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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末,太阳毒得仿佛要把马路和建筑都烤化,沈惕抓着书包,在安无咎的教学楼下等他出来。
之前他就立下一个目标,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考上安无咎的学校,最好是能当插班生,在同一年级,但这个美好愿望很快就被打破,就算沈惕动用了自己超出常人的学习能力,也敌不过错过了考试时间,要等整整一年。
因此,他成为了自己男朋友的学弟。
每天他都要和安无咎一起上学、吃饭,接他下课,由于长得实在是太过惹眼,以及之前的公开出柜事件,所有人都知道新入学的沈惕是沈安的男朋友,甚至传出了更为离谱的浪漫爱情故事,编造出他们的相逢是源于一场美丽的邂逅。
沈惕不知道算不算美丽,反正当时的安无咎挺美的,也流了挺多血。
“沈惕。”
听见安无咎的声音,沈惕抬眼,笑了笑,“又被留堂了?”
“是老师找我有事。”安无咎纠正他的措辞,朝他走过去,“热不热?”
沈惕摇头,很自然地揽住他的肩膀,凑过去吻了吻安无咎的侧脸,“我饿了,要不咱们今天在外面吃吧。”
安无咎正要答应,忽然想起什么,立刻改口,“不了吧,要不回去我给你做?”
要说头脑和武力,安无咎没得挑,但无论是哪个时间线里,他都只能算是厨房小白,做出来的东西不难吃,但也仅仅是不难吃。
沈惕犹豫了一下,就这一点点的犹豫,被安无咎视作挑剔,便掐了一下他的胳膊,“你不想吃是吧?”
“吃吃吃。”沈惕捂着手臂赔笑,“老婆大人做的我怎么会不想吃呢?”
“别乱叫。”安无咎瞪了他一眼。
“好的老婆大人。”
安无咎拿他没辙,只在上了空中巴士之后,低头拿出手机,悄悄给钟益柔发了消息。
[我们已经回去了。]
很快,钟益柔元气满满的回复便发送过来。
[收到!行动顺利进行中!]
“在干什么?”沈惕凑过来,下巴尖抵在安无咎的肩上,猫一样蹭过来,“给谁发消息呢。”
“益柔。”安无咎面不改色,“她最近要搬家,我问需不需要帮忙。”
沈惕有些狐疑,“搬家?为什么要搬家?”
“她和尔慈打算同居了。”安无咎觉得差不多瞒过去,也就放心多说了几句,“而且可能就在我们楼下。”
沈惕皱眉,“那不行,她得天天上来找你,坏我好事儿。”
安无咎拿自己的头撞了一下他的头。
“干什么?”沈惕伸手捂住头。
安无咎忍不住笑了,“就是想撞。”
沈惕没阻止,反倒伸手去摸他的头,“撞着不疼啊。”
“不疼,这算什么。”安无咎抬眼,望着沈惕湖水绿的双眼,忽然地想到在圣坛第一次遇到沈惕的样子。
相比起来,那个时候的他像个完全孤立于人类之中的异类,什么都靠模仿,根本不懂感情,在残酷到不见天日的游戏里,一心求死的他古怪得都有些可爱。
现在不一样了。
“走了,我们到家了。”
沈惕拉住他的手,手心很暖。
“嗯。”
空中巴士的站口直通他们的公寓电梯,安无咎查看着自己的消息栏,发现钟益柔发来了新的消息。
[等等等等,无咎你们慢一点走!我们还差一点没布置完!]
