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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长风带着乳娘去见了太子。
太子这一晚上被老爹还有姑祖母轮番教育,抓了人又放人,接连打脸,心气儿十分不顺,“晏家丫头,你又来做什么?”
“太子殿下,我是代表外祖母来帮您查案的。”晏长风把牢里带来的毒粥呈到太子面前,“幸而我来得及时,不然她就要被灭口了。”
“下毒?”太子已经被毒吓怕了,当即色变,“我东宫……”
“对,东宫内部很明显有问题,但您先别着急,先听听乳娘怎么说。”晏长风怕太子又不管不顾乱发作,遂打断他。
太子怒视乳娘,仿佛她要敢说半句假话就要当场撕了她。
乳娘低着头,认命似的说:“小太孙的毒是我下的,跟太子妃没有关系。”
太子当场飞起一脚,踹向乳娘的心口,“歹毒的东西,谁叫你这么干的!”
乳娘被踹翻在地,坚决道:“是我自己要这么干的,太子要杀要剐随便!”
她始终有顾虑,不肯说出背后指使,晏长风认为,她背后的主子一定对她有更为致命的控制。
不过她能洗脱太子妃的嫌疑就已经达到了晏长风想要的目的。说白了这事明白着涉及党争,她查案归查案,却不想让自己成为挑起事端的引火线,到时候恐怕先死的一定是自己。
哪怕乳娘真的供出了秦王,她也要想办法瞒下,让答案暧昧起来,由太子自己意会。太子如何反击是他的事,跟她没有关系。
“想死?我偏不让你死!”太子又是一记窝心脚,“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太子殿下!”晏长风出口阻止,“外祖母交代了,让您务必不要在这时候对任何人施以重刑,以免被有心人利用,若有嫌犯不肯招供,便由我带回德庆侯府,她老人家会代您审讯。”
太子一怔,大长公主的话在他这里分量极重,比圣旨还多了三分亲近,心里的火顿时灭了一半。
“还是姑祖母考虑得周全。”
晏长风又道:“另外,外祖母命我将那几个幻术技人带回去,他们一口咬定蜀王,反而透着蹊跷。”
“你便带回去吧,姑祖母做事总是有分寸的。”太子依靠大长公主,也是无条件相信她。
晏长风离开东宫之前特意去见了太子妃。
太子妃无辜受牵累,又蹲了半宿大牢,又郁闷又惶恐,生怕自己就此失了宠。听闻晏长风帮她洗去了嫌疑,顿时感激涕零。
“长风妹妹,幸而有你,不然我真是有嘴也说不清。”
晏长风不敢受太子妃的这声妹妹,忙称不敢,“您严重了,太子殿下明察秋毫,岂能真冤枉了您去,再说还有外祖母呢,她老人家最是记挂你,听闻你被冤枉,急得什么似的,立刻派了厉嬷嬷还有我过来。”
太子妃心里有数,她听说了,如果不是晏家这丫头来得及时,那乳娘已经被灭口了。便是大长公主记挂,也得这丫头有本事才行。
“不论如何我记着你这次的情。”她抓着晏长风的手说,“今后可千万常来坐坐,你家铺子里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就带过来,我最是稀罕这些。”
有太子妃支持,晏长风自然求之不得,“这是一定的,有了新样子一定先让您挑。”
自东宫回侯府,已是深夜。
晏长风先与外祖母禀明东宫一切事宜,又连夜审讯了从东宫带回的那几个幻术技人。
对付这些人简单得很,只需让柳四姑娘费点药粉足够。
柳清仪研制了各种奇葩药粉,有能叫人浑身痛不欲生的地狱粉,有能叫人浑身痒得抓心挠肺的痒痒粉,有能叫人身上脱皮的“焕新颜”,还有浑身长脓包的泡泡粉……
这几个幻术技人显然不是什么硬汉,只下了点痒痒粉就什么都招了。
据他们说,之前确实与蜀王有些交集,蜀王殿下最爱玩乐,对这些稀奇玩意儿最是感兴趣,正是蜀王殿下将他们引荐给了北都的一些世家劝贵,他们这支幻术队才有了名气。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次邀请他们来启明楼下表演的是谁,是领队带他们来的,领队只说在北都有门路,这才得了这样大一个机会。
今夜他们先是被兵马司的人抓住,后又被送去了秦王府。秦王问他们与哪些权贵有过交集,他们如实将蜀王供了出来。
但秦王并没有让他们供出蜀王,反而让他们不要与太子提及蜀王。但东宫私刑甚是厉害,愣是逼着他们把什么都说了。
太子殿下本就疑心重,这些技人越是不肯供出谁,谁就越是有问题。蜀王虽然没有过明路请他们表演,可若是有阴谋,谁又会亮明身份呢?
