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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终章,约定(上)
三个月后。
整个白桦城洋溢着节日的气息,过了今天就是新的一年,辞旧迎新之际,街道行人熙熙攘攘,有的人已提前贴上了窗花,示意新年吉祥。
聚会,泡吧,收拾房间,彻夜狂欢……
天未暗,很多人就燃起了灯。很多人对着手机屏幕快速按着,想着屏幕另一端的好友,亲人,看着头像框晃动,露出笑容。
新的一年,祝福早早送到。提前睡着的人在想什么?
或许在总结过去一年的经历,有痛苦,有开心;有喜悦,有遗憾。
有人收获了事业成就,爱情地位双丰收;也有人颠沛流离,坐在城里抽烟,彻夜不眠。
有人抱着刚出生的孩子一家团圆,也有人坐在医院的病房里,望着高楼外的明月。
不论经历多少欢乐与苦难,旧的一年再次悄悄溜走,新的一天总要降临,新的一年已经无声开始了另一段轨迹。
日期从不等人,翻过去的日历是继承,也是波纹,静静任凡间万物在其中浮沉。
对未来展望也好,不展望、只求睡过去也好;周而复始,有什么悄然开始,有什么静静消失,拦不住,阻不断。
这就是生活,是人生。
在城市的西区边缘同样有这种年前的节日感。林荫酒吧的外围很多消息员们爬上爬下,想在屋顶做出点装饰。
“我说你们。”阿朗站在下面看了半天,实在忍不住,“挂什么不好,非要挂灯笼?”
“灯笼怎么了?”阿泰疑惑地转了下手里的玲珑架骨灯笼,“这还是花了大价钱买的……”
没怎么。阿朗拉着脸,总不想说这东西已经成为了心理阴影,看到它就想起当时在庄园时的一幕幕……蠢透了。
“灯笼怎么了,灯笼那么好吃。”周兴的食物范围已经跨越了人间界,顺手扔了根棒棒糖下来,还不忘嘲讽,“别说你以后对棒棒糖也有阴影。”
“棒棒糖能有什么阴影?”
“我们不用装饰,立的flag已经足够了。”阿来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新年新气象,新年立旗也不少,林鸟明年能否平安度过还是个未知数。
提到棒棒糖这种不起眼的小东西,这个“旗”还真不是空穴来风。就在几天前还有外城的消息员联系,白风城那边的分部收到了一箱完整的棒棒糖,大家对这不知名的礼物表示莫名其妙,议论纷纷。
位于中原一带的白风是林鸟当时建立的第二个据点,据说现在也不太平,几天来靳文一直在协助打理那边的事情。
“听说是不是有什么杀人事件?”周兴凑过来挂灯笼,“闹得还挺大的?”
“如果你将‘惨案’定义为杀人事件的话。”
阿来耐心修正了他的话。那边的事件绝不是普通凶手作案的等级,没有人能够做到那么令人发指的事情。
一夜之间,血洗全镇;一夜之间,十余个村落蒸发。
如果要按新闻来看,已经是能轰动全国、甚至世界的大新闻……但居然没有人上报,除了林鸟的调查人员知道,白风城像是沉入了死水之中。
这很不符合常理,至今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林鸟的外派者们还在调查。
“新年啊,就不能过一个安静的新年。”周兴叹了口气,“五叔也是,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新年了都不回总部看看吗?”
