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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娆没有接乔尧俞的话，坐在旁边默默吃着披萨。
乔尧俞看到他这样子，像是想起什么事儿一样。
他咬着披萨坐到了程娆身边，对她说：“我突然觉得你特别像一个人。”
程娆习惯性地追问：“谁？”
“我表哥。”乔尧俞说，“他也跟你似的，不解风情。”
听到乔尧俞说“表哥”，程娆手上的动作僵了一下。
她知道，乔尧俞口中的表哥，就是尉赤。
程娆端起旁边的可乐喝了一口，没有说话。
乔尧俞似乎是很崇拜这个表哥，说起来他的事儿，滔滔不绝的。
“之前他有个女朋友，他们一块儿出去吃饭，结果对方迟到了，他就很生气。”
乔尧俞把自己听过的趣事儿跟程娆分享：“你们女孩子不都喜欢迟到吗，他竟然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因为这事儿就分手了。”
这个事情，倒是尉赤的风格。
相处的这几个月里，程娆也能感觉到他是一个时间观念很重的人，这个可能跟他的成长经历和工作背景有关。
不过，程娆也是第一次听说尉赤之前那些女朋友的事儿。
她之前对这些事儿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所以也就没问过尉赤。
“不过，我表哥是个军人，平时在部队都是跟一群大老爷们儿打交道，也能理解。”乔尧俞说，“可惜了那张脸，情商高点儿的话，肯定能一周换一次女朋友。”
听到这里，程娆凉凉地瞥一眼乔尧俞，“怎么听着你挺羡慕的。”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乔尧俞拿起旁边儿的手机，“每个男人心里都有个军人梦。”
“没听过。”程娆摇了摇头。
乔尧俞被她噎了一下：“……”
乔尧俞不说话之后，程娆也没再跟他说，俩人就坐在沙发上看起了春晚的重播。
其实长大以后看这种晚会并不会觉得有意思，程娆是个笑点比较高的人，相声小品都没办法让她笑出来。
他们两个人一块儿看完了春晚，乔尧俞一个没忍住，问她：“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趣呢？你男朋友跟你在一起不会无聊死？”
“跟你有什么关系。”程娆反问。
乔尧俞咳了一下，“是没什么关系，我就随口问问。”
“对了，”乔尧俞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儿，“我明天要单独行动，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走？”
“去哪里？”程娆问。
乔尧俞说：“我去看橄榄球比赛，票都买好了。”
橄榄球比赛……
程娆揉了揉眉心，她确实没什么兴趣。
但是想了想，好像比跟黄萍还有乔如章一块儿在海滩上呆着好。
到底是有代沟的，程娆自己也感觉跟他们玩儿不到一块儿去。
不过，黄萍看着挺开心的。程娆觉得，她开心就挺好。
可能是因为之前尉赤说的那些话对她有了影响，程娆现在渐渐觉得黄萍确实听挺辛苦的，一年到头，可能也就这几天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程娆半天没说话，乔尧俞等得不耐烦了，又问了一遍：“要不要一起？”
程娆：“哦，行吧。”
**
于是，第二天一早，程娆就被乔尧俞拖着去看橄榄球比赛了。
比赛的地方距离他们住的酒店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路上，乔尧俞又拿出手机打起了游戏。
程娆现在算是明明白了，乔尧俞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网瘾少年。
程娆对运动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先前也没看过橄榄球比赛，过来纯粹就是凑热闹的。
不过，乔尧俞看得很激动，一会儿拍大腿，一会儿破口大骂。
不仅是他，周围的人都是这样。
程娆坐在旁边儿喝着可乐，完全看不懂。
喝了一会儿可乐，她想上厕所了。
程娆本来打算跟乔尧俞说一声，结果看他看得那么入迷，就没开口。
程娆起身，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洗手间里人不少，排了一会儿队才轮到她。
从洗手间出来，已经是一刻钟之后的事儿了。
程娆一边整理头发一边走路，突然扫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程娆当即愣在原地，四肢发凉，心脏扑扑地跳着，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没有像之前一样躲开，一直停在原地。
程娆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走了上去。
她走上去的时候，对方刚好转过身来。
看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程娆再也忍不住，直接扑到了他怀里。
