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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小伟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星期天想睡个懒觉都不行,大清早就起来了。
周谨行比他起得还早,丁小伟隔着门缝儿就闻着早餐的香味儿了。
他心里相当不是滋味儿。几个月前周谨行每天早上都按时起床,给他们做的早餐至少都要有三个菜,丁小伟那时候觉得他是个典型居家过日子的男人,就会围着厨房转转,真相却是让他大跌眼镜。
丁小伟洗漱了一番就出去了。
他果然看到周谨行围着那个玲玲给挑的美羊羊的围裙,依然把背挺得笔直,在灶台前忙活着。
听到脚步声,周谨行回过头来,就如同那半年中无数次一样,对他露出温柔的笑容。
丁小伟只觉得心猛然抽痛了一下。多么熟悉的场景,如果中间没有发生那么多事儿,他现在应该走过去抱着他,也像那半年中无数次一样。
丁小伟甩甩脑袋,调侃道:“你不是豪门大少爷吗,这些家庭妇女的本事,到底从哪儿学的?”
周谨行也不生气,轻描淡写道:“小时候没人管我,这些都得自己做。”
“没人管你?你们这种,不是都得好几个佣人伺候着吗。”
周谨行扭头看了他一眼,轻笑道:“你不知道吗,我是私生子。”
丁小伟愣了愣,“啊……好像,好像听过。”
“我父母当时都是有家有室的,彼此之间也就是一夜风流,我母亲和她丈夫都是白人,谁都没想到生下来的孩子头发是黑色的。他们夫妻俩家在当地也都是有名望的大家族,丢不起这个人,所以想把我送走。我父亲呢,你大概也知道,周太安觉得我是个有番邦血统的杂种,更看不上我,何况我父亲当时的妻子也不可能容下我,他们早就有儿子了。所以我小时候就没人要,住在日内瓦的一个大宅子里,有两个佣人,但是都不管我,所以做饭什么的,我从小就会。”
丁小伟看着他像说故事一样说着自己的事儿,心里堵得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谨行仔细地捏着手里的馒头,把它们弄成兔子的形状,“中文是我自己学的,中餐也是。”
丁小伟卡壳儿了半天,才吐出一句,“啊,那你小时候也挺不容易的。”
周谨行“嗯”了一声,“现在想想其实没什么,我小时候零用钱挺多的,怎么玩儿都没人管着,很自在。”
丁小伟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挺恨周家的?”
周谨行笑道:“我为什么要恨周家?我只需要付出一些努力,就可以继承大笔的财产,我谢他们都来不及。”
丁小伟微微发着愣。他觉得周谨行这么虚伪阴暗的内心,估计就是小时候给扭曲成的。他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总觉得知道太多周家的事儿,对他没任何好处,反而是个负担。
他突然想起什么,就道:“上次小詹的事儿,得谢谢你。”
周谨行点点头,“不客气”,接着顿了顿,反问道:“你为什么那么照顾他?”
“小詹是个挺好的孩子,就是不太懂事儿,我能帮就帮帮,当给我闺女积福了。”
其实丁小伟也说不明白为什么非得帮着他,可能看他年纪小总惹祸,有些同情他,又或者是好多年没个人这么喜欢他了,丁小伟难免对他有特殊的好感,这也是人之常情。
周谨行深深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可别看上他了。”
丁小伟“啧”了一声,“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是个男的就行。”
周谨行皱了皱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明白?我以前也不明白,道理是现在才明白的。就是说当时我把你捡回家,就注定了你会勾搭我。为什么呢,因为你没别的选择呗,刚好我长得也不磕碜,你也寂寞难耐,一来二去就那么回事儿了。”丁小伟现在也想通了,连曾经让他那么难受的事儿,现在也可以调侃着说出来。
周谨行脸色一变,目光沉了几分,丁小伟觉得他可能生气了。
果然见他放下手里的东西,默默不语地看着他,表情有几分严厉。
丁小伟其实挺怕他这样看自己的,明明是一句苛责的话都不说,但是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注视着,就是让人觉得有压力。
丁小伟呛道:“怎么,我说错了吗?”
周谨行沉声道:“丁哥,你太小看我了。”
丁小伟别过头去,“小不小看的吧,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了。你也不用跟我解释什么,咱俩就这样了,今天吃完饭,你就走吧,以后别来了。”
“我们只是作为朋友,你也接受不了吗?”
丁小伟讽道:“你觉得咱俩之间能做什么朋友,我说了,我高攀不起。”
周谨行表情有一丝僵硬,他慢慢扭过头去,继续摆弄手里白花花的面团,把切得细碎的胡萝卜按在小兔子的眼睛上。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过话。
容华早上过来发现早餐早就做好了,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一家人外带一个周谨行,吃了顿和和睦睦的早餐。
周谨行陪着玲玲又玩儿了一会儿,才告了别,并且再三保证下次一定还来看她,玲玲这才放了他走。
周谨行走了之后,丁小伟绷了一天的心弦才放松了下来。这一趟莫名其妙的造访,把他郁闷坏了,这要是以后动辄来那么一两回,他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可是腿长在人家身上,自己的家也不可能说挪地方就挪地方,他有什么办法阻止他来呢?
