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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真挑选了一颗青菜,试探着去少沾一点。结果余老一把按住刑真的手臂,来了个满堂红。
老人玩闹,刑真不可翻脸,也不能驳了老人的兴致。黑着脸将通红一片的青菜放入口中。
冬天凉意瞬间消散,像是口含流动的火焰。在七窍间不断来回流窜。特别是舌头,如同被开水浇灌。
刑真满脸涨红,黝黑的肌肤再难遮掩。顾不得任何形象,端起清茶一饮而尽。然后伸出舌头喘着粗气。
搞得满桌哄堂大笑 ,就连苏先生也不在护着刑真,跟着一起幸灾乐祸。
良久后,刑真方才能开口说话,埋怨道:“老先生,您这也太、太、太……”
本想说太坑来着,可毕竟是人家破费,看样子要花不少银子。又是和苏先生平辈相处的好友,坑字终没好意思说出口。
余老玩的尽兴,不再为难刑真。拿起没用过的筷子,又拿了一个空碗,给刑真夹些羊肉,羊肚。
“慢慢吃别着急,很快就会感受到其中的乐趣。”
刑真点头:“谢谢余老。”
苏先生撇嘴:“怎么没见你对我这么热情过,厚此薄彼不过如此。”
余老哈哈大笑:“你们文人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君子之交什么什么?”
封多智接口道:“君子之交淡如水。”
余老一拍大腿:“对对对,就是这句话。”
“来,感情在酒里,咱俩继续喝。”
苏先生鄙夷:“是不是想喝醉了赖账。”
“怎么可能,你也太小看我余某人了。”
“好,就冲君子之交淡如水,陪你喝一碗。”
封多智在旁赔笑:“二位好雅兴,应该再多喝几大碗。”
于清露和李二狗子,看到余老拼命喝酒。则闷头大口剁顾,看样子是真担心余老喝多了赖账。
苏先生和余老,招呼众人各自吃,不用担心没银子。二人则自顾自开怀畅饮。
于清露和李二狗子本来就一直偷摸低头猛吃,自然乐得二人发话,由低头吃转为抬头吃。
封多智则时不时的举碗配合,也不管是否打扰二位正主。眼睛滴流乱转,偶尔还能插上一句半句。
刑真长教训后,老老实实听于清露的话。少量沾取慢慢适应。一口过后,第一次吃火锅的少年,差点大呼出声:“好吃。”
然后也没心思顾及苏先生和余老说什么了,学着于清露和李二狗子埋头苦吃。
沾取辣椒数量由少变多,最后不用余老帮忙,自己将肉片裹满辣椒。不过吃完之后还得喝茶。
酒香菜美情深,少年吃的不亦乐乎。其他人也不亦乐乎,特别是余老,三巡过后舌头开始打卷。苏先生则清醒得多,只是面色稍有潮红。
余老大着舌头还不忘劝酒:“喝喝喝,再来几碗。”
一直适当插话的封多智,感觉已经比较熟稔,开口问道:“敢问苏先生和刑真小兄弟是来自哪里,将要去往何处。”
苏先生习惯性的摇动扇子晃着脑袋:“说不得,说不得。”
余老突然清醒,狠狠瞪了一眼封多智,语气不善:“你和苏昀很熟吗?不该问的别问。”
后者连忙道歉:“怪我怪我,自罚三杯。”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总体来说各自进行。也正如苏先生先前所说,余老当真喝的大醉伶仃。
酒足饭饱后,余老被李二狗子和封多智抬回余山铁匠铺子。结果钱是苏先生付的。
第二天一早,苏先生便带着刑真离开。余老没怎么醒酒,摇摇晃晃坚持送二人出城。
对此苏先生并未反驳,笑着说:“老余体格好着勒,这点酒没事。”
这位饭局喝多赖账的余老,经过纺市时,一反常态突然大方起来。买了烧鸡腊肉,甚至还有生肉和活鸡。大包小包将苏先生和刑真身上挂满。
刑真打第一眼见到这位余老,便觉得是那种性格豪爽的老爷子。吃饭喝酒时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
当时便对余老的感官不错,加之吃火锅时的玩闹,何尝不是为了拉近关系。刑真木讷想不到这点,但是能感觉到老人并无恶意。
他人都说余老小气,老人自己也大大方方承认。可是这纺市的花销购物,丝毫看不出小气在何处。
尽挑选一些新鲜的分量足的,可着贵的来。不见余老有半点的心疼。
刑真对老人的感观,又好上几分。
临近城门不能再送,余老方才止步。
苏先生拍拍刑真肩膀说:“记得,虽然是我出银子付账,但余老的心意不能忘。欠余老一顿火锅。等过了十五岁能喝酒了,一定要回请,并且陪着余老畅饮一番。”
刑真认真点头:“好的,刑真记住了。”
余老则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再说了火锅钱是苏昀出的。”
三人相视一笑,大男人间没有拖拖拉拉。告别后各自离去。
余老突然转身喊道:“苏昀,别忘了路过山梁郡把于清露接走。否则回去后,商武能跟你拼命。”
苏先生不止对山梁郡熟悉,对城外的这片水泊山同样熟悉。轻而易举甩开一同出城的队伍,带领刑真沿小路没入山林。
爬山对于刑真来说没什么难度,即使身上大包小包,也是家常便饭一般。苏先生同样不费吹灰之力,甚至比刑真看上去还要轻松。
苏先生一再叮嘱:“老余是个好人,以后记得多去找他喝酒。没有老婆没有亲人,无儿无女挺可怜的。”
刑真道:“苏先生放心,刑真记下了。以后有机会,一定多去看望余老。”
“嗯,我相信刑真说道做到。”
“苏先生放心,刑真一定说道做到。”
苏先生,我们还要走多远才能到达目的地。这片山脉连绵不绝,比青阳山要大多了。
苏先生给出的答案,差点让刑真吐血。
“我也不清楚,他们会不定期更换地点。要先找到我记忆中的据点后,根据线索寻找。”
刑真试探着问:“好找吗?”
