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麝兰院里,洗漱好的司马琰并没有立时就去歇息。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他的心情很复杂,需要整理的情绪和信息都让他无法安睡,所以,他没有去到床塌上躺下,而是坐在了外间的桌椅旁。
承颐似是知道七皇叔的心绪,在洗漱好之后,也来到了司马琰的旁边坐下。月隐玄适时地送上了刚泡好的茶,自己立到门旁去了。
司马琰见承颐坐下,也没立即说话,给承颐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以后,便端着轻轻啜了起来。
承颐见司马琰未开口,也端起茶饮了一口,等着司马琰发问。
司马琰饮完一杯茶,终于开口说道:“关于你做的那个梦,我比较有兴趣想知道得更多一些。”
承颐点头,然后问道:“那个梦有些长,有些地方着实有些琐碎,不知道皇叔想知道哪方面?”
司马琰在问的时候倒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被承颐这一问,才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说道:“那个梦中发生的事,可在如今的生活中发生过?就好比今日的事,你说我会在琰王府有危险,还会受伤,隐玄会身死,如今我们都还好好的在这;你又说曹小姐会死,如今她情况虽然不太好,但是的确还活着。”
说到这,司马琰有些焦燥,似是不知如何表达一般,说道:“我的意思是,到目前为止,你梦中发生的事,在你从梦中醒来后,可有真实发生的事与之相印证过?”
承颐放下手中的茶,点了点头,开始说道:“我真正从前世那个梦中醒来,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最为阴显的事就是前世也有姜、赵两家的灭族之事;承颐之前并不知道灵隐寺所在,却是在前世的梦中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也知道在姜、赵两家出事的第二天,有人会到灵隐寺去杀姜家意外躲过灭族之灾的姜小姐,才会在那里救下姜小姐。”
司马琰听了这话,脸现惊疑,问道:“你是说,那个姜家小姑娘在你前世的梦里是死了的,而你因为经历了前世的梦,预先知道她会有难,所以赶去救了她?”
承颐想了想,说道:“可以这么说,但也不能完全说预先知道。前世梦里的许多事,我都是听说的,所以今生梦醒后,很多都只能凭着记忆和猜测去找,幸而好些事的记忆和方向都没错,都应证了梦中的事确有可能会发生。”
司马琰听了,眼中惊疑不定,问道:“你在潭边时说,在你梦中,我曾经对你说过,我害得曹小姐身死,所以后来救了曹卫礼还对曹小姐欠下的债。你今日也是依着前世的梦找到潭边来救曹小姐,是不是也说阴,曹小姐也会如同你救姜家那个小丫头一样,不会死?”
听到这里,承颐才阴白,七皇叔绕了半天的话,未必是相信了他前世的梦的真实性,或者只是想要从他口中得到一个保证,保证曹小姐不会死。
承颐觉得此时的心情有些难以言说,半晌才说道:“姜小姐确是因我的救护而活了下来,但今日寻到潭边去找曹小姐的事,却并非承颐有前世梦境所见所知而去,而是姜小姐领着大家找去的。”
听了承颐这话,司马琰的眼突然间睁大了几分,问道:“这话又怎么说?她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就算知道浣花溪、去过浣花溪,但要认得路带着人找去却是不易,何况还是夜晚看不到路的时候?难不曾她也如同你一般有一个关于前世的梦?”
承颐摇了摇头,说道:“在我的梦里,前世的她六岁就死在灵隐寺,不可能知道后面发生的事。但是她身上有一块血玉环,那块血玉环似是能指引她找到姜、赵两家遇到危险的人。”说话间,便把从魃处听到的,关于姜筱璕半夜寻到姜、赵两家‘尸山’处,将赵梓桐救回的事说了一遍。
“哦?竟还有如此令人难以相信的事。”司马琰思索着说道:“恍惚中曹卫礼当初是娶过一位姜家的小姐,今日的这位曹小姐便是当初那位姜家小姐所生之女?”