“你终于肯见我了。”她的声音都在颤抖，“我很想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说到这里，她的胳膊勾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脚来就要去亲他。
“嗯？”
Hades现在可以肯定，她是认错人了。
世界上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的，目前他见过的，也就一个萧野了。
之前他听说过，萧野大学的时候似乎有个女朋友……
不过，当时他们并没有着重调查这件事儿。
没想到，竟然这么巧？
听她的这意思，似乎是知道你萧野没死？
她贴上来亲，Hades也没推开，送上门的，你不要白不要。
程娆抱着他亲了一下，立马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他身上的味道，和萧野完全不一样。
程娆松了手，准备往后退。
但是，对方却不肯轻易放过她了。
Hades一手摁住她的腰，将她圈到怀里，低头咬了一下她的耳朵。
“不亲了？”这一次，程娆听清楚了他的声音。
——他的声音也和萧野一模一样。
一样的脸，一样的身材，一样的声音……
可是，却是她完全陌生的气息。
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儿吗？
之前几次在她面前出现的人……究竟是他，还是萧野？
程娆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坠入了一张巨大的渔网之中，她想逃出来，可是任凭她怎么翻滚，终究挣脱不开这牢笼。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生活中会出现如此多意外和阴谋……
她在感情方面本身就不理智，遇到这种事情，更是完全丧失了判断能力。
程娆没有动，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男人的眼底带着几分戏谑，他一手捏住程娆的下巴，拇指在她嘴唇上轻轻地摩擦着。
“……你是谁？”程娆几乎是颤抖着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觉得我是谁？”Hades不答反问，就是不肯给她一个痛快。
程娆鼻腔内都是他身上的味道，他身上有雪茄的味道，皮革味很浓，还带着一点血腥的味道。
程娆是学医出身，所以对血液的味道非常敏感。
面前的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程娆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对他说：“对不起，认错人了。”
说着，她准备从他怀里退出来。
但是，对方却箍紧了她的腰不肯松手。
“这位先生，非常抱歉，我认错人了。”程娆又的一次向对方道歉。
然而，对方仍然不肯说话，也不肯松手。
Hades笑着看着程娆：“亲了我就这么算了？”
程娆：“我道歉了。”
之前是她太冲动了，看着这张和萧野一模一样的脸，她根本没办法克制自己。
刚才远远地看到他，她真的以为他就是萧野，所以才会冲动地做出那样的行为。
但是，亲上去之后，她才发现他的气息完全是陌生的。
他不可能是萧野……萧野没这么冷。
“招惹了我，可不是那么好走的。”Hades一手摸到了她的胸口处。
程娆的身体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退。
“Hades，我们——”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西方男人走了过来。
他走过来的时候喊着对方的名字，程娆清楚地听到了。
是Hades，不是萧野。
有人过来之后，对方松开了她。
程娆甚至都没来得及整理自己的衣服，就赶紧转身跑走了。
她呼吸急促，大脑缺氧，回到座位上坐下来之后，一直在发呆。
乔尧俞跟她说话，她也没有听到。她真的不敢相信，世界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儿吗？
程娆坐在座位上，呆呆地盯着前方，大脑嗡嗡作响。
乔尧俞已经跟程娆说了三四句话了，每一句都没得到回应。
最后，乔尧俞忍不了了，拽了一下程娆的头发。
这一下，程娆终于回过神了。
她侧目看向乔尧俞，脸上依稀带着不满。
“跟你说了好几句话了，你都不理我。”乔尧俞问她：“你上个厕所怎么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偷溜了。”
“你说，”程娆似乎完全没在意他的话，冷不丁地朝他问出一个问题：“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有啊，”乔尧俞说得理所应当，“双胞胎不就长得一模一样。”
“我高中班上就有一对儿双胞胎姐妹，我经常会分不清她俩，因为俩人说话声音、身高、长相都一模一样。”
双胞胎会有这种情况是很正常的，但是……
程娆舔了舔嘴唇，“如果不是双胞胎呢？这个世界上有没有毫无关系的两个人，但是长得一模一样的？”
乔尧俞被问得愣住了。
这事儿……他刚活了二十二年，还没见过呢。
