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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长风被迫在床上躺了三天,她的丫头已经彻底沦为裴二的走狗,每天按照他的指使以为她好的名义把她当猪养。
这日一睁眼,她又闻到了熟悉的骨头汤味。接连三天,她每早一碗骨头汤小馄饨,中午一碗八珍乌鸡汤,下午还要来一碗什么益气补血汤,晚上还有一碗党参鳗鱼汤,补得她天天上火。
“姑娘,该起来吃饭了,姑爷说了,即便躺着三餐也要按时吃。”如兰拿着湿帕子来到床前,“先擦擦脸提提神。”
晏长风夺走帕子自己擦,“我就是胳膊受了点伤,至于这么养吗?跟厨房说,中午不要汤水了,我要吃烧肉。”
如兰:“好的姑娘,姑爷说了,今儿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晏长风:“……”
什么话都让他说了!
“姑娘,不是我替姑爷说话,姑爷对你真是不错。”如兰扶着姑娘下床,“每日那么忙,早上起来自己就啃只包子去上职,却不忘再三叮嘱让你吃好,晚上下职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看你,但怕你不想见他,所以不敢进门,姑娘,你到底跟姑爷生什么气啊,再大的气也该消了,我看着姑爷一天比一天瘦,真真是心疼。”
“……行了,别念了。”晏长风现在对“姑爷”两个字过敏,比当年听她娘念经还头疼,“蜀王殿下醒了没有?”
“哦,刚才好像是说醒了。”
晏长风三两口喝完了小馄饨,说:“我去看看他。”
如兰追着她嘱咐:“姑爷说你可以出去走走,但受伤的胳膊不能着力……”
晏长风捂着耳朵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
蜀王自上元夜中毒昏迷后就一直没醒,柳清仪说是毒性深,服用解药时间太迟所致。醒的时间越迟,脑子损伤越大。
三天说短不短,晏长风担心他脑子出什么问题,步子有些匆忙。
刚到东厢房门口,便听里面传来一声惨叫。
“啊啊啊——!!!”
晏长风敲门的手一哆嗦,心想这是怎么了?
“蛇蛇蛇!这里怎么会有蛇啊!”
盛明宇一睁眼就看见两条长着白花的蛇盘在身上,蛇头就在他脸上方,滋滋地吐着蛇信子。不知道是不是角度问题,他觉得这两条蛇正对着他垂涎欲滴。
“柳清仪你个毒妇!你快来把它们弄走啊!”盛明宇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对屋子里无动于衷的柳清仪怒吼。
“叫这么大声,看来脑子没问题。”柳清仪正在配毒,只差最后一步,没工夫管他。
“你脑子才有问题!”盛明宇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把蛇养在房间里,“不是,本王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说你你你你能不能快点啊,我他娘晕蛇!”
柳清仪被吵得不能静心,只好放下手里正在研制的毒,走到床边,先观察了一下盛明宇的状况,确认这货还跟以前一样讨厌,就漫不经心起来,“上元夜你中了毒箭,圣上把你送来我这里,现在已经没事了,可以离开了。”
盛明宇终于想起了那晚的事,他噌地坐起来,可又被脑门儿上的蛇吓得躺了回去,“圣,圣上怎么样了?还有没有人伤亡?”
“不知道。”柳清仪不关心那些有的没的,但说起圣上,她想起来还有账没跟盛十一算,“蜀王殿下,我想问问,我什么时候跟你两情相悦还要谈婚论嫁了?”
盛明宇:“……”
谁能想到经历了一场生死后,要面对的第一件事是这个,早知道他就不醒了!
“这个,嗯哼,那什么你先把你的两条小宝贝儿请走,我慢慢跟你解释。”
柳清仪无动于衷,“你先交代,如果不能让我满意,它们就不走了。”
盛明宇:“……”
这毒妇根本没有心!没有人性!
“我就是随口瞎扯的!”盛明宇别开头闭上眼,崩溃道,“上回蒙古郡主非要死皮赖脸地嫁给我,我实在不想娶就说我有心上人了。”
柳清仪欣赏着他的怂样,“那为什么非说我?”
