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羊

欧阳小克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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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拉拿着琪琪给的包博申租住的房子的地址,七拐八绕的来到莫愁小区,虽然叫莫愁小区,可是就7栋6层小楼,在一个大院子的包围下,一看就知道属于老旧小区迟早要被旧城改造的那种。一个南京老太坐在树荫下,她的躺椅周围是几个马路上捡来的道路安全锥,很明显她是在占车位,哎,车位,就是车位费,人为占个车位就是省下车位费,现在也不能问老太,她在打盹睡觉,就算问了,估计她也不知道,要不然就是她会装聋说你找谁?什么冬梅?

    自己要说我找包博申,她或许会说不在这个村,大热天的自己站在太阳下,人家在树荫底里面,位置不对等啊,哎,麻烦事一大把,哎,喳喳喳。

    沙拉站在包博申租住的房间门前,扯着嗓门喊:“包子,菜包子,你在家吗?”

    她用纸巾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心里盘算着今天进去之后是抽他个大嘴巴子还是狠狠的到必胜客宰他一顿,两者相互比较了一下,还是宰他比较安全,反正不用亲自操刀,不用亲自动手还省力气。沙拉正要伸出手够后背的肩带,浸湿汗水的背心黏在后背上,就像一大块膏药贴在那里,肩带似乎也打了横转了弯像一根麻绳一样骚挠着皮肤别扭着神经。这时候她听到电梯的门响动了。

    电梯门开处,房东乔满世走出电梯口,房东挺着大肚皮,腰间挂着两大串房门钥匙,一走起路来滴呤呤作响,如同骆驼脖子上的铃铛,大老远就能听得到,他的手里拿着账本,用种带着一丢丢眯缝的眼打量着正在掏后背的沙拉,咦,喳喳喳。

    房东乔满世走到沙拉跟前说:“你找小包吗,没人应门吗?”

    沙拉停住了后掏手,摆正身姿,轻声问他:“你是?”

    房东乔满世说:“我是房东,小包两个月都没有交房租了,电话也不接,电费也不交,我来看看怎么回事,不行就搬走哎。”乔满世扭转头看向沙拉扭转的后背,他的迷瞪眼还是一丢丢的,一丛向后梳理的头发如同擦了牛油的镜面黑黝黝的就像假的,他脸上的油更多,如果不是他手里拿着账本,活脱脱就是一个牛油炸的发面果子,

    虽然居住在城市里,生活在城市里,可是乔满世内衬里头就是一个农民,可是谁叫人家是拆迁户呢,人家有地啊,人家还买了两栋楼出租啊,所以不能用农民这个词来称呼他,叫乔地主他就很开心了,脸上堆起了笑容就像发面果子起了皱子,可他内衬里头还是一个农民,虽然手头很宽裕,可是他对自己很抠搜,泛了颜色的衬衫领子开了口也照样穿,他对自己的亲戚更加抠搜,自己家失了业的侄子想和他借2万块钱跑滴滴,他愣是说侄子是赌鬼,还到处散播,虽然他自家侄子是爱好打麻将,顶多20块钱的尽圆子也不至于被他如此戏弄,索性和他不再走动。

    乔满世不在乎,自己的一根一毛都是自己的,和别人毫不相干,如果别人想从自己这里拿走一块钱,哪怕是以借钱的名义,那都和拔毛一样让自己难受,索性亲戚就不要走,更何况是穷亲戚呢,不来往就不来往吧,穷亲戚是只有往没有来的,是单边主义,非互利互惠的双边关系,不符合现代社会交易原则,谁还会在乎呢。

    其实乔地主在心底觉得自己是弱势群体,像自己这样有一丢丢小钱的人,很容易被道德绑架,被指责,是很容易被欺负的对象,像自己这样非主观意愿突然发达的一小部分人,面对亲戚朋友同学,以前的同事,老婆的裙带关系,社会闲杂人等,都是难以打发的不好对付的,这些都成为了他的精神负担,意识里的顽疾。

    这样的精神负担只能寄托于精神慰藉。还好,还好,像自己这样有一丢丢小钱的人呢,是满容易找得到精神安慰的,就是要花点钱。

    乔地主只对一件事情是舍得掏钱的,会花大价钱的,谁还没有点业余爱好呢,特别是有钱人的爱好那么实在质朴那么简单明了,是个男人都能明白理解并且苟同。不管你愿不愿意,只要说一句男人嘛,那一切的一切都会被谅解都会认同的,这种举世认可的公理在哪里都行的通,毕竟世界大同人性不朽。因为脱离了人性,拿什么把人和动物区分开来呢?拿什么证明人是高级一丢丢的动物呢?喳喳喳。

