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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四位公子,别光顾着说话啊,来,奴家已经让人准备好包间了,这边请!”不知何时离去的秦妈妈,很快又插进了四人中。
这下想走也不好走了,莫安生索性破罐子破摔,笑道:“秦妈妈请带路,辛苦秦妈妈了!”
秦妈妈原本担心四人会走,如今见莫安生这么识趣,朝着她抛个媚眼,娇声道:“有公子这句话,奴家就值了。”
莫安生伸手捏捏秦妈妈的下巴,暧昧一笑道:“好说好说,妈妈记得一定要将最好的姑娘介绍过来,要是比妈妈差的,别怪本公子退货哦!”
旁边三人一时呆住,若不是知道她是个女子,看她这对答如流的架式,几乎以为她是青楼常客了。
秦妈妈笑得花枝乱颤,“公子这张嘴儿可真甜,奴家的心,都被您哄化了。”
四人还有沐武巨卫,随着秦妈妈来到一间超大的包间,里面布置得奢靡精致,各种鲜艳色彩穿插其中,却艳而不俗,颇出乎莫安生意料。
夜九歌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只见他低声对着秦妈妈说了一句,秦妈妈面色一僵,然后当夜九歌掏出个钱袋子扔给她后,秦妈妈方恢复灿烂的笑容。
里面有一张大圆桌,夜九歌是主人,自然是坐正位,莫安生没有坐在他的下首,而是坐在了正对面。
这样一来,左边是风澈,右边是宁王爷,对面是夜九歌。
夜九歌眼风扫她一眼,坐下了。
坐定,宁王爷先开了口,“本…公子瞧莫公子好似不是北夜人,不知莫公子家在何处?家中还有何人?”
卧槽!要不要一上来就查户口?
莫安生脊背一挺,还没出声,夜九歌轻笑着接过话茬,“三爷可是瞧中了我这小丫头?”
宁王爷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笑得温润如玉,“只是觉得瞧着有几分眼熟,好似在哪见过。”
夜九歌似笑非笑,“这小丫头野得很,本王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驯服,如今正正放在心尖坎上!”
这说的什么话?莫安生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夜九歌哈哈大笑,“瞧见没?仗着本王的宠爱,还在跟本王闹别扭呢!今儿个刚去外祖母家拜见了她老人家,被几个舅母表嫂小九媳妇小九媳妇地取笑了几句,就跟本王发起脾气来了。
哄她上马车也不愿,非得拧着要走路,走了一会嫌累不想走,就要本王背,本王丢不起这个脸,这不,经过这烟雨楼,就闹上这烟雨楼来了,倒是让两位看了笑话。”
“咳,咳…”莫安生被口水呛到,猛地咳嗽起来,她伸手捂住,不一会小脸憋得通红,只露出一双黑亮的如清泉似的双眸。
风澈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若本公子身边有这么个小丫头,别说大晚上的让背,大白天的让背,本王也愿意!”
莫安生咳得更厉害了。
“所以,”风澈转动着手中的空酒杯,突然转头对着莫安生浅浅一笑,“小丫头,不如舍了九爷,跟了本公子如何?”
夜九歌笑吟吟接过话头:“小丫头今儿才接受了当年本王外祖父送给外祖母的定情手镯,即承认了是我夜家的人!风公子晚了一步了。”
定情手镯?莫安生戴着手镯的手腕,突然间烫得厉害。
风澈笑容不减,“不过是定情手镯而已,取下便是了,本公子身上有当年出世时,父皇亲手带上的玉佩,足足陪了本公子二十年!小丫头要是喜欢的话,本公子可以送给你!”
宁王爷看了几人一眼,缓缓微笑道:“看来这丫头定有什么过人之处,让五国绝有的两位美男出手相争,本公子也跟着心动了。”
他转向莫安生,笑得清浅,“本公子身上所带之物,比不上两位,不过只要本公子给得起的,想要什么都成!”
夜九歌笑道:“三爷,您府中如花美眷无数,本王可是亲眼见证过的,如今还要来跟本王抢个小丫头?”
