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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天气转凉,顾念生很是庆幸夏文泽在这个时节受伤。
可以减少很多感染的几率不说,也不用太过遭罪,虽然他这奉紫殿高处会凉爽许多,但正午的时候阳光毒辣的很,就算躺在床上不动一会儿也是一身汗,伤口再用纱布捂住,好的很慢。
金色的光芒透过窗间的缝隙投射进屋子里面,照亮了这个黑暗的一隅,灰尘洋洋洒洒的出现在光里,一切都很真实。
“嗯……啊——”夏文泽想动动身子将窗开的更大些,却不想牵动到背后的伤口,发出惨叫声。
“醒了,你先不要动。”顾念生听到动静慌忙把手中的扇子丢到了地上,慌忙向夏文泽的屋子走去,看到夏文泽伸出的手赶忙说道。
夏文泽这是才知道受伤的严重性,昨夜烧的迷迷糊糊的只知道全身那都痛,今日醒来后后背剧痛,他觉得还可以忍受,可是没想到自己伸出手去打算将窗打开之后发生了这种事情。
“帮我把窗打开。”夏文泽向进来的顾念生说道。
“哦,好。”顾念生赶紧去将窗支开,随后阳光便无所顾忌的洒满了整个房间。
“我先给你换药,一会儿天香阁会送饭菜来,吃完饭后在把药吃了。”顾念生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用一直手臂托起了夏文泽的肚子,将纱布一圈一圈的取了下来。
伤口已经结痂,但是因为夏文泽刚刚动作幅度太大,导致结痂的部位又被撕裂,冒出鲜红的血液来。
顾念生用手中的纱布沾了酒将伤口处清理了一遍,这是那老大夫强调了好多次写在纸上的第一个步骤,顾念生自然不会忘。
可是这个却苦了夏文泽,伤口处本就疼痛难忍,此刻被救一浇,无异于伤口上撒盐。
虽然伤口上撒盐只会叫伤口恶化,伤口上洒酒却会叫伤口不容易被感染。
嘶声阵阵中顾念生额头上的汗珠越积越大,却还要注意着不要滴到伤口里,可是为难他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了。
夏文泽也不好受,顾念生粗手粗脚的控制不好轻重,伤口处尖锐的刺痛中时不时的夹杂着一阵钝痛折磨他。
偏生夏文泽觉得叫出声来丢人,把那床被子都要破露出了棉花。
顾念生本就忙乱,又那里能顾到这些。
等伤口全部都抹上了酒后,顾念生才松了口气,也就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却急的出了一头的汗,此时瘫坐在床边,用衣袖粗鲁的将汗擦干。。
酒精刚开始的尖锐已经消失,现在只剩下淡淡的凉意,很舒服。
夏文泽紧绷的肌肉这才放松下来,也是一脑门的汗。
顾念生喘了口气定了定心神这才去看夏文泽的情况,看到了被咬破的被角和光洁额头上的汗珠,想说些什么却是闭了嘴。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时候顾念生觉得自己很笨拙,笨拙的连一句关心的话都说不出口。
夏文泽累的虚脱了,此时闭着眼睛感受着背后凉凉的很舒爽的感觉,感觉到了柔软床上塌下的一角迅速填满,却懒得睁开眼睛。
他现在很虚弱,亏了太多的气血,发了一场高烧,叫他极度不适应自己现在的状态。
虽然他的眼睛闭上了,但是耳边悉悉索索的声音他还是能感觉到的,还有水被拨弄的声音,哗哗滴滴的很是好听。
顾念生起身去拿棉布用温水沾湿了,然后回到床前俯下身子给夏文泽擦额头,夏文泽的眼睛没有睁开,向猫一般的向毛巾蹭了蹭,舒服的哼哼了两声。
顾念生倒是第一次见到夏文泽这般依赖一个人的模样,觉得很有意思,紧绷的嘴角此刻终于放松了下来,带上了一抹弧度。
夏文泽感觉到额头上被一个温暖的物体覆盖,随后黏腻潮湿的感觉消失,只剩下清爽,便向上蹭了蹭,随后那抹感觉消失,这才睁开了眼睛,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我想睡觉。”