“因为你最合适!”盛明宇用力咽了口口水,“悬壶山庄曾经救过先皇,与皇家有恩,圣上不好拒绝,那我就不用娶那郡主了。”
柳清仪:“真的?”
盛明宇怒了:“我都这样了还能有假吗!”
柳清仪:“那麻烦呢,怎么解决?”
那日听圣上的意思,似乎是有要同意的意思。
这话盛明宇不爱听了,“什么叫麻烦,你嫁给本王难道还委屈了吗?”
柳清仪转身就走,“你自己起来吧。”
“别走啊你!”盛明宇也不知道哪来的狗胆,伸胳膊一把抓住了柳清仪的手,“你一个女人,长得也挺好看,你不能总这么冷血啊,你得有点儿女子该有的美德啊,万一你将来遇上了喜欢的男人,你这样会把人吓跑的啊!”
“你管得有点宽。”柳清仪甩他的手,但怎么也甩不开,“你怎么跟块狗皮膏药似的,再不放手我让它们咬你。”
“那你让他们咬死我吧,反正我也不敢起来。”盛明宇豁出脸皮不要了,他就是怕蛇怎么了。
柳清仪噎住,她也是没见过怂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她吹了声口哨,将两条蛇引开,“这下可以放手了吧?”
盛明宇的尴尬在放手的时候后知后觉上了身,他眼神闪烁着清了清嗓子,“那什么,谢谢你救我啊,如果你现在再给我点吃的,我应该会更感谢你。”
柳清仪也有些尴尬,她揉着被抓疼的手腕,“你等着,我去厨房看看。”
“不用等了,我这里有!”
晏长风总算找到了敲门的借口,她刚在门口尴尬了半天没好意思进来。就去厨房端了一大碗骨汤小馄饨,想着十一表哥才醒,总归是要吃东西。
屋里的两人如释重负,异口同声道:“进来!”
晏长风推门进来,感觉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暧昧气息,她看了看天上地下似的两人,感觉很神奇。
“十一表哥你还好吧……哎呦我天!”她刚把馄饨放下,盛十一就从床上窜了过来,跟只抢食的猴子似的。
“我挺好的二妹妹,就是有点饿。”盛明宇化尴尬为食欲,哼哧哼哧地吸溜着馄饨,“对了,刺杀的事怎么样了?”
柳清仪不听这些,默默地出了门。
她一走,盛明宇自动恢复了正常,吊儿郎当地一口一个小馄饨。
晏长风掩嘴偷笑,“哦,刺杀啊,我也中了毒,三天没出门,听说裴钰被抓了,我分析他是为了讨好秦王才冒险刺驾,但是被秦王利用了,那些弩箭手应该是秦王安排的,因为裴钰不会冒险刺杀皇后。”
盛明宇点头,赞同她的猜想,“那秦王呢?一点破绽没漏?”
晏长风摇头,“秦王的本事就在于干了坏事还有本事把自己摘开,所有人可能都会怀疑他,但就是揪不住他的把柄,他既然利用裴钰,肯定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裴钰。”
“没有把柄但是有隐患。”盛明宇的眼神不知不觉地清明起来,寻不到一点风流气,“裴钰不是一般人,他是宋国公世子,是北疆大营少帅,圣上不会这么轻易杀了他,而他自己肯定也不想死,越不想死的人越想做些什么,越是急切,越容易办坏事。”
晏长风第一次见十一表哥露出这样的神情,正经得都不像十一表哥了,像蜀王殿下了。“那表哥你觉得,裴钰会选择怎么做呢?”
盛明宇不假思索地说:“打仗,这是裴钰最大的价值。”
晏长风一愣,有道理啊!
可是,这仗是说打就打的吗?
“姑娘!出事了!”
如兰忽然慌张地跑到东厢房来,“府里乱套了,老夫人请你去处理呢!”
“怎么了?”晏长风收起思绪,起身往外走。
如兰边走边同她解释:“好像是府里账房没钱了,管事们自己掏了钱得不到偿还,所以就闹了起来,哦,还听说世子夫人借了折子钱!”