风澈唇角微挑,“昨日万寿宴上,国君当面许诺,择日帮九爷您挑选合心意的王妃过门,三爷,这话您也听到过吧?”
宁王爷道:“这已是北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情了,可惜本公子无缘亲眼见到未来九王妃风姿!”
风澈清澈眸子轻轻扫向莫安生,笑道:“瞧瞧,如今咱们这三人中,只有本公子依然是孤身寡人一个,所以小丫头,怎么看,都是跟着本王最有前途了。”
夜九歌慵懒好听的声音响起,“小丫头,都已经是本王的人了,本王可不许你见异思迁。”
风澈:“…”
宁王爷:“…”
噗!莫安生一个没忍住,跳起了身!
她冷眼瞧着眼前三个风格各异的美男,心里算是明白了:几位爷闲着无聊,逗她玩儿呢!
可她总不能任由几人再说下去吧,再说下去,夜九歌那厮,估计连她已经有了身孕这种谎话也说得出口!
她朝着三人一鞠躬,“几位爷莫拿小女寻开心了,小女已经有意中人了,约好了过两年待小女及笄后就成婚!我俩感情虽好,若被他知道了,怕是会不开心的,小女可不舍得他不开心!”
这话一出,宁王爷略一怔,随即浅浅一笑,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风澈面上神色无多大变化,握着酒杯的手,却不自觉微微用上了力。
夜九歌暗中一磨牙,居然当面拆他的台?这说的意中人,莫非指的那个小胖子?他微眯着眼,语含越发地宠溺,“乖,别闹了,回去九哥背你一晚上给你赔罪可好?”
那语气好似莫安生还在因为他不肯背她而生气,所以故意说的负气话!
莫安生一口老血差点喷出,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夜九歌继续悠悠道:“明儿个见了你程大哥,可不许再这般闹了!”
程大哥?莫安生一怔,对了,程天和,他还在夜九歌手上!
莫安生一咬唇,不出声了。
夜九歌扬起一边嘴角,轻轻一勾手,“好了,小丫头,别气了,来,过来陪九哥坐下。”
他盯着她,眼里暗含威胁。
莫安生心里呸了一声,脚却走了过去。
夜九歌故意将旁边的凳子拉得老近,手搭在凳子上,莫安生一坐下,就好似坐在他怀里似的。
他的手趁势下滑,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捏了一下她鼻子,亲昵道:“还气吗?九哥给你赔不是!”
莫安生浑身僵住。
那双大手在她腰侧重重捏了一把,逼得她立马挺直脊背,嘴一扁,咬牙小声道:“回去的时候,九哥可得背着我回去!”
那样子,倒真有几分生气的娇俏模样!
“哈哈,好,九哥等会背你回去。”夜九歌爽朗大笑,动听的声音从莫安生头顶传来,震得她头皮发麻。
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秦妈妈进来了,后面跟着的不是楼里的姑娘,而是送小食的普通丫鬟。
莫安生咦了一声,“秦妈妈,不是说将楼里最好的姑娘叫来陪几位爷的吗?人呢?”
秦妈妈的声音似乎还有丝怨念,“九爷说,几位爷要谈正事,不方便让姑娘们陪着!”
她说完双自言自语了几句,“依奴家看来,来这烟雨楼的,哪位不是来谈正事的?咱们家姑娘可有操守了,懂得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
那语气,似乎对楼里的姑娘不能侍候几位绝世美男,十分可惜。
莫安生也觉得十分可惜,好不容易来趟青楼,居然一个姑娘也没见着,她正想张口,夜九歌半打趣的声音传来:“好了,不许再调皮了!”
莫安生只得悻悻闭上嘴。
秦妈妈见唯一一位对楼里感兴趣的莫安生也不出声,只得告退,“各位公子,慢用,若有…哎哟,吓死老娘了!”
隔壁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是有人掀了桌子,秦妈妈吓得一捂胸口,整个人一颤。
“不过是个卖艺的妓女,大爷瞧得上你,让你陪大爷睡一晚上,还拿乔,啊?”一个十分难听的男子声音。
一阵沉默后,男子恼怒的声音又响起:“说话啊,你又不是个哑巴,为什么不说话?瞧不上大爷是吧,大爷就算将你硬上了,又能如何?”