    这时他就是用那种眼神打量着沙拉,这让沙拉有种被动物扫视的感觉,猎物和狩猎者的关系成立是从视线范围开始的,如果不视不听不言,那一切的关系都不存在,慎独不止于一个人独处的地方也在大庭广众之中,众目睽睽之下。

    沙拉往后挪了两步说:“我是他同事,他今天没去上班,老板让我来看看,怕出事。应该不会噢。”沙拉想这种人不是没见过,是见的太多了,那些个客户,那些个保安,那些个人,喳喳喳,她想:我宁愿和动物打交道也不愿意,,,喳喳喳。

    房东乔满世从腰间两大挂钥匙中捡出一个,打开包博申租住的房门,他顶着油光的头挺着大肚皮推门而入,身后是哗啦啦的声响不绝于耳。

    沙拉拉开一定距离,跟在他身后也走进去,背后是一张没有揭开的膏药皮子叫她异怪。

    乔房东张望一下回头对沙啦说:“没人啊,怎么回事?臭烘烘的,窗子也不打开透透气,这么大个小杆子还要人说,,,”房东向左去拉起窗帘打开窗户,窗帘拉开是满屋子的阳光跑了进来,黑乎乎的屋子变亮堂了,对面的房子里有人朝这边看过来,显然那个人是看见了乔地主,向这边挥挥手,意思叫他过去斗地主。

    乔地主并没有心思和对面打招呼,他有一点后悔,自己太草率了,如果要是那样会不会就能那样呢,可自己毕竟是弱势群体啊,老人古话,事前不可胆大事后不可胆小,诚不欺负人,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罢了,忍一忍风平浪静,憋一憋回家是岸,,,

    沙拉敞开着房门浅浅的往里看看,什么也没的,她向右走过墙的转角,她看见一只羊,披了一身毛,是自己没有见过的,问房东:“这是什么羊?山羊吗?”

    房东乔回过头看向内室,哦,乖乖隆地咚,在自己的地盘上居然发生这样的事,呆迈特,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皱着眉头对沙拉说:“绵羊。难怪这么臭,搞什么嘛?”

    沙拉跑到羊的身边,蹲下身体对着羊招招手,羊的眼睛被她吸引过来,对着她张开嘴,她又对着羊在嘴里咩的叫了一声,羊看着她的嘴,看着她的手,看着她的凶器,也跟着叫了起来:“咩咩咩,,,”

    沙拉回过头问房东乔:“他还养羊吗?”

    乔房东站在窗户跟前,正拿眼睛珠子从后面打量着沙拉,他说:“绝对不允许,被人举报的话,不被城管执法队执行了才怪呢,,,哎,小包真是瞎搞。这是他的手机电话,真不像话,,,”他拿起桌子上的手机看看又放回去,显然这个破手机不入他的眼。

    沙拉站起身,整理一下衣服,说:“难不成失踪了?需要报警吗?”

    乔房东迷瞪着眼睛说:“还没有48小时,以我的猜想,有可能,,,”

    沙拉提着包打算离开这里,不是因为羊的骚气,而是因为人的面孔。有些人如非必要最好不见,有些声音如非必要最好不听,有些话如非必要最好不说。因为见了听了说了,沾一身骚气。莲本无浊,处在一池子泥水里,难不得被污染。

    乔地主急切要摆脱这只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地盘上的羊,说:“哎,你要去哪里?把羊带走,我这里可不允许饲养动物,你们一单位的,你得负责,,,”

    沙拉本来有足够的理由拒绝,可是看见羊可怜兮兮的眼神,她心里很有些不忍心,如果真像这个油腻老头说的那样,如果他真的喊来城管执法队的话,这只无辜的羊可能再也见不到他的主人,这个该死的家伙,你跑到哪里去了,让我在你家里忍受这么恶心的事。遇到这个恶心的人。这个可不是一顿披萨能打发的了的,必须牛排侍候着,啤酒的不要,至少红酒,要点法国波尔多,否则就炖了你的羊,哼哼哼。

    乔地主在门前鞋柜上翻找出一根绳子,他递给沙拉说:“给你根绳子拴住它,不然,出了门你可就麻烦了,你告诉小包再不交电费就拉闸。”

    沙拉准备把绳子系在羊的脖子上,那只羊还很听话,伸着脖子等着她,她系好绳子,叹了一口气说:“今天已经够麻烦的了。”

    乔地主看着沙拉牵着羊出了门,又在屋子里翻找一遍,确认里面真的没有人,跑进浴室里冲起凉来,反正天然气开着不用白不用,反正也没有人,反正不用自己花钱,不洗白不洗。他不知道自己的一身油腻洗了也白洗,只是浪费包博申家里的水和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