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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宋若祎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听说了顾儒安的事情之后匆匆忙忙赶来了。顾温柔前面二十几年里最厌恶的人就是宋若祎,此时此刻在这里见到,让她原本就不怎么好的情绪变得更加低沉了。
宋若祎满脸泪痕地跑了过来,却看不出一点的慌乱和无措。顾温柔丝毫不觉得她是真心实意地来看顾儒安的。
如果真的是来看顾儒安的,怎么还会描眉画眼地前来?
要知道,宋若祎的作息是很差的,尤其是在做了空姐之后更甚,日夜颠倒不说,每天不飞的时候都要睡到下午才可以,这个时间点她已经起来并且化好妆了,说明她是得知了消息知道要出门之后,先化妆完毕才出来的。
一个来见自己已经死亡的父亲的人,如果是真心实意地难受,会化妆前来吗?
她哪里会有这个工夫和精力以及力气去化妆?
顾温柔一早就知道宋若祎的虚情假意,她不过,是为了得到顾儒安的财产……
“爸,你醒醒,你看看我,我是祎祎啊……”宋若祎声泪俱下,趴在顾儒安身上失声痛哭。
顾温柔看着她这副样子,并不为之所动,甚至脸色都是铁青的。
在人前当戏子这一套,宋若祎一直做得很好。
顾温柔看了一眼江知行:“知行,我们回家吧。”
她可不想再在这里被小男孩儿一家人辱骂,也不想看到陆云琛,更不想看到宋若祎一个人在这里唱独角戏。
宋若祎竟然也不觉得尴尬?
这个女人为了得到一点顾家的财产,真是豁出去了……
“宋若祎,戏演得差不多了,你也该回去了。”顾温柔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扔了一句话给宋若祎,“别打扰我爸了,我爸需要休息。”
顾温柔尤其地强调了一声“我爸”,以此来证明,顾儒安是她的父亲,而不是宋若祎的。
宋若祎终究只是一个领养来的女儿。
宋若祎含泪起身,看向顾温柔时泪光蒙眬:“温柔……你见到爸最后一面了吗?”她像是没有听到顾温柔说的话一般,兀自说道。
但是顾温柔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宋若祎了,很正常,她就是这样的人,无论你对她说什么样子难听的话,她只会当作没有听见,然后回馈给你最温柔的话。
这种腔调,也只有男人能够被她骗了……
顾温柔还不傻。
“别在这里装腔作势,顾氏的钱,没有你的一份。”顾温柔直接将宋若祎最关心的话题说了出口,她知道宋若祎此时此刻心底挂念着的无非就是顾氏集团的股份而已。
顾温柔是绝对不会让出一分一毫的股份给宋若祎的,一分钱都不会。
宋若祎曾经施加在她身上的痛苦,是这么多年以来,所有人施加在她身上痛苦的总和,她凭什么要让一个让她痛苦的人好过,甚至还给她股份?
宋若祎听到这句话时稍微怔在了原地,看着顾温柔的目光也是微微颤抖的。
“温柔……我不是要股份。”宋若祎又开始自导自演了。
顾温柔在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她不觉得尴尬吗?
顾温柔不想被小男孩儿的家人继续看笑话,于是直接扭头就准备走。
宋若祎却像是蛆虫一样,跑了上来紧紧地抓住了顾温柔的手臂:“温柔,你就这样走了?爸还在这里呢……你不能走,你不再看看爸了吗?你怎么这么没有良心?爸当年对你多好,你有的东西我没有,我有的东西你都有,现在爸去世了你就这样对他?”
