会就来。”
夜九歌唇边荡漾开笑容,一扬下巴,“那就随九哥我来吧。”
莫安生牙一咬,跟在了他身后。
走了小半个时辰,还不见他停下,莫安生累得直喘气,心里想着,这厮不是在整她吧?
她停下脚步,大声问道:“九哥,这是要去哪?”
“睛莲楼!”慢悠悠道出的三个字,随着风吹到了莫安生耳朵里。
她一听睛莲楼,就知夜九歌是为了上次在睛莲楼落荒而逃的事情,故意选了那个地方。
小气鬼!莫安生扁扁嘴,没有再出声。
心里暗忖:白夫人这几天十分安静,可越是安静,说不定背后在筹谋着更大的阴谋。
她必须先找出她的弱点,先发制人,才能让白芊雨与她和封岚三人全身而退。
又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睛莲楼,莫安生一入包间,便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一坐定,莫安生喘了两口气后,直接进入主题,“九哥,哥哥请您办的事,结果如何了?”
雅间内陷入沉寂,夜九歌没有直接答她的话,而是盯着她的脸,细细打量。
那眸中审视的光芒,如同那日一般,让莫安生心生警惕。
她眉头一跳,忽略掉那异样,主动打破僵局,“九哥,可是阿兮有不妥之处?”
夜九歌定定看着她,唇边缓缓绽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语调慵懒,“阿兮,你这胆子,还真够大的。
九哥不管怎么说,也是个男人,你人也不带一个,只身就跟着九哥来了。
就不怕九哥会对你做出什么不合规矩的事吗?”
那日被夜九歌咬耳朵的事,又浮现在眼前,莫安生心一跳,面上露出少女特有的纯真的笑,好奇问道:
“九哥,什么是不规矩的事?”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写满了疑惑,那神情,分明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夜九歌忽然靠近,正对着莫安生,鼻尖与鼻尖间,不过两个拳头的距离。
绝美的容颜突然放大,细长的桃花眼深得如漩涡,想将她吸进去般。
他清浅的呼吸如风,吹得她面上的绒毛直颤。
莫安生的心扑通扑通狂跳,知他心里疑惑未散,使劲掐着自己的手心让自己保持清醒,努力不露出端倪。
也许是一息,也许是数息,夜九歌终于坐直了身子。
他面上的神情未变,长长的睫毛掩住眸光,莫安生不知道他是看穿了还是没看穿。
心里正打着小鼓的时候,夜九歌突然出声了,“你哥哥阿安做的事情,你都清楚?”
“哥哥有事从不瞒我。”莫安生暗中吁口气,当作过了眼前的关。
她眨巴着眼,露出一脸骄傲,一点正在说着谎话的意识也没有。
“你们两兄妹感情倒真好。”夜九歌似笑非笑,话里意有所指。
连什么小倌的事情都告诉自己的妹妹,这似乎有点太奇怪了吧?
“阿安让我帮他找个绝色小倌。”夜九歌紧锁她的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阿兮,你知道什么是小倌吗?”
莫安生装出无辜疑惑的表情,“小倌,应该跟小厮差不多吧!
阿兮问过哥哥,他跟阿兮说,反正都是侍候人的少年。”
扑哧,夜九歌身后的阿归忍不住笑了,这莫公子,还真会忽悠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小倌和小厮确实差不多,都是侍候人的人,只不过一个是用身体伺候而已。
也不知这莫小姐再大些知道了真相后,会不会怪自己的哥哥让自己闹笑话!
夜九歌的表情明显一僵,看来也是被她‘纯真’的回答给噎着了。
他看着眼前梳着两个小髻的少女,她有双与阿安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那里面纯净而美好,如初生般的不染杂质。
夜九歌心里狠狠一软,他清咳两声,转到了正题上:“小倌的人选已经找好了,过几天就会去到金都。
另外,那个叫天爷的人,全名叫王天,是白府夫人白雪柔的兄长!”