“大爷,梅娘卖艺不卖身,这烟雨楼人人都知道!”说话的女子,声音不娇柔,不温柔,沙哑低沉,像琴尾余音,在莫安生听来,十分的有韵味。
“卖艺?就凭你这破嗓子?来这烟雨楼的人,谁愿意听你这破嗓子唱曲?”
又是一阵沉默。
男子冷笑两声,紧接着是衣衫撕烂的声音,“又不说话是吧?装清高是吧?行,留着力气,等会在爷身下,爷保证让你喊破嗓子!”
“放开我!”女子的声音镇静中夹着一丝惊慌。
“哎哟,不行,可要出大事了!”秦妈妈醒悟过来,连礼都来及行,匆忙去到了隔壁。
紧听着男子一声惨叫,接着怒吼:“你个臭娘们,敢砸大爷?呸,给脸不要脸!来人,给大爷按住这臭娘们,大爷我当众玩死她!”
秦妈妈的声音从开着的门外传了进来,“哎哟,苟爷,您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
接着听到她一声夸张尖叫,“苟爷,您流血了!来人啊,快去唤大夫!”
“唤什么大夫?滚一边去,别挡着大爷办事!”苟爷似乎大力推了一把秦妈妈,“今儿个大爷要是上不了这臭娘们,大爷砸了你这烟雨楼!”
秦妈妈赔着笑,“苟爷,梅娘一向不接客,您也知道的,要不奴家将莺莺翠翠唤来服侍您?那二位可是咱楼里活最好的姑娘了!”
“活好?什么活好的娘们大爷没见过?大爷就是没硬上过,今儿个想试试这硬上的滋味!”
一群男子猥琐地笑声笑开了,看来门外不知何时聚集了不少看戏的人。
“苟爷…”
“啪”地一声,有人捱了个耳光,苟爷嚣张大骂道:“秦妈妈,大爷敬你是这里的管事妈妈,不然今儿个当着众人的面,一起将你强了!别给脸不要脸,滚一边去!”
莫安生听得火大,蹭蹭要走身,夜九歌按着她的腰不让动,随手将手中酒杯用力扔出,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声音淡淡,语速缓慢,不经意间就带上了上位者的气势,“秦妈妈,谁在外面闹事?不知道本王今晚在这宴客吗?”
外面瞬间静了下来。
也不知秦妈妈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一阵脚步声响起,看来是围观的人散去了。
那位苟爷似是不满地嘀咕了几句,秦妈妈好声好气地哄了几句,苟爷才不甘愿地离开了。
人一走,秦妈妈开始训起了梅娘,“不是妈妈说你,你这脾气再不改改,妈妈这烟雨楼恐怕也容不下你。
上次打伤了罗爷,也就是罗夫人大度,道这种随便欺负女人的男人就该打死,罗爷才没敢来找你麻烦!
今儿个打伤了苟爷,你运气好,碰到九爷出声,否则你今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梅娘低声道:“给妈妈添麻烦了。”
秦妈妈叹口气:“妈妈要不是瞧在跟你娘同乡的份上,怎么也不敢收留你的!既然一脚踏入了这红尘,怎可能守得住这清白?你好自为之吧。”
梅娘没有接话,只道:“妈妈,梅娘想谢谢那位九爷。”
秦妈妈道:“九爷可不是随便能见的,妈妈去问一声。”
这边听得分明的莫安生,忙扯了扯夜九歌的袖子,夜九歌宠溺的一捏她俏皮,轻笑道:“调皮。”
那动作和笑声让莫安生浑身一阵鸡皮疙瘩,然后听到夜九歌轻扬的嗓音高声道:“秦妈妈,将人带进来瞧瞧。”
“是,九爷,这就来!”秦妈妈吊着嗓子应了一声。
不一会,门口出现了两个身影。
前一个是秦妈妈,后一个是个身量颇高的女子。
年约十七八岁,高且瘦,面上轮廓分明,深陷的眼窝,高耸的颧骨,比寻常女人略厚些的红唇。
每样五官分开来看,都不是特别出众,组合在一起,却有种倾国倾城的孤傲之美,一身素衣,仍高傲得如同女王般。
莫安生不知道其他三位男子懂不懂欣赏这种独特的美,可攻可受,英气与娇媚并存,但她却是十分欣赏的,嘴里毫不吝啬地赞道:“这位姐姐美得好特别!”