周谨行走了容华就有些埋怨丁小伟,“小伟,你对人家怎么一点儿不热情呢。”
丁小伟有些不痛快,“他跟咱们不是一路人,也就是表面上对你客气,你别觉得他人多好似的。”
容华眨了眨眼睛,低声道:“你俩以前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丁小伟闷声道:“以前的事我不愿意提,反正我烦他,以后他再来,别让他进门儿。”
容华不无遗憾地说,“都是男的,什么事儿大度点过去得了嘛。”
丁小伟更加不爽了,“你们女人不懂,反正以后别让他进来。”
容华是个有眼力见儿的,一看丁小伟是真有些不高兴了,也就不说话了。虽然周谨行很让人有好感,但是为了一个外人影响他们夫妻感情,实在没必要。
平静了几天后,丁小伟果然又接到了周谨行的电话。
他一看来电显示,就直接给按掉了。
对方却不死心,他按掉一次那边儿就马上打来,把丁小伟弄得不胜其烦,最后只好接了。
“喂?”口气相当不好。
周谨行苦笑道:“丁哥,你连我电话都不愿意接了吗。”
丁小伟不解道:“姓周的,我相当不明白,咱俩到底还有什么联系的必要?你这么接二连三的不是往我家跑,就是打电话的,究竟想干什么?”
周谨行叹道:“我只是有喜事,想跟你分享。”
“你的喜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要想跟我分享一下你家股票什么时候涨,还值得我接你这个电话。”
周谨行道:“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别了,那么不靠谱的东西,你告诉我我也不敢买,我丁小伟赚不了大钱。可是就是赚点儿小钱养老婆孩子,我一天天也是很忙的,周老板更是大忙人,数钱都数不过来吧?咱们就别浪费时间了吧?你好好当你的豪门大少爷,我好好过我的红火小日子。就这样了,再也不见。”丁小伟说完直接挂了电话,然后把电池给拿了出来。
他决定了,这孙子再骚扰他,他就把他们电话录音,寄给周宗贤去。
别他妈以为他丁小伟好欺负。这孙子自己在周家站稳脚了,估计就想忆苦思甜了,于是就开始惦记他屁股了,还当谁看不出来。丁小伟越想越来气,恨不得把手机摔地上碾两脚,可惜他不舍得。
没过几天,丁小伟就知道周谨行说的“喜事”是指什么了,他有儿子了。
周谨行的老婆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周太安高兴坏了,这是他第一个重孙子,媒体采访的时候连连说要好好养身体,看他长大。
丁小伟觉得这老头也挺可怜的,估计他家里没有人希望他养好身体,都盼着他早死呢。
看着报纸上周谨行春风得意的笑容,丁小伟有些后悔那天没跟他说句“恭喜”。能做爸爸着实是一件大喜事,他还记得玲玲刚出生的时候,他那份强烈的喜悦和感激,那种燃烧着的责任感和对未来的憧憬,每次回想起来,都觉得那是他一辈子最难忘的一天。
合上报纸,丁小伟慢慢笑了一下。
他看得出来周谨行是挺喜欢小孩儿的。这下好了,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也能收心在家,老老实实地守着老婆孩子了。
皆大欢喜。
几天之后丁小伟下班回家,一进门,差点儿没吐血。
周谨行正坐在他饭厅的桌子前,帮容华摘豆角,腿上还坐着他的闺女。容华的眼角有些发红,看上去好像刚哭过。
丁小伟还来不及发火,赶忙问道:“容华,你怎么了?”
容华抹了抹眼睛,勉强笑道:“跟周总聊到以前的事了,心里有些难受。”
周谨行温言道:“嫂子一个人把儿子带这么大,真的很不容易。”
容华感激地一笑,“谢谢你,就光我一个人唠叨了,这些也没什么好听的。”
周谨行笑道:“没关系,说出来嫂子心里能好受一些。”
丁小伟脸色沉了下来。
周谨行一来就跟容华套近乎,也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
容华见他阴着一张脸,想起丁小伟说过不让周谨行进门的话,就有些紧张,解释道:“我接玲玲回家,在咱家楼下碰到周总了。”
周谨行就跟没事儿人一样,还笑着给丁小伟打招呼,“丁哥,你回来了。”
丁小伟咬牙道:“哟,来了啊,今天天气这么好,可不能下暴雨了吧。”
周谨行毫不在意地笑着,“希望不会。”
丁小伟在心里把他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他真想不到这个周谨行脸皮这么厚,仿佛就算是当街撒了泡尿,人家也能优雅地提上裤子从容走人。
丁小伟碍于当着老婆孩子的面儿不能发火,憋得脸色愈发难看,他觉得有必要跟周谨行把话说清楚,不行的话,恐怕还得动手。
几人吃完饭后,周谨行陪玲玲玩儿了一会儿,就主动告辞了。
丁小伟也跟着站了起来,“我送你。”
周谨行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眼睛都笑得弯了起来,“好呀。”
丁小伟穿上鞋,跟着周谨行一前一后地出了家门。
俩人下楼的时候,丁小伟沉声道:“恭喜你抱儿子了。”
周谨行“嗯”了一声,“谢谢,他很可爱,希望他长大了也像玲玲这么乖。”
“你老婆还坐月子呢,你不在家陪着,老往我这儿跑干什么?”