兄长?莫安生想起陆辰年曾经说过的话,当年王雪柔的兄长替白大常挡一箭不治身亡,才有了他兄长拖孤,后来王雪柔进白家一事。
“白夫人王雪柔有几个兄长?”莫安生皱眉问道。
“一个,只有一个兄长,听说十四年前在战场受伤死了,后来不知为何又活过来了。”
夜九歌道:“传消息的人说,时间久远,十四年前正是五国战乱的时候,或许当时消息有误。”
“不,不是有误!”莫安生有些激动,“这其中肯定有问题!倘若他死亡的消息有假,为何不光明正大的来找白夫人?”
程天和曾说过这个王天,只在晚上出没,肯定是个曾经犯过事的人!
若结合陆辰年说过的白家往事,王雪柔进白府的原因,那么王天的死,分明有诈!
夜九歌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白夫人隐瞒他兄长未死的消息,而王天又愿意配合,肯定是有所筹谋!
传消息的人还说,王天这两天频繁接触一些江湖人士,据传是想花重金买凶!”
“花重金买凶?那芊雨和阿岚?”莫安生听到此,脸一白,猛地站起身,就想回夏氏字画铺。
夜九歌慢悠悠唤住她,道:“阿兮,别急!不是今日,是后天。”
就不能一次性将放说清楚吗?莫安生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那与莫安生气瞪他时,如出一辙的神情,看得夜九歌心一跳。
他有些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别开眼,想着她刚刚瞬间发白的脸,心里突然对这样忽悠个小丫头,让她着急,产生了一点点愧疚之感。
“这个,阿兮,刚刚捉弄你,是我不对,这样吧,这次的事情,你想怎么办?九哥按你说的做!”
这不差不多!莫安生悻悻看他一眼,然后说了自己的想法。
小丫头胆子真够大的,居然敢以身犯险?!
夜九歌脸一沉,不赞同道:“你这样做太冒险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到时候我怎么跟你哥哥阿安交代?”
此言一出,莫安生和阿归都惊住了。我(莫小姐)出事,凭什么要你(您)交代?
阿归瞧着夜九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忍不住面皮抽动:爷,您还真当您是莫公子的九哥了?
看着夜九歌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莫安生眼珠子微转,嘴一扁,控诉道:
“九哥,刚刚您才说,阿兮想怎么办,都按阿兮的法子来的,怎么一转眼,您就变卦了?”
声音双脆又嫩,带着小女儿独有的天真,水盈盈的眸子里水光四溢,写满了九哥你说话不算话的委屈。
莫安生自己被自己这幅小女儿娇态,给整得全身一阵鸡皮,对面的夜九歌却迟迟没有说话。
那双眼里的错愕与震惊,倒是生生落入了她的眼中。
莫安生猛地一掐自己手心,楞是让自己双眼,在夜九歌的桃花眼里慢慢泛红。
对面的夜九歌明显受不住这样的莫安生,他别开眼,叹口气,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
“答应你也成,不过阿兮,你可得听九哥的,到时候乖乖待着别动!”
“谢谢九哥!”莫安生此时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笑得夜九歌心肝儿直颤抖!
他的嘴角也不自觉地浮起了宠溺的微笑,看得身后的阿归一阵恶寒。
这莫氏兄妹,有毒!爷一沾上,就会上瘾!
眼看着白夫人的真面目就要被揭穿,白芊雨退婚的事情进展也十分顺利,莫安生心情大好。
也不再顾忌着夜九歌是否会发现她身份的事情,愉快地陪夜九歌用了顿膳。
夜九歌似乎也十分受用,唇边的笑意一直未曾隐去。
同样眼底的困惑,亦从未曾散去。
用完膳后,夜九歌便送莫安生去了夏氏字画铺。
离开的时候,那眉眼含春的模样,与早上未见到莫安生之前的黑口黑面,判若两人。
阿归默默地摇摇头,连白眼都懒是翻了,自家爷,爱咋的咋的呗!