梅娘怔住了,她显然未料到,屋子里坐着三位如此出众的男子,和一个分不清男女的小公子。
小公子雌雄莫辩,却对她露出和煦的笑,丝毫没将她看成是青楼女子。
她微一矮身,即便是半蹲的姿势,仍如青竹般笔直,“谢公子出手相救!梅娘没齿难忘!”
莫安生饶有兴趣地问道:“梅娘,听说你是唱曲的,可否唱两首来听听?”
梅娘微楞,随即苦笑道:“小公子,梅娘的嗓子已经坏了,唱得不动听只怕会打扰几位雅兴,不如由秦妈妈安排楼里唱曲儿最好的姑娘来,给各位公子唱曲助兴!”
“没事,我就想听你唱。”莫安生笑眯眯道。
梅娘看了一眼秦妈妈,见她微微点头,福了福,唇边扯出清冷的笑,“那梅娘献丑了!”
她张嘴便唱,沙哑的声音在这夜里荡漾开,格外的有味道。
但明显的,与平常大多数人所听的娇声软语的歌声有所不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
秦妈妈便是其中一个,她微皱着眉。
莫安生听着听着,便听出了门道。
梅娘的声音沙哑低沉,不过唱的曲子,仍是她嗓子未坏之前所学的曲子,所以组合在一起听起来会有些怪怪的。
好比一个唱爵士的,非要憋着嗓子唱甜歌,那别扭可想而知。
一曲完后,梅娘自己似乎也觉得唱得不好,暗中松了口气。
莫安生鼓掌欢呼道:“姐姐声音好好听。”
梅娘以为她说的是客套话,“谢小公子夸奖。”
“我说的是真的呢,姐姐。”莫安生笑嘻嘻道:“姐姐以前的嗓子应该是又清又甜的,像黄鹂鸟儿,现在这嗓子,像二胡,沙哑缠绵,特别有味道,只是再唱以前的曲子,就有些不合适了。”
梅娘平静的双眸突然一亮,若有所思,“谢小公子指点。”
莫安生笑道:“不用谢,以后若有需要姐姐的地方,还请姐姐不要推托。”
她一个过气的歌妓,哪有什么可用之处?梅娘心头存着疑惑,福身道:“若小公子有需要梅娘的地方,请尽管出声。”
“姐姐说话要算话哦,我可记下了。”莫安生笑眯了眼,小人儿的样子,看得夜九歌忍不住想捏她的脸。
梅娘的事情一打岔,将屋里几人刚才的火药味打散了。
天色实在太晚,夜九歌起身,主动与风澈和宁王爷告辞,手却放在莫安生腰上不曾离开过。
那是一种宣示所有权的姿态。
风澈眸光微微闪动,宁王爷笑而不语。
刚要走出门口,夜九歌忽然蹲下身,“上来吧。”
“做什么?”莫安生不解道。
夜九歌一扭头,笑容暧昧,“你刚刚不是说让九哥背你回去吗?九哥想了想,觉得风公子说得有理,只要是你的请求,九哥应该全部都答应下来才是,所以九哥现在在履行九哥的承诺。”
莫安生满头黑线,挤出笑容,“不用了,九哥,我刚刚是说着玩的。”
“那可不成!你今儿个已经跟九哥闹了大半天脾气了,万一回去又想这事,跟九哥闹别扭怎么办?”夜九歌下巴一点,“上来吧。”
莫安生这下骑虎难下,只得走过去,趴在了他背上。
夜九歌将她背起身,轻轻道了句:“真轻!回头九哥得好好督促你用膳,将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语调不大不小,恰好让后面的风澈与宁王爷都能听见。
风澈握着酒杯的手,捏得更紧了。
夜九歌背着莫安生,转身朝二人笑了笑,微一点头,离开了。
他边走边道:“别乱动啊,万一摔了你,你身上疼,九歌心里疼。”
莫安生恨不得伸手掐死他!