宋若祎近乎质问的口气让顾温柔越发地不爽,顾温柔现在的脾气属于一点就着的类型,而偏偏宋若祎不知情,还要往枪口上撞。
“想知道为什么以前,我有的东西你没有,你有的东西,我都有吗?”顾温柔在心情极度不好的情况下,说的话都是不直接经过大脑思考的,变得更加狠戾,“因为宋若祎,你是领养的,我是亲生的。”
这就是区别,是顾温柔想要告诉宋若祎的。
实际上,顾儒安对待孩子是很公平的,如果当年宋若祎没有这么多歪心思的话,顾儒安肯定也会好好地对待她的,但事实上,人都是有欲望的,这跟年龄无关。
所以在宋若祎很小的时候,她就已经暴露出来了自己的欲望,顾儒安是何等精明的商人,一眼就看穿了这个小孩儿。
自此以后,顾儒安对宋若祎,也就开始区别对待了……
宋若祎被戳中了心事,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说自己是领养的,其实滋味儿并不好受。虽然宋若祎也不知道这里这么多人是做什么的,为什么全部都团团围着……她只知道,很丢人。
顾温柔同宋若祎说完话,又看了一眼陆云琛。
陆云琛此时还是看笑话一样的表情,看着顾温柔时,眉角微微抬了一下。
顾温柔对于这样轻佻的男人没有半点好感,从一开始她就看得出来陆云琛是一个轻佻的人,倒不是她有先见之明,只是判定一个人,从举手投足的细节当中就能够看得出来,而不是单纯只是看表象。
表象上的陆云琛,算得上是一个十足十的绅士。
顾温柔没有同陆云琛多说一句话,同江知行一道离开了医院。
一出医院的大门,顾温柔整个人的情绪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
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在为了什么而哭,不知道是因为昨晚的小男孩儿,还是因为顾儒安,或许都有。
而这一切仿佛都是商量好的一般,齐齐找上了她……
她现在的情绪全面地崩盘,除了想要躲进一个别人找不到她的房间之外,什么事情都不想做。
“妈妈,你刚才不是说不哭了吗?怎么又哭啦?”小耳朵不明白大人的世界,不知道妈妈怎么了,又拿出了自己的小手巾帮顾温柔擦了擦眼泪,安慰道。
“妈妈没事,小耳朵不要害怕。”顾温柔生怕今天发生这么多事情,吓到了小耳朵。
小耳朵摇了摇头:“我不怕啊。”
“嗯,乖。”顾温柔伸手抓了一下小耳朵的鼻子,含泪笑道。
她仰头去看江知行,泪眼蒙眬。
顾温柔很少哭,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此时哭的样子是不是特别难看,等到镇定下来之后,她还是有点担心自己在江知行面前丢人:“我刚才是不是哭得很丑?”
“有那么一点。”江知行半开玩笑地说道。
顾温柔很想剜他一眼跟他开开玩笑,但话到了嘴边,却是连说出口的力气都没有。
“先回家休息,过两天必不可免地要上法庭。”以江知行的经验,知道陆云琛的家人是肯定会将顾温柔告上法庭的。
那一家人不像是缺钱的样子,而江知行刚才也有听到陆云琛喊那位老人叫“外公”,也就是说,陆云琛同那位去世的小男孩儿,是表兄弟的关系。
事情仿佛都交缠在了一起……
“嗯。知行,你觉得我能赢这个官司吗?”顾温柔的声音喃喃,她害怕从江知行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
“可以。”江知行在顾温柔眼中是最好的律师,只要他说可以,顾温柔的心底便放心了一大半,即使她知道江知行肯定是在安慰她。
江宅。
顾温柔回到江宅之后,接到了陆云琛的电话。
而此时,她正在泡澡。
她整个人的情绪都绷得太紧张了,她急切地需要泡澡来缓和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
以前刚刚学飞的时候,她每天晚上都要泡澡驱散自己的紧张感,而这个方法对于她来说又是出奇地有效。
陆云琛有多部手机,此时用了一个新的号码。
当她按下接听键,听到是陆云琛的声音时,第一个反应就是挂断。
但一想到陆云琛可能会同她说什么关于小男孩儿的事情,她还是硬着头皮继续接听了下去。
“温柔。”陆云琛异常油腻地叫了她一声。
顾温柔顿时觉得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快要起来了,极度不舒服。
而此时此刻,陆云琛那边继续说道:“温柔,你害死了我表弟,我表弟一家,只有这么一个孩子。”
“话别说得太满了。”顾温柔想了想,还是按下了录音键——她总觉得,陆云琛会说什么值得她录音提供到法庭上作为证据的话……
陆云琛这个人油腻得过分,之前即使他在她面前尽量表现得自己足够绅士,但是细节之处见人品,顾温柔在江知行身上见识过真正意义上的绅士,见过了山川湖海之后,又怎么可能会被小溪小河给蒙骗了?