苏先生道:“我知道你的担心,怕在这大山中找上十天半个月,甚至更长时间吧?放心吧,不会的。”
刑真能说啥,只得默默跟随。这一走就是两天,第二天午时,方才找到一处破败的寨子。
房屋都已被烧毁,而且看样子烧毁的时间不短。积雪中能看到黑炭上长有枯草。
刑真叹息白走一遭,苏先生却笑道:“距离找到他们不远了。”
刑真也终于知道,为何余老会给他们带上这么多吃食。回头细想,应该不单单是给苏先生与刑真准备。还有山匪的一份,至少生肉是给山匪们带去的。
只见苏先生这边,在树林中兜兜转转到处踅摸,终是在一颗大树上,找到一个凤鸟的图案。是用刀子刻在树上,线条简单凤鸟却炯炯有神。
苏先生带着刑真,顺着凤尾的方向边走边寻找。每隔千余丈,便能发现相同的图案隐匿在树干中。
刑真一直在帮忙寻找,也知道大概相隔千余丈会有一只凤鸟的规律。可始终找不到图案所在,所有的线索,都是苏先生一人寻到。
少年暗自嘀咕:“我是木讷不是笨才对,到了这水泊山怎么连眼睛都不好用了?”
苏先生笑着解释:“这些图案的排列,是以八卦的乾坤震巽坎离艮兑的方式排列。如果按照这些图案的方位,全部刻印到一颗树干上,会组成八卦图形。”
刑真恍然大悟:“难怪总是苏先生帅先找到。”
后者继续解释:“不仅如此,还有上三下二左四右五的规律。也就是在相对位置,会比上一颗树干移动固定距离。”
刑真佩服道:“好聪明的法子,这样就不会被他人轻易摸索到规律了吧?”
苏先生道:“是的,别以没有官府围剿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山匪与山匪之间的厮杀,比官府围剿更加惨烈。一个不小心就会导致整个寨子灭亡。”
“如果对手是穷凶极恶的山匪,老弱妇孺一个也不会放过。”
刑真悻悻然:“苏先生带我寻找的山匪,不会也这样吧?”
苏先生毫无征兆给了刑真一个爆栗:“不许胡说,和他们接触久了。你会发现,有些事有些人,和书上讲得不一样。”
刑真懵懵懂懂。小声嘀咕:“但愿如苏先生所说,否则我绝对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
突然,苏先生一把摁住刑真,使得少年无法前进半步。
后者大吃一惊,认为说错话苏先生要责罚他。结果诧异中发现,缓缓低下身子的苏先生,在雪中找出一条白线。
在刑真看来,白线和地上的积雪本是一体。没有丝毫破绽能够看出机关的存在,可偏偏苏先生就能找出白线。
刑真佩服得不行,诚恳到:“苏先生厉害。”
苏先生说:“以后刑真会比先生更厉害。”
刑真倒是实在:“不可能的,我反应慢,永远也赶不上苏先生。”
后者反驳:“据我所知,刑真做的事情,一定会成功。”
少年无言以对。
接下来的路程,就要慢得太多。第三天午时过后,饶是苏先生这位样精通的存在,也要小心翼翼的寻找。
刑真有些耐不住性子,开始抱怨:“他们是不是小心过头了,这样严密的陷阱布置,就不怕自己人误入其中反受其害吗?”
苏先生摇头:“你要记得,生活在漫山遍野都是敌人的环境中。千万千万要小心驶得万年船。稍有不慎,不仅会害了自己。还会连累他人一起遭殃,而且十之八九是生命的代价。”
黝黑少年不敢在大大咧咧,当即郑重点头:“刑真记下了,请苏先生放心。谢谢苏先生的教导和关心。”
苏昀说:“教导和关心你是应该的,以后你会知道原因。现在嘛,还是小心翼翼寻找陷阱吧。”
刑真心底暗道:“苏先生对我,和对待苏清漪没有任何差别。亲生儿女不过如此,我却在怀疑先生,刑真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