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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说是不喝酒,但他怎么忍得住?看他没人干杯馋得抓耳挠腮的样子,林唯平只得友情赞助与他碰了几杯,尤其是尚昆最后答应给的流动资金翻个倍,升到六百万上去,老周免不了起几下哄,喂当事人几杯庆祝酒。所以林唯平回家时候已是微酗,薄薄的醉意逗得她并不想就此休息睡觉,洗了澡换了衣服,捏起车钥匙又转出去兜风,先是去工地看一眼,见基建结束后的工地冷清了许多,晚上也没进行设备安装,只有两个保安坐在几盘蚊香的围绕之中,和着两根香烟,在微明的灯光下青烟缭绕,颇有几分仙气。林唯平也没出车门,只是摇下窗与他们打个招呼就走,她相信她这一巡,这些保安可以绷紧几天的神经,不敢开小差。
车从公司开出来没几步,遇上一对似乎是在散步的情侣,看衣服神态像是打工的,见了她的车直招手,嘴里不知在说什么,林唯平见左右黑天黑地的,而那两人的神情也没有慌张或着急的成分,就不敢停下,微打一下方向盘绕过他们,径直走了。这年头什么鸳鸯大盗雌雄双杰的听得多了,想不有点提防都不可能。
然后车子开啊开的,不知怎么就到了宫超的单位。林唯平把车横停在大门口,熄了火,伸了个懒腰,软软地靠在椅子上给宫超拨个电话,原不指望宫超这么晚还会开机,但没曾想铃儿一响宫超就接起,原来他正在单位里加班。林唯平也没说自己在哪里,只是“嗯嗯嗯”地应着宫超的嘱咐,随后放下手机车一拐到处找夜宵店,想象着他们一组人的人数,满满地拎了两塑料袋上去。
果然大家欢呼连连,如大汗逢甘霖一般,更有人直呼“救我一条贱命”,原来未必就入他们法眼的食物因为大伙儿抢着吃似乎味道好上许多, 只宫超先是一脸愕然,想几天前他想约林唯平出来与单位同事一起吃饭认识认识,但被林唯平一口拒绝,说公是公私是私,与单位同事混那么亲干什么,至于把自己女朋友也贡献出去吗?没想到今天她却主动现身,还非常周到体贴地拎来宵夜。听着同事在耳边长一声短一声地直夸“宫嫂”,宫超只觉得面子十足,也不觉得又累又饿,从背后轻飘飘地拥着林唯平,贴着她耳朵不置信地轻问:“怎么想想对我那么好?”
林唯平也想不出自己怎么会一冲动做出这么婆妈的事来,唯一可以解释的原因只有酒后改性。但看大家那么开心的样子,她又很乐在其中,见问,忙轻笑道:“人前给你十足面子。回头索你百倍回报。”宫超听了大笑,只觉认识林唯平至今,这是第一次全身心都这么畅快,舍不得放手,与她耳鬓厮磨着光顾着傻看别人吃喝,他心里早不食自饱。林唯平大窘,见他们同事看过来的眼光越来越鬼祟。轻斥宫超放手,可宫超就是不愿意,反而一把抱起她放到边上的长沙发上,热切地盯着她道:“等我,我很快就结束,我们一起走。”直到林唯平点了头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台子边工作。
相识至今,两人的关系一直发乎情止乎礼,林唯平一直觉得不像人家恋爱,但又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感觉自在得很,而今天被酒一催她进了一步,不想却唤出宫超如火的热情,林唯平虽然被他们同事的目光搞得很窘,心里不知怎的却是欢喜得很,两眼忍不住的追随着宫超认真工作的身影,原来以为他是一介书生,真没想到他的双臂却是那么有力,抱起她的时候似乎举重若轻。想到这儿脸却烧了,下意识地拿眼睛往宫超露在T恤外的手臂一溜,忙又不自在地扭过头去,怕人看见。迷浑着脑袋傻了很久才回过神来,摸摸脸蛋儿似乎不烫了,收起心神调出今晚吃饭时候的种种出来回想。
只要一想到工作,脑袋奇怪地又好使起来,三下五除二,她就从老周与小梁相识而小梁尴尬欲掩的表情中得出结论,小梁很有可能也是尚昆派来公司的卧底,因为这事鸡毛蒜皮,尚昆可能没与老周提起过,所以才会出现今天的局面。如果是那样的话,小梁这人看起来也不会是个小角色,否则一是不可能与老周那么熟,二是不可能被尚昆委以重任,她年轻的外表可能只是一个谜障,犹如以前小陈红苹果一样的圆脸。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别人或许会以为老板派人盯着那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林唯平却不那么想,她很快就在心里把沙盘推演了一遍,想出了对付的法子,说出来也不稀奇,无非就是:利用,隔离。
周末还是上班,但是林唯平摸摸时而发热的脸蛋儿,却怎么也集中不了心思。昨晚宫超送她回家,两人在地下停车场难分难舍,林唯平只想醉死在宫超的热吻里不醒,最后还是宫超保持了一点理智,生生抽开身子告辞。原来相爱还可以这样,相爱是这么有味道。但愿长醉不愿醒,这是今早林唯平窝在床上闭着眼睛时候唯一的想法。