可是都已经在电梯里了……
安无咎抬头,看着上升的电梯和不断变更的楼层数,有些心慌。一下子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安无咎下意识抓住沈惕的手,踮起脚吻住他。
“唔?”沈惕愣住,手都忘了揽安无咎的腰。
安无咎伸出手,自然而然搭在沈惕的颈间,勾住他,亲吻的间隙里含混地说,“突然……想接吻。”
沈惕被他的吻勾得有些晕眩,手抚上他的后背,投入进去,将安无咎抵上电梯内壁,手习惯性从衣摆伸入。
电梯停留在他们所在的56层,由于没有新的上下操作,因此一直没有变化。
沈惕的动作几乎没收敛,如果不是因为电梯里有摄像头,他甚至会毫不遮掩地释放出一部分本体缠绕住安无咎,但现在还仅仅是手臂。
“唔……等一下……”安无咎恢复些许理智,伸手去抓他的手腕,但反抗却让沈惕更加投入。
叮的一声,电梯门突然打开。
门口站着一对年轻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电梯里正打得火热的两人。
安无咎看到门开了,立刻搡开沈惕,脸直接红到脖子。
“快走……”
沈惕清了清嗓子,干笑着说了句不好意思,揽住安无咎的肩,用自己的大手遮住了他的脸,带着他离开了电梯。
尽管遭遇了尴尬场面,但至少拖延到了一点点时间。安无咎假装喘不过气,连走路都是慢吞吞的,被沈惕半拖着。
沈惕见他这样,忍不住打趣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我老婆明明那么猛,今天这是怎么了?”
安无咎懒得搭理他,解锁开门。滴的一声,门打开了。
“终于回家……”
沈惕的话才说了一半,脸上就被突然糊了一层什么不知名粘稠物体。
“这什么啊!”
“啊。”吴悠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东西,有些过分冷静地说,“我好像把彩条枪和水枪弄错了。”
沈惕眼睛都睁不开,“水枪?!你告诉我这是水??”
钟益柔弱弱举起手,“啊……是水枪,但是我在水枪里面灌了炼乳,我想做甜品来着……”
众人直接一齐惊呼,“你用水枪做甜品??”
安无咎忍不住笑了出来,越笑越收不住。
“也不是不行。”杨尔慈默默说了句非常双标的话。
“算了算了,重来重来。”钟益柔鼓动早已摆好动作的大家,“一!二!三!”
“生日快乐!!!”
杨尔慈和吴悠一脸平静地洒了装在兜里的花,周亦珏和维克多齐齐按动了手里的彩带枪,彩带一瞬间喷射出来,撒了沈惕一脸。
“……我脸上有炼乳啊哥哥们……”
别说过生日了,沈惕想死的心都有了。
周亦珏和南杉看了一眼对方,竟然非常默契地同时撒了手里的枪,高举双手,表示与他们无关。
一旁的藤堂樱啧啧感叹,“这下完了,都垮掉了。”
“也好。”南杉笑眯眯说,“省得一会儿往他脸上抹蛋糕了。”
钟益柔指着南杉大喊:“闭嘴,不许剧透!”
安无咎一边忍笑,一边给沈惕摘脸上的彩带和花,还没收拾完,大家就一起把沈惕架进了房间。松浦守梨和南杉按着他坐下,吴悠给他戴上尖尖的生日礼帽子,杨尔慈推出一个大蛋糕,钟益柔摆好蜡烛和盘子,周亦珏和维克多播放起颇有节日气氛的音乐。
真正的寿星沈惕像个玩具一样被众人摆弄。
“你们这是给我全自动过生日啊?”
“你不是很喜欢全自动吗?”安无咎打趣,“之前还全自动出柜了呢。”
蛋糕是双层的,很大,也很漂亮。沈惕瞥了一眼,“这看上去就不是钟益柔做的。”
“这是我买的!”钟益柔有些不服气,“但是我还是做了很多菜的,这些可都是我亲自下厨。”她拉着杨尔慈钻进厨房端菜。
沈惕却颇为担忧,“咱家厨房还好吗?没塌吧。”
吴悠冷不丁接了一句,“快了。”
“哎哎哎,快切蛋糕,我饿死了。”周亦珏催着流程。
沈惕故作一副绿茶样子,对正在给他擦脸的安无咎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无咎,他凶我。”
周亦珏转头看向维克多,“去给我把垃圾桶拿过来我吐。”
看她们正在忙活,南杉把自己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沈惕,生日快乐,我准备了一些礼物。”
盒子打开来,里面装的是一沓黄符,南杉如数家珍,介绍起来,“这个是我师父写的,是延年益寿的,这个是辟邪防身的,虽然我觉得你走在路上可能自己就是那个最大的邪……”
“哎南杉你怎么说话呢,我们不是好朋友吗?我们之间珍贵的友谊呢?”