夜九歌和莫安生离开后,风澈与宁王爷只交谈了一小会,也分开了。
离开前,宁王爷盯着莫安生刚刚坐着的凳子瞧了好一会,才静静道了句,“派人去查查九王爷身边那个姓莫的小丫头!”
“是,王爷!”
刚出烟雨楼,莫安生挣扎着要下地。
“别动!不然真摔着了!”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莫安生低声道。
“九哥答应了背你回去,自然得将你背到王府。”夜九歌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诱人,“九哥可不能对你食言。”
“呸,不食言?天和呢?刚刚还拿他来威胁我!”莫安生恨不得咬他一口。
“哪有?刚刚不过是那么随口一提。”夜九歌抵口否认。
切!信你才怪!莫安生翻个白眼,懒得理他,趴在他宽厚的背上,打个哈欠,昏昏欲睡。
说起程天和,就让夜九歌自然想起了小胖子,然后就想起了莫安生说她有意中人一事。
“阿安~”夜九歌的声音变得奇异起来。
莫安生轻轻嗯了一声,“嗯?”
“你意中人是谁?”
“什么意中人?”
“刚刚不是说有个意中人,及笄后就嫁与他吗?”
“嗯,随口说的。”
“那就是没有了?”
“嗯。”
“那要不考虑一下九哥?”夜九歌屏着呼吸问出这句。
等了许久,却没有声音传来。
他一扭头,却见背上的小人儿,脸挨在他脖子边,双眼紧闭,睫毛一颤一颤的,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夜九歌轻轻翘起嘴角,眼里温柔似水。
他的第一次正式告白,宣告失败。
——
第二天一大早,莫安生睡得正香,门外响起敲门声,“莫小姐,莫小姐!”
莫安生伸个懒腰,“什么事,琴心?”
“沐夫人找您!”
“知道了,我马上起!”莫安生打着哈欠,“你帮我打盆水来!”
洗漱完毕后,莫安生一开门,见到了院中沉着脸的小姜氏。
“沐夫人早!”她行礼道。
“早?”小姜氏一皱眉,“都什么时辰了,还早?”
莫安生奇怪地抬头,以往她睡到什么时候起,小姜氏从来不理的,今天是怎么回事?
小姜氏将她从头到尾苛刻一打量,“你是王爷身边人,一言一行代表着王爷,看看你现在的仪容和姿态,哪一点配得上咱们王爷?”
原来是替夜九歌打抱不平来了?莫安生心里轻嗤一声,没有出声。
“发髻、眉毛、妆容、唇色、服饰、言行、规矩、礼仪…”小姜氏一字一字慢慢道:“通通不合格,全部得从头开始学!”
那挑剔加嫌弃的神情,让莫安生忍不住有些动怒。
她亮了亮手腕上的镯子,淡淡道了句:“这是昨儿去临川侯府,外祖母亲手给我戴上的!”
意思就是,夜九歌亲生的外祖母都已经认可她了,你一庶出的姨母摆什么谱?
小姜氏噎了噎,眼神微变,“老夫人承认了你,不代表你现在就是对的!还有,你现在身份未明,不适合住在王爷院子里,等会就搬走!”
莫安生气笑了,“沐夫人,王爷的事,小的不敢作主,不如您请示过王爷再来安排小的去处可好?”
原先还以为这小姜氏与沐霏霏性子不同,如今这一瞧,不过是年长些掩饰得更好而已,时间稍长,很快就暴露了自己的本性。
小姜氏气呼呼地走了,搬住处学礼仪的事,再也没提过。
莫安生也不理她,自回自屋,继续睡觉。
下午的时候,莫安生用过午膳后正在午休,门外突然响起褚先生的声音,“三老爷,王爷正陪着四国使臣,不在府中,您晚些时候再来。”
“哎哟,本官一下子糊涂了,宫中不见王爷的人,心里一急,就直接找来这了,多谢褚先生提醒!”姜云河懊恼的声音。
“三老爷可是碰到了什么紧急的事情?要是急的话,在下派个小厮去通知王爷!”
