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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说了,老身心意已决!”阮氏断然拒绝。
当她正要跪下的时候,陈升忙道:“老夫人,国君没说不让您见!”
“陈升,你刚刚说莫让老身为难国君,表明国君不同意老身去见九王爷和侯府众人,现在又说国君没让老身不见?”
阮氏眼风扫过陈升,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假传圣旨,想逼老身自动回去?
今日过后,老身无论如何也要面见国君,力劝国君绝不可在身边留下你这种胆大包天的小人!”
陈升虚抹一把汗,心想这老太太这么大把岁数了,居然还是这般厉害!
他陪着笑脸,“老夫人,你还是这般心急,刚刚老奴还没说完,您就急急打断了!
国君口谕,要是老夫人您坚持要探望九王爷和临川侯府众人,就由老奴陪您去,不过只可以您一人去,其他人必须在外面等着。”
阮氏冷笑两声,“陈公公,老身岁数大,腿脚不好,没人扶着,可没那个力气走进天牢!”
陈升利索道:“不是还有老奴吗?老奴扶着您!”
“陈公公是专职侍候国君的人,老身可不敢使唤!”阮氏不咸不炎道:“再说陈公公岁数也不小了,又是奉着国君的口谕。
到时候万一摔着了,老身可担待不起,所以陈公公,就不劳烦您了!”
阮氏说完就让莫安生扶着她往里面走,陈升不好拦,又不得不道:“可是国君有令,只允许老夫人一人进去!”
“要不老身再跪在这等等,让陈公公您再去问一次国君的意思如何?”
“这个,老夫人,老奴…”一向被人奉承惯了的陈升,已有好多年未曾试过被人挤兑得哑口无言。
“陈公公,眼看着天色不早了,您这是想违背国君的命令,不让老身见到儿孙吗?”
“老奴不敢…”
“既然不敢,为何还不带路?”阮氏淡淡道。
她语气虽淡,却让陈升无端出了一身冷汗,他眼珠一转,道:“老夫人,老奴可以让您带这丫头进去,不过您可得答应老奴一个条件!”
阮氏嘴角扯了扯,讥讽道:“什么条件?”
陈升道:“等会老夫人进去见九王爷和临川侯府众人时,不能带任何衣物膳食进去,也不可以有任何肢体接触,而且老奴要全程陪同!”
阮氏笑出声,那声音在陈升听来充满了高高在上和不屑的味道,异常刺耳。
“劳烦陈公公带路!”
——
皇宫天牢里,临川侯一家关在一起,夜九歌单独关在另一处。
临川侯一众人见到阮氏的瞬间,个个泪流满面,跪地痛哭。
“娘,儿子不孝,让您担心了。”临川侯边磕头边哭道。
一众人除了面色憔悴外,身上衣衫完好,看来没用过刑,阮氏略略安心了些,她忍着泪,“快起来,都快起来!”
二老爷姜云湖道:“娘,儿子们一切都没事,兴许过几天就出去了,您别挂心,注意身体!”
“是啊,娘。”姜云河跟着附和。
阮氏扶着莫安生的手,突然间用力。
莫安生知道她这是在克制自己,不在此时揭穿姜云河的丑陋嘴脸。
她快速瞟了一眼姜云河,发现他面上虽极力装出悲痛的样子,嘴角却时不时向上翘起。
阮氏在各个子孙身上一一停留,包括姜云河,哽咽道:“你们几个都有心了。府中一切都好,只是很挂念你们,个个都盼着你们早些回去团聚。”
临川侯忍着酸痛,“娘,儿子媳妇看着坚强,实则脆弱,在此时怕是难当重任,府里的事,还要请娘多多操心!”
“娘知道,大媳妇好样的,她比你想像的还要好!”阮氏颤抖着嘴唇,“娘保证,一定会让你们有重聚的那天。”
重聚?怕是再见就是家破人亡天人永隔的那天了!
临川侯在朝堂打滚二十几载,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一次,国君是铁了心要将他们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姜云湖道:“娘,这天牢久不见天日,湿气重,您身子不好,早些回去休息。”
其他孙子辈也纷纷出言相劝。
阮氏抹抹泪,“娘去看看小九就走了,你们在里面注意身子。”
她说完强忍着不舍,转身离去。
临川侯看着亲娘满头的白发,佝偻的身形,蹒跚的脚步,磕着头,泪如雨下。
娘,亲娘,儿子不孝,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子愿来世再做您的儿子,定要好好孝敬您一辈子!
——
夜九歌独自坐在牢房里。
牢房宽敞整洁,甚至还开了个小窗,算是牢房里的豪华总统套房。
他的气色同那天被抓走的时候,没有多大变化。
他的面容俊朗依旧,天下无双,他的风姿如汇聚了这世间所有的灵气一般,让人无法用言语描绘。
可是他的神情却是那么落寞萧索,仿若这大千世界,独剩他一人在飘荡游离的悲凉。
他眼底的温柔没了,光明没了,只有孤独和感伤。
莫安生在见到的刹那,心狠狠一痛,一声九哥差点冲口而出。
“小九!”阮氏颤抖的声音,惊醒了莫安生,也惊醒了端坐在牢房里的夜九歌。
“外祖母,对不起!”他轻轻唤了一声,唇角慢慢扯开,努力想挤出笑容,却是那样勉强,怎么也无法凝结成笑意。
“小九!”阮氏痛哭出声。
她见到自己的子子孙孙没有哭,可见到这样的夜九歌,她终于控制不住,哭了。
她这一哭,夜九歌跟着红了眼眶,“外祖母,您别哭!”
