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操控风雨

白色的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79中文网 www.79zw.com,最快更新我靠宠妃系统当了秦始皇的国师最新章节!

    第二天, 始皇帝带牛上朝非常神采奕奕,半点看不出来熬了一夜后该有的疲倦。

    他把神牛的事往廷议里一说,大臣们得知有这样的赐福, 激动万分, 有几个感情充沛的, 还当场热泪盈眶, “神女佑我大秦!往后谷稻充盈, 再无饥荒!”

    始皇帝道“朕欲封它爵位, 神牛为大秦付出, 当得五大夫之位。”

    没有一个人觉得秦始皇让一头牛得爵位是对他们的侮辱, 甚至还有人提议“神牛年年生牛,若干年后, 天下牛皆是它子子孙孙, 它为牛的老祖宗,只封五大夫是否太低了?臣请求陛下提它为右庶长。右庶长为众列之长,神牛便是众牛之长。”

    始皇帝微微颔首, “允。”

    李斯却看出了其他来,眼神一闪, 拳头坚定地握起。

    “陛下,臣有奏!”他从垫子上起身, 来到中央站立,一拱手, “今秦得神牛……”

    李斯洋洋洒洒地说了一连串, 提取出来的中心思想就是——牛多了, 需要的草料就多了, 不能浪费神牛的种, 所以, 他李斯,特意上书,希望始皇帝陛下能够勉为其难地将土地都收回到国家手中,由国家统一分配哪一块地种粮食,哪一块地种菜喂人喂牛。

    勉为其难,画重点符号。

    始皇帝当时看李斯的眼神,就带上了满意。

    他为什么把李斯提前放出来?不就是这人能够揣摩上意,主动当他进攻的矛吗!当年的郡县制也是如此,他不需要亲自下场,李斯一个人独战群臣,他只用最后拍板就行。

    李斯提出这话,立刻炸了一些大臣的防线——在土地大过天的秦朝,动他们的地,就是动他们的命根子!

    “李斯,你不要妖言惑众!”这是直接连名带姓怒骂的。

    “李廷尉,可要三思而后行啊,有些话说出口了,就要负责。”这是软中带硬,半劝阻,半威胁的。

    “陛下,切莫听此人胡说,若是把一部分地拿去种野菜,黔首吃什么?如今全种粮食都有黔首饿死——李斯狼子野心,是想掘了大秦的根!”这是曲线救国,想先把陛下拿下的。

    陛下什么话也没说,可此时的沉默,却已经带足了微妙意味。

    某些机灵的臣子,脸色已然有了变化。不过,他们依旧没有出声,徒留李斯一人如风浪里的扁舟,独自和群臣作对。

    李斯却半点疲倦神态也没有,脸部肌肉兴奋得仿佛在发光——这个状态他熟啊,之前郡县制的时候,他就是这么一跃成为陛下心腹的!

    诸位同僚,多谢了,你们让我李斯又重新起来了!

    李斯慷慨陈词“陛下为明君,既然不曾指责臣收归土地,种植牧草菜蔬的劣言,恐怕是早有应对之策。”

    和他打对台的臣子“……无耻!”

    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居然拖陛下出来当牌子?这让他们怎么说?说陛下不可能有应对之法?

    李斯面不改色,继续“何况,这位同僚,我且问你,建吉宅最基本的要素是何?”

    那位臣子顺着他的话一想,刹那间心颤。

    李斯冷冷一笑,代替始皇帝露出爪牙“不错,正是依山傍水!为何民间开荒如此艰难,一为好地都由富贵之家占据,二为少耕牛少开荒粮,三为无水。若是将一些占了水湖做自家后院的富人迁走,便又能有不少地可以开垦,若是旧地种粮,新地种菜,如何不行?”

    李斯又转向之前另外一位喷他的人,“这位同僚,可曾了解过野菜有多好种?说得耸听一些,野菜见地就长,与杂草争水也能活,便可稍稍种去离江河湖泊远的地方,开几亩薄田,无需精心打理,便可活了。如何算是掘大秦的根!”

    李斯喷完这个,立刻看向下一个,看得那位大臣差点后退半步。李斯可不管他,心里脑里只记挂着为陛下冲锋陷阵,哪怕廷尉要让给别人,他还能有别的出路。

    “依吾看,什么掘大秦的根,是掘尔等国家蛀虫的根吧!土地收拢后,若由朝廷依人丁分配,便会有不少流民自隐居之地走出来。民数自古以来系国计,据斯所知,可有不少豪族置国不顾,实者不报,隐瞒人户,隐匿田产,逃避赋税,尔等口口声声为陛下着想,不过是为自己计,生怕依附尔等豪族荫庇的黔首纷纷离开!”