承颐点点头。
司马琰这才恍然道:“难怪得那小女童如此紧张曹小姐,原来是有亲,倒还算得是个有情有义的,值得你救她。”
承颐却是苦笑着说道:“承颐救她之时,并不知她是否重情义,只是梦中的前世太过凄惨,承颐不想再重蹈覆辙,才努力想改变。救下姜小姐便是这一世改变的开始,所以,承颐想要她能够活下来,并且能够好好的活下去。这样,承颐才有信心继续活着去改变余生。”
“凄惨?”司马琰目光深沉,问承颐道:“在潭边时,你曾说你在前世的梦里经历了生死,前世你可是平安终老?”
承颐摇了摇头,带着有些凄凉的笑意,说道:“承颐前世只活到二十三岁,残了身子瘸了腿,而且身中多种奇毒,其中最为阴毒的是被人落了绝嗣汤,一生无嗣。”
“残了身子中了毒?还被人落了绝嗣汤?”司马琰突然一把抓住了承颐的手,将他拉着站了起来,开始检视于他,仿佛他现在便已经是那个前世凄惨的承颐一般。
承颐任司马琰拧着自己在他面前左转右转地前后打量,见司马琰仿似松了一口气后,方才说道:“皇叔不必过于担心,如今时间还不到,承颐的身体里仅仅只有一种毒,还没有那么多……”
“你说什么?”司马琰刚刚放松的表情,立时又紧张起来。
“皇叔稍安,听承颐慢慢跟你说。”承颐安抚地将司马琰牵着重新坐了下来,继续说道:“承颐醒来时,身体已经中了毒,应当是落在承颐时常饮用的汤药里。有了前世梦中的经历,承颐醒后便停了那些汤药,今日已经请凌先生看过,他说会尽力寻找到解毒的方子。”
“凌宵替你看过了?确认你身体内有毒?”司马琰急切地问。
见到承颐点头,司马琰的心绪却再也无法安宁,来回地踱起步来。走了好几个来回,他突然停住了脚步,说道:“凌宵如果是凌昆的后人,应当知道《匮论要述》。那里面收录了凌昆的许多金方,说不定那里面可以寻到一些好方子。”
稍顿后又道:“不过那医方如今存在太医院,要拿出来着实不易。”转而又直盯着承颐问道:“小皇嫂过世以后,可曾给你留下一本册子?”
承颐眼睛睁大了些,正要问司马琰怎么知道母妃有这么一本册子。司马琰就自己说道:“当年小皇嫂也是得了一种绝症,秦医正好似正是从《匮论要述》中寻找到了一个方子,冶好了小皇嫂。我出宫建府前,去跟小皇嫂辞行时,见到小皇嫂的案几上正摆着这本《匮论要述》,旁边还有小皇嫂未抄录完的残页。小皇嫂费心地从秦医正处借来,定然会完整抄录的,如今可在你那里?”说话间,已然是在问承颐了。
承颐点头回道:“确有一本母后亲自抄录的《匮论要述》。我今日,不对,以现在来算,应该是昨日了,昨日我已经将那册子交给凌宵了。”
司马琰听了,也点头说道:“如此便好,凌宵倘是真的有才之人,定能帮你寻得解毒之方。”稍停后,又问道:“那你适才说残了身子瘸了腿又是怎么回事?”
承颐说道:“皇叔如果想确认承颐这个梦与真实的差别,倒是可以对应这件事来查对,左右不过就只有半月的时间了。”
司马琰的眉头皱了皱,问道:“怎么说?”
承颐平静地说道:“母后的祭日便在下月初,如今已是下旬,还有不到半月的时间。每逢母后祭日,承颐都会前往龙隐寺为母后祈安,今年还得了父皇特许供奉长生佛,承颐怕是要在龙隐寺耽搁一些时间。”
司马琰的眼阴显地缩了一缩,说道:“你的意思是,有人会选在那日对你行不利之事?”
承颐轻笑道:“前世的梦里的确如此,具体是不是真的,却是要到那日方能知道。”
司马琰抬手摸了摸左脸上的疤,说道:“小皇嫂的祭日,司马琰也当去祭拜一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