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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老爷神色尴尬,夏夫人也放下了筷子,擦了擦嘴,端坐在位子上,转头对曲灵道:“快吃吧,来了这里就当是在你家一样,别拘礼。”
屋子里气氛这样,曲灵其实也吃不下了,刚刚夏老夫人那句话说出来,她能够感觉到从夏夫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
她微微一笑,也放下了筷子:“我吃好了。”
夏老夫人冷眼看着,轻轻哼了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夏老爷一眼,却也没有多说,转身离开了。
夏夫人见曲灵吃好了,便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何夫人也在夏老夫人离开的时候放下了筷子,脸色不愉的站了起来,这下还坐着的就只有夏老爷和夏余欢了。
夏余欢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在夏老夫人走了以后,面不改色的继续挑了菜,继续吃饭。
而夏老爷则是看着夏夫人:“芳珂你才吃这么一点,不如再多吃些吧?你的身子不好,每天吃这么一点可怎么行。”
夏夫人眉眼一弯,声音温和:“不用了,舍身已经吃好了,老爷慢用。”
碍于有曲灵这个外人在,夏老爷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道:“刚刚娘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如果舍身事事都往心里去,可活不到现在。”
一句话就将夏老爷堵回去了,夏老爷脸色一僵,不再多说什么。
曲灵也有些尴尬,她毕竟只是个外人,在这种情况下只能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夏夫人看向夏余欢的时候,神色又温和亲切了起来:“余欢,你慢慢吃,娘就先带着灵丫头回去了。”
夏余欢笑眯眯的点头:“娘,您回去吧,女儿吃完了就过来找您。”
曲灵被夏夫人拉着出了饭厅,夏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刚刚让你看笑话了,我们家就是这样,吃饭都没个安生的。”
曲灵不好去评价别人家的家事,只好笑着摇摇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夏夫人叹了一口气,拉着她往回走,何夫人之前在饭桌上就是一直沉默不语,此刻出来了,她压低了声音道:“夏老爷其实是个重情分的,你不要对他太冷淡了,等你身子调养好了,总归是要生孩子的。”
“他是重情分,可是当初的事情我怎么也不愿意轻易原谅,若说原谅,大概只有等我再次怀上孩子以后才能释怀吧。”
何夫人拍了拍夏夫人的手:“芳珂,我知道你苦,现在这日子总算是有点盼头了,也算是苦尽甘来。”
“这还是要谢谢曲丫头啊,若不是曲丫头,我这辈子可能就这么囫囵过了,再不会提孩子的事情。”
曲灵听见两人提到自己了,连忙道:“是我恰好有这么一个药方罢了,也是夏夫人有福气,药方才能起作用。”
这话说的夏夫人心里舒畅不已,看着曲灵眉眼弯弯的样子更喜欢了。
“我若是有儿子,可一定要让他娶你做我儿媳妇才好,你这么懂事又嘴甜的丫头,放在身边日子过得都更舒坦些。”
三个人说说笑笑的回了屋子,趁着夏余欢不在,曲灵还是决定说一下房事的问题。
“夏夫人,您的身子会一日比一日好,终有一日能够受孕的,只是以后行房事的时候,可以在腰下垫一个枕头,更容易受孕。”
她是觉得自己是医生,现代人思想又开放,没觉得有什么,可屋子里两个夫人和一个丫鬟却是脸色红红。
夏夫人嘴巴张了张,脸还在发烫,颇有些无奈的道:“你这丫头……”
何夫人替夏夫人说完了后面的话:“还未出阁,说话怎么这般大胆了。”
曲灵看见屋子里几个人的样子,也有些无语。
“夫人莫怪,医者就事论事,这件事情我总也是要告诉夫人的,这可和我有没有出阁没有关系。”
看她都这么坦然,夏夫人三人也慢慢的恢复了平静,几个人没说一会儿话,夏余欢就过来了。
夏余欢还是笑颜灿烂:“娘,我回来了。”
夏夫人道:“余欢,曲丫头和我们这些人也没什么话说,我正好要和你何姨说说话,你带着曲丫头出去逛逛吧。”
曲灵本想说自己就先回去了,可是何夫人还要留在这里和夏夫人聊天,她又是坐的何夫人的马车,这一路若是走路,可要走好久,她便也作罢了。