晏长风不得不说秦王真是好手段。
看来关键还是在于那个领队。
但这领队十分狡猾,也很是有骨气,柳清仪的那些药轮番上阵,他愣是咬死了就是蜀王指使他这样干的。
此人没去过秦王府,却也一口咬定是蜀王,只能证明他们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将这屎盆子扣在蜀王头上。
是夜,蜀王府。
盛明宇刚用柚子叶泡完澡,便听管家说裴二来了。
他松松披了件袍子,散发着一身柚叶味回到卧房。
两人交情好,私下见面不避讳地方,常常在卧房聚头。
“我说裴二,你这大晚上过来是庆贺我出狱的吗?倒是也带点贺礼啊,漫漫长夜,你莫不是就打算跟我大眼瞪小眼?”
裴修打量他的尊荣,“我本人难道不比贺礼贵重?”
“你怎么可以这样不要脸?”盛明宇与此人相识多年,依旧经常被他的厚脸皮所震撼。
“也是倒霉,早知道今日有牢狱之灾,应该看看黄历再出门。”他一边吩咐侍女上些酒菜来,“不知道后来怎么又把我放出来了,还亲自把我送回了府。”
裴修看着窗外,后半夜乌云遮月,上元夜的华彩像被一只不怀好意的大手一把抹去了。
“子婴,你有没有想过,今夜如果二姑娘没接住太孙,没有人发现太孙早已经中毒而亡,会如何?”
不知道是不是裴二的眼神悠远,神情里带着一丝哀伤,盛明宇收起方才玩笑的姿态,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那么小的孩子摔下城楼,八成是得血肉模糊,在皇家,小孩子夭折视为不吉利,会立刻下葬,便不能发现他中毒,如果无人知道太孙中毒,那太子与圣上的怨气会更施加于幻术技人头上,那么我身上的欲加之罪会更重,结果么,大不了就是贬为庶民,要么被发配到封地去。”
皇室的孩子生来就是历劫的,顺利被生下来,顺利活到成年,从来不是件容易的事。
盛明宇排行十一,但他前面活到现在的哥哥不过才五个,有两个被发配到属地永不许回北都,还有一个疯了。
他原以为自己混个诨名出来就无人关注,却还是难逃这一宿命。
“子婴,你甘心吗?”裴修看着他,很是认真。
“所以霁清,你就是这样下决心造你大哥的反的吗?”盛明宇看着窗外,嘴角浮上一个无奈的笑,“因为不甘心,大家都是一个爹生的,凭什么就要被人压一头,凭什么就得藏藏掖掖的活着,是么?”
裴修却摇摇头,“因为想好好的活着,想让你们都好好活着。”
盛明宇倏地看向他。他极少在裴二脸上看到哀伤的神情,听他说这样煽情……不,不能说是煽情,是听起来煽情,其实很沉重的话。
就好像……他经历过这一切一样。
“这次的事还没完。”裴修的神情很快恢复如常,快得好像从未有过,“如果我没猜错,那些幻术技人一定会咬死了你,而太子今夜抓你的消息也会不胫而走,成为太子的垢弊,就算你没罪,可也惹了圣上不喜,也招了太子的讨厌。”
“请幻术技人在启明楼下表演,应该是礼部的事吧。”盛明宇脑子稍微一转就有了对策,“我这二哥啊,但凡他脑仁子再大点,也不至于让老大得了圣上的青睐,既然他乐意让人牵着鼻子走,那也不多我一个。”
没两日,太子乱抓无辜的消息就在坊间传开了。
“好嘛,听说连蜀王殿下都说抓就抓了,太子妃也关了,这太子做派这么强硬的吗?”