“是急,但也急不了这一小会,还是本官亲自找去!不劳烦褚先生了,下官告辞!”
“三老爷慢走!”
莫安生开始以为是夜九歌回来了,听了一会,见不是,翻个身,继续睡了。
——
三天后,四国使臣离开了东陵。
对于莫安生来说,代表着她回钱陵的日子快到了。
这天一大早,她正在屋子里收拾东西,琴心前来敲门,“莫小姐,沐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沐夫人找她?这才清闲了没几天,突然又找她,是想跟她训什么话?“沐夫人可有说找我什么事?”
琴心犹豫一阵,还是说了,“宫里的清妃,带着国君皇后为王爷挑选的三位王妃候选人,刚刚来了王府。
说是国君皇后的旨意,让她们住在王府里,与王爷培养培养感情,到时候王爷最喜欢哪位,就选哪位做王妃!”
这古代还有这种试婚的操作?一来就来三?莫安生来了兴趣,“走,带我去瞧瞧!”
琴心瞧她面上的雀跃不似作假,提着的心放下来。
三位美人,被安排在了离夜九歌院子最近的梨香院。
小姜氏则指挥着仆人将三位美人的箱笼之物按房间放好,沐霏霏站在一旁。
清妃端坐在正屋里,她见到莫安生,露出温和笑意,全然没将前两天莫安生堵她之事,放在心上。
“阿安,快过来,见过清妃娘娘,还有各位小姐们。”
莫安生走上前,小姜氏逐一介绍,“这位是宫中最受宠的清妃娘娘,这位是大理寺少卿冷家的嫡长女冷梓晗冷小姐,这位是鸿胪寺卿简家的嫡次女简寒香简小姐,这位是通政司通政使罗家的幺女罗锦心罗小姐。”
都是三四品官员的女儿,不高不低,从身份来说,配夜九歌倒也配得上!
十五六岁的模样,个个生得不俗,各有千秋,样貌也勉强配得上。
几位小姐不明白地看着小姜氏,不明白她好端端地,介绍个小厮给她们认识干啥?难道是王爷身边的贴身小厮,所以才特意介绍的?一想到夜九歌勾魂慑魄的俊容,三位小姐不由红了脸。
只清妃轻轻哼一声,不过无人听见。
莫安生一一行礼。
行完礼后,小姜氏拉着她的手道:“阿安啊,这三位小姐,是宫中国君和皇后,为咱们王爷特意挑选的王妃候选人。
这中间总有一人,将来会是你的主子,所以本夫人想着,要不就由你来侍候她们几人,好让你提前了解未来王妃的心性。
将来不管是哪位入了王爷青眼进了府,你也能快点适应,阿安你说是不是?”
莫安生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小的是王爷身边的人,该伺候谁这事,小的不敢自行作主,还是得王爷拿主意才行!”
小姜氏露出一副为她着想的样子,和蔼道:“王爷是主子,又是一个大男人,哪能想到这么细心的事情?
你作为将来王爷的枕边人,得提前将这些事为王爷考虑周全!你想啊,万一你将来和王妃不和,最为难的不是咱们王爷吗?”
枕边人?几个字一出,三位小姐同时看向莫安生,瞬间将她与前几日万寿宴上出现的,那名女扮男装的女子挂上勾。
原来是她啊!三位小姐眼神立马不同了。
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在还没进门前,自己的男人眼里心里已经有了别人!哪怕是个没长开的小丫鬟也不成!
样貌最为出挑的冷梓晗盈盈走了出来,微扬着下巴将莫安生瞟了一眼,嘴角露出讥诮的笑:
“原来你就是那日仗着王爷宠爱,偷偷溜进宫的丫鬟,真是一点规矩也没有!也不知那些规矩都学到哪去了?”
身材最丰满的简寒香吃吃笑了,“冷姐姐,听说是个平民百姓来的,哪有机会学什么规矩?”
