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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在大漠苦行数日, 才到了大漠王城, 这是沙漠中最耀眼的一块宝石,不似中原亭台楼阁一雕一刻精致, 而是一砖一土的厚石堆成, 粗矿中带着一种别样的异域风情。
沿街而去, 长街两旁随意在黄土地上铺一条毯子就可以开口叫卖自家的各种新奇玩意儿, 城中来往商队极多,最不缺的就是买卖。
进了王城,他们便脱离了商队在王城住下, 才进客栈便发现许多中原人,那穿着打扮就差没在脑门刻上蛊者二字。
而蛊者之间有相通之处, 各中高手轻易便能看出邱蝉子也是精通此道之人, 皆是为帝王蛊而来, 白骨这一行人一眼就看出来势汹汹, 如何能不受注意,才踏进客栈便被暗自盯上。
帝王墓在王城正中心, 是王城中最神秘的地方, 无人看守却没有一个人敢轻易靠近, 进去的人即便出来了,也逃不过各种诡异的死亡。
坊间常谣传谁进了墓中,看见了王的面便是冒犯王的威严,此生必会被下诅咒, 拿去余生的性命作为代价。
而大漠中的王室在百姓中大肆放出这种言论巩固王权, 百姓畏惧死亡, 平民皆不敢冒犯王室,只有外族之人才敢不畏诅咒肆无忌惮的闯墓,哪怕结果确实如此。
可这种结果并不会阻止人的脚步,对于真正的蛊者来说,这不过是进了墓中被那些滋养在暗处的蛊虫沾上,以往闯墓者不过学艺不精才得到这么个结果。
是以长此以往只有蛊者敢闯墓,死的虽不在少数,却每每在帝王蛊沉睡之时成群结队地前仆后继,可见帝王蛊的吸引力。
秦质在窗旁拿一根细枯枝逗弄步步爬行的小金龟,乌发以羊脂白玉簪束起,白衣清衫束玉带,一眼看去虽清简,但细看之下才觉衣衫繁复做工,衣摆袖口镶秀同色木槿花,华丽却不失雅致,姿态闲雅,赏心悦目。
这龟被养得极凶,见物就咬,若是把指头伸去必是被咬出了血也不会松嘴,爬动的路线也不按引导来,让秦质越发起了兴致。
一根枯木时不时逗玩金龟诱它进行攻击,金龟每每咬不中还被枯枝碰脑袋,恼得再不理会,枯枝却又在这时伸到嘴前,一口咬住刚尝了甜头又生生从嘴中拔去,怒得疾追而去,却又循环往复,逃不开也避不了,可怜一只小龟硬被整到怀疑龟生。
楚复将茶煮好,不禁满怀担心,“公子,这群人一道而来却从未见过半分人性怜悯,便是同伴身死也未多提一句,这样的人,留着身边太可怕了。”
褚行倚坐在门旁看着外头的动静,听闻楚复此言,忍不住接道:“旁的不说,便是那木偶人的武功便叫人不得不忌惮,与他们一同取帝王蛊,无异于与虎谋皮,实在太过凶险。”
这一路同行,几人的身份已被秦质摸了个透,便是摸不着的,也大抵猜得八九不离十。
先前得了王进生的荐信,本已有九成把握在天子面前谋得一席之地,王进生一死天子震怒严查,却又有始无终,连影子都没摸到,如何不起天子怒?
手中的荐信便成了鸡肋,递上去不但谋不到好处,还有可能成为最先被怀疑的对象,要脱身便是极为麻烦的事。
王进生这个机会一旦错失,想要再接近生性多疑的天子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秦质显然也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愿意花个几年时间一步步往上爬。
帝王蛊是一个契机,权力的至高者谁不想要长生不老,千秋万代?