南杉笑眯眯道,“还在还在,好着呢。”他拿出一个自觉特别厉害的,“这个好,这个是提高精力的,你要是觉得精力不济,就贴一个,保管你神清气爽,精力旺盛……”
这一大串词儿,听得安无咎面红耳热,又想起刚刚电梯里的场景。
周亦珏吐槽道:“好家伙,壮阳符啊。”
“哈哈哈哈!”
一旁的吴悠小声嘀咕,“怎么感觉道士又在骗人……”
“没有,这是真的。”南杉对沈惕说,“你相信我,真的有用……”
沈惕一脸无语,拿起符照着南杉脑门儿一贴,“有用你用,我猛得很,这玩意儿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维克多相当捧场,“厉害厉害。”
三个女孩儿将菜一一端上来,安无咎大致扫了一眼,颜色普遍发黑,气味也很诡异,看上去没有一道是正常的,想也不用想,一定是钟益柔的手艺。
沈惕硬着头皮吃了几口,干笑着说“好吃好吃”,就是不咽下去。
“是不是不好吃啊?”钟益柔有点忐忑,“那……要是很难吃你就别勉强。”
沈惕立马吐了。
杨尔慈忍不住为自己女朋友说话,“沈惕你吃一点能死。”
沈惕喝了口水,“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那吃这个吧,吴悠说你要过生日了,给你做了一道菜。”杨尔慈递过来一盘菜,看着倒是比之前的让人有食欲,就是这原材料……
沈惕抬头,对着吴悠指了指盘子,“你给我做这么多辣炒小章鱼干什么?”
吴悠不以为意,轻描淡写说:“你不觉得和你很像吗?”说完他还抬起两只手,张了张手指,“吃什么补什么,多吃点吧。”
众人大笑,连安无咎也忍不住凑过去捉弄他,“真的有点像诶。”
“哪里像了。”沈惕不满意地拿叉子扎起一只小章鱼,近距离观察。
“不像不像,”安无咎哄他,“你比小章鱼猛多了。”
送礼物的环节莫名自动提前,大家也都纷纷拿出自己准备好的礼物。松浦守梨和藤堂樱送给他们豪华成人酒店的套票。
“是我专门托朋友搞到的!”藤堂樱相当自豪,“据说里面超级刺激,有各种各样的主题,什么医院病房啊空中巴士啦……”
还没等她介绍完,松浦守梨便捂住了她的嘴,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嗯……还是你们自己去了解吧。”
沈惕看起来倒是相当喜欢这个礼物,套票上的介绍看了又看,“谢啦。”他将票塞给安无咎,“老婆帮我收好。”
安无咎差点翻白眼,但还是忍住了。
“到我们了。”周亦珏瞥了一眼自家男友,维克多立刻心领神会,非常直白地对沈惕介绍说:“我们给你准备了一个超级超级舒服的大床垫。”
众人齐声起哄:“哇哦——”
“还有各种各样的安全套!”
“哇哦——”
“还有……”周亦珏抓住维克多即将挥舞起来的手,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张凭证条,放在桌上。
“婚姻登记的预约单。”
安无咎愣了愣。
周亦珏做出一副不在意的表情,“你们上次不是说想结婚?现在结婚还挺难预约的,我托人找了熟人,买到了一个位子,可以让你们在今年约上。”他最怕别人感谢他,于是立刻说,“别谢我,要谢就感谢那对等了两年刚好感情破裂不想结婚的笨蛋。”
沈惕的开心几乎没有任何掩藏,立刻抱住安无咎,亲了又亲,“我们可以结婚了!”