“难怪了,”生着超细小蛮腰的罗锦心嗤了一声,“那肯定在那些个见不得人的地方,学了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将王爷的魂给勾走了。”
冷梓晗和简寒香同时不屑地笑了,赞同道:“罗妹妹说得没错,不然要样貌没样貌,要身材没身材,要家世没家世,如何会入王爷的眼?”
沐霏霏幸灾乐祸地笑,清妃嘴角勾起,不出声。
小姜氏站在一旁,面上露出着急的神情,一副想制止又不知如何制止的神情。
等得三女笑完,莫安生笑眯眯地道:“三位姐姐说的是,王爷也说妹妹规矩不好,还时常嚷着要从宫中专门请个嬷嬷来教教妹妹,现在三位姐姐来了,想来不必麻烦王爷了,以后妹妹就跟三位姐姐好好学学规矩。”
“妹妹?”冷梓晗冷笑一声,“不敢当!我家妹妹都还在冷宅里呆着!本小姐可高攀不起!”
“不应该姐姐妹妹相称吗?”莫安生惊讶问道,问完后又了然地哦了一声,“哦,是了,想一想确实不能姐姐妹妹相称。
小女已经确定是王爷的人了,而三位小姐,如今还只是候选人,说不定根本没机会进王府,如何能以姐妹相称?
这么说来,刚刚妄自称三位小姐为姐姐,是小女的不是了,小女在这里给三位小姐赔个不是!”
莫安生说完,朝三人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三位小姐气得脸都红了,简寒香朝着小姜氏一声怒喝,“沐夫人,你是怎么安排的?
我们三人是国君、皇后和清妃娘娘亲自挑选的,如今沐夫人安排个小丫鬟来挤兑咱们,是什么意思?
要是沐夫人不满意咱们三人的话,那咱们马上就走!”
“对,居然让咱们受个小丫鬟的气!咱们走!”罗锦心和冷梓晗同时应道。
小姜氏一见,又急又气,原本以为自己仗着夜九歌小姨母的身份,定能让三位一心想进王府为女主人的小姐,对她服服帖帖的,哪知居然被莫安生这个小丫鬟给破坏了不说,还让三人同时出声指责她!
她何时被个小辈这么指责过?可三人是宫中指派过来的,再怎么受不住,这口气也得咽下!
小姜氏僵硬地挤出笑容:“三位小姐,你们可误会我的意思了,本来是想让大家提前熟悉,让王爷知道三位小姐的大方得体,先留个好印象!不过既然三位小姐不喜欢,那我就让阿安离去,不碍着三位小姐了。”
她说完对着莫安生一板脸,道:“阿安,再给三位小姐道个歉!”
三位小姐本来就做做样子,听小姜氏这一说,立马停了下来,摆着高傲的姿态,等着莫安生再次道歉。
“道歉?刚刚阿安不该称呼三位小姐为姐姐,不是已经为这事道过歉了吗?还要道什么歉?”莫安生眨眨眼,不解道:
“阿安还有说错什么吗?难道三位小姐不是候选,而是已经暗中确定了名份?所以其实阿安还是得称呼三位小姐为姐姐?”
这话一出,场中几人都变了脸色。
关于九王妃之事,国君亲口下旨:由宫中皇后挑出人选,最后由夜九歌亲自选定九王妃人选。
在夜九歌没有表态前,谁敢说其中哪个名份已定,必定是将来的九王妃?
若被有心人传开,那可是暗中操纵皇室的大罪,以当今国君的性子,诛连九族都有可能!
小姜氏僵着脸呵呵笑开了,“三位小姐,阿安规矩不大好,就由我代她向三位小姐赔不是了。”
她边说边行礼,三位小姐侧着身子让开了。
刚刚的指责归指责,小姜氏毕竟是夜九歌的小姨母,她的态度多少会影响夜九歌的选择,三位小姐心里很清楚,趁机下了台。
简寒香道:“看在沐夫人的面上,这次咱们就不计较了。不过沐夫人,这王府里下人的规矩,恐怕您得多点上心了!”
