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秦灭

陈庚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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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平捧着盒子还有其他秦将,跟着章邯来到大帐外的王车旁。

    章邯打开盒子,取出人头,上车,将人头安在尸体上,下车之后,心情复杂的看着陈胜。

    章平道。

    “上将军,带陈胜去咸阳领赏吧。”

    “领什么赏?”章邯道。

    “贼首陈胜在此,那就是上将军的功劳,献于陛下,焉能不赏?”章平道。

    “章平,你真是糊涂,没听说陈胜脑袋到了咸阳吗?有人用我的名义将假人头送到咸阳,现在我再送一个去,不说真假,文武大臣怎么想,陛下怎么想?”章邯道。

    “可是,上将军从未送什么去咸阳,何人敢这么做?”章平道。

    “是不是赵高?”章直道。

    “不是,应该是楚人……不错啊……章平、章直,楚人忠义、坚韧,值得尊敬。我以为会在战场上击败陈胜……却万万没想到,陈胜却这样死去……生前多么英雄,死的就有多卑屈。”章邯道。

    “上将军,尸体该怎么处置?”章平道。

    章邯看向章平,他说的倒是个问题,章邯凑近王车,问陈胜道。

    “陈胜啊,你想去哪里?”

    章邯凑着耳朵听,不断点头。

    “明白明白,好好。”

    完了,章邯转身对章平、章直等人道。

    “英雄该去英雄要去之地。”

    “上将军,何意?”章平道。

    “说了啊。”章邯道。

    “英雄去哪里?末将不明白。”章平道。

    “英雄从哪里来,就该到哪里去。”

    章邯说完,用剑拍了一下马屁,马拉着王车离去……看着远去的马车,章邯皱起眉,章平直言道。

    “陈胜算是败了,上将军在秦之功劳恐怕无人能及,只是末将担心,咸阳的那些人能容得下上将军吗?”

    章平所说,正是章邯所虑。

    “章平啊,你说的不错,我们是该为自己打算一下了。”章邯道。

    “大哥,咱们有这么多人马,何不自立?”章平道。

    章邯指了指章平,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章平有些失望,章直却笑道。

    “二叔,别失望,上将军心里早就这么想了。”

    “哦?”章平道。

    “二叔,上次你说这话,被军法处置了,今日你再说这样的话,上将军如何对你?”章直道。

    章平细细一品,认为章直说的有道理,一把揽住章直,硬拽他回自己营帐喝酒。

    ……

    庄贾屁股被打开了花,血淋淋的,但他还有一口气,趁秦兵不注意,悄悄爬离。当他爬出营寨时,他顾不上疼,从怀中摸出几枚金子时,他笑的很灿烂。

    ……

    王车出秦军大营不足两里,便遇到了狼群。狼群首领白狼跳上王车,看着陈胜,眼神中有些悲痛之色,或许狼眼都是这般神情。白狼冲天长嚎,狼群跟着嚎叫。

    在狼群护送下,王车继续前行,朝阳城而去。

    翌日清晨,阳城。

    张胜已到了家,她找了块好地方将弟弟张达安葬起来。看着弟弟的坟墓,张胜痛心又孤独。

    那些有弟弟而热闹有趣的日子一去不返。

    她每天清晨都会来坟前看望弟弟,直到十日后,同样是在清晨,张胜在给弟弟坟上插花时,她似乎听到了铃声。

    她说过,铃响人归来。

    她不用转头,已明白是谁回来了,当她明白,她不禁流下了眼泪,嘴角边似笑非笑。

    是的,是陈胜回来了。

    王车在狼群的护送下到了阳城,马脖子上系着铃铛,在风中响动。马脖上的铃铛那是张胜亲手挂上的。

    ……

    夕阳下,张达坟墓旁多了一个墓,那是陈胜的,看着两个墓,张胜的眼泪,如雨一般。

    疯子喜来了,心情沉重。

    “我告诫过他,戍边会死人的,他不听,非要去……哎,张胜别难过,人总有一死,就看值不值,陈胜是值了……”