“老夫人,别哭了,容易伤身。”
莫安生的声音一出,夜九歌不必置信地看向她。
她的容颜是陌生的,可她的神情是熟悉的。
还有那眼睛,又黑又亮,如宝石般的眼睛,里面时常闪动着狡黠的光芒。
而此时那里面是心疼,是坚定,是不顾一切。
夜九歌的眼睛慢慢亮了,漫天灿烂的光华,渐渐回到了他的眼里。
他的唇角不自觉勾起,那笑意一直漫延到他的眼底。
他认出了她,她知道,莫安生只看了他一眼,便知道,他认出了她。
她同样翘起嘴角,对着阮氏道:“老夫人,终于见到九王爷了,您应该高兴才是。”
“对对,没错。”阮氏拿着帕子抹抹眼泪,“小九,外祖母年纪大了,你就别说些什么惹外祖母伤心的话了,啊。”
“外祖母,”夜九歌的声音都快活了起来,像冬去春来,春回大地一样,充满了生机。
“依小九看啊,您今儿这身打扮,要是往那大街上一站,肯定不少年轻男子想着要打听是哪家的小姐,好上门去提亲!说不定会有人牙子想将您悄悄拐走,卖个好价钱好过年!”
人牙子?莫安生心一动。
“呸!”阮氏啐了他一口,“就会打趣你外祖母!”
然后又忍不住笑了,像个孩子似地问道:“小九,外祖母今儿个真的好看吗?”
夜九歌笑道:“当然好看,外祖母您是天下最好看的外祖母,就算是那些经常在各家后宅走动的人牙子,小九也敢保证她们肯定没见过您这么好看的外祖母。”
“小九,你这是哄外祖母的吧?”阮氏不信。
“老夫人,九王爷说得一点都没错!”莫安生脆声道:“等会回去的时候,奴婢可得将您看紧点,万一您被人牙子拐走了,九王爷还不得生吃了奴婢?”
“哎哟,连你个丫头也打趣老身?”阮氏点点莫安生额头,佯装生气,“回去让江嬷嬷教训你!”
莫安生吐吐舌头,装出害怕的神情,不出声了。
阮氏看向夜九歌,叹口气,“小九,外祖母知道你是想哄外祖母开心,想外祖母不要担心,你有心了。
外祖母会好好照顾自己,等你出来,看你成亲,不抱到曾外孙,外祖母是不会舍得走的。”
“外祖母,小九一定会努力完成您的心愿的!”夜九歌保证道,眼光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莫安生。
莫安生面一热,你努力就努力,看我干什么?
这时,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陈升出声了,不男不女的调,“老夫人,这牢里如侯爷说的一般湿气重,且时候不早了,您请离去吧。”
阮氏没理他,也没刁难他,她挺直佝着的身子,“小九,外祖母走了,你好好顾着身子,你媳妇外祖母会帮你看好的。”
说完拍拍莫安生的手。
莫安生面上又一热。
夜九歌冲二人挥挥手,眼中漾着笑意,“外祖母,您也好好保重身子,等着小九出去,努力生个曾外孙给您!”
莫安生咬牙呸了一声。
陈升一直将阮氏送到了宫门外,亲眼看着她坐上了马车,才高呼一声,“恭送老夫人!”
马车里,两人都没有出声。
阮氏用眼神询问莫安生可有收获,莫安生点点头。
阮氏整个人都松了下来,身子一晃。
莫安生忙扶住她,担忧道:“老夫人!”
“没事,老身没事!”阮氏摆摆手,“岁数大了,经不起折腾,回去好好睡上一觉就好了。”
说完闭上眼叹口气,“老身今儿个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倒是冬梅你,又要辛苦你了。”
“老夫人,奴婢年轻,不碍事的。”
阮氏深深吸了口气,微微点头,没有再说话。
到临川侯府的时候,阮氏靠在马车边上,竟然睡着了。
临川侯夫人和童氏,还有几个儿媳侄媳在门口侯着。
莫安生跳下车。
临川侯夫人一见她,正想问“老夫人呢?”
莫安生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小声道:“老夫人睡着了。”
那该是有多累,才会坐在马车上都能睡着!
临川侯夫人心一酸,对着身后一个高大的仆妇道:“阿元,将老夫人背回屋,小心别惊醒她,也别磕着碰着。”
“是,夫人!”
阮氏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地醒了,突然忆起自己应该是在马车上,忙坐起身。
一旁守着的临川侯夫人被惊醒,忙让江嬷嬷掌了灯,“娘,您饿了吧,媳妇让人马上送点宵夜来。”
“老身怎么在床上了?”阮氏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回来的路上,您在马车里睡着了,媳妇就让人将您背了进来。”
“小九媳妇呢?”
“已经走了。”临川侯夫人道:“小九媳妇说等您醒来跟您说声对不起,没能跟您告别就走了。”
阮氏满意道:“正事要紧,小九媳妇真懂事。”
若是以往,临川侯夫人定会愿意多陪着阮氏说些她老人家爱听的话,不过如今自己夫君几个儿子都关在天牢生死未知,便没了这般心情。
她看着阮氏面色还好,小心问道:“娘,相公他们…还好吗?”
“暂时没什么事,就是没睡好有些憔悴。”阮氏道:“没动刑,也没让他们饿肚子,关的地方干净整洁,就是海儿十分挂念你!”