小姜氏赔笑道:“简小姐说的是,我知道了,一定会安排人马上去办。”
莫安生冷眼瞧着几人,呵了一声,“沐夫人,王爷虽整天将阿安没规矩的话挂在嘴边,可阿安觉得,王爷就是喜欢阿安没规矩!
您要是整顿这府里的下人,可别把阿安算进去,要是想把阿安算进去,您还是先去问问王爷的意思为好!”
这话一出,再次成功地挑起了三位小姐的火:见过仗着男主人宠爱的嚣张小妾,没见过还没进门就这么嚣张的小妾!
沐霏霏忍不住了,“莫安,你别真将自己当回事,表哥不过是一时图个新鲜而已,等过段时间厌了你,以你这副不知尊卑的鬼样子,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莫安生似笑非笑道:“多谢表小姐操心!可阿安岁数还这么小,过个两三年也不过十五六岁,正是年华正好的时候,怎会那么快失宠?要失宠总得再过多两三年,表小姐说是不是?”
这意思,分明是说要失宠也是这院里几人先失宠,毕竟她年岁最小,美貌维持得最久。
一句话:一群老女人,凭什么与本姑娘争?
沐霏霏气坏了,正想说话,小姜氏沉声喝道:“霏霏!”
沐霏霏嘴张了张,狠狠瞪了一眼莫安生,不甘心地闭上了嘴。
一直没出声的清妃开了口,语气淡淡,“好了,要是忙完了都先去歇息吧,等晚上王爷回来的时候,将最好的一面展现在王爷面前,才是三位小姐应该做的事情。”
清妃一开口,三位小姐忙垂头恢复淑女模样,行礼道:“是,清妃娘娘!”
清妃唇边的轻视快速闪过,然后朝着莫安生一招手,微笑道:“阿安,扶本宫到园子里走走。”
莫安生对她的举动感到十分奇怪,不过还是依言走上去,扶住了清妃的手。
清妃站起身,“你们先忙,本宫和阿安去转转。”
“恭送清妃娘娘!”
清妃的手很冷,还有丝不是易察觉的僵硬。
莫安生扶着她,走出梨香院,来到渺风院门口,一路无言。
清妃站在渺风院门口,盯着那牌匾看了许久,没有进去。
良久,幽幽叹了口气,“里面亭子里的那张小木桌可还在?”
清妃的身后还跟着锦春,问这话没说名字,不过莫安生知道她问的是她。
莫安生想了想,“回娘娘的话,还在。”
清妃唇边扬起一抹动人的笑,“那是小的时候,本宫和九歌在宫中一起接受阿爹授课时,共同用过的。
七年前九歌分府的时候,本宫提议将那张小木桌搬过来作个念想,九歌便求了先皇后,将那张桌子要了过来。”
莫安生静静听着。
清妃追忆完后,又道:“亭子旁边的那丛竹子,现在长得可好?”
“十分茂盛!”
“那是当初本宫和九歌一根一根,亲自种上的,想必九歌这么多年来,都让人细心照料了。”
清妃双眼迷蒙,“这渺风院的名字,当初也是本宫想的,里面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是本宫亲自设计亲自督促人完成的。”
她噙着笑,转头看向莫安生,“你可知为何当初本宫要花费这么多心思?”
莫安生垂首,“阿安不知。”
她身量比清妃矮小半个头,这一低头,面上神情越发让人看不清。
“本宫阿爹曾经是太子太傅,本宫小的时候十分爱读书,可阿爹时常进宫没时间教本宫,让本宫心里很不舒服,想着阿爹为什么教别人家的孩子,不肯教自己的女儿?
后来有一次偷偷扮了男装,藏在阿爹轿子里进了宫,因此认识了九歌。本宫比九歌年长一岁,原本九歌唤本宫清哥哥,后来知道本宫是女儿身后,不知为何,怎么也不肯开口唤本宫清姐姐。
本宫与九歌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九歌十三的时候,先皇后同阿爹商量,等九歌平乱归来,便为本宫与九歌订下婚约,待本宫及笄后便让我俩先成婚,过一年再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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