周谨行转过头,在昏暗的楼梯间里,眼睛显得特别明亮,“我想来看看你们。”
“看我们干什么,我们都过得好好的,你来打扰我干嘛。”
周谨行抿嘴一笑,“丁哥,你还是这么排斥我。”
丁小伟被他这种不温不火的态度给惹恼了,他突然揪住了周谨行的脖领子,把人狠狠推到墙上,恶声恶气道:“我本来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的,可你他妈也不能这么得寸进尺的。你听清楚了,我丁小伟从今往后不想再看到你,你别他妈再来我家,也别再给我打电话。你是不是犯贱啊,看不出来我烦你啊。”
周谨行脸上的笑意褪得干干净净,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幽深的瞳孔藏着难以表达的思绪,直勾勾地盯着丁小伟。
丁小伟用指骨恶意地压着他的喉管,语带警告道:“别再接近我和我的家人。”
因为无法顺畅地呼吸,周谨行的眼睛里慢慢爬上了血丝。他突然发力,一把抓住丁小伟的手腕拧到了他背后,然后猛地一推,把丁小伟反摁到了墙上。
两个人对调了位置,周谨行眼里不再平静,修长的手指捏住了他的脸颊,重重地亲了下去。
丁小伟的大脑在短暂的空白后马上反应了过来,狠狠一脚踢在了周谨行的小腿上。
周谨行低叫了一声,一下子踩住他的脚背,却不肯松嘴。
两个人在昏暗的楼梯间无声地扭打了起来,热烈的气息在唇齿之间交替感染着,就连冬季的低温也阻止不了他们身体热度的上升。
俩人最后差点儿滚到地上,是周谨行先恢复理智放开了丁小伟之后,两个人才喘着气停下了争斗。
丁小伟咬牙切齿,“滚!”
周谨行抹了下被丁小伟咬得发痛的嘴角,一摸全是血。他用围巾蹭了蹭嘴角,看着丁小伟的眼神愈发阴沉。
丁小伟真想再上去踹他两脚,可这里毕竟是楼道,万一有个人什么的,也太难看了。
他狠狠擦了下嘴,往地上吐了口吐沫,转身想走。
周谨行在他背后沉声道:“我离婚了。”
丁小伟身形一顿,脚步却没停。
“丁哥,我现在什么都有了,只缺一个能共度余生的人,我们还有可能吗?”
丁小伟红着眼睛转过脸来,恨不得把他一口吞下去,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他妈要脸吗?”他内心开始咆哮。这孙子一声不响把他甩了,然后拿张支票打发了他,现在居然还有脸问“还有没有可能”?有你妈逼的可能啊!
周谨行这么接二连三地来跟他套近乎,他不是没往这方面想过,可是真正从周谨行嘴里听到,他才能更深刻地体会到这孙子究竟有多无耻。
他丁小伟在感情上从来不是婆妈的性格。喜欢他就直说,该放弃他也不给自己添堵,他既然敢跟个男的瞎搅和,也敢把这段儿过去扔了正正经经过日子。
谁这辈子没经历过操蛋的感情,过去就过去了,他不是输不起。可是周谨行不能在不要他了,伤了他心之后,又悠然自得的出现,一副势在必得的狩猎姿态,问他“有没有可能”。
周谨行把人心当什么了。
他宁愿周谨行一辈子不再搭理他,也好过他把自己践踏完了再从地上捡起来,拍干净了想接着用。就好像他那些痛苦、无奈和彻夜难眠,都是笑话。
都他妈是笑话!
周谨行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眼里满是无奈。
丁小伟的拳头握得咯咯响,他现在恨周谨行到什么程度呢,简直比当初周谨行不要他不管他和玲玲死活的时候还要恨。
他指着楼梯口,低吼道:“你他妈给我滚,我这辈最后悔的事儿,就是当初把你带回家,而不是把你推海里喂鱼。”
周谨行感到心脏一抽一抽地难受。他只要是跟丁小伟在一起,总有控制不了自己言行的时候。明明有些话不该说,有些事不该做,明明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可他就是控制不好自己。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情不自禁,他知道他渴望丁小伟,渴望他们三个人那温馨快乐的小日子,而他渴望的东西,他都要得到。
他曾经很冷静地思考过他对丁小伟的感情。如果说他这辈子有对谁特别上过心,那一定是这个人无疑。
这很容易解释,丁小伟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救了他,并且收容他,在他只能躲在暗处艰难操作着他的计划的时候,丁小伟和玲玲组成的这个家,几乎是他生活中的全部。虽然跟丁小伟之间关系的发展并不是他一开始就打算好的,但是这确实避免了自己被中途赶出去,以及纾解了压抑很久的性欲。
本来时候到了,他就该按计划离开,不解释也不告别,只是觉得没必要。无论怎么解释,他都要对付丁小伟激烈的情绪,这是浪费时间。
一张支票足够撇清他们之间的种种了,毕竟都是男人,而且都有各自的生活重心,他觉得丁小伟最多愤怒一段时间,就会放下。
丁小伟看来确实是放下了,可他却放不下了。
他做了很多对自己毫无益处的事。比如为了丁小伟向周宗贤让步,以及为了讨好他去插手周宗贤的私生活。
他这么斤斤计较得失,算计利益最大化,极少做无用功的人,原来也会有为了感情意气用事的时候。
他承认丁小伟对于自己来说很重要。
如今他有了地位,有了势力,并且如计划有了继承人。他从小到大都固执地,坚韧不拔地一步步把自己想要的握在手里。丁小伟这个能影响他的判断力和决断力的人,他绝不会放任其脱离自己的掌握。
被别人掐着心脏,那滋味儿除了痛,还有惶恐。
周谨行慢慢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双眸幽然地望着丁小伟,“丁哥,我很抱歉曾经伤了你,但我现在是认真地想要和你重新开始。”
丁小伟“呸”了一声,瞪着血红的眼睛,“周谨行,你再刺激我,今天咱俩非得有一个躺医院不可。”
周谨行抬起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慢慢往后退了两步,“我不想刺激你,我可以理解你的愤怒……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先走了,对不起,让你难受了。”
丁小伟朝他比了个中指,恶声道:“滚吧你!”说完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周谨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露出了一个落寂的笑容。他一边下楼,一边掏出了手机,“去帮我调查一个人。”
丁小伟回到家之后,把容华吓了一跳。
他嘴角还蹭着周谨行的血,头发蓬乱,一脸戾气,整个人就跟炸了毛的狮子一样,好像随时会跳起来咬人。
容华紧张地问:“小伟,你这怎么了?”