床上的人儿终于舍得将眼睛睁开了,如同画龙点睛般,一瞬间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衬的这双眸子璀璨夺目,带着撒娇的声线叫人不想拒绝。
“不行。”顾念生却想都没想就给否决了。
夏文泽有些诧异,没想到顾念生会这么果断,脸上出现一一瞬的空白。
顾念生时刻盯着他呢,自然是看到了,向来有些愚笨的他却用哄孩子的语气说道:“等下我把药上好了,你把饭吃了,把药喝了在睡,要是止痛的,能睡得舒服些。”
虽然顾念生的语气有些蹩脚,却叫夏文泽心中一暖,没想到,还会有人关心他。
“那好吧。”夏文泽说道,刚想翻身仰躺在床上,只是微微一动便牵扯到了伤口,于是只好保持原状。
“药……很苦吧。”夏文泽想了想刚刚顾念生说过的话,好像还得喝药……便惨兮兮的问道。
顾念生看着夏文泽原本明媚的笑脸此刻皱成一团,然后想到自己煎好保温那乌黑的汤汁,还是迟疑的说道:“不知道,不过感觉很苦的样子。”
“可不可以给我准备点饴,我怕我喝不下。”虽然夏文泽很想直接拒绝喝药,但是相比起喝药来说,躺在床上无法行动更是叫他难受。
“今日的药我煎的很浓,没多少,我明日问问大夫可不可以吃饴,若是不可以的话你这份苦不是白吃了。”顾念生虽然知道夏文泽不喜欢吃苦的东西,但是此时他也别无他法。
“那……好吧,你千万别忘记问了。”夏文泽想了想有些沮丧的说道,虽然他已经准备走这一步了,但是,有甜头总比没甜头要好,而他也不能像小孩子哭着喊着叫顾念生现在去问不是?
夏文泽还恶趣味的真的想了想自己又哭又闹的样子,觉得这种事,也就想想吧。
顾念生看夏文泽伤口处的酒干的差不多了,这才将上药一点一点的撒到夏文泽背上的伤口处,等缠完纱布后,门口也响起了敲门声,奉紫殿的管家将饭菜送到了门口。
吃饭的时候顾念生想要喂夏文泽吃来着,却被夏文泽给拒绝了,怎么也不吃顾念生送到嘴边的食物。
都这么大了还要被人喂饭的感觉真的是太羞耻了!
万般无奈下顾念生只好将他床头的一个矮几抬到了夏文泽的房间里,然后将夏文泽的身体轻轻的抱起横了过来,以便于他吃饭。
被人这么小心翼翼抱着的感觉真的是太羞耻了!
然而顾念生肯定不会想这么多的,忙活完了夏文泽后,顾念生跳下床将饭笼里的食物一一摆放到了桌上,然后又将特意点的几道补血益气的菜放到了夏文泽的面前,再将勺子和盛满粥的碗塞到了夏文泽的手中。
夏文泽有些呆滞的接受着这一切,被人这么当成个废人处处着想着的感觉真的是太羞耻了!
夏文泽看着眼前两道益气补血的菜。然后看了看碗中被换掉的白米粥,突然有一种老母亲的感觉,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顾念生还有这么细腻的一面,心里泪流满面,都是被自己逼出来的啊,
一顿饭夏文泽都在被顾念生细心的照顾,和不断的太羞耻中度过,这样的日子还很长,他现在得先适应适应。
虽然顾念生以前吃饭的时候也会先选择夏文泽喜欢吃的东西,也会给他夹菜,但是每一次夏文泽都没有现在这样的感觉。
其实被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好好,被人注视着捧做珍宝怕弄坏了的感觉也特别好。
顾念生将鸽子肉细细的剔下,然后夹到了夏文泽的碗中,在夏文泽喝完了粥后又逼着他喝了两碗鸽子汤这才算了事。
看着对面人沾着油光的脸,顾念生在想,自己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伤没受过,怎么到了夏文泽受伤这里就觉得是天大的事情?
他一届粗人自然是想不通的,虽然他平时也会看些风花雪夜的书籍,但是总觉得那些书里说的都是狗屁,明明都认识的字,为什么他就看不懂想不明白呢?
