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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五,高继冲见到了赵宋的使臣,果然是为借道而来,自是毫不犹豫答应了。若想拿下江陵,从借道之地,到江陵城,道路很多,高继冲懒得去猜,准备直接在江陵城中作准备。若是宋军当真想占了江陵,自己就顺势给他个惊喜。
五日之后,冰雪消融,地面不再泥泞,大将军慕容延钊亲率五万精兵,赶往汉江与李处耘率领的六千轻骑汇合。
“慕容都统,本都监已等候多时了。”李处耘连大将军的称谓都免了,直接以官职称呼,如今慕容延钊为行营都统,他为都监。虽然名义上,慕容延钊高他一头,但都监主要就是监视他的,实际上可以算是平起平坐,况且赵匡胤将作战方略安排得很仔细,俩人都是照章办事,等闲没什么牵扯。
“李都监来得虽早,可本将也未迟到,上路吧。”慕容延钊也是懒得跟李处耘多说,尽早办完事,也好回开封交差。
“报!大将军,前方十里处,有南平官员安排了人,犒劳大军。”慕容延钊很小心,毕竟不是在大宋境内了,斥候放出去很远。
“告诉对方,大军即将抵达,本将要亲自向他们道谢。”慕容延钊早已料到,他要做的就是安抚对方,让他们南平上下放松警惕,至于偷袭的事情,就交给李处耘了。
慕容延钊带着五万大军,后方还有运输粮草辎重的人马过万,浩浩荡荡,朝着熊河镇而去。熊河镇是江陵府南边最大的一个乡,乡里有集市也有关卡,离江陵城大概七十里地,高继冲派了一名长史温城在此候着,准备了足够十万大军吃喝的饭菜,力求让对方找不到借口。
慕容延钊毫不客气,该吃吃,该喝喝,就连长史温城孝敬的一盒珠宝,那也是照收不误,丝毫没有压力。偷袭江陵的是李处耘,跟他慕容延钊没关系,他是都统不假,可却管不了都监啊。
李处耘在到集成乡之前,就带着轻骑北上,沿着小路直奔江陵城。六千骑兵,无论如何躲藏,都不可能完全掩人耳目,那就要快。至于斥候什么的,根本不需要,在这地界,谁能拿他的六千骑兵如何,直接横推过去。
骑兵并未走官道,而是走了一条最近的小路,路上也有不少人,看见如此大的骑兵队伍,都是直接在路旁跪倒,连头都不敢抬,就怕对方顺手放一箭,死了都没法伸冤。
半个多时辰后,李处耘带着一队亲信,立于山头,江陵城已经在望,不过两里地,转瞬即至。
“将军,冲吧。”一旁的骑兵副将,看了一下距离,冲过去大概在半刻钟,对方能不能关上城门,一半对一半,值得赌一把。
“再等等,看见那个商队没有,等他们到城门下的时候,再冲。”李处耘指了一下离城门不远的商队,有二十多号人手,还有三架马车,等他们到了门口,自己骑兵冲过去,必然更加慌乱,也能多争取些时间。
“冲!”眼看商队到了城下,李处耘当机立断,骑兵中最精锐的三百骑,犹如脱缰野马,洪水一般朝着江陵城冲去。李处耘颇为满意,不停点头。这是大宋花重金好不容易打造的,战力绝对彪悍,就算比不得契丹骑兵,亦差之不远。
城门的守卫,发现骑兵踪迹,立刻要关门。可商队不干了,无论如何也要进城,他们又不傻,那些骑兵来势汹汹,留在外面指不定就是死路一条。
一番拉扯之下,商队总算进了城,就在城门缓缓关闭的一刹那,为首的三百骑杀至。没有任何的花哨,连弓箭都没放,直接连人带马朝着城门撞去。
正在关闭城门的士兵,犹如被投石机砸中,直接被城门撞飞了出去,落地之后,连滚带爬朝着后面跑去。
拿下城门之后,三百精锐并未继续冲杀,他们的任务就是拿下城门。任务已经完成,只要等后续骑兵全部进城,这事就算成功了一大半,他们的首功也就到手了。总共不过折了三匹马,就拿下城门,这买卖,划算!
