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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娆懒得跟他辩解,谁说这种事情必须得女人才能会?
有时候男人可比女人熟练多了。
不过尉赤这么一说,程娆就知道他肯定是没经验。
于是,她给尉赤指导:“两边的扣子勾在一起就好。”
尉赤“哦”了一声,两只手捏着内衣的两端仔细端详着,细细地理解了一下程娆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他才动手。
动作虽然有些生涩,但是成功扣上了。
扣好扣子之后,尉赤问程娆:“这样行不行?”
程娆感觉了一下,“哦,行。”
然后,继续穿衣服。
尉赤顿时有一种用完了就被扔掉的感觉。
他咳嗽了一声,想要通过这种行为引起程娆的注意。但是,程娆完全没有被他吸引到。
于是,尉赤只好对她说:“昨天晚上你妈打电话了。”
程娆原本在穿衣服,听到尉赤这么说,手上的动作马上顿住了,脸色也有些难看。
她的手机里给黄萍的备注,如果没接电话的话,根本看不出来是谁——
想到这里,程娆的脸色更为难看了。
她凝着尉赤,目光里带着戒备:“你接我电话了?”
“是。”尉赤并未否认,“她让你醒了就早点儿回去。”
“……谁让你接的?”程娆的声音比之前冷了几个度,“懂不懂什么叫隐私。”
尉赤:“……”
这事儿确实是他做得不合适,所以也没想过辩解。
但是,他越沉默,程娆就越生气。
黄萍的个性她是知道的,她一夜未归,黄萍肯定够生气了,才会打电话找她。
结果呢,接电话的是个男人……
想到这里,程娆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问尉赤:“你和她说了什么?”
尉赤回忆了一下自己昨天晚上和黄萍的对话,“哦,就说你睡着了,醒不来。”
程娆:“……还有?”
“还有,我跟她说我想让你当我女朋友。”说这话的时候,尉赤的神情多少有些不自然。
毕竟,他之前还从没跟女人说过这种话。
程娆不是第一次听尉赤提起女朋友这回事儿了,之前尉赤是跟她说的,她还可以不计较。
没想到的是,她这边还没同意,尉赤先跟黄萍说了。
程娆试着想了一下回去之后黄萍会怎么审问她。光是想着,就觉得头疼。
“不可能。”程娆简洁明了地给了尉赤回答。
尉赤听到程娆这么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睡都睡了,有什么不可能?”尉赤盯着程娆,又想起了昨天晚上被她当成替身的憋屈经历。
他咬了咬牙,“昨天晚上为什么喝酒?”
程娆:“跟你没关系。”
尉赤:“我认真的。”
程娆:“?”
“没追过女人,不知道怎么追。”尉赤跟程娆坦白,“不过我可以学,你什么时候满意了再答应我就行。”
程娆上学的时候不是没人表白过,但是像尉赤这种朴实无华的“表白”,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或许都不能称之为表白,毕竟没人表白的时候还这么强硬的,像是在发号施令。
“我回家。”程娆给不出他答案,也没打算跟他继续这个话题。
“先吃饭再走。”说到这里,尉赤又拉住了程娆的手腕。
然后,他将程娆拉到了客厅里,指了指茶几上的早餐,“吃吧。”
程娆也没矫情到不吃饭,她去洗手间洗漱了一下,然后出来吃早饭。
尉赤买了豆浆和卷饼,程娆喝了一杯豆浆,吃了一个卷饼就算饱了。
尉赤原本是打算送程娆回去的,但是被程娆拒绝了。
于是,只能作罢。
**
今天正好是周末,黄萍不用上班。
程娆打车回到家里的时候,迎面就碰上了黄萍。
头疼。
进门之后,程娆下意识抬起手来揉了一下太阳穴。
接下来等待她的是什么,她心里很清楚。
果不其然,她还在换鞋的时候,黄萍已经开口质问了。
“昨天晚上去哪里了?”黄萍询问。
程娆扯了扯嘴角,觉得黄萍这个问题问得有些虚伪。
她都已经打过电话了,知道得一清二楚,还多此一举问她做什么?
“你不是知道了?”程娆反问黄萍。
黄萍被程娆问得无话可说。
沉默了几秒钟,她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你注意一点儿吧!”
程娆没接话。黄萍又道:“如果有合适的人,可以试着发展一下。但是记住,不要再找那种职业不稳定的了。找个职业稳定、对你好的,你年龄也到了,是时候成家——”
“我不喜欢他。”程娆打断了黄萍的话,“况且,他的职业也不稳定。”
听到这里,黄萍不由得蹙眉:“他什么职业?”