临川侯夫人本来听着心里宽了些,听到阮氏最后一句,忍不住面一热,嗔了一句,“娘,媳妇都这么大把年纪了,您还打趣媳妇。”
临川侯两夫妇从成婚起感情就一直很好,年轻的时候,没少被阮氏打趣过,后来慢慢岁数大了,孙子都抱上了,阮氏就没再打趣过了。
如今阮氏这一说,倒勾起了临川侯夫人不少回忆。
“知子莫若母,海儿虽然没有亲口说出挂念的话,可娘知道的。”阮氏笑了笑,“放心吧,娘会让你们夫妇重聚的。”
临川侯夫人面上一喜,“娘,小九媳妇她…”
阮氏点点头,声音在空中飘散开,“小九媳妇说她有办法救。”
——
莫安生回到王府,和冬梅互换后,又带着琴心,赶住宁氏牙行。
琴心上前拍了许久门,终于有个声音不耐烦道:“这么晚了,谁呀?”
然后门吱地打开,一张带着火气的男子脸探出来,“东家这几天有事,暂停营业,不管是要买丫鬟还是自卖为奴,去别家牙行。”
他说完就想关上门,琴心伸手拦住,那门被她一挡,竟是关不上,男子讶异地看了她一眼。
莫安生上前一步,拱手道:“这位大哥,请告诉宁姑一声,就说七月十九从外地背着行李来此的少年,有事求见!”
男子将她上下一打量,道了句,“等等。”
很快的,门再次打开了,这次出来的不是刚刚那男子,而是宁姑本人。
“莫小姐,您怎么会来这?快请随宁姑进来。”宁姑的神情很惊讶,惊讶的不是她的身份,而是惊讶她会来此地。
莫安生也惊讶了,宁姑为何会知道她的身份?
不过此时此地显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莫安生一抬脚,随着宁姑走了进去。
宁姑带着她和琴心,走进一间屋子,然后不知碰了一下哪里,原本屋里的一张大柜子自动移开,露出另一间屋子。
莫安生早就见怪不怪了。
倒是宁姑见她毫不惊讶的神情,眉毛微微一挑,“莫小姐,里面请。”
莫安生拱手回礼,走进去。
里面几乎都是不认识的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身形样貌气度,个个不凡。
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到了她身上。
其中有一道是熟悉的眼光。
“朱大当家?”莫安生惊呼道:“您什么时候来的东陵?”
“莫公子?”朱子健同样惊讶,“外面这么危险,您怎么出来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问出声,其他人则疑惑不解的看着宁姑。
宁姑显然明白他们心里的疑惑,道:“这位是莫小姐!”
“莫小姐?”朱子健呆住,“不是…莫公子吗?难道你是莫公子的妹妹莫小姐?”怎么会这么像?
旁边一群准备打招呼的人一头雾水。
莫安生尴尬咳嗽两声,“朱大当家,实在对不住,之前事出有因,所有一直男装打扮,莫安是我,莫阿兮也是我。”
朱子健哦了一声,恍然大悟,看向莫安生的神情,带上几分怪异。
他张张嘴,正想说话,一旁的宁姑打断道:“正事要紧,各位先见过莫小姐。”
朱子健讪讪闭上了嘴。
“莫小姐好,小的是…”一名高大忠厚的汉子开始介绍自己。
“莫小姐好,小的是…”一名中年男子接着介绍。
莫安生边听边点头,眼光却飘向宁姑和朱子健。
等所有人自我介绍完后,宁姑道:“不久前王爷亲自下达口谕,告知所有兄弟姐妹们莫小姐您的身份,并同时道:若他不在,一切以莫小姐马首是瞻!”
“身份?什么身份?”莫安生奇道,二把手?难道夜九歌已经悄悄背着她,将他所有的暗中势力分了一半给她?
“王爷交代,不可透露!”宁姑意味深长地笑道:“等王爷出来后,由他亲自告诉您!”
搞这么神秘干什么?她又不是不知道!莫安生配合的没有再问,心里面却因为夜九歌的举动,浮起一丝暖意和甜蜜。
朱子健咳嗽两声,“既然莫公子就是莫小姐,咱们继续刚才的讨论。”
莫安生道:“各位可是在讨论搭救王爷的方法?”
“没错。”
“什么方法?”
朱子健看了一眼宁姑,缓缓吐出几个字,如炸雷,“劫天牢!”
莫安生环顾众人面色,个个面色凝重,无人有异色,显然这个方法已经经过讨论,并且取得了所有人的认同。
“有几成把握?”她问道。
“若是有足够的时间筹谋安排,有五成的机会!”
“那现在呢?”
“时间紧迫,夜冥说不定哪天就会对王爷动手,所以我们没有时间准备,只能冒险一搏!”
“到底有几成把握?”莫安生提高音量。
朱子健沉痛道:“一成,不到两成。”
“我不同意!”莫安生立马出声反对。
“莫小姐,”宁姑道:“这是大伙已经商议好的结果。”
意思就是现在无论谁反对,都没有用!
朱子健道:“莫小姐,我们既然已经决定劫天牢,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你以为我是担心你们的性命,所以才出声反对吗?”莫安生冷声道:“我担心的是王爷的性命!
你们这么做,加速的不只是你们的死亡,还有王爷!夜冥一旦察觉到你们的意图,第一个受到牵连的,必定是王爷!
而且你们这么做,等于亲自将谋反的把柄送到夜冥手中,好让他更有借口拿王爷开刀!”
“莫小姐,你说的这些,我们都懂,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我们也很清楚!但是…”朱子健顿了顿,“我们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所以明知道是下下策,也只能强行为之,好过眼巴巴看着王爷被害!”
