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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不要啊!”睡得正香的周薇,突然脑海中又梦见了那日偏殿内的情景,梦中的李煜,更加的狂躁,肆无忌惮挥舞着他的魔爪。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小遥吓得站在木桶边,抓住自家小姐的手臂,不停摇晃。
“做了个噩梦,我没事。”周薇睁开眼睛,知道方才是梦,总算放松下来。
“小姐,什么噩梦啊?吓成这样。”往日里,自家小姐就算做噩梦,也不过是惊醒而已,从未如今天这般失态。
“没什么,只是姐姐去世了,心中难免有些不畅。”周薇摇摇头,这事说不得。
虽然自那天之后,李煜再没有接触过自己,可周薇觉得,这事不会就这么过去,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做,告诉孙宇吗?可那又能如何。
青帮总坛内,军师言秋在密室内接待杨启风,将手中一沓纸递给杨启风,上面是他青帮打探到的所有消息,无论有用无用,全部归档在此。
杨启风仔细翻阅,将最近一个月发生的所有有价值的信息,全部记录下来。消息很多,但是有价值的不多,大部分都是张三家的媳妇跟二狗子不清不楚,东街卖肉的屠户,又在秤上做手脚之类的,这些肯定不是侯爷所关心的。
直到夕阳西下,杨启风将面前记录完毕的纸张,好好折好,揣入怀中。
“杨校尉,不妨在我这用晚饭。”言秋自是知道对方的身份,若真的只是一个商行管事,断不可能将这些消息双手奉上。
“杨某还有事,不然一会宵禁就走不了啦。”杨启风起身告辞,虽说普通的宵禁,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可是犯不着,完全可以趁着天亮,大摇大摆走回去。至于这消息,今天肯定出不了城,只能明日一早送出城去。
周薇始终睡得不踏实,总感觉有人在窥视自己,最后没办法,让小遥又领来两个侍女,在卧室门口打地铺伺候着,小遥直接上床陪着周薇,这才能够安然入睡。
次日天蒙蒙亮,周薇就醒了。这些年,性子虽然恬淡了一些,可毕竟还年幼,遇上这种事情,还无人倾述,自是难以平静。
思来想去,终究还是决定做点什么,穿好衣服避开小遥下床去了。至于两个在门口打地铺的侍女,早就出去忙活,铺盖已经收走了。
此时已入深秋,清晨的露水极重,丝丝寒意让周薇裹紧了披风,径直朝着湖中心的凉亭走去。
正在烧火的侍女,一路小跑过来,将炭盆端去放了几块木炭在里面,又飞快的端回来,这是小姐的规矩,她们早就习惯了。
凉亭里,刚打了一张矮柜,里面笔墨纸砚俱全。周薇摆放好砚台,弯腰取了一杯湖水,滴了几滴在砚台上,捏起一块墨,在里面仔细研磨。
周薇磨得很慢,一边磨一边在想,该如何下笔。既要将受到的委屈全部倾述出来,又不能让宇哥哥觉得,自己真的被欺负了,毕竟关乎到自己的名节。
一张张上好的宣纸,不停被揉成一团,扔进炭盆中,直到侍女小遥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周薇总算完工了。将信仔细封好口,收入袖口,为了防止被别人得去,里面全程未用任何称呼,说的事情也是含糊其辞,但是周薇相信,孙宇一定看得懂。为了掩盖笔迹,甚至通篇都用左手写就,周薇早有准备。
“小遥,咱们今天出去逛逛,好久没有逛街了,都快憋坏了,出去透透气。”周薇写完信,整个人就感觉轻松了许多,对着睡眼惺忪的小遥说道。
“好啊,好啊,小姐,我早就想出去了。”小遥兴奋的不行,这些日子,尽憋在家里了。今天是解禁的第一天,必然热闹无比,想必卖糖葫芦的也不少。
“先帮本小姐梳头,用完早餐再出去。”周薇抓起散乱的头发甩了甩,上面都沾上一些露水了,难受得紧。
“小姐,咱们常去的御颜坊,听说之前新到了一批胭脂水粉,咱们还没去看过呢。”小遥用木梳轻轻划过头顶,看着铜镜中的小姐,若自己是男子,恐怕也会被小姐迷倒吧。
“天气转凉了,我想去买些布匹棉花,回来做两件棉衣,爹爹年纪大了,受不得寒。”棉布跟棉花,都是刚从南边传来的,听说御寒极好,比皮子还要强得多,关键这事物,满江宁城,只有剑州商行的分号有的卖。