“随时都有可能毙命的职业。”程娆专门挑黄萍不爱听的话说。
“好,就算不是他,也会是别人。”黄萍难得没有发脾气,语重心长地对程娆说:“人不应该活在过去,就算你再怎么喜欢萧野,他都回不来了,你的人生还有几十年,一直因为这一件事情把自己困在原地,完全没有必要。”
黄萍的态度已经很好了,她一直耐着性子,希望程娆能听进去她的话。
可是,程娆却对她的话非常抵触。
“所以应该跟你一样,赶紧走出过去,再找个人过日子吗。”
想起她和乔如章的事情,程娆还是耿耿于怀。
黄萍知道程娆介意的也是这件事情。
她直接无视了程娆的话,“明智的人从来不会活在过去。”
这一点上,程娆跟黄萍持的自然是不同的态度。
不过她现在头晕得不行,也没心思和黄萍辩论。
所以,这个话题基本上可以结束了。
程娆转身上了楼,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
接下来的几天,程娆都待在家里没出过门,也没有和尉赤联系过。
在家里呆了几天,到了二十三号,程洐的忌日。
前一天晚上程娆睡得很早,第二天一大早,六点钟就起床了。
她换好衣服下楼之后,在楼下看见了乔如章。
碰上乔如章之后,程娆明显愣怔了一下。
那天她因为这件事情和黄萍大吵了一架,程娆原本以为,经过那次争吵之后,黄萍就不会再带乔如章出现了。
没想到,她竟然还是带着他来了——
程娆的脸色有些难看。
不过乔如章倒是丝毫没在意程娆的态度。
他看向程娆,朝着程娆微笑了一下,然后说:“起了啊,我买了早餐过来,去餐厅吃吧。”
乔如章的态度很温和。
客观地说,他这个人真的不错。
看着没有中年男人的那种油腻,也没有有钱人的架子,很随和,很尊重人。
而且……对黄萍也挺好的。
可是,程娆内心还是无法接受。
她很清楚自己的想法是非常自私的,要求黄萍为了程洐永远不再嫁,本质上就是一种到的绑架。
虽然心里不高兴,但程娆还是保持了基本的礼貌。
她朝着乔如章点了点头,“好,谢谢。”
说完之后,就去了餐厅。
进到餐厅的时候,正好黄萍在吃饭。
她们母女两个人这两天基本上没什么沟通,程娆只是扫了一眼黄萍,就坐下来吃东西了。
黄萍看到程娆这样子,动了动嘴唇,想跟她解释一下今天的事情,但是看到她这个态度之后,终究还是忍住了。
………
七点半,他们一行人准备出发前往墓园。
程洐所在的墓园距离洛城的市区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这块地是他去世之后黄萍专门买下来当墓园的,周围是个没什么人居住的村庄。
他们开了一辆加长的车过去,前排司机开车,程娆坐在副驾驶座上,而黄萍和乔如章则是坐在后座。
上车之后,程娆就一直没有说话。倒是乔如章和黄萍两个人,路上一直在聊,聊的都是工作上的事情。
程娆对管理公司之类的事情本身就不感兴趣,他们两个人聊的内容,程娆基本上听不懂。
但是,乔如章字里行间对黄萍的关心,程娆是能感觉到的。
路上黄萍好像身体不舒服,咳嗽了几声。
听到黄萍咳嗽之后,乔如章马上拿起了旁边的保温杯,打开给黄萍倒水。
“先喝点儿水。”他很贴心地照顾着黄萍。
程娆坐在前排,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们两个人的互动,脸上没什么表情。
然而,垂在身侧的手却是不断地收紧。
**
两个多小时,车停在了墓园门口。
停车之后,程娆最先下车。
她也没等黄萍和乔如章,一个人朝着墓碑的方向走去。
停下来之后,程娆鞠了三个躬,然后安静地站在了一边。
不多时,黄萍和乔如章也过来了。
黄萍似乎是不太舒服,可能是有晕车反应。
所以她走路的时候,乔如章扶住了她的腰。
程娆看到他们两个人以这样的姿态走上来,表情略微变化了一下。
然后,她转头看向了旁边程洐的墓碑。
原本不想再发表什么意见,但是此刻程娆有些忍不住了。
她扫了一眼乔如章的胳膊,然后冷冷开口:“你们在别的地方做什么无所谓,在这里就不要搂搂抱抱了吧。”
黄萍听到程娆这么说之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不合适,她马上拂开乔如章的胳膊,一个人勉强站好。
乔如章也理解黄萍的做法,没说什么。
在墓园里呆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就出发去寺庙了。
程洐去世之后,黄萍为程洐在临市山区的寺庙里立了牌子,每年都会过去上香。
山区气温低,路程远,上车之后,乔如章就给黄萍披了一条毯子。
“先披好,路上该冷了。”黄萍朝着乔如章点了点头,难得温柔。
程娆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们两个人“浓情蜜意”的互动,心里很不是滋味。
如果程洐看到这样的画面,该多难受?
