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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落,他便扬声想要吩咐外面的丫鬟。
黎礼阻止了他,一时间还回不过神,只愣了一会儿,立刻笑意盈盈的说道:“咱俩的小棉袄踢我了诶……”
四个多月的肚子,里面的孩子确实已经会动,可从未像今日动得这么剧烈,刚才那一脚踢得她酸爽不已。
安逸尘的眉头不自觉的挑动了几番,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睛凝视在黎礼凸起来的腹部。
然后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大掌贴了上去。
黎礼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静等着肚子里的孩子给出反应,但是从安逸臣的手贴上去之后,肚子里的孩子就像与他不亲一般,再也没有给任何回应。
看着男人越来越黑的脸里,黎礼不自觉的呵呵笑了起来:“肯定是你当时不想她是个姑娘,所以她才不愿意搭理你。”
那藐视而又得意的模样,简直不要太小人得志。
安逸臣瞥了她一眼,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心底却隐隐的失落。
他只是伸手将黎礼手上握着的小话本抽了出来,淡淡的说道:“既然怀孕了,就好好休息,不准再看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免得教坏了我的孩子。”
他说的那叫一个云淡风轻,却硬生生的剥夺了黎礼这辈子最大的爱好。
黎礼:“……”
这臭男人肯定是在公报私仇吧,肯定是。
可这件事与她有什么关系?明明是他的女儿不愿意搭理他,最后受罚的怎么变成她了?
正当她不服气想与安逸臣再争辩几句,茶香敲响了房门,推开门低着头朝他们说道:“少爷,少夫人,京中派人来接应了,但因为天气恶劣,大雪封路,此时那些人都忙着通路,是否要让留在客栈中的将士们出去一起帮忙?”
这件事外面的人不敢自己拿主意,毕竟两个做主的人都在房间里面,一个是东郭国的长公主殿下,能指挥赫连将军那一部分人,另外一部分就是安逸臣麾下的将士们了。
黎礼听了听,想了想,而后没有意见的挥了挥手:“让他们去吧,留两个人下来就好了。”
安逸臣自然跟着点头,又道:“等会儿让厨房的人送一道奶羹进来,让花香亲自去看着。”
他记得花香最擅长的就是做各种甜品,而她刚才随口提了一句,应该馋了。
黎礼轻抚着肚子,嘴角的笑意慢慢消失,幽幽的叹息道:“她死了,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安逸臣只捏了她的脸:“无碍,秦羽非的事,陛下也是知道的。”
他到底没有将陛下给秦羽非下毒的事情说给黎礼听。
他不想让黎礼知道坐上皇位的皇帝会如此狠心。
虽然这一切是秦羽非有错在先,而他也不认为陛下的所作所为有何不妥。
或许,他只是不想让她知道他的狠心。
黎礼担忧道:“她这一死,自己倒是便宜了,从此再无任何烦恼,可她生出来的大皇子该怎么办?”
秦羽非死有余辜,可孩子到底无辜。
面对一个生母给自己下绝嗣药而出生的孩子,她几乎能够猜得到墨迹然的态度了。
安逸臣摸了摸她的头:“不用担心,一切都会有解决的办法,陛下并不是一个会钻牛角尖的人。”
而事实恰好相反,墨迹然肚量极大,恨也恨了,那罪魁祸首死也死了,他绝不会将这份仇恨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剩下的只看那孩子到底争不争气。
半个时辰后,花香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奶羹进了房。
赫连将军身穿大棉袄,双手插在袖兜里,悠闲得原地来回踏步,雪已经及到他的膝盖,一脚下去,整只脚就陷下去了,留下个深深的脚印。
而他这么来来回回的走,竟然将那一小块地方走得平坦了起来,他还极其满意的蹦了两下。
姜昆瞧见了他的动作,不由得撇着嘴不屑的哼了一声:“幼稚!”
莫名其妙被说幼稚的赫连将军:“……”
他打算当什么都没听到,毕竟长公主殿下已成了他们将军的夫人,要是自己不小心得罪了他,日后被穿小鞋可就不美了。
虽然他并不认为以长公主殿下的性子会让大周的人欺负他们,但也绝对不会特意出手偏帮。
各凭本事罢了。
可惜姜昆的嘲讽并没能长时间持续,因为下一刻他便一下栽进了雪堆里,只因他的脚不小心踏进了路上的大坑。
那个坑被一层又一层的雪埋着,他没看见。
摔成了狗吃雪的姜昆:“……”
“呸呸呸。”
姜昆表情铁青,好不容易嘲讽一次人,结果自己遭了报应。
心情沉重。
他抬头猛的看向一旁平静踩着雪堆的赫连,后者在触及到他目光时立刻转过了头,只想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然而,刚刚姜昆摔倒的场面却一次又一次浮现在他脑海中,十分精彩又难忘。
他的肩膀不由得微微颤抖着,一看就是憋笑憋得艰难不已。
姜昆表情阴沉沉的:“赫连将军,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小小摔了一跤,不足一笑。”
他就差直接告诉赫连将军别再笑了。
赫连装傻:“姜昆将军是在说刚才你摔了一跤的事吗?”