夏氏字画铺后院,夏三音在知道了白芊雨这几天来的遭遇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深谙人性的夏三音,对莫安生充满了感激。
人心不足啊!早在这么多年白芊雨放任的滋养中,罗嬷嬷的贪婪已经膨胀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就算没有这次的清点财产一事,若有一天,白芊雨的供给无法满足罗嬷嬷时,她同样会想办法除掉白芊雨,将她的财产占为己有!
严格说来,这事白芊雨自己得负一半的责任,若不是她性子太过软弱,想用银钱满足罗嬷嬷的心,事情又怎会发展到这一步?
可是,夏三音长长叹口气,这事又如何能怪得了芊雨?
一个从小没了娘,爹不理的弱小女子,她所拥有的银钱,是她唯一的倚仗,她除了用这些来绑住人心外,又能如何?
夏三音再次后悔,当日在妹妹夏青青死后,同阿爹一起来钱陵与白大常大吵一架后,一气之下断绝了往来。
若不是如此,芊雨的性子怎会这么柔弱?
想到这里,夏三音的心里对白芊雨越发愧疚和怜惜,“芊雨,说起来,都是舅父对不起你!”
“不是的,舅父,跟您没关系,是芊雨做得不够好!”白芊雨连忙道:“芊雨告诉您这些事,是想让您放心。
经过此事后,芊雨知道以后该如何行事,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好,好!”夏三音宽慰地点点头,眼里泪光闪动。
一抬头见到进来的莫安生,感激道:“阿兮,芊雨的事,多亏有你!”
“夏叔,不用客气,这是阿兮应该做的。”本来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莫安生觉得她只是在做她应该做的事情,如今被夏三音这一多谢,她反而有些不自在了。
再说了一阵话后,在夏三音一切小心有事来找他的叮嘱下,白芊雨三人上了马车。
回到白府,趁着白芊雨小息的空档,莫安生用眼神示意封岚出来。
封岚默契地跟在她身后走了一旁两人歇息的屋子里。
莫安生小声地将刘倩儿从阿甜手中买了白芊雨香囊的事,还有后天王平买凶的事情,告诉了封岚。
“哇,这么刺激啊!”封岚双眼亮晶晶,对于自诩侠女的她来说,遇到这种有危险的事情,反而更让她兴奋。
“后天就是去学院的日子,那个刘倩儿肯定会有所动作,你到时候想个法子,将香囊调包。”
莫安生嘱咐道:“还有王平,我已经跟九爷商量好了,到时候他会派人在暗中保护咱们!
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有什么突发状况,你不用管我,先保护芊雨。”
封岚皱皱眉,直接否定:“不行!杨爷爷和小师哥让我跟着你,就是让我保护你的,万一你出了事,他们两个合起来扒了我的皮都有可能!”
封岚说完露出一副怕怕的神情,惹得莫安生一阵轻笑,“你放心!我手上有你二师兄特制的吹箭,还有杨爷爷给的迷药!
万一真不对劲了,我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而且王平的目标是芊雨,她的危险大多了!”
封岚想了想,觉得莫安生说得道理,便点了点头,“我会尽全力保护好你们两个!”
莫安生心里一阵感动,“嗯,你也要小心,你要是受了伤,你几位师哥也不会放过我的!”
“那当然!”封岚一扬下巴,得意道:“我可是他们最疼爱的小师妹!”
那副我有师哥我骄傲的样子,让莫安生忍不住嫉妒得白了她一眼。
“不过,阿兮,这件事情,是不是告诉芊雨比较好点!”封岚道:“毕竟她才是当事人!”
“晚些我会跟她说的。”莫安生道:“事出突然,若不是九爷之前说他今天要离开钱陵,我定会先问过芊雨的意见。
所以虽然我安排好了这一切,可若芊雨不愿意冒险,我会尊重她的意见。”
晚上就寝前,莫安生小心地对白芊雨说了王天的事情,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将从夜九歌那听来的,如实地告诉了白芊雨,让她自己作判断。
油灯下,白芊雨沉默了好久,低垂的眸子,看不清里面的情绪,瘦弱的身形,在这样的无言中,让人生出几分怜惜。
“阿兮,你是不是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许久后,白芊雨出声问道。
“芊雨,事出突然,我没来得及跟你先商量,是我的不对,不过如果你不愿意,我不勉强!”