“娆娆,你也披着点儿,我看了下天气预报,那边山上温度还不到十度,路上肯定冷。”乔如章并没有忽略程娆,从后面拿了一条毯子递给了程娆。
程娆倒是没想到乔如章会这么说,稍微愣了一下之后,从乔如章的手里接过了毯子。
“谢谢。”虽然心里不舒服,但她还是保持了基本的礼貌。
来到寺庙时,已经傍晚。
天气的确很冷,程娆穿了一条短袖连衣裙,下车的时候裹着毯子,还是不可避免地打哆嗦。
好在他们很快就进入了山上的酒店。
………
黄萍身体虚弱,这段时间身体状况尤其不好。
旅途颠簸加上着凉,回到酒店之后就开始咳血。
乔如章站在旁边,看着她痛苦的模样,眉头紧蹙着。
等黄萍咳完之后,乔如章将她扶起来,抬起手来替她整理头发,轻叹一口气。
“你身体拖不得了,计划一下,我们去美国接受治疗吧。”
“现在还不行,再等等吧……”黄萍的声音有气无力的,“我想等程娆接管公司了再说。”
“可是你的身体等不了那么久。”乔如章的声音严肃了不少,“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加重,如果再不控制,你想过后果吗?”
“公司可以暂时交给手下的人管,张助理在你身边跟了这么多年,难道连代你管理一段时间公司的能力都没有吗?”乔如章轻拍着她的后背,“听我的,没有什么比身体健康更重要。”
“程家的人现在都在等着我出意外,如果我走了,他们指不定要在背后怎么闹……”黄萍还是担心。
当初程洐去世之后,程家的人就开始闹了。
闹的人主要就是程娆的姑姑还有姑父,因为公司一直是程洐负责,他们两个人早就不服气,一直想要夺权。
当初程洐一去世,他们两个人就谋划着篡位。
那个时候,黄萍拼尽全力将公司留在了自己手里。
她很清楚,如果公司被他们夺去了,她一个人带着程娆,会过得很辛苦。
这些事情,乔如章都知道。
他沉吟片刻,然后长长地叹息一声。
“等会儿我再和娆娆聊一聊。”乔如章安慰黄萍,“放心,给她一些时间,她慢慢会懂事的。你们母女就是沟通太少了。”
听完乔如章的话之后,黄萍长叹了一口气。
她整个人虚弱得不行,乔如章也没跟她继续这话题,扶着她来到了床边。
“好好休息一下,外面冷,就别出去吃饭了,等会儿我给你带晚饭回来,你先睡会儿。”乔如章温柔地嘱咐着黄萍。
黄萍好多年没有被这样关心过了。听着乔如章如此严密的安排,她不免有些感动。
“谢谢你。”
“别跟我这么客气,好了,休息吧。”乔如章朝她笑了笑,然后就出去了。
**
程娆坐在餐桌前,看到乔如章走过来之后,下意识地往他身后看了看。
这个动作被乔如章看去了,他自然知道程娆在找谁。
于是,乔如章微笑了一下,对程娆说:“你妈妈没下来,她身体有些不舒服。”
程娆“哦”了一声,淡淡地说:“我没找她。”
这样的话,听在乔如章耳朵里,不免有些幼稚。
不过转念一想,程娆也就是一个二十四岁的小姑娘,一直都被黄萍保护着,幼稚也是正常的。
“你还挺关心她的。”乔如章笑着继续往下说。
程娆:“……”
乔如章说:“我知道,你在怪她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带我过来。”
“娆娆,你妈妈她这些年都很不容易,最大的心愿就是看你接手公司,乔叔知道你志不在此,但是人这一辈子,总不能事事顺意,你也长大了,该学着承担责任。”
“可是我也有我的梦想。”这是程娆第一次在有人跟她谈到这个话题的时候,给出正面回应。
大概是因为日子比较特殊,程洐的忌日,她的情绪波动本身就比较大。
“我就是不喜欢从商,我的梦想就是当无国界医生,你们不能勉强我去做我不喜欢的事情。”
“那么你觉得,有谁能一辈子做喜欢喜欢的事情呢?”乔如章反问程娆,“你觉得你妈妈她很喜欢管理公司吗?”