丁小伟赶紧抹了把脸,没敢看她,“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这话说完他自己都不信,只好叹气道:“跟他动了下手。”
容华“哎呀”了一声,“你们这是干什么呀,这加起来都年过半百的人了,有什么事儿不能说说,动什么手呀。”
丁小伟嘘了一声,怕被玲玲听见。
容华把他拽进屋子,拿棉花给他擦了擦血,“行了,这回我真相信你俩不对付了,以后我保证不让他来了。”
丁小伟耷拉着眼皮,“嗯”了一声。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头疼得仿佛要炸开了。他躺倒在床上,把自己蒙被子里,一动也不动。
他心里太难受了,难受得连话都不想说。可他却说不清自己到底在难受什么。
躺在这张他曾经跟周谨行睡过大半年的床上,他觉得浑身跟针刺一样。
人活这一辈子真是难,看着挺顺心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横生波澜,让人闪避不及。丁小伟今天就被这一股大浪给拍晕乎了,拍得他浑身上下都疼,心更疼。
丁小伟知道周谨行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所以之后过得小心翼翼,生怕哪天周谨行就突然跳出来膈应他了。
最近公司也不太平,办公室里人心惶惶的,到处传着流言,说老板要把公司卖掉。
卖掉之后他们这些人怎么办,那全是新东家说了算,面临着有可能的失业危机,根本没人还有心工作。
丁小伟心里也挺烦的,已经开始准备自己的简历,要往别家投了。
万一真的被辞了,他得赶紧再找个工作,他这有老有小的,哪怕去工地搬转头,他也不能让自己闲着。
老板及时出来稳定人心,说不会裁员,就换个领导,大家以前怎样,以后还怎样。
丁小伟这才安心不少。
两个星期之后,老板把公司股权转让出去了。
丁小伟很快见到了他们的新老板,是个白胖的年轻人,一看就很精明。
公司经过变动后,一切如常,大家都很欣慰。
新老板上任第二天,把丁小伟叫进了办公室。
丁小伟还挺紧张的,没想到新老板是看他在公司呆得时间久,想通过他侧面了解一下公司内部,以后好便于管理。
丁小伟当然很配合,还适时地拍了他几句马屁。
新老板看他的眼神,愈发的玩味。
新老板上任之后,才让这群小公司的土鳖见识了什么叫管理,什么叫营销,什么叫物流。
以前这个年营业额磕磕碰碰近千万的公司,除去运营成本,拿到老板手里的钱其实也没剩多少,整个公司就跟个夫妻店儿似的,生意是不错,但毕竟有小打小闹的感觉。
新来的肖总在管理上颇有大将之风,做事雷厉风行,一个月内就把公司的条条框框给树立了起来。经过一番大刀阔斧的改革,那劲头是势必要把这小公司做大做强,在开会的时候拍案立誓,一年之后业绩要翻三倍,还承诺在公司三年以上员工确保每年工资增长率不低于百分之十。
整个公司人人鸡血上头,干劲儿爆满,一个个像被洗脑了一样,摩拳擦掌要在新领导面前表功。
这个肖总有些恃才傲物,不过人挺不错,对丁小伟也很好。他们公司俩司机,肖总却去哪儿都让丁小伟开车。一个月下来,丁小伟就跟着他住了两回高档酒店。
这天肖总又带着丁小伟去见一个投资人。他把肖总送到酒店后,自己在车里听着音乐假寐。等到了晚饭时间,丁小伟肚子饿得直叫,就想出去弄点儿吃的。
适时电话响了起来,是肖总打来的。
“哎,肖总。”
“小丁,还在外边儿呢?”