莫安生瞧着她面上没有表情的神情,有些猜不透她心里真实的想法。
“不,我愿意!”白芊雨突然坚定道:“今日见了舅父后,我才真正明白,如果我出了事,真正关心我的人,定会痛不欲绝!好比舅父和外祖父他们!
先前是我的想法太狭隘,表面上我好像在为所有人着想,实际上我只想着我自己,想让她们都喜欢我关心我,才会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所以我愿意!我要将想害我的人绳之于法,让舅父他们真正放心!”
莫安生伸手握住白芊雨紧握着有些颤抖的拳头,“好,芊雨!我已经跟阿岚交待过,到时候定要护你周全!不过,你还是要一切小心!”
——
第二天,商学院门口,刚下马车的刘倩儿,见到同样要下马车的白芊雨,哼哼冷笑了两声。
莫安生见到刘倩儿面上阴毒的神情,朝封岚使了个眼神,让她密切注意刘倩儿的行踪。
封岚冲她眨眨眼,表示她知道了,有她在,一定办得妥妥的!
莫安生扶着白芊雨往学院里面走去,封岚则悄悄尾随在了刘倩儿后面。
很快的,封岚回来了,将给莫安生一个香囊,“阿兮,我刚刚看到刘倩儿将香囊给了她随身的丫鬟。
我就偷偷地将刘倩儿身上的香囊给顺走了,然后与她给那丫鬟的调了包。”
莫安生接过一看,果然是那日她见到的那个粉红色的香囊,香囊上面绣了几朵小花,还有一个雨字。
她扯了扯白芊雨,将手中的香囊交给她,“芊雨,这是你的吧?”
白芊雨惊奇地咦了一声,“我的香囊怎么会去了你手上?”
边说还边摸了一个自己的衣袖,等摸到袖中的香囊时,又觉得不对劲,“我的明明还在啊!”
香囊的事情,因为阿甜已经去世,莫安生并没有跟白芊雨说明,“等会你就知道了。”
白芊雨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多问。
今儿个又到风澈教授琴艺的日子,所有的女同学都十分激动,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
然后聊着聊着,想起上次风澈对白芊雨的特殊对待,又都嫉妒地不时瞟一瞟白芊雨。
上堂的时间差不多到了,所有在院子里闲聊的女学生,都开始鱼贯往里面走进去。
丫鬟们对封岚还记忆犹新,见到她,都自动地让开一条道,让她和莫安生站在了最前面。
让所有女学生和丫鬟们激动万分的绝世美男子风澈,并没有现身,来的是古板严肃的陈先生。
其实陈先生来,并不是来代替风澈授课的,而是来检查的。
自从上次风澈出现过后,这几天来,不少女同学变着法子跟她打听风澈的来历。
陈先生想了又想,实在很担心闹出什么私相授受的事情出来,决定在风澈上课前,先来检查一番。
她装作检查琴及桌上的东西,实则细细地左看右看。
当她从琴下面搜出一个香囊时,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怒火中烧。
还好她想着先来检查一番,否则被慕先生看到这香囊,会做如何想?
陈先生脸一沉,抬起头来,双眼凌厉地从班上所有女同学身上一一扫过。
原本有些懒散的女同学们,立马脊背一挺,坐得端端正正的。
眼看着陈先生面上的怒气越积越多,刘倩儿心里的喜悦则越积越多。
她嘴角挂起恶毒的笑,心中冷哼两声:好戏就要上场了!白芊雨,今儿个定要你颜面扫地!
“刘倩儿!”
沉浸在幻想中的刘倩儿楞了楞,一时反应不过来陈先生唤她做什么?
“刘倩儿!”见她没应,陈先生拔高音量,又大唤了一声。
所有人的眼光,齐刷刷地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刘倩儿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先生,什么事?”