哀伤悄悄爬上所有人的心头,屋内一时沉默。
这时,少女清脆坚定的声音突然响起,如划破黑暗的一道亮光,“如果我有其他的办法呢?”
“什么办法?”朱子健下意识问道,他的心里穆然升起希望。
如果她就是莫安,说不定真有什么意于常人的想法,能解决眼前的困境!
“暗夜地下集市是谁在负责?”莫安生问道。
“莫小姐,是罗某!”一名四十左右的男子站出来,褐色脸庞,中等身形,名罗锋。
莫安生心里松口气,还好他在。
这人就是莫安生曾跟大小山说过的,她要找的,却又不知道是谁的那一人个!
她对着罗锋道:“如果我要你停止暗夜地下集市一切交易,可不可以做到?”
“可以!”罗锋毫不犹豫答道后,略一停顿,“不过罗某需要知道莫小姐这么做的原因!”
倘若下此命令的人是夜九歌,莫安生相信罗锋决不会问出后面那句话。
但她心里此时很清楚也很了解,就算夜九歌说出了‘他不在以她马首是瞻’的话,现在的她对于他们来说,仍然只是个陌生人!
莫安生解释道:“王爷曾跟我说过,暗夜地下集市的交易,占了整个东陵交易的七成!
如果停止暗夜交易,不出几日,整个东陵坊间必定大乱,咱们便可趁机威逼夜冥,释放王爷!”
话音落后,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说话,屋子里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很显然,没有人相信莫安生的话。
没有人相信,单凭这一点,就能逼夜冥被迫释放夜九歌。
朱子健斟酌着开了口,“莫小姐,朱某知道你于经商一道上,非常有天分!
但国事不同于经商,夜冥对王爷的忌惮,不会因为坊间的混乱而改变,反而会因此更加忌惮。
七年前王爷凯旋归来,却被下狱,当时多少官员百姓在皇宫门外求情,换来的却是咱们兄弟的惨死。
若非王爷即时敛去锋芒,只怕现在咱们这些兄弟一个也不剩!”
“朱大当家,我明白你的意思!在我看来,夜冥忌惮王爷的原因,是因为担心王爷有一天会抢了他的皇位。
但民富则国强,民安则国安,东陵百姓一旦混乱,北夜朝廷与夜冥如何能安生?”莫安生冷静道出自己的理由:
“更甚者,民间会因此而发生暴动!这样一个动荡不安的北夜,定不会是夜冥想要的!”
“单凭停止暗夜集市交易,就可引发如此严重的后果?”罗锋不信。
不信的人,不只他一个,除了半信半疑的朱子健外,所有人都不信。
“莫小姐的言论,未免太天真了!”此时说话的,是一个年约五十的老者,是屋内所有人当中年岁最长的,人称董叔。
他一出声,所有人纷纷让路,看来在这一群人当中,颇有威信。
董叔半白的头发,身形高大魁梧,容颜粗犷,他此时发黄的面上全是不认同,甚至带着一丝轻视和不耐烦。
看来他是认为她在浪费他们的时间!
莫安生观他神色,心里作出如此结论,面上仍然恭敬道:“董叔请指教。”
她恭敬的态度,让董叔面上神色略缓了些。
他清清喉咙,慷慨激昂道:“莫小姐,老夫承认你的想法独树一帜,承认你的心也是好的,不想咱们兄弟前去送死,想不费一兵一卒成功解救王爷!
但你身为女子,年岁小,经事少,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战争,自古以来都是靠武力解决,躲在后面畏畏缩缩的,算什么男子汉?
既然夜冥担心王爷造反而布下局陷害王爷,想置王爷于死地,那咱们就索性如他的意,反了他!
劫天牢,将王爷漂漂亮亮地救出来,逼皇宫,让夜冥退位,助王爷登上皇位,这才是保全咱们兄弟性命的最好办法!”
董叔的话一出,立马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
而莫安生则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他对女子的不屑:这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事,你一个女人瞎插手干什么?
她打量了一下场中众人,大部分男子面上不约而同地表露出同样的意思:男人的事,女人少插手!
莫安生心里的火,突然就升起来了,没有女人,你们一个二个如何能来到这个世上?
但她也深知男尊女卑、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在现代仍然都还存在着,更遑论这古代。
她深吸两口气,将火气慢慢压下去,平静道:“董叔,我明白您的抱负,但我不可以拿王爷的性命冒险!
要不这样,给我七天时间如何?倘若七天后,我的方法还不能奏效,就按董叔您说的去做如何?”
董叔带着几分倨傲道:“莫小姐,夜冥性子多疑又善变,别说七天,哪怕三天都可能发生变故,老夫同样不能拿王爷的性命冒险!”
莫安生转头看向朱子健,见他无奈摇头,遂冷笑两声。
她高举左手,露出手腕上的镯子,拔高音量,“这个镯子,是临川侯府的老夫人,王爷的亲外祖母,亲手替我带上的,代表着对我的认同!
我不知道王爷是如何跟你们介绍他与我的关系的,但我在这里告诉你们:王爷是我未来的夫君,是我未来的男人!”
她双眼灼灼地扫过众人,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自己男人的性命,我有权决定用何种方法去救他!”
这话一出,让所有人都失去了辩解的能力,宁姑欣赏地看了她一眼,董叔面上一黑,悻悻闭上了嘴。
朱子健在中间打圆场,“莫小姐,董叔,那就先按莫小姐所说的,暂停暗夜交易,看看七天内夜冥与朝廷的反应,再作决定如何?”