安无咎点头,“是可以预约结婚。”
“我不管,都一样!”沈惕抱住他,心里想,这下真的是我老婆了,到时候领了证在公民芯片上登了记,就是赖也赖不掉的老婆。
因为实在开心,沈惕忘了关闭他和安无咎之间的共情通道,导致这些小小的心声也都被安无咎听见。
“我不会赖的。”安无咎吻了吻沈惕的脸。
生日派对一直闹到快十二点,大家才各回各家。公寓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安无咎是个没办法接受家里不够整齐的人,哪怕就一个晚上,于是他拽起沈惕,和他一起收拾碗盘。
两个人肩并着肩,把盘子一一放在洗碗机里,安无咎靠在沈惕肩头,觉得这一刻有着说不出的温馨。
“我还挺喜欢生日的。”沈惕忽然开口,“以前搞不懂人类为什么要过生日,而且都会过生日。”
“现在知道了?”安无咎语气里带着笑。
“嗯。”
沈惕拉住他的手,晃了晃,又捏了捏,“你呢?送我什么礼物?”
安无咎抬了抬眉,“你猜?”
“你别告诉我是你自己。”沈惕盯着穿着围裙、看起来莫名有种人/妻感的安无咎,“你要是这么说,我立刻把你扛到房间。”
安无咎笑了,笑得很可爱,“是,但是……”
沈惕是真的打算把他扛起来,手都动了,“还有但是?”
“你跟我过来。”安无咎取了围裙,勾着沈惕的手指,把他带到房间。他蹲到床边,从床底拿出一个小箱子,是他很早就藏在这里的。
“也算是我吧。”安无咎笑着将盒子递过去,还提前打好预防针,“先说好,现在卖这种纸的地方已经很难找了,所以我都是用的很普通的纸。”
纸?
沈惕打开盒子,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封封信。
他拿起来,第一封的信封上写着——[刚出生的我],带着好奇拆开来,里面是一张折叠的信纸,夹着一张照片。
信纸上写着:
[沈惕,你好啊,我是沈安,也是安无咎。你现在是不是正躲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偷偷看出生的我呢?是不是会觉得,刚生出来的我好难看呀,哭得也很大声,像只小怪物。
沈惕,我正在很努力很努力地长大,我们会相遇的。]
照片里是刚出生的安无咎,小小一只,被放在保温箱里,看起来很可怜。
不知为何,触碰到照片的瞬间,沈惕的心仿佛被什么扯了一下,这种感觉很奇妙。
第二封是[一岁的我]:
[沈惕,我长了几颗牙,很小很小,看起来有点奇怪。不过我会站起来了,扶着东西的话说不定还能走两步,你看得到吧?不要笑我。距离见到你又进了一步!但现在这样去和你见面还是有点难,不过我会努力的。
你现在是不是很孤单?等我,我很快就长大了。]
……
[沈惕,我六岁了,现在在努力念书,但是背课文可真难啊,你有没有陪着我背?你现在肯定会觉得我好笨,但还是会忍不住跟着我念课文吧……
好想你,非常非常想念你。希望可以快点见到你。]
……
[沈惕,今天是情人节,我收到了礼物和巧克力,真奇怪,我很感谢她们,但并不想和她们之中的任何人在一起,明明那个时候的我什么都不明白,一定是你在作怪。你是不是看到了?看到我收礼物的时候,很生气吧?
真抱歉让你难过,要是能和你一起过情人节就好了。]
一封封信拆开,里面都是回忆,是沈惕独自熬过来的时光和安无咎成长的轨迹,仿佛一切重演,但这一次不是单向的思念,是隔着时空的遥遥相望。
沈惕打开最后一封。
[沈惕,我的大学生活一直都很平淡,但最近发生了许多古怪的事,是因为你要来了,对吧。我终于、终于可以和你遇见了,真的好难,也好庆幸。6月30日,我匹配到你。这是起点,也是终点,我们的命运是永远不会结束的环形线。
快点见面吧,再快一点。
最后一句话,在沈惕看到的瞬间,安无咎也脱口而出。
“好想你啊。”
沈惕觉得自己好奇怪,下一秒,他发现一滴透明的液体从自己脸上滑落,滴下去,落到信纸上。
“你哭了?”安无咎低头去看,用拇指擦去了泪痕。
“哭?”沈惕有些不明白,他从没哭过。
安无咎却笑了,紧紧拥抱住他,不断地说“我爱你”,很多很多个我爱你。
“生日快乐。”松开手臂,他吻了吻沈惕的眼,在十二点的钟声里温柔地告诉他。
“就算我忘了,就算你一个人忍耐着避开我的所有时间线,我也在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