“什么事?什么事?你自己做的好事,还有脸问先生我?”陈先生怒吼道。
然后手一扬,一样东西,劈头盖脸地朝刘倩儿扔了过来,刘倩儿头一偏,香囊擦着她的面飞到了门口。
她立马就懵了,这怎么回事?
陈先生气得口不择言,“刘倩儿,你在这学院里学的女四书,都学到哪里去了?
啊?学到脑后了,还是学到脚底了?居然敢在学院里,公然给先生送香囊,破坏学院的清誉!
今天回去后,罚你将女诫抄一百遍,三天后交上来,要是交不上来,直接给我从学院里滚蛋!
我这里不欢迎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学生!”
这商学院名声一般,学院里的学生,右自己找个理由退学回去倒没什么。
可若是被学院退回去的,特别还是女学生,所有人都会想这女学生到底犯了什么了不得的错,居然让学院退学!
想来想去,自然会想到作风问题上,间接地等于给家族和商行蒙羞!
因此即便这里面很多学生都对这学院不以为然,然而一些明文规定,还是不敢轻易犯的!
刘倩儿一听这话,急了,“陈先生,那香囊明明是白芊雨的,您怎么能说是我的呢?”
听到她矢口否认,陈先生更气了,她伸手一指门口,“那个谁,将香囊捡过来!”
丫鬟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动。
唯有不嫌事多的封岚,主动地将香囊捡起,恭敬地送到了陈先生手中。
此时的白芊雨,在刘倩儿说香囊是她的时候,已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陈先生将香囊死死拽在手中,将绣有倩字的那一面展现在刘倩儿面前,怒声道:
“刘倩儿,这学堂里还有谁的名字中间有个倩字?你自己做错了事,居然还敢诬赖他人?
还有,如果这个香囊不是你的,那你的香囊呢?”
刘倩儿看清陈先生手中的香囊样式颜色时,花容失色。
没错,这确实是她的香囊,可她的香囊怎么会在陈先生手中?
不,应该说,本该是白芊雨的香囊,怎么变成了她的香囊?
见刘倩儿终于不再狡辩,陈先生怒气略消了些,她转向全班女同学:
“各位同学,女诫云: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
意思是不一定要聪明绝顶;不一定要伶牙俐齿;不一定要打扮得鲜艳美丽;不一定要技艺精巧过人。
但一定要娴静贞节,能谨守节操,有羞耻之心,举止言行都有规矩,这就是妇德!
做人一定要有羞耻之心,明白了吗?”
陈先生将妇德和羞耻之心几个字说了又说,所有女同学均知道她暗指的是,刘倩儿给慕夫子送香囊表爱意的不当行为,同仇敌忾下,齐声应道:“学生明白了!”
刘倩儿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可此事证据确凿,已无需再辩!
她暗中死死咬着牙齿,一双明眸怨恨地看向白芊雨,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定是这个小贱人设计的!
白芊雨没有像以往一样,懦弱地避开她的眼光,而是坐直身子,抬着头,与刘倩儿对视。
经历了罗嬷嬷和阿甜的事情后,以及今日即将要发生的事情,白芊雨明白到,对于一心想要害她的人,越是退让,对方越会得寸进尺!
她是官家小姐,她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她即将要嫁入的,是当朝大皇子的外家连家!
这样的高门大户,如果知道未过门的新娘子,居然当众向教自己琴艺的先生诉衷情,他们会如何看待她?
轻则退婚,重则安一个蔑视皇亲国戚的罪名,毁了阿爹的前程!
而她,一个没有妇德的女人,遭万人唾弃,还有何面目活在这世上?
白芊雨越想,心底越寒凉!
以往刘倩儿针对她,排挤她,她当成是年轻女子之间的打闹,从不深想。
可今日这事,分明是要她去死的节奏!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退让?
刘倩儿见自己的眼神居然没有吓退白芊雨,又狠狠瞪了她两眼之后,才悻悻离开眼光。
门口的莫安生,见到刚刚两人之间的眼神较量后,露出了放心的笑容:看来白芊雨经过这几天的事情,终于开始蜕变了!
陈先生离开后,风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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