但是很快就有人来找,公司初建,大门管得不严,那民工模样的人一直到找到林唯平所在的二楼才被人发现阻止,但那人并没有下去的意思,大声嚷嚷着一定要见,但他说的是要见这个开黑色轿车的人,虽然直指林唯平,但没对上号吵的时间多了,林唯平烦不过开门出去,见那人面目不详,似未见过,便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那人一见林唯平,立刻笑了,兴奋地大声道:“你不认识我的,但一定认识我老婆,几个月前她掉下河里被你救起来,我们后来一直找你想谢谢你,昨晚才认出就是你这辆车号。那一定是小姐你了。我老婆今天上班出不来,我代她来谢谢你的救命大恩。”说着就深深鞠躬。林唯平惊愕,原来昨晚两人黑天黑地里冲她的车子招手是这意思,还真是有心人。不过他老婆长什么模样还真记不起来了,只记得是长发,因救她是时一手拉扯过。见员工们都好奇地往这边瞧,林唯平不欲把救人的事宣扬得太厉害,就把那人延请进办公室。
那人进了办公室反而拘束起来,扭着身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林唯平让他坐,他嫌自己脏不肯坐,林唯平只得说:“你一直站着我也不好坐,否则与你说话不舒服。你坐,喝水。”那人总算依言坐下,但水杯是怎么也不去碰的,眼光伸伸缩缩了几下才道:“本来也不想上来打扰你的,但是我想了想,还是要跟你说。”林唯平心想,常听说有人救了人反被人欺他好心赖上,但她想自己不是个滥好人,他们两个想赖到她身上来未必能得逞,且听他怎么说下去。便道:“你别拘束,说下去啊。”
那人忙道:“是这样的,我姓林,也是开翻斗车的,平时胆子小,大家都叫我林小小。昨晚我与老婆见了你的车后,想起前一阵我们队里司机朋友里常在嚼舌头的话题,他们说这个工业区里有个富婆给人盯上了,每天上下班都有辆车远远跟着,我没见过,今早就叫了朋友过来看是不是你的车,我朋友看了后说就是你的车,但警告我不要乱说,捉贼要捉赃,我们没抓到证据就说出来,讨打都难说。但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跟你说了好,你也可以有个防备。特别是像昨天那样黑夜来这儿更要当心一点了,你一个女人家的力气小,这地方现在又乱,叫都叫不应。”
林唯平一听,脸上立即变色,仔细审视林小小的脸部表情,看得出不像在说谎,虽然心里闪过一丝误会他的内疚,但旋即被一阵慌乱打断。林小小见她黑着脸不说话,心里慌了,忙道:“我那个朋友不肯上来,人还在下面的,你可以叫他上来问,还有好几个人都看见过,不信我带你一个个去问,我说的是真的,对老天发誓。他的车还常换,一辆是黑黑的桑塔纳,一辆是白色的富康。”林唯平摆摆手,道:“我相信你。我只是猜不出谁会盯我,而且盯那么长时间都没被我发现。谢谢你告诉我,我真的要小心了。”林小小见林唯平相信,脸上的开心遮都遮不住,但他还真是个实心眼的人,什么都没多说就告辞了。
林唯平却在他走后陷入沉思,谁会这么做?这么熟练地盯人而长久不被她发现,一定不会是业余的,而出得起这价钱雇人来盯她的人似乎不应该很多,原公司的老板吗?应该不会,要做她手脚,用这种盯人战术那也太小儿科了点。尚昆吗?但他派人在公司里面盯着还有点意思,盯她的行程就没必要了吧。别人还会有谁?难道是尚昆正在闹离婚的老婆?那应该也不会,即使是,这么多天盯下来还能不清楚?宫超就更不会了,他哪有那个闲钱。环顾四周,似乎都没一个值得怀疑的人,而这反而让林唯平觉得可怕。敌暗我明本来就已经不是件好事,而更添对手虚无缥缈,更是恐怖。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古人也有无罔之灾这一说,谁知道鬼会不会冒冒失失敲错了门?
想给尚昆打个电话,但拈起话筒又搁下了,怎么说好?难道热辣辣地问一句“你盯我梢”?再说自己也没撞到过盯梢的人,被人家问一句就会露怯,罢了,还是今天回家时候好好往后看看,先自己搞清楚再说。但又想到昨天与宫超在地下车库的拥吻,如果那个盯梢的有那么敬业一直盯到那么晚,那他一定也看见了。天,这叫她以后怎么见人。想到这些,原本大好的心情立刻阴云密布,想打电话给宫超,但又记起他昨天说过,今天是交设计图的日子,会一直与对家谈到比较晚。父母更是不能说,只有一口闷气自己吃进。微微挑开窗帘往外瞧,周围能看见她进出大门的地方停了不只一两辆车,有辆白色富康停在对马路的一个小弄里,要不留意,还真不会去注意它。热辣辣的天气在露天守着,这钱赚得也不容易。
晚上下班,林唯平先去加油站加足油,开着车先回家,然后出去超市购物,再回家,再去酒吧泡一会儿,然后开车到尚昆的总公司外面转一圈,又到自己的公司转一圈,冷笑着从反光镜里看着时隐时现的白色富康车,心想今天也算是搞足他的脑子了,这才回家睡觉。想到那盯她的人还得赶着回去写报告,一定还会绞尽脑汁分析她今天行踪的动向,不由稍稍有丝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