姜昆抹了抹嘴角,心情更不好了。
这人也真是,心里知道就得了,何必要明晃晃的说出来,难道是故意为了让他难堪?
不等让他发火,赫连将军又十分理解的点了点头,语气坦然:“这是自然的,身为东郭的将军,我自认为所见识的事情千奇百怪,至于刚才的事,我绝不会放在心上,也不会传言给外人听。”
姜昆瞬间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人家都已经做出了这种承诺,他要再继续咄咄逼人未免太不给人面子。
他勉强的点了点头,就在这时,去往前方通路的士兵们回来了,而在他们后面跟着的,是一对从京都来的仪仗。
姜昆与赫连连忙收了脸上的玩笑之色。
只因那一队人皆都身穿丧服。
而死在龙虎镇的大人物只有一位,百安王妃。
回京的路上,作为秦羽非的贴身侍女,侍言哭红了眼睛,没日没夜坚定的守在棺材前。
其实秦羽非已为她安排好了退路,她随时可作为自由之身离去,从此衣食富足,再无人可欺。
可她没有选那条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还要去做。
花香递给黎礼一杯热水,心情复杂的对她说道:“百安王妃为人虽太过狭隘,可她看人的眼光不错,奴婢觉得那个丫鬟哭得十分伤心,怕是忠诚极了。”
黎礼眯了眯眼:“上辈子结下的缘分,眼光能差吗?”
花香只以为黎礼在开玩笑,并没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他们跟在仪仗队的后边,秉承着死者为大,一路上再无出现任何的欢声笑语,人人脸上皆是一片哀色。
半个月后,仪仗队终于进了京,而庞大的送灵队更是惊讶了众多京都百姓,待他们知道死去的人是百安王妃时,个个面上的表情都变得奇怪不已。
一时间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百安王妃不是刚生完孩子吗,听说她在王府中坐月子,怎么忽然死在外面了?”
“怪哉怪哉,就在我以为百安王妃要母凭子贵的时候却闹出这么一门事,秦家注定无法在京都立足啊。”
“别再提秦家了,一提起我就觉得晦气,秦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只可惜了百安王妃,从前她有神童的名号,可没想到却落得这个下场。”
你一言我一语,街道上虽没人敢光明正大的议论此事,但背地里的各种猜测却永远存在着。
至于秦羽非的死因,注定要成为秘密。
与其他人面上的哀色不同,安逸臣径自将人带回了将军府,安老夫人早在几日前便得到了自己即将为人奶奶的消息,此时正伸长了脖子等在将军府门口。
马车在将军府门前停下,在茶香与花香的搀扶下,黎礼缓缓的走下马车,一举一动十分累赘,她身上还披着一件厚厚的披风,手上被硬塞上手炉,头上还戴着一顶厚帽子,只露了巴掌大的小脸在外面。
安老夫人一眼便看见了她,忙上前两步,拉着人上上下下的将她打量了一遍,担忧的说道:“你这孩子,既然都已经怀孕了,怎么还如此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母亲,您看看我,我都穿的这么厚了。”黎礼委屈,她都已经将自己裹成一个熊了,怎么还叫没好好照顾自己?
然而,世上有种关心叫母亲觉得你很冷。
“别跟我争了,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还多,自然知道怀了孕的人要怎么照顾,接下来的一切你都听我的,不准任性了。”安老夫人根本没给她反驳的机会,面色慈祥的迎着她进门,态度之和蔼可亲让安嬷嬷都愣了几愣。
这几日老夫人一直神思不明,心情不爽,结果一见到少夫人就由阴转晴了。
果真……
黎礼这边,她如众星捧月般的被众人小心翼翼的迎进了将军府,而另外一边,只剩安逸臣一人孤零零的下了马。
关键是他还不能放下手中的事情,从东郭来的那些将士们十分难以应付,他还有要紧的事情需要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