陆云琛的一举一动,都能够被顾温柔看穿……
“有些事情,还是等到上了法庭,由法官判定比较好。你在这里这样胡说八道,我可以在告你的名目上,再多加一条诽谤罪。”顾温柔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的。
“不愧是有一个律师老公,说话都是文绉绉的,怎么,这些都是你那位律师丈夫教给你的?”陆云琛的声音变得越发挑衅和油腻。顾温柔心想,这样的男人,凭什么相信当初她会上当?
“不好意思陆先生,这是法律常识,不需要谁教。难道你不知道?那看来你是法盲了。”顾温柔的口气没有半点保留,非常不善。
陆云琛闻言,脸色微微沉滞。他轻笑着扯了扯嘴角,顾温柔都能够听到他的轻笑声。
“这些我还真不知道,要不,晚上你在床上跟我科普一下?”陆云琛的声音仍旧是非常好听的,顾温柔心想,现在的女生大多数都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尤其喜欢声音好听的男人,也不知道多少女孩子被陆云琛的声音和外貌给骗了……以为他就是这样绅士、温柔的人。
并不是所有人的眼睛都是明亮的,有些人睁着眼,都是看不清东西的。
顾温柔很庆幸刚才自己开了录音,陆云琛说的这些话,已经足够在法庭上作为性骚扰的证据了……
“请你不要骚扰我了。”顾温柔想要挂断,那边却传来陆云琛更加暧昧不清的话。
“你陪我睡一晚,我可以让我姨妈,不起诉你。”
好一句不起诉,顾温柔听着都想笑。
“不好意思,我本身就无罪,不需要做这种下三烂的交易。”顾温柔说话时每个字都咬得很重很重,像是在同陆云琛做拉锯战一般。
“是吗?那你可以试试看,等到真的被告上了法庭,有你哭的。”陆云琛见她敬酒不吃,就给她吃罚酒,“顾温柔,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我的床上来,我自然有本事让我姨妈不起诉,到时候你飞行员的职称还可以保留。”
“不需要,上了法庭,法官自然会判无辜的人无罪。”顾温柔笃定地说道。
顾温柔说完就直接挂断了,她原本沉郁的心情现在瞬间因为陆云琛一个电话变得好转许多。
对于小男孩儿一家来说,陆云琛实际上称得上是一名猪队友了,然而陆云琛还沾沾自喜并不自知。听陆云琛刚才的语气,他根本不是一个足够关心小男孩儿的人,只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
她之前录音,原本只是想要采集陆云琛骚扰她的证据,但是现在看来,这段录音在小男孩儿那个案子上,应该也用得到……
顾温柔暗自松了一口气,她不希望小男孩儿那个案子多生什么事端,她还想继续飞……
其实她想过很多次,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太倒霉了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同事们在执行飞行任务的时候,很多都遇到过无法将等待救援的人救上来的情况,这种情况根本不止她一个。
因为救助飞行原本就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不仅仅要考虑飞行员和消防员的技术,更要考虑当时的天气,天时地利人和,少一样都不行……
三天后,是顾儒安出殡的日子,顾温柔一身黑色的衣服,在灵堂里面已经陪了顾儒安整整一夜了。
她已经记不大清小时候妈妈去世的时候她是怎么度过的,好像是在黑暗的房间里面躲了很久很久,直到顾儒安将她重新带回到了光明当中。
她现在也很想一个人躲到一个小房间里面去,一个人悄悄地藏起来,不被任何人知道。
但是人在长大之后永远都是身不由己的,小时候可以躲起来,当作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但是长大之后根本就不存在这样的地方,无论你多么想要逃避,都无处躲藏……