被夏余欢拉着出了门,夏余欢这姑娘直接拉着她就往外走:“走我们去花园子,带你去看我养的小鱼儿。”
曲灵点点头,跟着夏余欢走了。
夏府还是挺大的,一路上夏余欢却并不像是之前那样满脸笑容,反而是拉着曲灵一直走,没有怎么说话。
曲灵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证实了,这丫头看起来笑的没心没肺的样子,可其实心里装着事,并不开心。
以她的猜测,估计是夏夫人怀孩子的事情。
心里其实还挺喜欢这姑娘的,她也没有多话,静静的跟着夏余欢走。
两个人没走多久,就到了一个花园子里,夏余欢转头对曲灵道:“祖母喜花,这里有很多都是她让人种的,你看看可以,可别折了花,不然恐怕会让祖母生气。”
这里花的品种确实很多,有好些花曲灵都没有见过,本来还有些蠢蠢欲动,此刻听见夏余欢的话,立马就歇了心思。
那个夏老夫人生的一脸刻薄相,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与的,她可不想惹了麻烦。
夏余欢转头看了老老实实走路,小心翼翼连花都不碰一下的曲灵一眼,眼中又有了笑意。
她笑道:“你可真是听话。”
曲灵道:“不想惹麻烦而已,虽然这些花确实好看,可却也不值得让我为它们惹麻烦。”
夏余欢点点头,拉着她继续往里面走:“这可就对了,祖母可不好惹,以前我因为喜欢摘了一朵花,她也没有做什么,就是那个眼神就吓得我晚上做了噩梦。”
“第二天就让了人去我娘那里,说我疏于管教,让我娘好好管管我。”
夏余欢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眼中笑意更深:“我娘可不会责备我,打发了祖母那边的人回去,回头对我还是温柔的很,晚上还让厨房做了我最喜欢吃的菜。”
说这些话,两个人也到了目的地,这里是一个凉亭,池子里面有很多颜色好看的鱼在游来游去,夏余欢熟练的从凉亭桌子旁边的一个盒子里拿出了鱼食,也递给了曲灵一把。
她转过头去喂鱼食,问一旁的曲灵:“这些鱼儿可好看?”
曲灵也扔了一颗鱼食,立马有几个鱼儿游在一起抢鱼食吃,她微微一笑:“好看。”
旁边的人不再说话,只是有一颗没一颗的往下扔鱼食,曲灵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池子里的鱼儿。
微风拂过,带来了阵阵花香,一旁的夏余欢忽然转过头来,眼中有着水意。
原本就很漂亮的一双眸子,此刻就像是被水洗了一样,更加璀璨透亮。
女子的声音微颤,带着不知名的情绪:“你的药真的可以让娘怀孕吗?”
曲灵也偏头看她:“不出意外,是可以的,你娘身子调养好了,自然就可以受孕了。”
夏余欢点点头,有泪珠子砸在了衣襟上,晕染出一片深色的印记。
她嘴角都在颤抖,似乎是在忍着某些情绪:“娘这些年日日夜夜都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如今终于能够得偿所愿了,我替她开心。”
曲灵拿出帕子替她擦眼泪:“可是你害怕。”
夏余欢眨了眨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我是真的替娘感到开心,可是又很奇怪,我心里既开心又害怕。”
“我明明知道这是娘这些年的期望,可是有的时候也自私的不想让你的药生效,我是不是太恶毒了,我娘对我这么好,可是我却这样想,我对不起我娘这些年的爱待。”
曲灵叹了一口气:“没有人是圣人,人都有七情六欲,不可能全然无私,这些年夏夫人将所有的母爱都放在了你身上,你害怕会有一个真正的夏夫人的骨肉,将夏夫人所有的宠爱都从你身上夺走,对吗?”
夏余欢有些惊慌的垂了眸子,声音里带着哭腔:“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医术厉害就算了,怎么人还这么聪明。”
曲灵此刻就像是在看一个受委屈小姑娘一样,看着小姑娘哭的一抽一抽的,有些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没有安全感,兴许是因为你是被过继过来的,你总觉得自己不是夏夫人亲生的孩子,这份宠爱可能会在亲生孩子出生以后被夺走。”
“你回想一下,其实你只是想岔了,夏夫人这些年对你的宠爱可是发自肺腑的?”
夏余欢吸了吸鼻子:“娘对我特别好,我从来夏府以后,就受到了无微不至的照顾。”
曲灵柔声道:“你同夏夫人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应该也知道夏夫人的性子,她若不是真的喜爱你这个女儿,怎么会把你养成这么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