“那我不知道了。”乔尧俞耸了耸肩膀，然后问她：“你怎么突然问这些不着调的问题？”
程娆摇了摇头，“没事儿，看你的比赛吧。”
这种事儿，跟乔尧俞讨论也没有意义。
自打刚才碰到那个人之后，程娆就一直在想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难道萧野真的有孪生兄弟？
不太可能的。
萧家家庭背景很简单，私生子这种事儿是不可能有的。
他父母一辈子都是工人，勤勤恳恳的，两个人都不可能闹出这种事情。
这么一想，程娆就更头疼了。
这个人和萧野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们两个人会不会认识？
之前救下她的人是萧野，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因为气息骗不了人。
可是，同学聚会上出现的人呢？
是萧野本人，还是这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程娆之前从来没有把自己的生活和“狗血”联系在一起过。
哪怕是当初程洐车祸去世，她都不认为这是“狗血”。
但是这一次……她是真的懵，脑子都不够用了。
程娆坐在座位上，手里捏着冰可乐，掌心湿润且冰凉。
她在如此热闹的场地内，却全然只置身事外。
身边，乔尧俞还在为了球场上的事儿激动，听着他的声音，程娆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
一场比赛结束，程娆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回过神来。
知道乔尧俞再次动手拽她，她才勉强将混乱的思绪整理好。
这个时候，已经下午两点钟。
中间他们两个人并没有吃饭，只是在赛场里买了点儿快餐吃。
乔尧俞早就发现程娆心不在焉，从赛场里出来之后，乔尧俞问她：“你是不是大姨妈来了？”
程娆：“……？”
她没太明白，乔尧俞究竟是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
乔尧俞感受到了她的疑惑，于是跟她说了一遍自己的推理过程：“你刚才去了一趟厕所之后就这样了，而且厕所还去了那么久。”
程娆：“没有。”
乔尧俞：“那你怎么这么不高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程娆没接话。
乔尧俞说：“我们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程娆舔了舔嘴唇，“不用了，没胃口。”
“不行，你不饿我饿，必须吃。”乔尧俞态度很强硬。
程娆：“那就吃你想吃的吧。”
乔尧俞：“好啊，那我们去BBQ。”
乔尧俞对程娆说，“这附近有一家烤肉店特别好吃，我之前常来。”
他热情地介绍着，但是程娆并没有兴趣多听。
一来是因为她对食物本身没有特别高的追求，二来是因为她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听这些。
吃饭的时候，程娆也没怎么动筷子。
乔尧俞几次说她扫兴，程娆也没接话。
一顿饭下来，程娆只吃了几块儿牛肉。
吃完饭打车回酒店的路上，乔尧俞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儿一样。
“我说，姐，”乔尧俞拍了一下程娆的肩膀，“你突然这么丧，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程娆：“……”
乔尧俞：“别丧啊，我跟你说，男人特别好哄，你撒撒娇就OK了。”
程娆：“……”
乔尧俞：“哦哦不对……我忘了，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撒娇。”
乔尧俞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话，程娆都没接话。
程娆满脑子都是Hades的脸，她努力回忆着，想要找出来他和萧野在长相上有所不同的地方，但是发现怎么都找不出来。
他们两个人，真的是一模一样。
回到酒店之后，程娆掏出手机，想要给萧野家里打电话。
但是转念一想，这边和国内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这会儿国内是早上六点钟，打电话未免有些太早。
于是，程娆只能忍着了。
回到酒店之后，她就进到了自己的卧室，趴在床上发呆，就这么过了将近两个小时。
八点钟的时候，程娆拨通了萧野家的座机。
电话的很快就接通了。
不过，接电话的人是萧麓。
萧麓：“你好，哪位？”
“是我。”程娆自报家门。
萧麓愣了一下：“你怎么打座机了？”
程娆：“我不是找你，你妈在不在，让她接一下电话。”
萧麓纳闷：“你找我妈什么事儿？”
程娆：“把电话给她。”
萧麓：“哦哦哦，你等等。”
萧麓把电话放到桌子上，然后去厨房找了李振丽出来，并且跟她说了程娆来电话的时候。
她一听，就放下手里的活儿来接电话了。
电话那边，程娆等了两三分钟，终于等到了她。
李振丽率先开口：“程娆啊，你找我？”
“嗯，有一件事情想问。”程娆一向都不是那种擅长拐弯抹角的人，想问的问题，她也是直接问出来的：“萧野有没有孪生兄弟？”