“我在外边儿随时待命呢。”
肖总笑道:,“这都吃饭时间了,我跟周总打算在酒店里把晚饭解决了,你也上来一起吃吧。”
丁小伟连忙推托道:“那怎么好意思,我自己弄点儿东西垫垫肚子就行了,您和周总要谈正事儿的。”
“没事儿,你上来吧。正事儿都谈完了,一会儿吃完饭我还要跟周总去洗浴,你一起来吧,你这一天也辛苦了。”
丁小伟又意思地推托了两句,就美滋滋地进了酒店。
要不说公司的另一个司机那么嫉妒他呢,实在是肖总对底下的人太慷慨了。平时出去谈事儿,有什么消遣总忘不了他一份儿,这些高档消费场所丁小伟平时想都不敢想的,这才短短一个月,跟着肖总享受好几回了。
丁小伟脸上洋溢着占了大便宜的幸福笑容,只是这笑容在看到“周总”之后,彻底消失了。
世界上姓周当总的那么多,为什么他非得跟这个周总狭路相逢呢。
周谨行也露出一个颇为意外的表情,但马上平静了下来,还笑着跟他打招呼。
丁小伟最佩服周谨行的其中一点就是他喜怒不形于色,脸上的表情是跟着理智换的。
经过那天的不愉快,丁小伟见到他实在连假客气都使不上劲儿,周谨行却可以笑得跟俩人第一次见面似的。
丁小伟忍住了拔腿就跑的冲动,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肖总冲周谨行道:“这是公司的司机小丁。”
周谨行笑着伸出手,“你好。”
丁小伟看着那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觉得握不下去。
他的怔愣让肖总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悄悄叫了一声,“小丁?”
丁小伟这才回过神来,匆匆跟周谨行握了一下,然后赶紧收回了手。
周谨行含笑看着丁小伟,“丁师傅,坐啊。”
丁小伟只好坐了下来。真有这么巧,出来谈生意都能碰到周谨行?
可是看上去肖总确实跟他不熟识的样子。
如果早知道这“周总”就是周谨行,就是让他上来吃金砖,他都不干。他上次弄得周谨行应该挺没面子的,周谨行但凡要点儿脸,他话都说到那个份儿上了,不会再来找他了。
明明说了不要脸的话的人是周谨行,为什么紧张的反而是自己?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周谨行在席间几乎没怎么跟他说话,就一直和肖总聊天,好像丁小伟真的只是生意伙伴的司机过来蹭顿饭一样,引不起他半点关注。
吃完饭之后,肖总带周谨行去酒店的浴场,让丁小伟也跟着。
丁小伟这回不干了,开始找些拙劣的借口推辞。
出来谈事儿是很忌讳他这样在别的老板面前不给自家老板面子的,肖总果然脸色就不太好,丁小伟当司机这么多年,也明白这道理,但他真不想跟周谨行一起赤身裸体地去泡澡,指不定会出什么岔子呢。
可他也不想得罪肖总,最后没办法,只好跟去了。
他想紧张的人不该是他,周谨行这个同性//恋看到一屋子裸男,出糗的比例比他大多了,他担心什么。
果然进去之后,周谨行看也没看丁小伟,把衣服脱了之后,很快围上了浴巾。
丁小伟也围了条浴巾,尽量站得离周谨行远远儿的。
光着大白屁股的肖总有些不好意思了,“你们一个个都这么矜持,我是不是也得围一条啊。”
丁小伟笑道:“您怎么舒服怎么来,别管我们。”
丁小伟冲完澡后,进了桑拿房,这时间洗澡的人不多,桑拿房就他一个人。
他正坐着狂掉汗呢,门又开了,他抬头一看,周谨行进来了。得了,该来的总是躲不过去,丁小伟反而坦然了,挑眉看着他。
周谨行的眼睛在丁小伟结实的前胸扫了几眼,并一路从胸看到了小腿,眼神饱含暧昧。
丁小伟觉得渗得慌。他算是明白夏天大街上的性感小姑娘们为什么对不怀好意的眼神那么反感了,那是真想上去抽对方俩大嘴巴子。
周谨行酒足饭饱后略带慵懒的嗓音,在雾气氤氲的桑拿室里,显得格外的性感,“丁哥,真巧。”
丁小伟点点头,“是巧,不是你故意的吧。”
周谨行坐在他旁边,笑道:“你想太多了,公事私事,我向来分得清的。”
“你说得是,你心里钱才是老大,你不会拿它开玩笑的。”
周谨行淡笑,“丁哥,在你心里我就是钻钱眼儿里了是吗。”
丁小伟拿毛巾擦了下一脸的汗,也不知道在这里边儿呆多长时间了,头开始有点儿晕,“我也没这么说啊,再说这也不是坏事儿,你有钱才能钻,好多人想钻还找不着路子呢。”
周谨行苦笑道:“丁哥,你别讽刺我了。”
丁小伟站起身,“我哪敢讽刺你,我们这小公司还指望着你临幸呢,周老板慢慢儿蒸吧,我先出去了。”
周谨行也跟着站起了身,挡在丁小伟面前。
他赶紧往后退,戒备地看着他,“你想干嘛?”他就不信了,周谨行敢在公共场合耍流氓。他都准备好了,要是周谨行还敢上来亲他,他就往死里揍,他是不怕丢人,看周谨行怕不怕。
周谨行异常真诚地看着他,“丁哥,我只是想跟你聊聊。”
“在这儿聊?我他妈要缺氧了。”丁小伟避过他就想走。他没说谎,他真觉得呼吸困难。
周谨行偏就挡在他面前,“丁哥,你那天说得对,我没有资格再要求和你在一起。这个我不会勉强,但是至少,我们能当朋友吧?我很喜欢玲玲,玲玲也很想念我。我很怀念曾经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光,我觉得很温暖,我从来没有体会过家的感觉,我们就像朋友一样相处行吗?连这样你都容不下我吗?”