    李斯转身,对着他的君王深深拜俯下去,献出所有的虔诚,“陛下,臣愿为陛下手中刀,掌心刃,负责收地之事!若不完成——”

    李斯神色肃然,“提头来见!”

    “哦?”陛下的目光似乎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指节不轻不重地敲击着几案,“尔等以为呢?”

    声声击打如鼓擂,敲在诸大臣心头。

    蒙毅率先“臣赞同李廷尉所言,溥天之下,莫非王土,豪族占据良地却不事耕种,损的是国家之益。臣愿意将家中土地交出,由陛下分配。”

    蒙家素来是始皇帝心腹,某些不太想同意土地国有的大臣偷偷看向位于武将最前面,今年已八十多岁的彻侯王翦。要说大秦土地最多的,当属他们王家,当初王翦出征时,为了给自己立一个贪财的人设,可是整整要了六次美宅良地,再加上家里一门三彻侯赏赐的土地,如果陛下同意李斯的建议,首当其冲就是王家。

    辛辛苦苦血汗了大半辈子,王翦当真会舍得把土地交出去?

    如果和陛下对上了,那可有好戏看了。王翦劳苦功高,哪怕是陛下,也得顾及一二。

    感受着身上的大量视线,王翦呼吸平稳,不慌不忙地说“臣附议。”

    利益相关的大臣们傻眼了。

    我等还欲死战,彻侯何故先降!

    你不管你的子孙后代了吗?!

    因着最有资本和始皇帝抗争的王翦都平和接受了此事,陆陆续续便有臣子们表示了同意,当然,李斯清楚,别看他们面上同意,心里指不定骂死他了。

    ——说是满朝皆敌也不为过。

    李斯琢磨着以后身周必须个强壮小厮不离身才行,免得半路上被套麻袋。

    见到满朝文武几乎附议后,始皇帝这才好似“勉强”地“既然诸君认可此法,那,李卿,汝下朝后便一一去登记各家土产吧。若是正当得来的土地,登记在册后,由朝廷给予相等赔偿,并且允许他们继续租借生活。若是侵占良民得来的土地,没收,且依律惩处。”

    “唯。”

    “稍后再进行一次全国户口登记,将土地以人丁数量分摊入户,仅能借与耕种或自住,禁止买卖。”

    “唯。”

    “有军功者,依旧封爵,授田及土地,却非自实田,若其子女无能,无有军功,便将田地收回,仅留下按人丁分配的田地。”

    李斯瞳孔一缩。

    原来如此,他说陛下怎么不怕收土地引起军中哗变,毕竟秦的崛起依靠的是军功爵。

    随着六国一一被灭,军功越来越难取得,多数秦人往上爬的道路被堵死了,可是秦的爵位属于降爵袭,无有军功,下一代就会降爵,对于高爵位的人,他们至少有个五六代的容错率,然而,军中低爵位的士卒才是多数,只要他们一死,不少人的下一代都得被将爵位收回,没有爵位,相应的田地也要被收回去。

    而如今,六国已灭,有多少军功能给他们一代代维持下去?

    但是,土地收归国有,按丁分配田地可以!牺牲高爵位的利益,维持住低爵位兵卒们的忠心,不愧是陛下。

    “朕赐汝先斩后奏之权。”始皇帝语气一变,从方才的随和陡恁变得狠辣,好似雄狮在懒洋洋地掀开眼皮后,尖锐利爪自掌下弹出——

    “若有贿赂者,斩!”

    “若有欺瞒者,斩!”

    “若有冥顽不灵,不愿上交土地,负隅顽抗者,斩!”

    三个“斩”,杀气腾腾,整个大殿瞬刻冰凉无比。

    李斯反而很平淡地行了礼,“臣,领旨。”

    廷议上,李斯猝尔对土地发难,陛下又赞同了此奏,不少大臣此刻都还没反应过来,三三两两离开后,才低声私语。

    “陛下怎么突然要收土地了?他已经废除了分封,怎又向我们的地下手?就不愿意给我们一些活路吗!”

    “那位的想法岂是我们能揣测的?早该想到了,咱们这位陛下恨不得万事万物都在掌控之中,又如何会允许我等掌握大量土地,还私养部曲?”

