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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半晌才沉声开口，“顾念恩，我再也不要你生孩子了。”
像是某种誓言，夹杂着懊悔，他眼中的痛苦一晃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
生个孩子怎么就让他这么难受呢？
顾念恩无奈地看着他，盯着他布着血丝的眼，忍不住心疼，“怎么了？”
他是在心疼她？
贺铭川还没回答，病房的门被敲响，他眉头一拧。
“太太，我熬了一点稀粥，想来你也饿了。”
吴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
顾念恩看向贺铭川，他这才不情不愿地走到门口，拉开病房门，将吴婶放了进来。
“……”
吴婶拎着保暖壶的手在接触到贺铭川的目光后一顿，贺先生的眼神可真冷，难道她是打扰了夫妻产后交心了？！
于是，吴婶盯着贺铭川冰冷的目光来到病床前，看着顾念恩的脸色，欣慰地道，“脸色比昨天红润许多，昨天手术到半途，护士出来说出现失血时，贺先生差点就站不住了，我都被吓得浑身发抖。”
说完，吴婶就感到那道目光更冰冷了！
她只是来送粥的。
“昨天？”
顾念恩有些愕然，一时忘了伤口的疼痛，把听到的一些信息编织在一起，“难道……我是昨天进的手术房？”
“是啊，你这都昏迷一夜一天了，这不，又到晚上了，我想着太太一定会饿，就在医院的餐厅里替您熬了粥。”
吴婶站在一旁一边盛着粥，一边絮絮叨叨地说道。
昏迷一夜一天？！
她怎么只感觉她睡了很长的一觉而已？！
顾念恩震惊地看向站在那儿的贺铭川，贺铭川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衣领，目光偏侈了开来，没有对上她的视线。
他憔悴难受，是因为，她在生产过程中失血过多？
“太太，我喂你喝。”
吴婶拿起热气腾腾的粥碗说道，面容慈详。
“不用了，我自己来。”顾念恩看向贺铭川的脸，轻声说道。
她是顺产，又不是跑妇产完全不能用。
“我来。”
与她一同开口的，还有一道冷冷地男声。
贺铭川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
“啊……好。”吴婶愣了下，很快会意过来，放下粥碗，走了出去，轻轻地将病房门关上。
在顾念恩的目光中，贺铭川一步一步走到床边坐下，低眸瞥了她一眼，然后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稀得如水般的粥在唇边吹凉。
下一刻，才将粥递到她的唇边，喂她喝下去，温柔得不像他。
“很香的粥。”顾念恩浅笑，目光柔软地看着他的脸，感觉那一股暖流淌进胃里，很是舒服。
贺铭川却一把将勺子放回粥碗中，布着血丝的眼紧紧地盯着她仍然过白的脸，压抑的声音从喉咙里滚动而出，“顾念恩，我不该让你承受这份痛苦的！”
他就应该坚持剖腹产，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护士出来通知失血情况，连说不严重，可那个时候，他脑袋里眩晕，是空白一片！
李管家他们全把担忧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是一手撑着墙壁才没让自己倒下。
可他清楚地知道，他第一次脚步虚浮得那么厉害。
他突然意识到，剩下这个孩子，会让她受多大的折磨，十月怀胎，在手术室里进行着没人敢担保是百分百安全的生产。
顾念恩抬起手，拨了拨他凌乱的短发，心口泛着疼，“我这不没事吗？”
“以后再也不生了！”
贺铭川一把攥住她的手，贴到自己冰凉的脸上，唇贴进她柔软的掌心，厉声说道，不懂是说给她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那种懊悔散发在全身，让她看得不忍。
“好。”
顾念恩欣然答应，微笑着想让他放松，“别自责了，跟你没关系，这是我们共同的孩子。”
贺铭川拧了拧眉，眼底沉得更厉害。
“我怕你出事！”
贺铭川突然用力地说道，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恨不得揉进自己的掌心中合二为一。
“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我怕你下了手术台，我怕你就这么没了。”贺铭川低喃着说道，一字一句，带着些微的颤抖，拿着她的手一再紧贴着自己的脸庞。
没有人告诉他，生孩子竟这么危险。
当时，他进去过一次手术室，是亲自推已经昏迷的她出来，他见到那些满是鲜血的纱布，嘴唇都发抖了。
没人知道他将她推回病房的过程中脚步一直是虚浮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空气之上，踩不到地面。
她就这么昏迷着，脸色苍白。
他的眼里只看着一包血袋吊着正输进她的身体，一点一点渗进他的体内。
那包血似乎在告诉他，生命往往比想象中脆弱。
比如，她现在就昏迷了，不能开口跟他说上一句话。
他不记得自己有多少次，都去伸手探她的鼻息，明明看到她在呼吸，却还非要去探得那一点温热的气息，才确定她是活着的。
这种幼稚的举动，他重复了一次又一次。
顾念恩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反复蹭在自己的脸上，像个孩子一般，喃喃地忏悔着，忏悔得她心疼。
“贺铭川。”
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用指尖一点点划过他有些凉的脸，安抚着他，半晌才道，“贺铭川，忏悔之前先喂我吃粥好不，真饿了。”
“……”
这话立刻换来贺铭川的一记眼刀子，他冷冷地瞪她一眼。
就不知道多说几句话安慰安慰他！
她倒好，昏迷这么久只当睡一觉，什么都不知道，一脸的无关痛痒！
瞪归瞪，贺铭川手上还是拿了粥碗继续喂她，每一口都用自己的唇试探过温度才喂进她的嘴里。
一口接着一口。
顾念恩忍着伤口的那一点痛，张嘴吃下，忽然想到一事，“那宝宝呢？”
“护士带着。”贺铭川继续喂她，声音低沉。
“抱过来看看。”顾念恩想到在手术台时看的那一眼，皱巴巴的孩子，清洗之后应该会可爱很多，“对了，是男孩还是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