很多人,包括后来的阿朗也很想见见这位名为“五叔”的人,可惜自庄园之后,五叔外出,至今未归。
期间一直失联,失联到连一向淡漠的诏时都开始寻找他的下落,直到一个月前才传回了一封信。
信上寥寥几笔,只写了一切都好,平安,最后却额外加了加个几个字,令靳文和诏时都忍不住抬头,对视了一眼的字。
远离一切,恪守本分,不要调查。
其余诸事未提,他在做什么,现在何处,统统都成了未来一个月的谜团。
但人没事,笔迹也确实是五叔,姑且让林鸟上下松了口气。只是松口气后,疑点顿生。
五叔为何要隐藏起来?隐藏起来,还能知道靳文和诏时的行动?这三个月来,两人确实在联手调查些大事。
阔教授死了,X组织解体,但依然有些残党留在白桦,需要清除。另一方面……
另一方面,根据Z和之前苏白烟提过的线索,两人决定寻找出另一群人。隐藏在X组织背后的人。
西屏岭,西风湖畔,苏家。
根据当时苏白烟留下的话,诏时特意远行了一趟,前往中原一带。
西屏岭在白风城西北,相距大约坐火车要一天一夜的距离。那一带都是些古城和古镇,坐落于崇山峻岭之间,居民们多靠种植和矿业为生,颇有些与世无争的感觉。
诏时也是第一次去这个地方,但一去就去出了问题。
西屏岭消失了。
山崖还在,还显示着沧桑与巍峨;可本应该存在于西风湖畔附近、以这座古山为名的小城却整个消失了。
人间蒸发了一般,如果不是苏白烟当时提过,诏时还以为到了错误的地点。
在附近随便打听了下,诏时发现了更有趣的事情。别说西风湖畔和苏家,就连西屏岭这边是否存在过一个古城,很多人都众说纷纭。
被采访的群众们记忆似乎都一片混沌,有人想了很久才说出些似乎见过,描述了下古城的样子,但追问更深也记不得太多;有的人根本就不记得,甚至觉得是在梦中才见过那座小城。
靳文听到这样的回馈,也是一阵沉默。抛开诏时有些时候会在“采访”时使用点“特殊手段”这一非人道的点不谈……这现象像极了之前的事情。
庄园事件后,所有人集体失忆;被毁掉的通江大厦也恢复了正常,依然灯火闪烁,没有人记得曾经发生过什么暴乱。
当时以为是六渊操纵了记忆,或是Z操纵了记忆,现在看来并不是。难怪楚洋当时只开玩笑一样,说“背起一半的锅”。
心流结界会令人失去记忆,这些事件中有心流结界参与?还是有隐藏更深的势力参与其中。
可惜知道很多的那个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连最后的话都说得模糊,好像将什么希望寄予诏时和季心然身上,将重任托付给林鸟,将通往更深真相的大门敞开,又不肯细谈。
隙间,“域”。人间蒸发的古城,人们消失的记忆。
白风城的惨案,X组织幕后的人,一切都是谜团。
诏时也不能在外停留太久,有人需要照顾,另一方面,白桦这边也出了些问题。
最后的X组织成员们聚集到了荒山——看起来像是孤注一掷,准备和林鸟决一死战。
但当靳文和诏时赶到时,却发现完全没有“死战”的必要了。
尸横遍野,出手比他们更快,更凌厉,更残忍,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X组织彻底消失在了世界上,但并未轻松,焦点在于抹杀他们的人。幕后藏着什么秘密?
更多的不可见黑幕如潮水,在白桦城附近反复拍击,随时对这里虎视眈眈。
整片大陆都在动荡,天雨未降,但已有阴云聚集。
“想那么多都没有用,走一步看一步,对吧,组长?”
阿朗瞪了周兴一眼,话倒是没错,如果外城那边有什么需要,他肯定会跟着冲到前线,但这种什么都看不透、又不知对手是什么人的感觉真是特别讨厌,倒希望相安无事。
但“异能”始终是个不知何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到现在为止,对“隙间”还了解甚少,更别提“域了。
只要一天不知道“幕后”是谁,一天就别想真正的安宁。
五叔的来信是在提这件事?为什么禁止林鸟的人调查下去……难道预测到了危险?