莫安生看向董叔,只见他哼哼两声,没点头也没反对,莫安生自动将其当成认同。
她对着罗锋道:“罗大哥,暗夜集市的事,就交给您了!”
“是,莫小姐,罗某马上就让人将这个消息传出去,今晚就停止一切交易!”
“谢谢罗大哥!”
——
这边莫安生暂时说服了所有人,另一边的牢房里,正上演着残忍的一幕。
接手案件的大理寺卿,在没有夜冥指示的情况下,不敢对夜九歌和临川侯府众人动刑,却对一同抓进来的,已过世老侯爷的门生,毫不手软。
那些人都是一群手无寸铁之人,沾着盐水的鞭子一下去,整个牢房就响起了悲惨的哀嚎声。
行刑的时候,大理寺卿派人将夜九歌请了过来,让他眼睁睁看着一众人接受酷刑。
夜九歌目眦欲裂,“杨大人,你这是要屈打成招吗?”
“九王爷,国君只给了下官七天时间,如今已过去两天,偏偏这群人嘴硬得很,怎么也不肯吐露一个字,下官不得已才动了刑。”
杨大人不阴不阳道:“这一切都掌握在九王爷您手里,若九王爷肯从实招来,下官可立马让人停止停刑!”
他手一挥,两个侍卫上来,将已经晕过去的一名男子带走,很快,又带了一名少年上来。
少年不过十四五岁左右,瘦弱不堪,皮肤细嫩,一看就是娇养着长大的小少爷。
他看到满场的刑具,开始嚎啕大哭,“爹,娘,儿子害怕!”
杨大人丝毫不为所动,“绑上!”
少年浑身无力,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很快就被绑到了行刑的柱子上。
他吓得腿不住抖,面上惊恐的泪水不断,嘴里仍不断喊着爹娘救命。
那瘦小的身子,突然就让夜九歌想起了莫安生。
眼看鞭子就要抽到少年的身上,夜九歌猛地站起身,“住手!”
“九王爷这是要认罪了吗?”杨大人一抬手,行刑的人立马退到了一边。
夜九歌厉声道:“杨大人,他不过是一未及弱冠的少年,哪里知道什么逆反谋逆,你怎可对他动刑?”
“他是不知道,可他爹聂大人知道啊!”夜九歌骇人的气势,丝毫没有影响杨大人,“聂大人骨头硬,怎么也不肯开口,下官撬不开他的嘴,只能从他宝贝儿子下手了!九王爷要是不是打算招供的话,请坐在一边,别打扰下官办案子!”
他一扬头,行刑的壮硕汉子,迅速走到少年身边。
“啪”的一声脆响后,少年尖叫痛嚎出声,单薄的衣衫立马被血水浸湿。
夜九歌举高双手一用力,缚着他手腕的铁链彭地一声断开,然后以箭一般的速度袭向行刑的壮汉。
壮汉被击中,噗地吐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九王爷,您这是要造反吗?”杨大人面色不变,正襟危坐,冷冷问道。
夜九歌直挺挺地站着,挺拔的身躯尽显皇家威仪,饶是一直稳如山的林大人,在面对这样的威仪下,忍不住生出退意。
夜九歌冷笑出声,“杨大人,五日后无论你写出什么样的认罪状,本王一律照认不误!
但是这五日内,绝不允许再动关进来的人一根汗毛!还有,先前受刑受伤的人,请马上找大夫替他们医治!
若五日后,所有关进来的人,无一人丧命,本王一定会签下认罪状,让你交个漂亮差!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
杨大人等的就是夜九歌自动认罪,他嘴角露得逞地笑,一锤定音,“好!九王爷爽快!
下官立马按九王爷的要求去办,保证五日后所有人都是活蹦乱跳的!
不过若五日后九王爷反悔,就别怪本官出尔反尔了!”
——
第二天早上,东陵集市尚无多大变化,但有不少百姓察觉到,那些商铺里的货物突然少了好多。
平时能轻易买到的常用品,今日不知为何找了好几家,都买不到。
中午的时候,开始有人驾着马车,来到集市上,成车成车地购买米粮盐等用品,看着商铺被搬空,而无法补上货时,一些年长些的百姓瞬间恐慌起来。
十年前五国战乱时,物价飞涨的景象,历历在目,平时一文钱能买到的东西,那个时候二三十文都买不到。
有些果断的百姓,迅速加入了抢购热潮,别的不说,最起码米粮盐油醋等基本生活保障品必须先备上。
到下午的时候,米粮盐等已涨到了二倍以上的价格,到收市前,已经达到了三倍。
第三天早上,所有的蔬菜肉食一下子比以前少了近五成的供应,价格开始疯涨,连带什么针线之类的,也开始涨价。
临川侯府内,江嬷嬷接过冬梅送过来的午膳,揭开一看,怒喝道:“厨房怎么做事的?送上来的菜,为什么比以往少了三成?”
冬梅苦着脸,“江嬷嬷,奴婢去取的时候,发现重量不对,也问过厨房了。
厨房说一向给侯府供应新鲜肉菜的商户道,这几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各类肉菜瓜果奇缺,他们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送过来。
若再这样下去,过两天恐怕连三成都没法送来了!”
江嬷嬷吓一跳,“这么严重?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冬梅道:“厨房说商家也不清楚,只是嘱咐厨房省着点,每餐能减少就尽量减少,挨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挨过这段时间?多久?”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
里面的阮氏听到动静,问道:“阿江,有什么事吗?”
