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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得瞠目结舌,一时竟找不到词来安慰他。只听他又继续说道,“当时他一头栽到了湖水里,恰好对方的船经过,他认出那邻村的人是自己的亲舅舅,便伸手呼救,结果呢?居然被他一刀砍翻在了水里。”
“当然啦,人家很顾得了这点血缘,”小李讽刺似的说,“他把个耙子插在我爹落水的地方,用来方便我们认尸。后来他们村的人就因为这个夸他道义。道义!”
我和老张面面相觑。这一刻我很理解小李,如果是我,我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想踏上家乡一步的。
可是,过会真的要抡起锄头干仗?眼看着天边渐渐地泛起了鱼肚白,我心里越发的沉重起来。抛开是非对错,像我这种从小都没打过人的西贝货,估计没得我拉开架势,就被人给放倒了。
现在就算苏郁芒,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家族聚会在两天之后才会进行,他现在还在S城里呢。
“你们快走,”小李坚决地说道,“从茅厕的墙后面翻过去,跑到镇子上就没事了。”
“要走一起走。”我一想到刚才那些人凶狠的样子,连连拒绝,“那个胖子好像对咱们起了疑心。我们俩跑了,他肯定要找你的麻烦。“
况且现在跑,实在有些困难。现在院子里全是人,就连墙头上都坐着自愿充当侦察兵的半大孩子,我们略微一有动静,肯定会被抓住的。我相信,这些好勇斗狠的家伙处决起叛徒来,肯定更加的残酷。
一阵阵的鼓乐声从院子外传过来,我趴着门一看,原来是几个族长在院子里摆上了供桌。上面摆着些献花香果,还有一尊很有些年份的牌位。一个老头子穿着旧时候的长袍马褂,手里举着三根手指那么粗的檀香,正对着牌位念念有词。他身后的男女老少跪了一地,男的在左,女的在右,上不了席面的小孩远远地站在门外,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李家诸位先祖在上!”族长的声音威严有力,根本不像是个七十多岁的人,“庇护子孙万代,洪福齐天。。。”
他说一句,后面的人跟一句,沉重浑厚的声音如同一口大钟般嗡嗡地充斥了整个村落,“与孙家之仇,不共盖天!”
“辞神鞠躬拜!”一旁身穿红色道袍的司仪高喊道。人们齐刷刷地向着牌位跪了下去。
这会儿空气里的味儿更重了,熏得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妈的,不会是厕所堵了吧。我一边捂着鼻子,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师父,你觉得丢命重要,还是丢脸比较残酷?”我问他。
“命都没了,要脸做什么?”老张被我问蒙了,“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屋后面正是个茅厕,连通着沼气池。从那美得醉人的味道就能知道,这玩意已经很久没用了。说到底这也怪镇政府,管杀不管埋,只强行摊派每家装了沼气池,却根本没教人家怎么用。结果农民只知道把粪往里面堆,压根就不会注意什么清理管道之类的问题。久而久之,沼气池的杂物越积越厚,只好废弃不用。
“卧槽,你不会是要。。。。”李如枫看着我脸冲着个化粪池不说话,有些吃惊地说道。
一点也没错。从这些人祭祀的严肃劲儿就知道,他们很重视对于祖宗的祭祀,就连一场械斗,都要这样郑重其事地焚香斋戒。既然如此,我就要用这些不洁之物阻挡他们进攻的步伐。?这种迷信自古便有。当时外国列强打进来的时候,清大人们不想着变法维新,发奋图强,面对着一排排的洋枪,他们居然用泼粪的方式对抗。理由也很简单:洋鬼子是鬼,鬼怕秽物。
当然,直接扔火种是不行的,这池子堵了这么久,万一引起了剧烈的爆炸,那个扔火种的非得上天堂不可。可要是万一里面的甲烷量不够,只是溅起了几点粪水,那岂不是白扔?
正苦思冥想怎么从胖子那里偷点*之类的玩意,却看到老张不声不响地返回了厨房,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大麻袋的面粉和火油。
“小李去搬个油漆桶来。”说着他冲我得意一笑,“做坏事,我可比你在行!”
这屋子后院还在粉刷,油漆桶丢的到处都是。老张往里面倒了小半罐子的面粉,用废纸浸了火油丢进去。
火苗在桶里慢慢地烧着,很是从容。这就是煤油的好处了,单点它是不会着的,非得有个蜡烛芯之类的东西才行。老张把桶的铁皮盖关上,只留很小的一道缝供氧气出入。
我把手放在汽油桶上,只觉得那铁皮越来越烫,甚至于有些地方开始微微发红。现在,这已经是一个可怕的粉尘爆炸桶,随时都有掀倒房屋的可能。小孙他们早就找好了地方躲着,李如枫干脆从后院翻出不知谁丢下的破雨衣,严严实实地罩在了头上。
桶已经整个地发红了,连同周围的空气也开始变得灼热。本来这厕所就很臭,现在加上温度,更是让人几乎要拔腿而逃。
突然,老张举起油漆桶,向厕所的矮墙狠狠抛过去。只听隔壁扑通一声响,是桶坠入粪池的声音。除此之外,是一片死寂。
难道是我们失败了?正想着,老张抓住我的手臂,“快往屋里——”
他还没说完,我就听到惊天动地的一声轰隆,仿佛连脚下的地都跟着翻了个个。我们几个被气浪掀翻在地,眼睁睁地看着无数黄色的花朵在空中绽放,像下雨一样落在了院子里。一股绝望到窒息的臭气盖过了门外的香烛,只听哗啦啦,房间的玻璃都碎掉了。
一时间人们的惊呼声,痛斥声响做一团。供桌上到处都是热气腾腾的大便,就连那尊被他们视若生命的牌位上也被溅满了黄色的污迹。族长跳着脚骂着,可这会并没什么人理他,人人都在慌着脱衣服抹脸,抹下来的粪水又引起了新的惊慌。
“怎么这么快。。。。”我有些无力地看着自己新买的裙子上全是不祥的黄花,“师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