“如果五叔有小然那样的预知能力的话。真是服了她。”
何止周兴,全林鸟都几乎听闻了这件事,事迹已经流传到了外城。
季心然,这个看似平凡的高中女生却拥有着让任何人都为止汗颜的“心流”能力,不但能压制几乎隙间为生的异能者,预知力更是一流。
能在梦里看到异象、感知到危险并真的敢于冲上去阻拦的人……只能说很罕见。
情到深处,性命都可以不顾……真是赴汤蹈火的恋爱。如果不是最后发生了“奇迹”,很难想象现在副长诏时会怎样。
大概他会真的选择黄泉之道,彻底堕入深渊之中。
你应该感谢你那位未曾谋面的“岳父大人”。当时阿来开玩笑般说了一句,诏时也一反常态,只是瞪着他,却并未出手。
因为说的是事实。现在知道了,那块吊坠是当年小然的父亲留给她的护身符……也真的在关键时刻将小然从死亡线上拉回。
代价是之后三个月,季心然几乎一直躺在房间里。性命虽然救回,但没有冥泉的魂体加持,之前的疲劳、伤情全线爆发,最初的一个月,生命力一直微弱,徘徊在生死边缘。
那段时间的诏时看上去很憔悴,也很可怕,早出晚归。林鸟的消息员们不敢和他直接对视,不是怕别的,而是怕这位续命师大人找不到“命流”,看谁不爽,直接拿自己人当材料使用了。
吉人自有天相助,说明你们之间缘分未断。以后好好照顾她就好,以及反省你自己,阿时。
只有靳文敢这么说,并且诏时沉默,似乎真的听进去了。
诏时确实变了不少。自海边带着劫后余生的小然回来之后,整个人在气质上都发生了一定变化——至少原来环绕着的冷淡似乎消散了些,戾气收敛,也不再像曾经一样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然而大家也同样被吓得不轻。比如上周,诏时破天荒地说要去林鸟的厨房做些东西,当时一屋子熬夜的人就差没当场吐血,迅速扔下所有要整理的资料拦成了警戒线。
拜托,副长,不用这么变……这饭菜你还是留给小然吧。
当时大家就果断选择了出卖病友,并且被袁小月拎着平底锅追杀了好几个房间。
袁小月还停留在这里,意外地还有个人也时不时会来到这里……陈佳怡。
陈佳怡的身体已经恢复原状,苦于家里的压力不得不回去,虽说上次靳文摆平了一切,顺便将她家重新装修,也难免不被人生疑。
不过现在什么都隐瞒不了了。自己出了这么大的事,好友又跟着出事……即使是掌控消息的靳文也无法全面封住。
当时大家也是全部躲在一边,饶有兴致地看靳文处理这个世纪第一大难题——向陈佳怡解释林鸟和“异能”,连诏时都在一边沏茶观望,欣赏靳文被逼问到墙角里苦笑的样子。
陈佳怡接受这个事实要过很长时间,但不妨碍时不时偷着溜出来看望昏迷的小然,然后每次临走前都对靳文欲言又止。
我不叫你“哥哥”了。照顾好小然……阿文,还有记得帮我痛扁那个可恶的阿时。
靳文每次都只能无奈点头,目送她远去,回头还要面对林鸟一群人的起哄。
在他们眼中,陈佳怡明显对靳文有意,可惜靳文永远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不过未来怎样谁也说不定,万一老大有开窍的一天……这群消息员也只能在新年顺手寄予一个希望给林鸟的总负责人了。
“你们几个,开饭了。”袁小月系着围裙,从走廊中走出来,看着他们纷纷从房檐上跳下。
“他们还没回来?”阿朗望了眼远方,远隔着一座城,海边同样灯火闪亮。
靳文、诏时带着季心然去了海边——有件未完成的事要做,当作年前最后的仪式。
很明显,季心然是最后追上去的,不然他们也不可能让刚苏醒没几天的人跟着一起去吹寒风,但就凭小然的能力,就算阻拦偷溜出去也非常有可能,危险更大。
“不是也挺好吗,小然也不光是被保护起来的人,也有想做的事情。”
“她能有什么想做的事?”
袁小月揪着阿朗这个不懂女人心的家伙拖进了走廊:“跟你没关系,再问给你放点辣椒面进去!”
“我说实话,她能有什么事?在林鸟呆着不是挺好,又不用高考……啊!”
真是够了。袁小月将阿朗塞进了大厅,气鼓鼓地看着他们半天,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但她却没跟着大家一起走进去,而是若有所思,来到了玫瑰园。
夜幕之下,玫瑰园内的石台孤零零地停留着,和远处庄园山上的那座石碑遥遥相对。
未了的心愿。凡是人……都会有些未了的心愿吧。
有时错过了就是一生的遗憾。前路未卜,只能摸索前行……好在结伴行走就不会孤单。
正因为走错过路,所以对黑暗有着深深的阴影……也深深理解沉浸在黑暗之中的人的心情。
逃避不是理由,无从抉择之时至少要望向光亮,试着行走。诏时讲过的话中,只有这一句听起来印象尤深。
那个诏时偶尔也会做些像这样暖心的事。袁小月笑笑,伸手拂去石台上的灰尘,看着已经供奉在旁边的两束满天星。
“直到现在我依然会想……活下来的是你多好。毕竟叫小月的那个人笨手笨脚,什么都做不好……”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我想你地下有知,应该也感受得到。”袁小月深吸了口气,“放心……我会替你好好照顾阿朗,不管之后会怎样。”
“所以……也希望你们幸福。”
袁小月将手中同样准备的满天星搭在石台上,回应着屋中的呼唤,向大厅跑去。
天上繁星点点,似有流星闪过,一双轨迹相依着放出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