丁小伟被热气蒸得实在难受,这里面多一秒也不想呆了,听着周谨行的话,更觉得烦躁升级,“我说了多少遍了,我高攀不起,周老板是干大事儿的人,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说着就去推周谨行。
周谨行微微一闪,丁小伟身形不稳,加上脑袋发晕,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子就栽倒了。
周谨行急忙抱住他,“丁哥?怎么了?”
丁小伟意识还有,可就是浑身使不上劲儿,干脆把重量都放周谨行身上,闭着眼睛装死。
晕晕乎乎的,他被人扶了出去,模糊的听见有人问“要送医院吗?”,然后另一个回答“没大事儿,不用。”丁小伟心里想,你怎么知道没大事儿,我要有什么事儿做鬼也不放过你。
后来大概是被扶进了一个房间,接触到新鲜干燥的空气,他感觉呼吸顺畅了很多。
丁小伟没想到桑拿这么厉害,他这活蹦乱跳的六尺壮汉,说放倒就放倒。说起来也怪周谨行,他是为了躲着周谨行才进去的,他感觉在里边儿呆了好久,就是不想出去。据说在桑拿房呆着超过十分钟就可能休克之类的,他现在想想有点儿后怕。
虽然没休克,可也够他难受的,他觉得想吐吐不出来,呼吸道好像被堵着似的,头晕腿软,眼睛都懒得睁开。
他索性就睡了过去。
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微微睁开眼睛,感觉光线昏暗。
他动了动手脚,找回点儿感觉。
他一动,旁边的人也接着撑起了身子。
丁小伟看到周谨行的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带着温柔的神情,“醒了?感觉好点儿了吗?”
丁小伟张了张嘴,“渴。”
周谨行赶紧下床给他倒了杯水,把他扶了起来,把杯子递到他嘴边儿。
丁小伟自己拿过了杯子,把一杯水喝了个干净,喉咙才算好受一点。
“几点了?”他问。
周谨行看了看表,“一点多了。”
丁小伟惊讶道:“什么?一点多了?”
周谨行安抚道:“放心,我给你家打电话了。”
丁小伟这才稍微安下心,“我老板呢?”
周谨行笑道,“肯定回去了呀,难道还等你开车送他?”
丁小伟有些担心,“他没看出来什么吧。”
“什么?”
“看出……我俩以前认识。”
“没有。”
“哦,那就好。”
“不过我告诉他了。”
丁小伟瞪大眼睛,凶光毕露,“你说什么!”
周谨行挑眉笑笑,“我开玩笑的。”
丁小伟真恨不得掐死他,狠狠瞪了他一眼,翻身就下了床。
这一下床不要紧,他才发现自己光溜溜的。丁小伟回头瞪着周谨行,“我衣服呢?”
周谨行身上松松地套着睡袍,前胸露出一大片,他含笑看着光屁股的丁小伟,“还在储存柜里吧。你昏倒之后我直接把你弄上来了,浴巾早湿了。”
丁小伟白了他一眼,在屋里转了一圈儿,都没找着能穿的。他就是有再厚的脸皮,也不敢光着身子下楼啊。
“把你身上浴袍给我穿一下。”
周谨行笑道:“你要做什么?”
“下去拿衣服,回家。”
“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就在这儿睡吧,明早再走。”
“不,我得回去,我是有家有室的人,彻夜不归算怎么回事儿呢。”
周谨行脸色微变,他双手环胸,撇过脸去,淡道:“不给,你裹着被子出去吧。”
丁小伟也跟着变脸,“你什么意思?我告诉你,就算我在这儿睡,你也别瞎想,咱俩什么都不会发生。”
周谨行脸上有些挂不住,眼神一沉,冷冷看了他一眼,“是你想太多了。”
丁小伟说话从来不给他留面子,直来直去的。他并不是不能承受别人在言语上冒犯他,他只是越来越不能承受丁小伟的刻薄,因为他的刻薄不只让他觉得受到了冒犯,而是觉得伤心。
他拼命告诉自己沉住气,情绪却还是很容易受丁小伟影响。
丁小伟“哼”了一声,“装!我当男人的时间比你还长呢,谁不知道谁啊。”
他是打死都不会相信周谨行对他旧情难忘,情深意重之类的,这些都是骗无知少女的,可他相信周谨行肯定想上他,这个他完全可以理解,男人就是四处发情的动物,装得再像个人,也得记得自己是个动物。
丁小伟光着膀子发了几秒的呆,最后干脆掀开被子重新躺回了床上。
这时候回家确实难受,又困又累,外边儿又那么冷,车都不好打,干脆睡到明早直接去上班儿算了。
他一个男的,也不怕周谨行对他怎么样。他蒙上被子背对着周谨行,“睡觉。”
周谨行看着他光滑的脖子,心痒难耐。
他关上灯,也跟着缩进了被子里。
丁小伟突然听到了他脱衣服的声音,神经一下子绷紧了。
他背后的每一个毛孔都能感觉到周谨行靠近的温度。
“丁哥……”周谨行在他耳边轻轻叫了一声,一片漆黑中,听觉系统异常地发达,这声音就分外地蛊惑人心。
有多少个夜晚,周谨行就这么低哑地叫着“丁哥”,丁小伟只要一想到这些,就感觉身体热了起来。
丁小伟绷紧了身体,尽量往床边儿移,企图离周谨行远一点。
周谨行轻笑了一声,“丁哥,你不怕掉下去吗?”