顾温柔这两天瘦了很多很多,脸庞都已经消瘦下去了。她静静地坐在灵堂里面,来奔丧的人不少,大多数都是顾儒安生前的生意伙伴和好友,顾温柔认识的也不多,她只是礼貌性地朝他们点点头,并不想多说。
有些关系在顾儒安去世之后,就会被切断,这一点顾温柔也很清楚,所以也没有必要多寒暄,并不是同人多寒暄几句之后,顾儒安就能够活过来了……
而最后来奔丧的人,是江家人……
也是顾温柔最害怕面对的人,这里面,有姜暖玉。
顾温柔太害怕姜暖玉了,对她来说,上半辈子,成也姜暖玉,败也姜暖玉。
如果不是姜暖玉,她根本没有办法嫁给江知行,但如果不是姜暖玉,她也不用每天都战战兢兢。
姜暖玉这个人,本身矛盾感就很足。
顾温柔看到姜暖玉进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大好,是铁青着一张脸的。
她当然知道姜暖玉的心情为什么不好,顾儒安去世了,顾家相当于是倒下了,顾温柔对于她来说,也失去了利用价值,她在江家的靠山,没了……
顾温柔其实挺想笑的,自己被姜暖玉利用了这么多年却一直都不作声,怕的就是被赶出江家。
但是现在她已经不那么害怕了,因为她有了不让她害怕的资本。
江知行。
她清楚自己要嫁的人是江知行,又不是姜暖玉,之前畏惧姜暖玉是因为她身后没有江知行,而现在,有了……
姜暖玉果然一进来就没有给她好脸色看,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就走到了江知行的身边。
江知行今天也是一身黑色的西装,庄重肃穆。
“知行,你跟我出来一下。”姜暖玉的声音很清冷。
“妈,这里有事。”江知行并没有答应姜暖玉。
江右也是一起来的,在看到姜暖玉阴阳怪气的举动之后,冷冷开口:“这里是亲家公的灵堂,你让他出去做什么?”
江右虽然平日里跟顾家几乎是不怎么往来,但到底还是识大局的,开口的时候声音庄重。
姜暖玉的眼眶是通红的,顾温柔猜测,她大概昨晚哭了。
但是姜暖玉哭,肯定不是为了她父亲哭的,大概是为了自己未卜的未来在哭吧?
顾家倒了,她在江家的靠山没了,她不知道日后在江家的地位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所以她在害怕……
顾温柔很想笑,现在是她父亲去世了,姜暖玉竟然还在她父亲的灵堂上盘算这些。
姜暖玉的为人,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当初她一直都因为姜暖玉帮她嫁给了江知行,而觉得自己跟姜暖玉是一丘之貉,所以一直都不敢说什么,但是她现在觉得,她跟姜暖玉之间,还是存在着本质上的差别。
她嫁给江知行,是为了真正意义上的爱情。
但是姜暖玉让她嫁给江知行,只是为了牟利。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一些这么恐怖的人,永远为了利益而存活,在他们的眼中,好像亲情爱情友情都不是重要的,利字当头,一切都好说。
顾温柔觉得,姜暖玉就是这类人的典型代表之一。
“知行,你听到没有?”姜暖玉的脾气上来了,从前在江宅,她可是从来不会发脾气的。
尤其是在江右面前。
这一次,她给了顾温柔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既视感……
“妈,我这里有事。”江知行的态度明确。
顾温柔走到了江知行身旁,看着姜暖玉时,脸色严肃:“妈,这里是我爸的灵堂。有什么事情,晚点再说。”
顾温柔仍旧保持着对姜暖玉的尊重,在她看来,无论如何姜暖玉现在都还是她的婆婆,有什么事情,她也不能够跟姜暖玉敞开了说。
“顾温柔,你给我儿子喝了什么迷魂汤了?”
这句话质问出口,现场所有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要知道,顾温柔是江知行的合法妻子,被自己的婆婆这么问,难免难堪。
“妈,你别忘了,我们是合法的。”顾温柔的声音仍旧是不紧不慢,在她看来,是姜暖玉疯了。
“合法又如何?”姜暖玉冷笑,“你这个合法,还不是我帮你得到的?”
