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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奸名
正在朝堂上变得搅合粘稠的时候,忽然有卫兵大喊:
“报!”
“皇上,边地紧急军情。”
“传。”
一听说边地有事,皇帝这尴尬也解了,瞿子良和鹿观亭的争执也暂停,大家竖起耳朵来听军情。
“太子出战不利,堕马受伤;副将鹿北门……”
“什么?”整个朝堂没等传令兵说完,便炸开了锅,太子受伤?那还了得!!
“鹿北门叛变?”瞿子良却完全不在意,反而接了传令兵的话。
那传令兵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叛变?我没有说啊。他冷静地回道:
“副将鹿北门被俘。”
“北门被俘?”鹿观亭“呀”了一声,心叫不好。
“这可如何是好?”朝堂之上,嚣嚣嚷嚷,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有看着皇上的,有奇怪瞿子良的,有同情鹿观亭的。
皇帝这时候倒没有慌乱昏聩,阵脚沉稳地问了一句:
“太子伤势如何?士兵损伤如何?多少人马被俘?”
“太子伤势轻微,带军退进了节州城,已然安全;将士伤亡不大;被俘之人,被俘之人,额,唯有,唯有北门大人。”
“啊?为何如此?”按理来说,主将堕马,副将被俘,应该是大事发生,损失惨重才是正常啊。
“太子阵前堕马,北门将军上前救助,以致身陷敌手。但因事前排兵布阵并未出现纰漏,故而太子能带兵全身而退。”
“噢。”堂上之人明白的都明白了。仗该怎么打,是没有打错的。只是太子意外堕马,才累至鹿北门急于救主,导致自己被俘。
但是瞿子良却执意说道:“陛下,微臣觉得事有蹊跷。”
“瞿相有何看法?”
“老臣只想问问,北门大人现在如何?”
“被俘。”传令兵讷讷,心想我不是说得很清楚吗?
“我朝将官,被俘之后,素来不是自刎当下以示节烈的么!”瞿子良轻飘飘地抛出一句。
“这?”皇帝都给他说得愣了一下。
他是说——鹿北门没有自刎以示清白。
朝堂顿时安静下来,都颇为同情地看着鹿观亭。
鹿观亭心里更是一片寒凉,北门啊北门,你被俘为父就够担心的了,如今瞿子良这小人,是要落井下石,毁你声誉啊。
正待要为儿子争辩两句,外面又传来一声:“报——八百里加急!”
“我军连夜被袭,节州城失守,太子退至回虎门!请求陛下速速派兵增援!”
“刚刚不是说安全了么?怎么节节败退?是何原因?”皇上终于坐不住了,勃然大怒。
“董监军报,许是……”
“许是什么?”大家都急了,急得想拧起这卫兵的脖子。
“许是北门大人被俘,不胜拷打,被逼叛变,泄露底细……”
鹿观亭此刻再也不能坐视变化了,他迅速挑起里裳,噗通跪下:
“千里之遥,如何能信猜测之词。即便是太子殿下,也未曾说道北门叛变,缘何在此妄言?”
“鹿大人,董监军可是皇上亲派的人选!你如今到底是要护短啊还是要护国啊?”
呔!
这次站出来指责他的,居然是年纪轻轻的瞿泽林。这个小子从前是与鹿观亭的掌珠鹿西尘有过一段,虽未能让他如愿,但也是他瞿家对不住鹿家,怎么那事之后,他们父子二人反倒对鹿家阴阳怪气,不依不饶?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大了?!鹿观亭突然惊觉,今日之事,有陷阱。
他迅速寻思,将近期朝中之事,在心底轮了一遍,突然就有些想通了。他回望了一下右侧站立的亲家贺青松,对方正急切地看着他,示意他莫要再争。二人眼神交换了一下,便是通了气。
贺青松武将世家出身,此时他在混乱中站了出来,说道:“阵前之事,血雨翻飞,原不是我等在此处明堂暖殿能够洞悉明了的,切不可听信妄言。”
“贺青松,你可别跟着护短,把自己给搭进去。”
瞿子良再次上线,跟着他的,还有朝中一向与他交好的其他朝臣。
(三)
纷纷扰扰的,皇帝此时心中怅然烦恼,恼得一拍龙椅,贺青松赶紧趁机说道:“陛下,太子在前线遇险,我等还是以增援为要务,其余事体,容后再议何如?”