丁小伟恼羞成怒,狠狠拽了一下被子,没想到周谨行那边儿一点都没压着,丁小伟这么一拽,被子果然全跑他那边儿去了,可他人也跟着失去了平衡,直接滚下了床。
“丁哥!”周谨行叫了一声,没来得及拉他。
丁小伟脑袋磕了下墙,虽然不疼,但是来气,他气急败坏地捶了下地,就要爬起来。可还没来得及起来,头顶一个黑影已经压了下来。
丁小伟闷哼了一声,呼吸一滞。
他没想到周谨行就这么掉到了他身上,一百多斤自由落体到他身上,压得他差点儿吐血。
床和墙之间的距离实在不宽,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这么一挤,基本就占满了。
周谨行很欢快地笑了起来,“丁哥,你还记不记得,刚住你家的时候,我们也这么摔下床过。”
丁小伟哪有心思跟他怀旧,他内脏缓过劲儿来后,就破口大骂,“你他妈起来!”
周谨行非但没起来,反而死死压在他身上。
丁小伟只觉得心里的小火苗跟浇了汽油似的,腾地一下蹿大了。
他用膝盖去撞周谨行的腿,手也开始用力推他。
周谨行看着斯斯文文的,劲儿却大得吓人,尤其在这种窄小的伸不开手脚的空间里,谁力气大谁说了算,连一点技巧都使不上。丁小伟三两下就被周谨行压住了,他到最后都不敢乱挥胳膊动腿儿了,因为不是撞到墙就是撞到床,疼得他呲牙咧嘴。
周谨行这回倒是不敢亲他嘴了,可能怕被咬。
周谨行喘着气说,“丁哥,你想做吧,为什么不敢承认?”
丁小伟声音都直颤抖,“周谨行,你放开我,你是不是就是看不得我好,非得来招我。”
周谨行身形一顿,声音相当压抑,“丁哥,你现在过得真的好吗?你对容华,能叫爱吗?”
丁小伟咬牙道:“难道你就懂什么叫爱?爱他妈就是放屁,有人当回事儿,有人不当回事儿。你就是那个不当回事儿的,你现在有什么脸跟我提爱?”
周谨行的呼吸越发急促,“丁哥,那你当回事儿吗?”
你当回事儿吗?
此情此景,问这样的话,跟直接问“你爱不爱我”有什么区别?
丁小伟恼羞成怒,他双手胡乱扒拉着,终于拉到了一根儿电线。
他猜测应该是电话线之类的,果然顺着线一扯,电话就掉到他手边儿,他抓起电话直接往周谨行脑袋上砸了过去。
周谨行闷哼了一声,手上的力道终于松了。
丁小伟七手八脚地把他推开,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冲进浴室,找了条浴巾围在了腰上。
他不能呆下去了,虽然造型很是难看,他也得尽快离开,丢人就丢人,谁他妈认识谁啊。
周谨行捂着脑袋坐在墙边儿,浴室射出来的光线让整个房间异常的昏暗,丁小伟被周谨行黑洞洞的眼睛盯着,感到浑身不舒服。
周谨行心思太深,丁小伟总有种随时在被他算计的感觉。
他小心地靠着墙边儿往门口移动,随时防备着周谨行扑上来。他一个糙老爷们儿的屁股能让这样的翩翩贵公子趋之若鹜,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就在丁小伟要退到门口的时候,周谨行说了一句话,声音微微颤抖,“丁哥,我当回事儿的。”
丁小伟只觉得鼻头一酸,粗暴地拽开门冲了出去。
下电梯的时候没碰到人,但出了电梯往浴场走的时候,一路上围观他的人可就多了。他装着若无其事地快步走了过去,好不容易从柜子里拿出了自己的衣物,收拾整齐后,匆忙走了。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半夜三点多了。
他虽然已经手脚很轻了,可进屋之后还是把容华吵醒了。
容华打开幽暗的床头灯,“你们老板说你不回来了,怎么又回来了?”
半夜归家还能有个等着他的人,即使丁小伟对这个女人并没有所谓的爱情,可心里却涌上阵阵暖意。
“在那儿睡不着,还是想回家。”
容华笑了,撑开被子,“来,快上来,多冷啊。”
丁小伟脱了衣服爬上了床,感觉被窝里真暖和。
爱不爱,和能不能相守,能有多大联系?世上有多少相守真的能和爱有关?