“说好听点是强硬,说难听点就是刻薄寡恩,自己的女人,自家亲兄弟,事情还没查明白呢就先下了牢,将来他要是登上那位子,也这样对咱们小老百姓,谁受得了?”
“可不是,还不如秦王贤明。”
“你们可好大的胆,居然在醉红尘议论天家事。”
醉红尘里聚集的人非富即贵,都是各权贵世家出产的败家子,平日里无所事事,除了喝酒狎妓就是聚在一起胡说八道,哪里会分什么天家地家。
众人纷纷看向才进门的家伙,好嘛,原来是正主来了!
“诶,蜀王殿下你这就没意思了啊,大家替你打抱不平呢,你倒是说起了风凉话。”
来人正是被无辜下牢的蜀王殿下。
“抱什么不平,我们兄弟好好的。”盛明宇大摇大摆坐在众人之间,自己倒了杯酒喝着,“我二哥痛失爱子,被小人利用,这才误抓了我,我们兄弟俩见面那么一通气才知道叫人耍了,当晚他就亲自把我送回了府。”
“还有这样的内情啊,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盛明宇哼道:“那谁知道到底如何,我是给你们引荐了那些幻术技人不假,可没引荐到礼部去,礼部尚书那小老儿以前是御史出身,成日说我不成体统,我巴不得绕着他走,也不知道那些技人受谁指使,硬要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这不是明摆着挑拨我们兄弟吗?”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大家虽然废物,但也不是没脑子,谁会挑拨太子跟兄弟的关系?那肯定是秦王啊!
好嘛,都不是省油的灯!
蜀王殿下在坊间这些话很快也传了出去,大家于是才想起来,负责上元夜礼乐表演的是礼部。
礼部尚书是大长公主留给太子的人,按说不会干有损于太子的事,可蜀王与礼部尚书也并无往来,那问题最大可能就还是出在礼部尚书身上。
依着太子多疑的性格,他开始怀疑礼部尚书有问题。
“林万年,你给我解释一下那伙表演幻术的人是怎么安排进来的。”
礼部尚书林万年,自从被太子叫进东宫开始身上就一直冒冷汗,他知道太子为什么叫他来,但是他不敢说!
“回,回太子殿下,是,是手下人引荐,听说很厉害,我也就没,没细问……”
“是没细问还是收了银子睁只眼闭只眼!”太子在某些方面又很精明。
林万年的汗立刻就下来了,他不敢再隐瞒,“太子,您也知道,衙门清苦,总得让手下人赚点,这伙人给的通容费极高,我若是拦着人家发财就太不够意思了。”
“没人不让你发财!”太子指着林万年咬牙切齿,“你好歹要核实一下吧,这可是圣上面前,你怎么敢这么大意!”
一想到自己儿子死在这些眼里只有钱的东西身上他就气得头晕。
可这件事已经成了无头悬案。那些人既然花银子办事,就不是凭着谁的名号走后门。也是,这样的事,聪明人都不会露了自己的身份。
怪他当日被仇恨蒙了眼,居然相信那些下贱东西的话冤枉了老十一。
又是栽赃老十一,又是栽赃太子妃,害他险些成就恶名,这样的勾当除了老大谁也干不出来!
太子暗自咬牙,丧子之痛,他无论如何也要让老大尝尝。
太孙夭折,查来查去也就只查出了乳娘,还有那几个幻术技人,纵使大家或多或少都猜到真正主使也没有证据。
晏长风想留乳娘一条命,因为她觉得乳娘还有用,但乳娘先给太孙下毒,又故意将太孙丢下城楼,这罪过谁也救不了。
她还想替乳娘保住家人,可乳娘只字不提,无奈只能将其就法。
但晏长风留下了那个头目,此人与秦王定有联系,留在手里将来说不定有用。
元隆二十一年的正月,就在这乌烟瘴气的氛围中过去了。
一边进了二月,事情就多了起来。
先是姚文媛要出嫁,然后便是天衣坊的绣娘来了北都。
同时带来的还有陈掌柜的一封密信。
上书:多日严查,内部并无可疑者,唯有三少爷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