“嗯,各位爱卿,有哪位愿意前往增援?”
那有谁去?救得了太子是好,但那乌巢国的人,凶辣狠绝,若不是鹿观亭几年前跟他们合议妥当,哪有这几年的好日子过。这一去,怕是回不来。
“末将愿领兵前往。”说话的还是贺青松。
“哼,哼,卖得一个好乖。前线距此,路途遥遥,还是将回虎门后部的潭州守将先行派上,再从各处调人,充沛前线罢!”
那贺青松本是忠诚耿介之人,并不退却,正欲再言,瞿子良不冷不热道:
“你莫不是要去前线,知会你那不争气的儿子的大舅哥!”
贺青松被气得脸都绿了,这都哪跟哪啊,但是却真有人附和道:
“正是。北门大人身陷敌营,生死未卜,情况未明,贺大人还是避嫌的好哦。”
鹿观亭越听越气,这不是说只有自家儿子死了,才能舍个清白么!
“各位!”鹿观亭高声道,“莫不是都没有儿郎替国冲锋陷阵?!”
此语一出,也是震慑住不少名门武将,大家这才感同身受起来。
“怎么,不说怎么去救自己部将,而是嘲笑他孤军身处,无意自戕?这是要跟着敌方将他往死路上逼么!”
“救?也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我们去救呢!”瞿子良毫不客气道。
论官位,鹿观亭远不如瞿子良,可他如此官威,气焰太盛,放在往日,鹿亭观都忍了他娘的,今日儿子的性命和鹿家的清白都在这里,鹿观亭自打今天一议事就窝在心口的火噌地一声就上来了:
“瞿子良!你莫要阴阳怪气!”
他站起身来,冲着站在他身前好几步远,自己难以望其项背的丞相,大声地直呼了他的名字!
惊得瞿子良霍地一声回过头来:“鹿大人,你是狗急跳墙了吗?”
“姓瞿的,你说什么!!”
“你说我说什么?”
“这是说我儿里通外国了是吗?”鹿观亭满面潮红,血气翻涌,眼中寒光凌冽,脑门青筋暴跳。
瞿子良这厮,此刻被中下怀,立时接过话茬:“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两个人当庭就要打起来了,皇帝老儿看得烦闷死了,姚公公见机,正要喊道:“退朝!”
瞿子良冷声说道:“陛下,臣手中,有一封密信,正是鹿北门里通外国,暗中勾结的证据!”
“哎,他妈的还真有?听着就像捏造啊!”
下面的茶客听得好不尽兴,一个个嗑瓜子剥花生的。
“是啊!你听着都说像捏造的!”说书人堂地一下拍了醒木:““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正在兴头上的大伙儿突然被这一声给吓着了,纷纷骂道:“妈个鬼蛋,这就等下回啊,讲到点子上要几日啊?”
“一日!”说书的老头叹了一声,沉声道,“只一日,鹿家一脉,就被灭门了!”
“我擦。老头,明天我们不上工,也来听你的啊!”
小县城子说书,倒不是说得恰到好处就停,只是时候一到,场子差不多要散。
大家按规矩,各自起身。
“先生,”牛小桃却攥紧了栏杆,仰望着说书人,巴巴地问道,“灭门……是什么意思?”
“呵呵,这你还不知道了?”那个切腿骂皇帝的暴脾气接了话茬:“就是一家人死光了呀!”
“啊呀,就你嘴多!谁不知道!”和小桃相熟的小二哥,看了小桃的神气,赶紧过来扯开了他。
暴脾气莫名其妙,顺着小二哥的眼神望过去,只见那牛小桃满脸是泪:
“先生,这是真的吗?”
先生默默地起身,淡淡地回道:
“我说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