    “就不能劝陛下更改心意吗?”

    “劝?谁去劝?王彻侯可是直接就投降了,你们谁有王翦的功劳?”

    “啊呀!真气煞老夫也!赵政竖子,李斯小人,还说赔偿财物?呸!吾等何时缺金银珠宝了,吾等要的是土地,可留与子孙,绵延万年!”

    “你小点声,想要被抄家灭族别拖上我等。”

    “我们该如何是好?王彻侯已经顺从陛下了,不可能再反对,还有谁地位高,没有出声,家里土地多的,我们推举他当领头羊,一同上书陛下。”

    “我记得,左相今日似乎没有发声?”

    “快快快,去找左相,请他救救我等!”

    王绾回到自己的左相府,就揉了揉喉咙,无奈地吩咐管家,嗓音沙哑“去倒杯蜂蜜水来——都好几日了,怎么还这么难受。”

    等到蜂蜜水送上时,李斯也来了。

    王绾“……请上座。”

    李斯假笑“上座就不必了,下官记得王相好似并未在廷议时附和土地政策,可是有何见地?”

    王绾低头抿了一口蜂蜜水,润了润喉,方才抬头,施施然道“李廷尉说笑了,本相自然是听从陛下指令——来人,将地契还有账本都拿出来,给廷尉过目。”

    李斯没想到会是这样,愣了一下,等到地契账本呈给他时,便拿出十二分本事,去分辨有没有故意隐藏的。

    期间,王绾一直捧着蜂蜜水喝,笑眯眯地瞧着李斯翻查。

    账本越翻越薄,李斯的期盼越来越微弱,待到翻完账本,他的笑容就更加公式化了,“多谢王相配合,地契没有差错。”

    “没有就好。”

    李斯与王绾对视了一会儿,带着些许不甘心,移开视线去收拾地契。

    啧,还以为可以借此让王绾走错路,把他拉下相位呢。

    王绾依旧笑眯眯“李廷尉是在惊讶本相为何没有反抗,私藏土地?”

    李斯冷冷说“王相如此自然是百官楷模,斯去收别的官员地契时,便能更轻易些了——斯高兴还来不及,如何会惊讶?难道还盼着大秦左相和始皇帝陛下作对,让他人趁虚而入?”

    “不错不错,滴水不漏。”王绾微笑着,李斯瞧他的脸色,什么也看不出来。

    李斯“既然王相交了地契,斯便告辞了——事务繁多,还请王相见谅。”

    王绾便也起身相送,送着送着,低声“李斯,你还是太嫩了,居然觉得本相会因为土地,做出和陛下决定相悖的举动。”

    开朝皇帝可以多任性呢?除去少部分实在废物的,他们大部分都位于权力之巅,想杯酒释兵权的时候,臣子连个屁都不敢多放一个;想为孙子排除异己杀遍功臣时,也没见臣子振臂一呼反了他。更别说始皇帝了。

    王绾可不是傻子,觉得始皇帝能和善得容忍他们蹦跶,而不是举起屠刀。

    不就是土地嘛,虽然没了很让人肉疼,但是比起保存家族,这些都是次要的。

    王绾一字一句,说得笑盈盈“想把本相拉下马,李斯你再等十几年吧。”

    李斯脸色有点难看,然而他看向院子大门处时,骤忽弹了弹袖子,似乎有些看笑话,“王相是不急,但是,好像有别人急了啊。”

    王绾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就见到一群官员正站在门外,向门房递拜帖,领头好几个人家中都有着大片土地。

    王绾“……”这些猪队友是谁放过来的?!

    李斯悠悠的看戏“需要下官回避吗,王相?”

    王绾直接叫来管家“出去记下这些人都是谁,以后不需要来往了。”

    蠢成这样,迟早要把自己玩死。

    那些官员们收到逐客令时,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捕捉到的声音,“这……王相可知我们是来做甚的?”

    我们是来投诚的啊!

    管家保持着微笑将他们请走了。视觉死角里,李斯一个个看过去,记住了这些人的脸。

    这些人离开王绾府邸门口时,恰巧有几只鸟儿同时起飞离开树荫,它们在风的指引下,飞掠过檐顶,绕过一个个建筑,叫声尖利刺耳。

    “报丧鸟?”有人回头看了一眼,不满地抱怨,“真晦气。”

    李斯一家家上门拿地契,以及登记对方人家该分到的钱财,儿子李由很不理解“阿父。你为何要主动接下这样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满朝文武都要恨死咱们家了!”