帝王蛊能活死人骨,便是多给人一条命的机会,对于为君者绝对是一件拒绝不了的大礼。
取蛊一事太过麻烦,既然有送上门的趁手之人,自然要用上一用,暗厂百年不倒伏于黑暗中,脱离王法外,得用之处可想而之,江湖组织虽离庙堂远,但个中牵扯却又多如蛛丝网布,
但对于善棋者,越发难测的棋局,越是敌手棋子能力越强,棋局便越有趣。
秦质诱着累得缓慢爬行的小金龟一步步前行,“与虎谋皮才是最容易办成事的方法,只要虎用得好,取皮会省下不少力。”
另外一头,白骨一行人在客栈住下的第一日就拿着王城的地图细细研究,虽然暗厂的地图画得极为精细,每一寸地方都没有错处,可帝王墓即便清楚其中个方位置,也终究看不到它藏在暗处的东西。
简臻指出图上几处,“这些地方没有通风口,只有一条窄身隧道,阴暗潮湿,必有湿毒,我会提前替你们准备好所有需要的解药,墓中封闭不可用毒,否则必自噬,还有一点,在墓中万不能打火折子,如遇沼气极有可能发生爆炸。”简臻不可能冒险闯墓,这次任务毒宗只为辅助,一路相伴也不过全了自家长老的面子功夫,真正的实力却不可能放出。
白骨看着桌案的地图,想到客栈中的蛊者,“蛊者聚集,大多晚间入墓,为避免麻烦,我们正午时分假意在外游玩,人多最热闹的时候进去,动静不能太大,免得出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事。”
“可以,不过鬼十七要留下,秦质要带那两个护卫却不能跟着碍事,否则会麻烦很多,便让他和简臻留下来一道拖住那二人。”邱蝉子看向白骨,他缺了蛊一,白骨自然也不能多带一个,免得暗地被算计。
白骨微一垂眸,“秦质心思太深,不管他来这里的目的是如何,带他进墓可以,一旦脱离掌控我会直接动手除掉。”
邱蝉子闻言松垂的嘴角露出一丝恶毒笑意。
王城的风光与中原不同,观之不尽。
白骨一行人在屋里明争暗斗商讨了好几日的对策,累得话都不想多说一句,花瓶却已然都在王城里行走游玩了许多地方。
诚然,有些人轻而易举就能叫人心中不爽利。
秦质这日出门,去了王城最有名的百步山,百步山顾名思义,台阶重重叠叠,一级需百步,高耸入云,波澜壮阔,山中之景中原难得一见。
主仆三人一路行去,百步山小径幽僻,少了山脚下的热闹喧哗,却独留一种少见的美感,周遭大石密排而去,极为壮阔。
秦质步步往上,悠闲自在,楚复褚行跟在身后数十步,既不会打扰又不会跟丢。
远处枯木枝上忽起一只鸟儿,朝空中飞掠而上,极粗粝的鸟鸣声远远传来,显得石径更加幽静。
山间大道忽然传来巨石砸落声,人群惊声尖叫四下散开,在这处听得极为明显。
楚复褚行见状相视一眼,看向声音来处的方向,却看不到究竟发生了何事。
秦质停下脚步抬眼看去,平静吩咐道:“去看看罢,能帮的得便帮一帮。”
楚复褚行闻言皆一愣,片刻后不敢多言,忙听命先后快步离了去。
石径的夏风拂来,微微拂起清衫衣摆,忽觉几分凉爽风气。
秦质步下台阶,才行了一步,忽从天而降一只被腐食殆尽的残骇,仿如鸟状,肉骨可见,血腥恶心似有小虫爬食,平白令人反胃难忍。
秦质静看一眼才慢慢抬眼望去,远处缓缓走来一面目阴翳的老者,面上的笑意森森,轻易就觉出其中凶意,叫人望而生畏。
秦质默站片刻,转身看去,一人抱剑斜倚在石旁,拦住了去路,一身白衣不染尘,眉间朱砂一点,皙白孤瘦,白布条束乌发,发丝根根不乱,垂着眼面上一片漠不关心。
秦质回转看向地上的鸟骸,嘴角微扬荡起涟漪,眉眼疏逸,眼眸含着三分闲散笑意,石径的风拂过镶绣玉青花纹的淡色衣摆,似扑面而来的杨柳风,全然没有一丝被前后拦截的慌张窘迫。
“二位也来欣赏崖壁风光?”
邱蝉子见前头的贵家子从容不迫,笑意消失殆尽越露面上凶纹道道,语气越发危险,“我等粗鄙之人不同公子光风霁月,一路同行这般久,我们需要公子帮一个小忙。”
忽然一人快步而来,衣角拂过她的脸颊,带着些许湿意,上头一道阴影罩下,那人快速俯身探手至她脖颈腿弯处,将她一把打横抱起,离了潮水般涌来的恶心蛊虫。
温暖舒服的怀抱可靠安全,一股极淡的药香慢慢缠上鼻间,白骨紧绷的身子不自觉松懈下来。
那人抱着她退离几步,从容不迫避开了那堪堪就到脚边的蛊虫,清浅的笑声从头顶上传来,说话间那药香带着呼吸间的热气洋洋洒洒散下,“白兄平日吃什么,竟这般轻?”
这个时候竟还有心思说别的,这人的心实在太大,连生死这般大事都似不放在眼里,白骨突然有些好奇,到底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让他失了这分从容淡定,彻底方寸大乱。
那死人察觉此处,突然往这处袭来,嘴上发出骇人的嘶吼声似在招引。
白骨极为费力说道:“快走,招来了蛊者,我们都得死......”
秦质抱着人步履从容,不慌不忙避过,到底是死人,比不得活人灵活,那死人来势汹汹几个来回却连他们的衣角都未碰到,似被什么东西带得分辨不清位置,死人脚下的蛊虫一会儿东,一会儿西越发头晕脑胀,方向大乱,一堆一堆挤在一起造成了少有的流通堵塞,一时半会无处疏通。
白骨靠在秦质的胳膊上,只能看见上头的石壁快速移动,从一个石洞到另一个石洞,上头的水滴滴落下,砸在面上冰冷刺骨,让她意识越发清晰起来。
白骨细觉之下,才发现秦质速度其实不快,呼吸也极为紊乱,甚至颠簸地让她觉得下一刻就要跌倒而去,她意识到他腿上的伤,正要提着劲以减轻自己的重量。
秦质却停下脚步,弯腰将她放下,似玩笑般道:“真累,白兄,不如我们就到这罢,腿上的伤实在太疼了。”话虽如此说道,可听之语气却极为轻松,平白给人一种逗玩人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