“你先下去吧。”江嬷嬷低声对冬梅道。
“是,江嬷嬷。”
江嬷嬷进来屋子,将膳食摆在桌上,这种特殊时候,她也不隐瞒阮氏,何况也瞒不住。
阮氏见到桌上的菜式,听江嬷嬷说完后,若有所思:“阿江,你说会不会是小九媳妇…”
江嬷嬷道:“老夫人,外面的事情,老奴也不懂,不好答您!但老奴希望是的,让国君知道,咱们不是好欺负的!”
东陵不少官员及大户人家都同临川侯府一样,每日新鲜的肉菜,都是由坊间定时定量提供。
因此当天晚上,所有的大户人家桌上的菜量均少了三到五成不等。
这样一来,家里大房二房、各妾氏姨娘之间,开始闹翻了天,当家老爷们饱受了一整晚的摧残。
第四天早朝的时候,议完正事后,有位大臣小心翼翼地提到了这几日坊间肉菜供应问题。
这一提,朝堂瞬间炸开了锅,几乎是所有人都跪地请求,要求尽快解决此事。
而在这一日,物价最高已涨到了几十倍以上,整个东陵城人心动荡,不知道接下来会面临什么样的大灾难。
人心恐慌之下,最易滋生犯罪。
百姓们手中银子有限,在一两银子买不到一两盐的情况下,暴动发生了。
先是小规模的闹事,发泄心中的恐惧与怒气,后来发展到趁乱打劫,最后演变成了暴动。
东陵府尹派兵震压,快速制止了这场暴动。
一时间,东陵牢房人满为患。
到了晚上的时候,连宫里的嫔妃都开始有意无意地暗示夜冥,道皇后苛刻她们的伙食,菜量只有以前的一半。
第五天,经过暴乱后,集市里所有商铺全部关上了门,恐慌不已的百姓,纷纷聚到皇宫外,向夜冥讨要一个说法。
早朝的时候,夜冥的脸黑得可以滴出墨汁来,众大臣战战兢兢,没人敢再提一句东陵城如今的情况。
众大臣不敢提,夜冥却比谁都清楚外面如今的情形。
这两日他派出的皇宫秘探,早就告知了他所有的一切。
并且隐晦地告诉他,这一切事件的背后之人,与九王爷夜九歌脱不了干系。
其目的,便是要无罪释放九王爷以及一干人等。
夜冥听完后,阴沉着脸足足在御书房坐了大半夜。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夜九歌被关进牢房的第六天,下朝后,夜冥去了天牢。
天牢里的侍卫吓得两股战战,趴在地上不停发抖。
这天牢是夜冥的天牢,他将这里控制得滴水不漏。
并且在将夜九歌抓进来的那天晚上,更是对天牢所有侍卫进行了全面的排察。
只要稍微有可能与夜九歌沾边的,全部都暂停了其职责。
因而夜九歌并不知道现在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他不知道没关系,因为夜冥的到来,已经告诉他,他的皇兄,现在遇到了不得不亲自来面对他的事情。
“臣弟参见皇兄。”夜九歌规矩地行足了礼。
夜冥没有像事发之前的那几日那般,亲切地立马唤他起来,叫他不必多礼。
而是用一双阴骘的眼,狠狠盯着跪在地上的夜九歌。
他眼中的夜九歌,仅管跪在地上,仅管垂着头,仅管屈着背,甚至于他的态度与语气同以前一般恭敬,没有丝毫的不满,可是在夜冥看来,跪着的夜九歌,丝毫没有匍匐在他脚边、屈于他之下的那种卑微。
夜冥心里的嫉恨和忌惮更深了,“小九好手段,这么多年来,皇兄竟是丝毫不察,你在暗中培养了这么强大的势力!”
夜九歌跪在地上,没有人抬头,“皇兄过奖,臣弟不过是为求自保!”
夜冥高高俯视着他,“所以小九这么多年来,从未相信过皇兄?”
“臣弟能相信吗?”夜九歌抬起头,眼中的悲痛显而易见。
他盯着夜冥的眼,期望能从中看到后悔、闪躲,甚至于虚伪的温情都好,可那眼底,只有冰凉和决绝。
仿佛此时跪在他面前的,不是他曾经真心疼爱的小九,不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而是一个仇人,一个要抢走他全部的仇人。
所以他要杀之!不惜一切杀之!
夜九歌的心逐渐冷却,眼底的渴盼不再,温情不再。
再次出口,他的声音冷了几分,“皇兄亲自驾临天牢来找臣弟,所为何事?”
“皇兄亲自来,是想告诉小九,龙袍和书信的事,已经查清,是有人故意诬陷你!”
夜冥铁青着脸,咬着牙说出下面几个字,“你可以走了。”
夜冥亲自来,已经让夜九歌心知肚明。
他没有丝毫意外地再次垂首叩头,高呼道:“谢皇兄明察!”