程娆动了动嘴唇:“我看她挺享受的。”
“那你知道她一天要做多少事情吗?”乔如章陈述,“她每天八点半准时到公司,然后开始处理工作,最忙的时候一个上午要开五到六个会议,中午在车上随便吃一点东西,下午去应酬、谈合作,晚上回到家里还要再处理文件。周六周日,几乎也没有休息的时间。”
说完这些,乔如章停顿了一下,看向程娆:“这些,你知道吗?”
程娆抿了抿嘴唇,将视线挪向别处。
她只是知道黄萍忙,但是并没有认真去观察过她有多忙。
之前她上学的时候住学校,不怎么回家,毕业之后在医院工作了小半年,基本上也是住在员工宿舍的,后来她去了MSF,回家的次数就更少了。
而且,她一直觉得,黄萍是很享受这种日子的。
“她为什么这么做,你知道吗?”程娆沉默期间,乔如章又问出了这个问题。
程娆回过神来看向乔如章,“为什么?”
乔如章:“是为了你。”
程娆:“……”
乔如章:“我知道,你一定觉得这话很虚伪,但事实就是如此。她为你做了很多事情,但她不会表达,所以你们母女之间才会存在这么多误会。”
“你不要觉得她不理解你的梦想和选择,你应该也清楚,无国界医生这个职业危险系数有多高,她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万一你出了什么事儿,她怎么办?”
乔如章说的这些问题,程娆之前都没考虑过。
被他这么一问,程娆沉默了,一句话都回答不上来。
乔如章看到程娆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他对程娆说:“好好想一想,人活一世,总不能只为了自己一时的喜好活着。乔叔知道,你有你的梦想,你是个善良的姑娘,想做好事儿。但是,做好事儿有很多种形式,我们不一定非得去那种动乱的地方。如果你想,我们可以捐款建福利院,或者是流浪儿收容所,不一定非得以这种方式……”
程娆抿着嘴唇没说话。
正好这个时候,上菜了。
乔如章没打算让程娆一下子就想明白。
她们母女两个人的矛盾存在了这么多年,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开的。
今天该说的已经说得差不多了,程娆也开始思考了。
现在这个尺度刚刚好,如果再多说,很可能适得其反。
**
洛城,医院。
傍晚时分,尉赤开车来到了医院探望张白。
他进来的时候,沈杨和华楣也在。
尉赤走到病床前,看着张白,关心道:“好点没?”
张白点头,“好多了。”
“你胳膊上的绷带也该换一下了。”华楣看向尉赤的肩膀,对他说:“走吧,我给你换。”
“嗯,辛苦。”尉赤朝华楣点点头。
确实,肩膀上的绷带已经缠了两三天。
昨天晚上又“剧烈运动”过,出了那么多汗,肯定该换了。
敲定之后,华楣和尉赤一前一后地走出了病房。
沈杨盯着他们两个人的背影看着,好长时间没回神。
最后,还是张白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我说,你该不会喜欢华楣吧?”张白一脸好奇地看着沈杨。
“别瞎说!”沈杨瞪了张白一眼,“她喜欢老大,你不知道?”
“但是老大不喜欢她吧。”说到这件事情,张白的脸色不免有些凝重,“我看老大都要被那个程娆迷得是非不分了。”
………
换伤口的时候,不可避免地要脱掉上半身的衣服。
尉赤穿了T恤,脱起来很方便。
平时他受伤的时候华楣经常给他上药,这种情景两个人都没什么不自然。
华楣戴上手套去给尉赤取身上的绷带时,冷不丁看到了他身上的抓痕,还有牙齿的痕迹。
华楣是一个正常的成年女性,不至于连这种暧昧的痕迹都认不出来。
看到这里,华楣的脸色有些凝重。
她舔了舔嘴唇,问尉赤:“你和程娆见面了?”
突然听到这种问题,尉赤有些意外:“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有,顺口问的,我听他们说,程娆有可能是恐怖组织的人,以为你会去审她……”
“她不是。”华楣话音刚落,尉赤就笃定地抛出了这三个字。
华楣听完后有些意外:“你就这么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