骑兵犹如潮水一般朝着城内涌去,李处耘也身在其中,经过城门时,还不忘跟副将比个手势,干得漂亮。
李处耘早就将江陵城的地图搞到手了,麾下每一个小队长,都对江陵城中的道路了然于胸。只要沿着这条大道一直走,就能到达刺史府,拿下高继冲,这仗就算结束。
“发生了何事?”就在李处耘想着,拿下高继冲该如何处置的时候,突然骑兵队伍停了下来。
“将军,前面一堵墙,挡住了去路。”先锋骑兵折返回来报告。
“那就绕路,路都忘记了?”李处耘觉得,这帮人怎么这么蠢?再耽搁下去,高继冲就要跑了,丢了高继冲,这功劳就少了一半。
“没路了,原本两边该有的路,都堵死了。”骑兵说道,这事有点诡异啊,那墙一看就不是刚弄的。他们用重武器砸了,结实得很,而且有一丈高,没梯子根本上不去。
“不好,快撤!”李处耘一拍脑袋,这不就是个简易版的瓮城嘛,高继冲这个狗日的,肯定想捉老子这个鳖。呸呸!是大将军,幸好门口留了不少精锐骑兵,总算有条后路,只要快点,应该损失不大。
就在李处耘调转马头,准备往回冲的时候,两侧的房屋后面,一排排弓箭手猫着腰,陆续就位,张弓搭箭。
“驾!”李处耘还未来得及驱马,两侧的骑兵就开始骚动了起来,后面尚未来得及掉头的骑兵,顿时变得一团糟,好些骑兵被甩下马去,任由乱马踩踏。
“都停下!”李处耘大喊,但是毫无用处,骑兵直接绕过他,朝着后面跑去。大家都不傻,对方马上就要开弓了,再不跑就成靶子了,至于踩踏,谁叫他反应慢呢,这也是一种优胜劣汰。
“将军,快走吧。”亲兵在旁催促,虽然他们甲胄齐全,不惧寻常羽箭,谁知道对方有没有强弩。
“走!”李处耘大恨,如此踩踏估计比弓弩造成的损失还要大。
“嗖~嗖~嗖~嗖”就在李处耘刚刚后撤的时候,荆南军的强弓劲弩,呼啸而来。李处耘只听声音,就知道强弩不少,他能做的,就是将整个身体贴在马背上,另外不停催促胯下骏马,希望它跑得再快一点。
李处耘的亲兵,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兄弟,就在李处耘伏低身体的时候,他们却挺直了脊背,能够为他挡住更多的羽箭。一条宽不过三丈的道路,两旁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对于大多仅着轻甲的骑兵,轻易造成伤害,但大多都不致命。若是站在高处,就能看见,好多骑兵身上都中箭了,却丝毫不管不顾,直接朝着城门冲去。冲出去就有活路,至于会不会伤口溃烂而死,暂时考虑不了那么多。
李处耘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找到慕容延钊,先把南平给灭了。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事先做足了准备,但是既然偷袭失败,这城池,就不是骑兵能够拿下的。骑兵最大的威力,就是速度与野战,攻城以及巷战,那是一无是处。
以李处耘的估计,这帮抢着逃命的骑兵,怎么也得跑出城池一箭之地,才会停下来,没想到他刚出城门,就看见骑兵围作一团。李处耘坐直了身体,朝着远处一看,荆南军居然在城外已经布置好了战阵,他们若想活命,就得突围。
“丧家之犬!”高继冲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五百骑兵立于战阵之后,手握亮银长枪,意气风发。赵宋的六千精锐骑兵,折于江陵城,他高继冲,将踩着他们的尸骨,名扬天下。
李处耘也看见了高继冲,颇有几分不以为然,乳臭未干的小子,自己不过轻骑冒进,着了他的道罢了。麾下骑兵都在开始重新排兵布阵,城外空旷之地,他有把握杀出一条血路。
“诸君,为了大宋,为了官家,随我冲!”他李处耘戎马半生,什么场面没见过。如今他麾下,还有五千余骑,对面不过万余步兵,凿穿即可。若是对方老老实实据城而守,他李处耘还真没办法,只能去找慕容延钊,到底是年轻气盛,不知道骑兵的可怕。
虽然距离不足以将骑兵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可骑兵终究是骑兵,哪怕是重甲步兵,哪怕有拒马,都不足以阻拦骑兵的脚步。
当先的骑兵,在座下战马撞开拒马的一刹那,举起双手长刀,直接飞身扑进对方军中。大刀砍在对方的盾牌上,对方的盾牌应声而裂,可终究没有断开。荆南军士兵也没闲着,长枪对着就是一阵猛捅,骑兵的皮夹,如何能够挡得住这种精铁打造的枪头,枪头带着血从他后背钻出来,随着对方一抽,骑兵感觉自己被掏空了,整个人就委顿了下去。
这一幕在战场上遍地可见,李处耘麾下骑兵,为了打开拒马,自然少不了付出代价,估计对方将弓弩手都布置在城内了,这城外战阵倒是没有。
李处耘身经百战,眼光毒辣,不停寻找对方战阵的薄弱之处,撕裂对方的防御。原本结阵以待的重甲步兵,渐渐地只能疲于奔命。
“我等荣耀就在今日,诸君共勉!”高继冲本就没指望靠这些步兵,吃下对方全部骑兵,眼看即将被对方杀开一个口子,那就是他拼命之时。
“冲!”高继冲一马当先,五百骑兵立刻跟上,对着刚刚冲破战阵的赵宋骑兵就是一番冲杀。好不容易杀出来的李处耘,如何会被高继冲给打断,他还准备将骑兵全部钻出来,再利用骑兵的速度优势,反复冲杀对方的步兵方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