    “由儿。”

    李由对上了阿父的眼神。明明还是如往常般慈爱,但莫名让他感受到了一股复杂的情绪。

    “你不明白。”

    “阿父,我确实不明白,你以前不是告诉我,凡事都要留一线吗?”

    ……那是因为你阿父已经没有退路了啊。现在这条命,也不过是蒙陛下开恩,侥幸留下来的而已。

    李斯露出了一丝笑,“由儿,除了凡事留一线,阿父还和你说过,绝不能做墙头之草,风吹去哪边,就往哪边倒。”

    “我懂……”

    “不,你还不懂。”李斯笑着摇摇头,“你如果懂,就不会问出这个问题了。”

    李由转动目光,正好对上远处路过的一位贵族恶狠狠的眼神,条件反射一哆嗦。他站在马车前,等着李斯入了马车后,才动作利索地钻进去,一刻也不想在外面呆了。

    李斯坐在车厢里,还给儿子让了个兽皮最柔软的地方,“由儿,这天下是谁的天下?”

    “当然是陛下的!”

    “是啊,这是陛下的天下,而不是贵族侯爵们的天下,咱们这位陛下,他一旦决定要做什么,谁也挡不了他的脚步。”

    李由想起来始皇帝陛下霸道的样子,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在马车这样私密的地方,李斯说话更直白了“你只看到了我们会得罪人,却没看到这是一次机遇,一次能让我们对陛下有用的机遇,只要陛下用李家用得顺手,李家就能保持无上的荣光,而此次得罪了其他大臣,换一个方向看,难道不正是讨好陛下的绝妙机会吗?只忠于自己的孤臣,哪一个君主不喜欢呢?”

    最妙的是,这个孤臣还有把柄在自己手上。

    神女告知的将来,是一种危机,却也是一道机缘,他或许能借此,达到更高的高处——只要他对陛下有用,陛下就会宽恕他的罪过。

    马车走着走着,李斯突然一拍脑门,“我居然忘了这事——快!停车!”

    李由诧异地瞧向阿父。

    李斯“你小子快下车,替我去选一件贵重,代表心意的礼物给国师,你只需要说是谢礼,国师便知晓了。我如今尚有要职,且是待罪之身,不方便与国师接触。对了,别忘记帮我问一句国师,能不能告诉我,我的下场如何?”

    李由被催促下了车,随手买了街边一袋熟栗子,一边剥着吃,一边满头雾水注视李斯的马车远去。

    ……怎么,突然就要给国师送礼了?

    因为国师送了陛下一场窥视日后的机缘。

    李斯闭目养神,听着外面车轮子与地面压辙的声音,微微叹了一口气。

    陛下能这么轻易饶了他,只是让他住鲍鱼之肆,肯定和他下场悲惨有关,恐怕那胡亥和赵高根本就不打算放过他这个知情人。

    国师也算是间接救了他了。

    青霓收到李由送来的带着栗子香气的礼物时,多问了几句,才知道今日始皇帝在廷议上真刀真|枪地表露了自己要搞土地国有的念头。

    她将李斯的下场写在绢布上,递与李由,待人走后,自己则关了宫殿门,眼中情绪也飘忽了许多。

    系统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雪貂跳上她的肩头,肉爪按了按少女的脸,“你怎么啦?心情不好?”

    “不是。”青霓摇了摇头,“系统,你知道吗,我没有一刻像如今这般,深刻的意识到——”

    神牛在牛棚中大着肚子吃草料,扶苏公子坐在旁边,对着竹简念念有词地背“杂交育种是指利用具有不同血脉的同种或不同种生物个体进行杂交……”

    原来炼丹的宫殿里,方士们盯着硝石硫磺与木炭的配比,低声讨论。

    遥远的骆越之地,徐福怀着一片赤诚,在蛮荒之地翻山越岭寻找稻种。

    皇城里,始皇帝伸出手,任由夏无且给他探脉,听到对方惊喜表示“陛下,你如今身体健康了许多,必然是神女赠的丹药起了神效。”

    皇城外,一家家贵族苦着脸,把土地上交给朝廷。私底下再不满,也不敢和始皇帝做对。

    青霓和系统对视。雪貂那双澄澈琥珀色双瞳里倒映着少女的表情,有些恍惚,却又有些雀跃的,操控风雨的快感。

    “原来我的任何一个举动,都会影响到大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