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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孤单的少年
“你做什么?!”郭大妮尖叫道。
白彦成旁若无人地径直走到林小涛面前,抓住他的衣领就往陡坡边上拖。
众人心里原本因为林嘉丽没事而松下来的弦再次绷紧!
“彦成,小孩子不懂事,你这是——”
林卫国试图上前缓解情况,后续的话却被白彦成挥手打断。
只见白彦成单手揪着林小涛的衣领,对方的上半身已然悬空在陡坡上,只剩脚尖踩在陡坡边缘。
林小涛显然也没意料到白彦成来这一出。
阴冷的风从他的脑后缓缓吹过,林小涛只觉得后颈一片冷,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他可以想象,如果白彦成一松手,他将摔成什么样子!
想到此,林小涛壮硕的身体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白彦……白大哥,你、你快拉我回去!我、我再也不敢啦!”
林小涛忍不住出声哀求,话音的最后都有些失声了。
白彦成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只是冷冷地问道:“如果我松手,你知道你会怎么样吗?”
“知、知道!”林小涛不敢有所迟疑。
他隐约觉得,这个脸上有道狰狞疤痕的男人,说到做到。
“如果林嘉丽被你这样推下去,你知道她会怎么样吗?”
“……”林小涛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是说知道呢,还是不知道呢?
说知道,白彦成会不会以为他是明知故犯,从而任他摔下去?
如果说不知道,白彦成会不会生气,手一松……
林小涛的双手在空中胡乱挣扎着,嗯嗯啊啊半天也没给结果。
“说!”白彦成抓着衣领的手一晃。
“我、我、我说,你千万别松手!”林小涛急忙叫道,“白大哥,我、我是说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白彦成:……
林嘉丽看林小涛在白彦成的手下乖得像只绵羊,不由咋舌。
真是一物降一物。没想到在家中称霸王的林小涛竟然就这样被白彦成降住了。
“那个,彦成哥,我看算了吧。他已经知道错了。”
林嘉丽难得圣母一回。
她不是不气林小涛。只是,眼下自己还没有彻底从林爱国手里挣脱出来,不好得罪林家太狠。
再加上,在林嘉丽看来,林小涛只是半大的孩子。虽然被养得不知天高地厚,但心性还没坏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白彦成斜睨了林嘉丽一眼,然后看着林小涛说道:“你也不小了,做事情就要学会考虑后果。今天你一时冲动,把人推了下去,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成了少年犯!一辈子就毁了!”
林小涛看他冷气稍减,连忙点头:“是是是!白大哥说得对!”
白彦成脸色稍微好转,顿了顿,又把林小涛拉了回来。
双脚站地的林小涛忍不住大口地喘着粗气儿,心里全是虎口逃生的庆幸。
刚刚被林卫国拦住的郭大妮立刻扑了过来,把林小涛搂在怀里,心肝宝贝儿地叫着嚎着。
“住嘴!”林卫国拧眉喝道,“别给我在这里丢人现眼!”
郭大妮被他的凶恶眼神吓到,嘴里如同塞了棉花,再也发不出声音。
“老林家独苗被欺负成这样了,她哭有什么不对!”郭老太太气得也出声了,“真是晦气!上个坟也能遇到这凶神恶煞的一家子!”
唐雁看她阴阳怪气的样子,冷笑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好好的孩子被教成这样,死后就怕你没脸见林家祖宗!”
“你——”
“婶子,咱们走!晚上我煮几道好菜,咱们一家人好好聚一聚!”
林嘉丽不给郭老太太吵架的机会,直接一手拉着唐雁,一手拉着林嘉美,就往坡下走。
望着渐行渐远的林嘉丽等人,郭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往地上啐了一口黄痰。
“呸!什么东西!”
林小涛则还有些愣怔。
他生来体型健硕,相比较他爹林卫国的匀称身材,他显然更多继承了他娘郭大妮的基因。
壮硕的身材,天生的大力气让他从小在村里的孩子们中称王称霸。再加上他娘和奶奶的无条件纵容,村里人对他们母子避之不及。
十二年的成长历程对于林小涛来说无疑是非常顺遂的。
然而,随着他年龄的日渐增长,林小涛对于自己的“村霸”生活渐渐感到有些没滋没味。
小伙伴们对他很好。基本上可以说是予求予给。但这种“好”却是带着畏惧和惊怕的。
从前他年纪小,还没什么感觉。
现在,他已经是个半大小子了,少年的内心开始变得敏感起来。
有一次,家里闹得不可开交,他在草垛后面躲清静,却偶然听到大壮和狗娃说他的坏话。
说他胖得像头猪,又蠢又笨,说他娘跟人打架像个毛疯子,说他追娟子就是不自量力。
按照往常,林小涛早就冲出去把两人胖揍一顿了。
但是那天,他却安安静静地躲在草垛后面,听他们骂完,又听他们说起其他事,然后天黑离去。
他的心里有一些愤怒。
但更多的,却是另一种情绪,孤单。
如果村里的小伙伴听到“孤单”二字从他口中说出,恐怕会笑得打嗝。
他林小涛去哪里不是成群结阵的。孤单真是离他最远的字眼。
但那一刻,他确实只感觉到孤单。
明明大壮上午还一口一个“涛哥”,还为他追娟子出谋划策,还是他最信任的“狗头军师”。
下一刻,却恨不得把他踩到泥里,再站在上面跺几脚。
他想起了林小妹,明明手里拿着吃的,却偷偷给交好的小女孩,而不是给他这个四哥。
他又想起了白彦成。
虽然他一副臭屁,谁也不搭理的样子,但村里男人提起他,却都是羡慕和钦佩的口气。
听说他在部队里当了大官,现在退伍了在卫生院里也能拿两百块的高工资。
听说他力大如牛,能单手抬起晒谷场上的石碾子。
最主要的是,村里的女孩子看到他,眼里滑过的笑意和羞涩让他愤愤不平。
明明都是个老男人了,为什么娟子他们宁愿看他也不愿意往自己身上多瞧两眼呢?
听说白彦成当兵以前是个瘦麻杆,远比不上自己,那自己去当兵回来,娟子会不会就愿意嫁给他了?
“小涛,来给你爷磕头了!发啥楞哩!”郭老太太不满地说了他一嘴。
“哦,来了!”
林小涛紧了紧拳头,心里的打算已然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