李振丽听到这个问题之后愣怔了一下，然后反问程娆：“你这是什么问题？”
他们夫妻两个人就萧野和萧麓两个孩子，家庭和睦，一辈子都没怎么吵过架，怎么可能再有第三个孩子？
而且，他们的家庭情况，怎么可能有什么私生子的存在？
她实在想不通，大过年的，程娆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
“我只是随口一问。”程娆自己也知道这个问题不怎么合适，但是她真的太需要求证了。
李振丽说：“我们家只有两个孩子，一个萧野一个萧麓，没有孪生，我们家里也没有双胞胎的金银。”
程娆抿着嘴唇不说话。
李振丽对程娆说：“孩子，别胡思乱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有些现实我们终归是得面对的，你也别一直活在过去，该开心新生活就开始新生活，不要为难自己……”
这样的话，程娆听过太多次了。
她“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然后，就把电话挂断了。
萧野没有孪生兄弟。
那么……世界上真的存在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吗？
程娆越想越觉得乱，她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地盯着天花板，神情有些呆滞。
**
基地内。
萧野被Hades喊到了办公室，他站在Hades对面，等了很久，他都没开口说话。
于是，萧野只好自己开口询问：“你找我有事？”
“我在想，真是神奇啊……”Hades走到萧野面前，平视着他。
他们两个人的身高一模一样，脸也一模一样，唯一的差别应该就是身上穿的衣服了。
Hades感叹，“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另外一个我。”
萧野没有接话，身后的手却下意识地收紧了一些。
这种话，Hades之前就有说过。
他每次说这种话的时候，都没什么好事儿。
“你之前是有个女朋友对吧？”Hades突然问起了这件事儿。
听到他提起程娆，萧野猛地攥紧了拳头——
他仍然不说话，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就牵连到程娆。
然而，Hades当即就能从他的反应里判断出来他的慌张。
他勾唇，又一个软肋。
“她什么都不知道。”萧野沉默了一会儿，看向Hades，对他说：“我唯一的要求，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要把我的家人和她牵扯进来。他们都是无辜的。”
“这么紧张？”Hades笑，“这都不像你了，杀人不眨眼的人，可不能把自己的软肋这样暴露在外。”
萧野怎么会听不出来他的调侃，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反应确实有些激烈了。
但是他控制不住。萧野死死地捏着拳头，胳膊上的血管都爆了出来。
Hades看到他这样子，笑意更浓：“今天无聊，出去看了一场橄榄球赛。”
他悠哉地说，“结果，有个女人上来就抱着我亲，后来她说她认错人了。”
Hades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萧野的反应。看到他紧握着的拳头，Hades脸上笑意更浓，“舌头舔的，吻技还不错，看来你没少调教。”
萧野咬紧牙关不说话。
他现在想杀人——
Hades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愤怒。
瞧着他这样子，Hades微笑一下，对他说：“看来你很想她，要不这样，我去找人把她带过来，你们以后就在这里呆着，好像也不错。”
“不用。”这一次，萧野终于说话了。“我跟她已经没关系了。”
“没关系你还这么紧张她？”刚才萧野那个反应，哪里骗得过Hades的眼睛，“你的样子，像是爱她爱到走火入魔的。”
萧野不说话。
Hades摸了摸下巴，笑着问：“这一年，让你跟夏悠做，真是为难你了。”
这是萧野最不愿意提及的事情，他这么一说，萧野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眼底泛起了杀意。
想到这些事情，他自己都恶心自己。
萧野深吸了一口气，勾唇微笑了一下，对他说：“你都不为难，我更没什么好为难的。”
“我当然不为难，她本来就是我的一粒棋子。”他说这话的时候很冷漠。
萧野想了一下夏悠对他的深情和为他做过的牺牲，突然觉得很可笑。
Hades拍了拍萧野的肩膀，“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萧野不说话，他对这个观点并不认同，但是他知道，跟Hades这种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你找我来就是说这个？”萧野又问了他一遍。
“好好考虑一下。”Hades说，“把她接过来一起，我看她真的挺想你的。”
“不用。”萧野拒绝得干脆，“你说得对，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