“小姐真孝顺,以后啊,不知道谁家有这个福分。”小遥也是听说了,这些稀奇玩意,都是剑州商行传过来的。听闻商行为了推广这东西,直接在大堂里面挂了两件棉衣供人试穿,这秋天穿在身上,最多两刻钟,额头就见汗了,一时间,此物在江宁名声大燥。
“死妮子,敢取笑我,原本还想着给你买点回来,现在么,哼哼。”周薇立刻威胁道。
“小姐,我的好小姐,婢子再也不敢了。”小遥赶忙放下木梳,抱着周薇的肩头摇晃,以她的那点工钱,如何舍得买那等奢侈之物。
“别晃了,回来帮着一起做,给我打个下手。”周薇被摇得头晕了,只得松口作罢。其实她的女红,根本比不得小遥,每次都是她打下手,毕竟她大多数时光,都是在写写画画中度过的,这女红还真不擅长。
“好,婢子一定好好打下手,保管做出来的棉衣,暖和又漂亮。”小遥乐得不行,一些大户人家的小姐,恐怕这个冬天也没有棉衣穿,他一个丫鬟,居然有此福气。
两刻钟后,一辆宽阔气派的四轮大马车,从太傅府出发,朝着剑州商行而去。
许是憋得久了,整个街面上熙熙攘攘,小遥掀开窗帘,将脑袋探出去,路旁正在表演胸口碎大石。就在小遥露头的一瞬间,大锤直接砸下,吓得小遥直接缩回来了。
“小姐,胸口、碎大石,你敢不敢看?”小遥吓了一跳,这要是砸在她的身上,还不得直接成了肉饼。
“有何不敢?”周薇暗忖,自己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那次在江北,宇哥哥带着他们,可是杀得靖安司尸横遍野。
“小姐,你太厉害了,我都不敢哎,你说,他们怎么那么厉害?”小遥一脸怕怕。
“厉害吗?万军之中,取对方上将首级,才是真的厉害。这些不过一些把式罢了,凭着一些力气跟技巧,谋生之道而已。”周薇并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若当真有本事,何不去沙场厮杀,博一份功名?
“当真有人,可以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小遥觉得,那都是说书先生夸大其词,哪有人真的如此厉害。
“镇海侯可以,他麾下大将也可以,还有那个江陵的高继冲,也做到了,你啊,就知道吃,平日里也不听着点。”周薇用手指戳戳小遥的额头,上次兵部侍郎家的侄小姐来访,可是将忠勇军在南边的战役说得一清二楚,特别是闽江边阵斩张汉思及其副将,其惨烈程度,将周薇听了个心惊肉跳。
后来啊,名传天下的,又多了个高继冲,阵斩大宋名将李处耘。虽说占据地利,以多打少,可那是大宋精锐骑兵,相当不易。
“小姐,上次孙大人来,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勇武呢。”小遥听得一脸神往,这天下间,竟然真的有如此多的勇士。
“你尽盯着看脸了,他身边的护卫你看见没?有万夫不当之勇,张汉思就死于他之手。”周薇调笑道。
“那个人,太吓人了,我不敢看。小姐,都是猛将,怎么孙大人看着,如此,如此秀气。”那个扛着巨大狼牙棒的男子,小遥根本不敢去看他。
孙宇若是在场,听见此话,恐怕得一口气憋过去,什么叫秀气?咱这是穿衣显瘦,脱衣全是肌肉。不过比起哼哈二将还有恶狗,孙宇的身材确实苗条了些。
剑州商行这里,也是人影如梭,侍女跟掌柜的都脚不沾地,四处招呼顾客。
下了马车后,周薇有些紧张,今天来的不是时候,人太多了,也不知道那掌柜的,是否方便单独接待自己。用力捏捏袖口,终究是下定了决心,抬脚朝商行走去。
“这位小姐,快,里面请!”刚停下来准备喝口水的侍女,一看见周薇进来,赶紧快走过来招待。
“嗯,天气转凉了,听说商行里的棉衣保暖不错,打算买些回去。”周薇尽可能表现得正常些,不能引人注意。
“小姐真有眼光,不知道您准备买成衣,还是买材料回去自己缝制?”剑州如今各式作坊齐全,这成衣作坊,自是有的。
“先看看成衣。”周薇一听有成衣,那自是要看看的。毕竟这棉衣,她也没见过,就算是买材料,这多看看,回去缝制也好作为参考。
“小姐随我来,今年咱们商行推出了男女各六个款式,您可以随意试穿。”侍女将周薇跟小遥带到成衣架子旁边,指着面前的一排衣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