夜冥愤怒地拂袖而去。
夜九歌和阿归,以及曲大管事等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王府,与此同时,守在王府外的重兵,瞬间撤了个干净。
莫安生正在屋里休息。
当琴心惊喜地告诉她这个消息时,她从床上一跃而起,快速来到墨韵院门口,迎接夜九歌。
原本如死水一般的王府,因为夜九歌等人的回归,鲜活了起来。
打扫的打扫,布置的布置,厨房也热闹了起来。
莫安生站在院门口,不时有小厮丫鬟来来往往,个个面上带着喜气,像过节似的。
“王爷回来了!”不知是谁带头一声高呼,整座王府里都响起“王爷回来了”的声音,像一个人对着山谷大喊一样产生的回音,带着激动和喜悦。
莫安生翘首以盼,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漫长。
颀长挺拔的身形终于出现在不远处的回廊。
隔得那么远,她却一下子就与他的视线碰撞到一起。
他仍穿着那夜被抓走时的那身衣裳,有些皱,有些脏,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绝美的风华。
他好看的桃花眼里带着灼灼的光芒,聚满了宝石和星光,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喜悦和温暖。
莫安生的心,跳得更快了,怦怦怦的,好像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一般。
可她没有像以前一样闪躲,而是大胆地迎着他的目光。
夜九歌唇边的笑意更浓了。
他乘着风,踩着云,像梦幻般,从远处慢慢走近,终于,走到了她面前。
“阿安。”夜九歌轻轻唤了一声。
莫安生扬起笑脸,“九哥。”声音里亦是夜九歌从未听到的柔情。
“你在等我吗?”他盯着她的眼。
“我说了会等你的。”她望着他的眼睛微笑。
这是她当初的承诺,她做到了。
夜九歌笑了。
莫安生不知道夜九歌从她的回答中听出了什么样的意味,只知道他整张脸笑得更加灿烂,那双眸子更加明亮。
“九哥先回房洗漱,阿安你稍等。”
莫安生点点头。
一颗心从看到他的那刻起,安定了下来。
回到房里,莫安生放心地睡了。
没有人知道这几天,她内心的焦灼。
停止暗夜集市交易,扰乱市场物价,制造动乱,以此逼迫夜冥放人的方法,是她强烈要求的。
她对着朱子健罗锋等人,镇定自若,让他们深信,这个方法一定能达到他们想要的效果。
可是在背后,她的内心一直惶惶不安!
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这几乎是她前世今生两辈子,第一次那么地不自信,那么地害怕失败!
如今她的方法成功了,莫安生整个人放松下来,她没有去深思她害怕背后的原因。
很快,她睡着了。
她并不知道在她睡着的这期间,有人曾进过她屋子,盯着她沉睡的样子瞧了好一会。
醒来的时候,莫安生精神饱满,屋里一片昏暗,让她以为她睡了很长时间。
九哥回来了!这几个字突然跳入她的脑海。
莫安生精神一振,从床上爬起来,衣衫也没怎么整,穿上鞋子,就开门跑了出去。
外面天色并未全黑,琴心正指挥着人点上灯笼。
一盏一盏依次点上,墨韵院里顿时亮了起来。
莫安生站在夜九歌门口,吸口气。
抬手敲门,“咚咚,咚咚”,像她的心跳。
“进来。”屋里传来清扬动听的声音,有点沙哑,却更加好听。
莫安生推开门。
屋子里点着灯。
夜九歌披散着头发斜躺在榻上,手里执着一卷书。
头顶上的灯,在他面上落下柔和的光,长长的睫毛形成厚重的阴影,五官深刻分明,如雕塑。
缎子似的墨发有一缕落在他面上,衬得肌肤如玉,薄唇清亮。
他只穿了一件就寝时的乳白色锦缎里衣,灯光下泛着柔光。
衣襟处因为躺着的姿势,略有些松开,露出一小点精致的如玉一般的胸膛。
那一点,已足够诱人。
男子的姿势随意慵懒,像一只餍足后的豹子,优雅地斜躺在那里,如同世上最美丽的画卷。
莫安生喉咙一阵发紧,忍不住咽咽口水,轻唤道:“九哥。”
夜九歌好似看书看得入了迷,如画卷般一动未动。
莫安生走近两步,略提高音量,再唤一声,“九哥!”
“阿安,你来了。”夜九歌回过神,长长睫毛缓缓一抬,又快速落下,继续看着手里的书。
“九哥。”莫安生走到榻边,蹲下身双手托着腮,仰头看着他。
“嗯?”从鼻腔里发出的语调,低沉魅惑。
莫安生微笑道:“你书拿倒了。”
“哦,”夜九歌淡淡应了一声,神情自若地将书掉转,“难怪九哥觉得这本书上面的字,怎么像天书似的,一个都不识,原来是拿倒了!”
这个厚脸皮的!莫安生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既然九哥要看书,那我先走了。”她正想站起身,托在腮边的右手手腕却被夜九歌抓住了。
他按着她不让她起,莫安生被迫保持着蹲着的姿势。
“阿安比书好看!”夜九歌轻笑道。
莫安生面一热,转移话题,“九哥在天牢里这几天受苦了,还是早些歇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不慌,看到你,想起你之前说的话,九哥精神大好。”夜九歌道。
“什么话?”莫安生不解。
夜九歌笑意更深,那笑容里有期待有欢喜,“听说阿安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道:王爷是我未来的夫君,是我未来的男人,我自己男人的性命,我有权决定用何种方法去救他!”
噗!哪个大嘴巴,这种话这么快就告诉了他?
莫安生脸更红了,原本刚睡醒带着浅浅红意的面颊,此时像抹上了胭脂般,配上她因闪躲而不断颤抖的眼睫毛,说不出的惹人心动。
她急急辩解,“当时你那些手下非要劫天牢,我迫不得已,才说了此话,不然怎么能震住他们?”
“是吗?可是九哥好像当真了。”斜躺在榻上的男子突然探头,危险地靠近,气息灼灼,“阿安,九哥当真了,你说怎么办?”
