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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西棠枉顾她的抗议,不但把人放回去,还顺便盖了盖子,哄孩子一样拍了拍,那张优美的薄唇笑得十分温和,“品品要听话,生病了就得乖乖躺着等医生。”
林品瞬间怔住了,定定看着顾西棠,好半晌没说话。
顾西棠明知故犯的弯唇,“这么不说话了,品品?”
“……”林品先是哑语,过了一会儿,猛地回过神来,本来就绯红一片的脸再次升温,连耳朵都要烧着了,不是因为高烧,是因为狂怒,“谁他妈允许你这么叫我!你再叫一遍试试!”
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偏偏顾西棠就是要趁她病,不惜命,很听话的重复,“叫什么?品品吗?”
林品挣扎着要打他,“不许这么叫我!”
顾西棠一把握住她的拳头,淡淡的问,“为什么不能这么叫你?难道你希望我永远都喊你林小姐,或者和别人一样,叫你林三口?可你明明叫林品不是吗?我从来没把你当做掮客,也不会用称呼掮客的名号来称呼你。”
所以他从来没有叫过她三口。
林品缩不回拳头,又挣不开,咬牙道:“你不愿意叫林三口,可以叫我林品,但不许用那么恶心的方式喊我!”
顾西棠眯眸,“你居然觉得自己的名字恶心,难道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你?”
“没有。”林品矢口否认。
顾西棠明知道她在说谎也不拆穿,只是点了点头,说:“那从今天开始,我就这么叫你。”
“你他妈——”
“品品,”顾西棠平静地看着林品,“不管以前有没有人这样叫过你,从今天开始我会这么叫,也会一直叫下去,在我眼里你不是驿马道上叱咤风云的林三口,也不是陌生人林品,你是特别的,和别人不一样的那个人。”
不知道是因为生病了还是其他缘故,林品的人被他注视着,手被他牢牢的握着,耳朵听着他这番话,不可避免又莫名其妙地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她不确定,很迷茫的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叫她,为什么说是她是特别的,为什么她和别人不一样?
顾西棠慢慢地放开了她,转头把温热的糖水杯拿过来,递给林品。
林品没接,她还没得到答案呢。
顾西棠握着水杯,轻轻的扬起唇角,“因为我很……”
刚要说话时,房门就被敲得震天响。
靠!
此时此刻,林品想骂娘。
“回来的可真是时候。”感慨地放下水杯,顾西棠起身去开门。
林品绷紧的那根线轻飘飘的落下,多少年没有这种紧张感了,所谓活冤家真对头大约就是她和顾西棠吧,要不然怎么只要和他在一起,她就浑身不对劲,从头发丝到脚指甲,恨不得都缩在一起。
进来的是沈一薛冰和一个揉眼睛打哈欠的医生。
这两人不知道是绑架还是塞钱,总算请来了个会看病的。
给林品测过体温,明晃晃的三十九度整,得知林品每天的作息时间后,医生都啧啧称奇,烧成这样还能保持十六七个小时不睡觉在外面逛,真是人才,作死作到这个份上也真是没谁了。
林品本来就精神不济,刚刚又和顾西棠吵了一架,这会儿已经没有体力再骂医生了。
等挂起了水,林品勉强打起精神,不想再糊里糊涂昏睡。
沈一和薛冰看她暂时没事,就又把医生怎么请来的怎么送回去。
“二水。”林品喊人。
薛冰回头问:“怎么了?”
林品看了一眼顾西棠,抿了抿唇,她想让薛冰留下来,否则屋子里又只剩她和顾西棠了。
“没事,”顾西棠替林品回答,“酒店后街有家粥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记得带一份粥回来,品品不能空腹。”
“知道了。”薛冰点点头,和沈一离开房间。
沈一大大咧咧的说:“那家粥店的粥挺好喝的,我这几天天天跟我哥去,一会儿多买几份当宵夜吧。”
“随便。”
薛冰不关心这个,陪着医生出了酒店大门,外面的北风一刮,薛冰忽然就站在原地不动弹了。
沈一奇怪地看他,“怎么不走了?”
薛冰皱着眉,先是自己想了想,又不是很确定的问沈一,“你刚才听见顾西棠怎么说的了吗?”
“让你带粥回去。”
“不是这个,他刚刚叫三口是……品品?”薛冰把那两个字说的满是惊愕疑惑。
沈一被他一提醒,好好的回忆了下,也有点犯傻,“好像是叫了……”
不是好像,是真的叫了!