    说完,疯子喜再也没说话。

    张胜默默流泪。

    ……

    阎乐灰溜溜的到了咸阳,一到咸阳,他便去找岳父赵高,赵高闭门不见,他明白,回到家中,静养不出。

    ……

    望夷宫。

    胡亥躺在美人怀中,美人为他按摩,另一位宫女为他捏脚,赵高立在一侧,斟酒,将爵呈给胡亥道。

    “陛下,反贼陈胜虽死,但某些大臣正在为沙丘的事蠢蠢欲动。”

    “何以对付?”胡亥道。

    “杀一儆百。”赵高道。

    “善,此事交由丞相处置,朕放心。”胡亥道。

    “诺。”

    赵高嘴角微微一笑,退了出去。

    赵高一走,胡亥闭上眼,转过身子,把脸贴在美人的怀里哭泣道。

    “朕若死了,你就一个人离开这里,答应朕。”

    “陛下不会死。”美人道。

    “赵高迟早会杀了朕。”胡亥道。

    “赵高党羽遍布朝野、一手遮天,望陛下早些下手。”美人道。

    “迟了,赵高能立朕,也能废朕,当初立朕为皇帝,是因为他了解朕,可以把朕握在掌中,你说朕要是死了,百年后世人会怎么看朕?”胡亥道。

    “荒淫无道、杀兄弑位。”美人道。

    胡亥止住哭泣转而大怒,猛起身,将桌子上的果盘等物打翻在地。

    “历史蒙蔽了人的双眼,霍乱着人的思想,错看了我胡亥。”

    胡亥打翻所有东西发泄了一下,由大怒又转而哭泣,胡亥软软的跌坐在地上。

    “朕是一只没有翅膀的鸟,被人关在笼子里,你若是只鸟儿,便会知道自由的可贵。”

    “陛下痛苦吗?”美人问道。

    “痛苦?就像有把刀,天天都在扎着朕的心。”胡亥道。

    “陛下,人之所以会痛苦,是因为错误的追求,只有放下,才能得到真正的快乐,没有烦恼、没有仇恨。权力,它深深的引诱着人,它能让好人变成坏人,它能让朋友变成政敌,它能让一贫如洗的人享有无尽的财富,它也在黑暗中偷窃着人的灵魂,它像是慢性的毒药,一天天追逐,一天天侵蚀着人的心,直到毒发身亡,走到生命的尽头,梦醒了,才明白,原来这一生是一场梦。”

    秦王宫。

    一万秦兵整齐的排列在广场上,两边站立文武百官。

    百个大臣穿着白色的囚衣带着铁链跪在地上。

    李斯满身血痂,牢中,他被黥面、割了鼻子、砍断左右脚,现在他被人拖着而来,最后被扔到地上,仰面躺着,他的上方一把锋利无比的斧头刀悬挂着。李斯家人穿着囚衣都跪在李斯身旁。李斯的小儿子哭喊“爹”,李斯心如刀割,眼角流下泪水。

    有人喊道。

    “起刀。”

    李斯闭上眼,呼吸急促。

    行刑官砍断了绳子,刀落下,李斯遭腰斩,斩过之后,李斯并未立即死去,又遭几个人持刀一阵狂砍,整个人几乎被剁成了肉酱。

    极其残忍。

    “其余人等,斩。”

    赵高站在大殿外,得意的俯看广场上斩首百十个大臣,自此之后,再无敢跟自己作对的人。

    ……

    两月后。

    章邯扫清各郡县内的反贼,兵报已到咸阳。胡亥召集百官商议朝政,唯丞相赵高未到,众人等。片刻,赵高牵一动物来,百官施礼恭迎,胡亥却软软的瘫坐在帝位上。

    “陛下,臣献上一匹好马。”

    ……

    一月后。

    胡亥独自坐在大殿的帝位上,喝着酒……殿外一声惨叫,随后,阎乐带人持剑冲入,一直冲到胡亥面前。

    “奉丞相命。”阎乐道。

    “赵高还是等不及了。”胡亥道。

    “胡亥,你自尽吧。”阎乐道。

    “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胡亥拔剑,自刎。

    美人知道自己也活不了了,她在望夷宫悬梁自尽。

    ……

    消息很快传到远在千里之外的章邯军中,章邯得知后,整整哭了三日。他不是哭胡亥,是为爱妾而哭。

    章直走进大帐,站了片刻,抓住时机,对章邯道。

    “禀上将军,我军粮草仅能维持十日,望上将军早做打算。”