其实事情很简单,只是在顾念生的心里夏文泽的地位不一般罢了。
所以他极度信任夏文泽,对夏文泽言听计从,且觉得夏文泽说的东西都好有道理,才会在夏文泽对他说出那番话后觉得自己只是拿他当兄弟,而心里的那偶尔蹿升出来的在意和特殊被他扔到了一边,全不理会。
或者说,他已经认定了夏文泽是他的兄弟,所以尽管心里有些时候会冒出更进一步的念头,结果不知该怎么做。
他本就是一届粗人,向来不会弯弯绕绕的,他知道夏文泽心中有人了,所以他只能认定了要对眼前这个人好,再无他想。
至于他自己会不会遇到那个他感觉特殊的人,却是一点都不在意。
顾念生将自己刚刚洇湿的棉布拿了过来,把递给了夏文泽,然后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后,这才将两碗汤药端进了这间屋子里。
屋子里的药香味更浓郁了,夏文泽擦完嘴正沉浸在吃饱喝足的满足中,此刻看到面前那两碗黑乎乎的汤药,差点没把刚刚吃掉的东西吐出来,强压下那种呕吐感,夏文泽有些迟疑的说道:“这刚吃完饭就喝药……不太好吧!”
顾念生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起身离开。
就在夏文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顾念生转身进来了。
“这纸上写的是吃完饭后喝掉效果最佳,左边那碗先喝掉,然后再喝右边那碗。”顾念生拿着那张纸站在门口说道。
“可是我刚刚喝完两碗乳鸽汤,现在你又叫我把这两碗汤药喝掉是不是太不人道了?再说这药这么烫,我也喝不进去啊。”夏文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哦,也对,刚刚吃饭的时候倒出来现在就不会这么热了,我忘记了,抱歉。”顾念生说完将纸塞到了自己衣襟处的暗格内,然后将两碗汤药放到了窗沿上。
“……”夏文泽满脸黑线。
就这么想叫我把这药喝掉吗!!!
“对了,明日步海和时风就回来了,你准备准备去接一下,我原本打算亲自去接来着,结果没想到出了这种事情。”夏文泽指的当然是他受伤的事情。
“他们二人已经回来了,你也不需要太过挂念了,对了,方公子也随着来了。”顾念生说道。
“方琪?他怎么会来?”夏文泽有些疑惑。
“据说是来谈条件的。”顾念生回想了一下早上发生的事情,然后说道。
“这样啊,那你便和他谈吧,按照我之前的那个条件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如果他提出疑问,你便说考虑考虑,然后回来告诉我。”夏文泽思忖了一下,然后说道。
“嗯,好。”顾念生不懂生意上的事情,打打杀杀他在行,但是这些弯弯绕绕的虽然夏文泽很努力的教他了,但是会的也是有限的。
“你看看药凉没凉。”夏文泽苦着脸说道,毕竟该面对的总是需要去面对的。
“嗯,温了,可以喝了。”顾念生看着夏文泽皱着的眉头有些迟疑的说道。
“给我吧。”夏文泽伸出手去。
顾念生将两碗药放到了夏文泽的手上,看着他喝光。
夏文泽一点都没有想过那两碗药居然会那么苦,还臭臭的很难闻,皱着眉喝完后又喝了两大碗清水才勉强将那苦味给压住,此时撇着嘴又重复了一遍:“你可千万不要忘记了。”
“嗯,放心。”顾念生看着抬起头可怜巴巴看向他的夏文泽,保证道。
“你该不会是一夜都没睡吧。”夏文泽这才看到顾念生眼底的青黛和下巴上刚刚冒出的胡茬,说道。
顾念生迟疑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还没睡这个事情,点了点头。
“快去睡吧,我马上也睡了,你不用担心我了。”夏文泽有些担心的说道。
“好,你有事情叫我就好。”被夏文泽这么一说顾念生也有些困了,便说道。
夏文泽点了点头,顾念生这才放心离开。
看着顾念生离开这间屋子夏文泽才松了口气,他担心顾念生就和顾念生担心他是一个道理,慢慢的磨蹭着将身子转了过来,随后便趴在床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