晏长风不由吃惊,她知道秦惠容管家不会太容易,可这才管了几天,怎么就到了这步田地?
就连秦惠容自己都没想到失败来得如此之快。
她接了晏长风的班,以为是捡了个便宜,因为人家已经把国公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各位管事各司其职,高效有序,她只需按照晏长风的管家方式来管家就不会出错。
可她忘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管事们配合晏长风,不代表就会老老实实配合她,毕竟收拢人心的是晏长风。本来如果账上有钱,她吃现成的或许能太平一些时日,可偏偏账上没钱。
起初秦惠容为了拉拢人心,出手特别阔绰,每月给管事们涨了不少利钱,还隔三岔五地给些赏赐,得了不少的夸赞。后来账上的钱渐渐少了,她不得不缩减开支,这一缩减,管事们心里就不舒服了。
如果只是缩减开支也不至于,可最近秦惠容又叫他们先自掏腰包为府里办这办那,累计十日后找账房报账,今日这事就是报账闹的。
赵氏跟许氏面前,几个管事七嘴八舌地嚷嚷:
“账上没钱早说啊,凭什么让我们掏腰包啊,这掏了又还不上,这叫什么事?”
“就是,我们都不是那些不讲理的人,世子夫人说让我们自己掏钱的时候大家一点都没有犹豫,谁知道现在还不上了呢!我们的钱都是过日子的钱,这下日子可怎么过?”
“夫人,太夫人,可务必要替我们做主啊!”
“账上怎么能没钱呢?”赵氏简直纳闷儿透了,最难过的年关已经过去了,怎么现在反而要靠各位管事过日子了?
钱忠说:“夫人告罪,有件事我没敢说,前些日子世子夫人从账上挪用了一笔银子,账上就空了,我本来不敢给她,可世子夫人说要不了几日就还上了,又再三请我帮忙,我就没好意思拒绝。”
赵氏更不解了,“她挪钱做什么?”
钱忠支吾着说:“依我所见,世子夫人怕是借了折子钱,年前府里缺钱,她忽然就拿出了两三万来应急,算算日子,一边过了年她就该还第一个月的钱了。”
“折子钱?!”赵氏吃惊地看了眼许氏。
许氏早对秦惠容不满,听到这里更是气得不行,“去把她叫来!”
晏长风跟秦惠容前后脚到,两人在门外短暂地碰了一下面,互相笑了笑。
晏长风让她先进,“大嫂请吧。”
秦惠容从容地进了屋,迎着赵氏许氏的怒气跪在地上,“祖母,母亲,惠容来告罪。”
许氏拉着脸,“既然来告罪,你就自己说了吧。”
秦惠容磕了个头说:“惠容无能,没能管好家,也不像弟妹那样有钱,被逼无奈只能出去借了折子钱,那些人逼债逼得紧,大过年的就来讨债,我没了法子,就只能先从账上挪用了一笔应急。”
管事们听到这里都不淡定了,“世子夫人你这就不厚道了,明明没钱,却要来坑我们!”
“就是,咱们的钱也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这让我们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所谓墙倒众人推,府里管事之所以这样闹,皆是因为世子出了事,眼看着大房要倒了,自然不将秦惠容放在眼里。
“你好大的胆子!”许氏气得直拍桌子,“管不好家就算了,怎么有胆子去借折子钱?国公府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秦惠容:“请祖母责罚!”
“这种时候来说责罚又有什么用?”赵氏看了看站在后面的晏长风,“倒是得先还了钱是正经。”
许氏一眼就看出来赵氏又打量着让长风出这个钱,心里的火直接烧到了上一代,“你拿什么还这个钱?儿媳妇虽然管家不利,可根子出在哪?出在你!你交给人家的家底儿就没多少!”
赵氏被骂得灰头土脸,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晏长风知道赵氏打的什么主意,她主动说:“祖母,母亲,我现下手头没有那么多银子,大概帮不上大嫂的忙,但各位管事们的钱我可以先还了,咱们再难也不能短了管事们的钱,大家过日子都不容易。”
跪在地上的秦惠容蓦地看向她,眼里隐含了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