    “章直,你觉得如何办?”章邯道。

    “白起为秦将,南攻鄢、郢,北攻马服,攻城略地,不可胜数,而后竟赐死。蒙恬为秦将,北逐匈奴,开地千里,惨死阳周大狱。上将军可知为何?功劳太多。现上将军为秦将三年,诸侯并起,赵高谄谀,为时己久,今胡亥已死,形势更加危急,祸患将至。上将军,直以为,不如投奔项羽。”章直道。

    “你说的对啊,章直让始成带着我的书信去找项羽。”章邯道。

    “诺。”章直领命道。

    ……

    赵府,晚。

    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书房内,昏暗的灯火下,赵高贪婪的摩挲着手中的旒冕,想做皇帝的心,昭然若揭。

    李义端着莲子粥来了,道。

    “丞相该进膳了。”

    赵高不情愿的放下旒冕,端碗喝粥……

    李义现出匕首,在赵喝粥间,李义奋起,将匕首刺向赵高胸口,赵高酿跄倒地,双手去夺匕首。

    李义神情悲愤,泪水夺眶道。

    “狗贼,我一直在等这个机会,这一刀,为我!”

    秦三十七年七月,沙丘平台。

    李义作为百将,护送秦始皇的仙丹而来,不料最终被阎乐所刺,他装死躲过一劫,发誓要报此仇。

    李义又刺了赵高一刀,道。

    “这一刀,为胡亥!”

    某一日,李义入殿,胡亥忽然向李义跪下,李义一惊,也跟着跪下,道。

    “奴死罪,陛下,陛下万不可这样。”

    “朕要是被赵高所杀,朕拜托你,为朕为大秦杀了此贼。”胡亥相求道。

    “奴,只是低贱之人,怎得陛下如此信任?”李义道。

    “陈胜说,壮士不死即也,死即举大名耳。壮士怎问出身?”胡亥道。

    “奴,谢陛下赏识,愿粉身碎骨。”李义道。

    ……

    李义又刺赵高一刀,道。

    “我本秦人,这一刀,为秦。”

    李义言毕,喊道。

    “刺客,有刺客……”

    李义看了一眼赵高,撤身逃离。

    赵高临死前,将旒冕歪歪斜斜的戴上头,心满意足的死去。

    ……

    公元前二百零八年一月,陈胜旧部吕臣,诛杀庄贾于陈。

    汉初,高祖刘邦,追封陈胜为“楚隐王”,为其置守冢三十家砀。

    ……

    汉初,烈日高照,一片田中,张胜等百姓正用牛耕地,田埂上插着一些汉初旗帜……隐约中,传来百姓的歌声……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张胜听见歌声,心有所想,停下劳作,看唱歌劳作的大伙,眼前渐渐浮现张达、大个子、田藏、邓说等人在时的一幕幕……转眼一瞧,陈胜半躺在田埂上,仰天道。

    “苟富贵无相忘。”

    ……

    客栈里对坐着一群人,大家品着酒,围着老者。

    一个十几岁书生模样的人坐在一处用笔记录着老者的话。

    只听老者说道。

    “始皇既没,然而陈涉瓮牖绳枢之子,迁徙之徒,材能不及中人,非有仲尼、墨翟之贤,陶朱、猗顿之富也。蹑足行伍之间,俯仰阡陌之中,率罢散之卒,将数百之众,转而攻秦,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天下云会响应。赢粮而景从。攻大泽乡,转而蕲县,称王陈地,占函谷关,兵至戏地,距咸阳百里,车万乘,其势不谓不大矣,然陈涉任用奸佞,杀故人,众叛亲离,身死人手,嗟夫!成败异变而功业相反,天下之事有未可知矣!及至高祖刘邦,斩白蛇而起义,为陈涉置守冢三十家砀,而后一统宇内,恩威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