莫安生一只手腕被他握住,身形不能移动,只能将头往后仰。
她呵呵两声,“我不过随口一说,九哥莫当真。”
她头不断后仰,夜九歌的脸却仍在不断逼近,然后有一只手固定住了她的后脑勺,霸道r不让她再退。
两人的呼吸顿时纠缠在一起,他的气息从她微张的唇间穿过。
莫安生抿紧唇,屏住呼吸,脑子开始有些发懵:他…他不会是想那啥啥她吧?
眼看着那张俊容越来越近,气息越来越绵密,莫安生脸一皱,“哎哟”一声。
“怎么啦,阿安?”
男子的动作果然停止。
莫安生心里一阵窃喜,面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可怜兮兮地道:“九哥,肚子痛…”
说完为了表示真痛,没受控制的左手,抚上了肚子。
“肚子哪里痛?”
“这里…呜…”
话还没说完,按住她后脑勺的手一用力,她整个脑袋被迫向前。
然后,唇被快速堵住。
莫安生整个人呆住了。
男子的唇温柔地含着她,细细地描绘吸吮,像品尝着世上最甜美的食物,温柔又有耐心。
他的舌趁着她楞神的刹那,小心地探了进去。
一开始是不知所措地试探,渐渐地,呼吸急促起来,开始狂野而霸道地纠缠着她,夺走她所有的呼吸。
掌控着她后脑勺和手腕的手,越发大力,让她与他靠近再靠近。
莫安生的脑海一片空白,整个人更加迷糊。
在完全没有意识前,脑海里只闪过了一句话:狼来了的故事果然是真的,事不能过三!
不知过了多久,她唇舌麻了,脚也麻了,夜九歌才放开了她。
经过滋润的红唇,泛着莹莹水光,在灯光下看来更加诱人。
夜九歌眸光再次深了。
当空气重新回到胸膛时,莫安生清醒过来。
她居然被他吻了!而且还是傻傻地被他吻了!
她想瞪他,又觉得有些矫情,刚刚吻的时候不推开他,过了才来埋怨太假了吧。
可就这样白白被吻了,莫安生又觉是有些不甘心。
她咬咬唇,哎哟,痛死她了!
她赶紧松开牙齿,忍着面上热意,“你为什么不经过我同意就亲我?”
夜九歌一本正经,“上次你亲我的时候,也没经过我同意!”
“我什么时候亲你了?”
“沈宅屋顶上的时候。”
那也叫她亲他?不过是因为靠得有些近,她转头的时候,不小心擦到了他的唇而已,“我那是不小心!”
“我刚刚也是不小心!”夜九歌笑得像偷腥的猫。
有不小心深吻的?莫安生给气着了,可这种话题再讨论下去,吃亏的永远是女人!
她睁着圆溜溜的大眼,控诉他的无赖行径。
水盈盈的眸光,配上泛红的双颊,看得夜九歌心一软。
他控着她后脑勺的手,向前滑动,轻轻捧着她的脸。
那张脸可真小啊!又小又嫩,比他手掌还要小。
夜九歌心里更加柔软,他低声道:“好了,是九哥不对,是九哥情不自禁!”
莫安生眨动双眸,扁扁嘴,看在他主动认错的份上,决定宽宏大量原谅他,“以后没经我的同意,可不许这样了。”
夜九歌轻笑出声,却没有答她的话,捧着她小脸的手往下搂住她腰身,在她的惊呼声中,将她带到了榻上。
“你干什么?”榻很小,莫安生几乎是紧紧贴着他,她十分不舒服地动来动去。
“嘘!乖乖别动!”夜九歌在她耳边轻轻嘘出声,“九哥这几天在天牢里几乎没睡,你陪着九哥好好睡一觉。”
你睡觉干嘛要我陪?而且男女授受不亲,这像什么样子?
莫安生从他怀里抬起头,正想跟他理论,却见夜九歌已经闭上了眼。
这么近地瞧着,他眼底下的青灰看得分明。
莫安生不动了,小声咕哝两句,将头埋在他胸膛,吁口气,缓缓闭上眼。
在她将头埋入夜九歌胸膛的瞬间,紧闭着双眼的夜九歌,唇角翘得更加厉害。
两人相拥而眠,顶上光影洒下,像对有情人,温暖又美好。
——
姜云河不安地跟着临川侯等人一起走出天牢,前往临川侯府。
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明明与国君说好的,他按他的吩咐,将伪造的书信放到夜九歌的书房,他将临川侯府侯爷之位给他。
可现在,夜九哥无罪释放,临川侯无罪释放。
为什么会这样呢?
难道国君又突然间心软,不舍得治九王爷和临川侯府众人的罪,所以才放了所有人?
那他的侯爷之位呢?是不是就这样没了?
姜云河不甘心地握紧拳头,心里又有丝庆幸。
幸好还没跟侯府中人撕破脸,只要国君心里对九王爷的忌惮一日不除,以后他还会有机会!
如今最重要的是跟大哥打好关系,莫要让他产生怀疑。
快到临川侯府时,姜云河跑到临川侯身边,“大哥,你累了吧,小弟扶着你走。”
“三弟有心了。”临川侯不疑有他,含笑点点头。
阮氏和临川侯夫人一众女眷收到消息后,早早准备好火盆候在了大门口。
她看着扶着临川侯的姜云河,冷笑两声。
火盆后便是自己的亲娘和媳妇,临川侯双眼一酸,松开搭在姜云河身上的手,抬脚跨过火盆。
接着姜云湖,接着是姜云河。
在他要跨的瞬间,阮氏一声冷喝:“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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