薛冰和沈一来了个对视,不约而同地瞧见对方眼中的惊悚。
薛冰想的是——顾西棠不要命了,敢这么叫林品!
沈一想的是——我哥太他娘的肉麻,鸡皮疙瘩掉满地!
站在前面顶着大风的医生终于怒了,“你们还走不走了!”
……
房间里很安静,悬挂在窗帘勾上的吊瓶里,药液一滴一滴往下掉。
林品躺在床上,心里乱糟糟的,忍不住去看顾西棠。
顾西棠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事,把医生留下的退烧颗粒倒进玻璃杯里,又加了热水慢慢搅开,看着杯底沉淀的颗粒,再把勺子伸进去继续搅了搅。
林品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就觉得这个屋子不够大,要不然怎么……怎么会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明明顾西棠离她还挺远的。
鉴定古玩,切记心浮气躁,切记冲动彷徨,切记神思摇摆。
镇定,冷静,沉着,眼观鼻,鼻观嘴,嘴观心,以不变应万变。
林品拿出了专业素养,成功让呼吸平稳下来。
“水有点烫,等一会再喝药。”
顾西棠走过来,把水杯放在床头,对林品轻柔一笑,“身上还疼吗?”
“……”口诀全白费了。
林品别开眼,不看顾西棠,冷硬道:“挂完水我要回房。”
“不然呢?”顾西棠反问,“难不成你要睡在这里?这个酒店只有一间套房,我订了半个月,你想住得等我走了才能再续订。”
林品猛地转头,“我说的不是这个!”
顾西棠疑惑的问:“那你说的是什么?”
林品:“……”我说是不要睡在你房间,你房间,不是套房,是你房间,傻鸟!
顾西棠那副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不知道是装的还是……呸!没有还是,他就是装的!
林品算是把顾西棠恨到了牙根上,一边磨一边说:“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不就是想讨好我,让我帮你牵生意吗,省省吧,我不想跟你合作,就算你把我当祖宗供起来也没用!”
“我讨好你……”顾西棠仔细地重复了这四个字,然后莞尔一笑,“这么说你是知道我对你好了?”
林品一窒,说不出话来。
顾西棠说:“我确实在对你好,你觉得这是照顾也好,讨好也罢,都可以,至于目的嘛,也很简单,我想和你达成一个合作。”
“合作?”林品戒备地蹙眉。
“你知道我大哥是被人陷害的……”
“那是他活该!”
顾西棠苦笑,“好吧,就算是活该,可总是有人对顾家下手了,我怀疑这个人和赵四有关,东汉竹简是新货,出土于洛阳,我查过了,半年前赵四那伙人在洛阳出没过,竹简很可能就是他们盗掘出来的。你说过,赵四上面还有人,如果这一切都是算计,这个人应该就是陷害我大哥的主谋。”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竹简的事是意外,盛涛也是从其他渠道买来的,我更加没有陷害你大哥的理由。”
“我没有怀疑你,也没有怀疑盛涛,我只是希望你帮我查出赵四背后的这个人,你是掮客,能接触我接触不到的人和消息,如果你愿意帮忙,我想我可以把这个人揪出来。”
林品看了他一眼,“你讨好我就是为了这个?”
顾西棠露出笑容,“算是吧。”
“是就是,什么叫算是,”林品对他嗤之以鼻,“你大哥是罪有应得,赵四是亡命之徒,他背后的人更神秘莫测,别说你只是讨好我,就是跪下求我,我也不会冒险帮你做这种事,黑有黑的规矩,白有白的方圆,互不干涉是行规,谁也不能破坏,懂吗?”
顾西棠勾唇,“这么说,你是不肯帮我了?”
“怎样?”林品挑衅。
“不怎样,”顾西棠从床头柜上拿过杯子递给她,“喝药吧,不烫了。”
林品将信将疑地接过杯子,又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看他,就这么完了?也不多求求她,多求求说不定她就答应了……
顾西棠被林品拒绝,拒绝就拒绝,多一句话都没说,仿佛这个请求无关紧要,只是对她好的一个充分借口。
林品喝完了药,顾西棠拿着杯子去洗干净,望着他的背影,她心里犯嘀咕,刚刚拒绝的太狠了吧,一点余地都没留,这会儿是不是应该多少给他点希望啊?
不管怎么说,顾东流进了监狱多多少少也和她有点关系。
虽然顾西棠在她这里一星半点的面子都没有,可顾家总是厉害的,如果能帮顾家查出背后主谋,那就是顾家欠了她的人情,也是顾西棠欠了她的人情,以后要顾西棠当牛做马他都不敢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