如果不是周谨行一再地骚扰,总是提醒着自己他还有这样一个遗憾,其实他觉得自己早就能知足了。
人知足才能常乐,总结下来,让自己过得舒心的办法,就是把周谨行从自己的生活里剔除。
第二天一早丁小伟就上班儿去了,可走到半路想起来今天有个审核表要交,忘了带,只好再回去拿。
刚到家楼下,远远就看见容华卖了菜回来,正在楼下跟一个男人说着什么。
丁小伟以为是家附近的邻居,可还没走近,他就觉出不对劲儿来了。
那个男的怎么有点儿拉拉扯扯的意思,容华一脸的怒气,俩人越说越大声,好像要吵起来了。
丁小伟赶紧跑过去,就听到容华气得都有些结巴,说着什么“嘉嘉”之类的,然后让他滚蛋。
丁小伟叫了一声,“容华。”
容华转过头来,看到是他后,脸色更加难看。
丁小伟皱着眉头,上去就推了那男的一把,厉声道:“你他妈跟我老婆拉拉扯扯的干什么,你谁呀你!”
那男的看上去年纪跟他们差不多,中等个头,穿着看上去不便宜的西装,可惜人没那个架子,撑不住衣服,看上去有几分滑稽。
那男人脸色一变,狠狠瞪着丁小伟,却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丁小伟心里也很不舒坦,语气就不太好地问容华,“他谁呀?”
容华脸色苍白,嚅动着嘴唇不说话。
丁小伟看她这样就有些心软。容华一直是个挺温顺的女人,属于没什么胆子跟男人叫板儿的小女人性格,有时候连自己的儿子都不太敢管。
他放软语气,“你没事儿吧。”
容华摇摇头,对那男的说,“你也看到了,我也结婚了,你别再来找我了。”
那男的狠狠瞪了丁小伟一眼,转身走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丁小伟也能猜出来这男的是谁了。他心里虽然不痛快,可这也不是容华的错,一拍两散的夫妻,很少有再也不来往的,毕竟还有个共同财产——孩子。就冲这个,基本上他们一辈子都牵扯不清。
丁小伟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那男的走了容华就哭了,丁小伟低声安慰了一句。
容华只是哭,却什么也没说,丁小伟也没问,他也根本不想知道。
他想起上次容华来他家时,肯定是跟周谨行说了一些。她心里一定有很多苦闷想要倾诉,但这个人肯定不会是她的二婚丈夫,就像他也绝对不会跟容华说自己是怎么被江露甩了一个道理。
丁小伟还得上班儿,嘱咐了她那男的再来就给他打电话,就匆忙走了。
赶到公司好险没迟到。肖总一见他就开玩笑,“你这身体不行啊,泡个桑拿就昏倒。”
丁小伟尴尬地直笑,“我也没想到那玩意儿那么厉害,以前没呆过那么久,昨天傻帽了,挑战自我去了。”
肖总哈哈笑起来,“没事儿就好。”他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丁小伟,“来,你帮我把这个给周总送过去,我给你地址。”
丁小伟“啊”了一声,商量道:“肖总,你看那个……昨天,挺尴尬的,要不让小赵去吧。”
“没事儿,有什么尴尬的,你一个男的,这么放不开呢。”
丁小伟一脸为难。
肖总安慰道:“让你送个文件而已,又不是让你再跟他蒸桑拿,你把文件送到他公司走人就行,那周总真做大买卖的,都没时间见你,你怕什么。”
他这么一说,丁小伟才安心一些。
果然去了周谨行的公司,把文件放前台就走了,人都没见着。
可自那之后,他们老板和周谨行之间的联系就多了起来。
丁小伟后来又见了周谨行两次,还好都只是吃饭,他表现得都很正常。可他越正常,丁小伟越害怕他哪天又突然发神经,每次听说是去见周总,丁小伟都战战兢兢的。
多了段时间,丁小伟接到了很久没联系的詹及雨的电话。
他其实一直想知道孩子最近过得怎么样了,可是想到之前的尴尬,他觉得小詹是故意不联系他的,他也得考虑孩子的自尊心。
但他主动打来了,丁小伟很是高兴。
“丁叔,你最近过得好不?”
“挺好,你呢?学习紧吗?”
“嗯,我每天都做一堆题,可累了,但是我觉得我进步很大。”
“那就好,那就好,再有仨月就高考了,你努把力,把这段时间熬过去,上了大学随便你怎么疯去。”
“嗯,我知道。”小詹轻轻笑了两声,“丁叔,我给你打去了两千块钱,剩下的三千我过段时间就还你。”
“这个不急,你先想着学习吧,等你考完了,丁叔给你庆祝。”
“好!”小詹语气轻快了一些,“丁叔,我们老师说了,考试之前要好好放松心情。等到快考试的前几天,你就陪陪我吧,咱俩喝喝酒,打打牌,聊聊天,我就跟你在一起最开心了。”
丁小伟笑道:“没问题,只要你能考好,这算什么。”
俩人又闲聊了几句,对于之前发生的事,只字未提。有些事儿过去就过去了,再说就是添堵,没啥意思。
就这么消停了一个多月,周谨行没再来烦过他,丁小伟觉得安逸了不少。
可他没想到,自己家这时候却出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