姜暖玉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在嘲讽着顾温柔。
“顾温柔,你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嫁给我儿子的。”姜暖玉要翻旧账,在顾温柔的意料之中,她知道姜暖玉肯定会把前尘旧事全部都翻找出来的,一切都如同她预料的、所想的那样。
“当初的事情,谢谢妈。虽然我是因为您才嫁给知行的,但是未来的日子,是我们两个人过。”顾温柔从来都不是会轻易低头示弱的人,在她的眼里,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时,任何事情才不会失控。
有了江知行作为靠山,顾温柔也不需要再像以前一样害怕姜暖玉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也已经有了资本。
江知行伸手轻握住了她的手,看向姜暖玉:“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之前亏欠温柔的太多,之后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跟她分开。”
江知行的话颇有一点点年少义气,落入顾温柔的耳中,让她觉得他仿佛是十几岁的少年。
如果这些话,是当初十几岁的时候他说给她听的,那么她现在也不需要受制于姜暖玉。
一切就都是主动的。
但是,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没有“如果”二字。
顾温柔浅浅地吸了一口气,她看到此时江右的脸色极其难看,大概是听懂了他们的对话。
江右怎么可能不懂?他在商场上纵横了多少年,什么样的话听不懂?
“姜暖玉,什么叫作顾温柔是因为你的缘故才嫁给知行的?”江右原本就对姜暖玉颇有成见,这么多年来这点成见一直没有消除。所以在听到这句话时,江右的脾气也上来了。
原本今天江右是真心实意地来奔丧的。
姜暖玉浑身冰寒,她死死地看着顾温柔的眼睛,她知道顾温柔肯定是故意的……
故意在江右面前说,故意将她推入绝境当中……
是她低估了顾温柔,这几年顾温柔像是羔羊一样在她面前永远都装作软绵绵的样子,但是实际上,顾温柔也不是什么善茬儿,是她麻痹大意了。
当初以为她跟江知行可以靠着顾家在江家扎根,她也不用再在江家看别人的脸色,但是现在顾儒安去世了,顾温柔对她来说已经毫无利用价值了。
所以她今天来,是来劝说江知行赶紧退出这段婚姻,反正她知道,江知行的婚姻一直都是不幸福的,当初要不是她帮了顾温柔,让顾温柔怀上了江知行的孩子,江知行根本不会娶顾温柔……
而现在,姜暖玉却偏偏生出了一种,被倒打一耙的感觉。
“老公,温柔她胡说的。”姜暖玉在江右面前永远能够表现出一副温柔贤惠的样子,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没有在江右面前失态过,此时此刻即使被顾温柔戳穿,也保持着镇定。
其实,顾温柔并不是真心想要让姜暖玉和江右之间出现隔阂的,只是如果她不戳穿姜暖玉,让姜暖玉有一点点的危机感,恐怕姜暖玉还会在这件事情上折磨她,不断地折磨她……
她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不想再因为姜暖玉再次破坏心情。
而姜暖玉也因为这件事情,彻头彻尾地记恨上了顾温柔……
顾温柔垂首,看到江知行的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时,一瞬间心底里所有的顾虑都烟消云散了……她知道,现在她不怕了。
灵堂里面,宋若祎也在,顾温柔到底还是没有办法赶走宋若祎。这里毕竟是灵堂,宋若祎一身素服过来,顾温柔也不好发作将她赶出去,只能够让她也留在这里。
宋若祎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这一次她不是自导自演的导演,而是看客。顾温柔知道,宋若祎现在巴不得看到她跟姜暖玉争执起来,她好坐收渔翁之利。
人心就是如此,永远都是在为自己是否得利着想。
可是顾温柔想,宋若祎难道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江知行是不是喜欢她吗?
哪怕江知行当初不喜欢自己时,江知行也并没有对宋若祎动过半分的感情。
一切都只是宋若祎在自欺欺人罢了……
“你给我解释清楚。”江右冷冷质问,口气越来越难听。
顾温柔也不希望自己的公公婆婆在灵堂上吵起来,于是看了一眼江知行。
江知行上前,拦住了姜暖玉:“妈,你先出去。”
“不,你跟我一起出去……知行,跟妈妈一起走。”姜暖玉想要让江知行离开顾温柔的意思表达得非常明显。顾温柔听着其实是挺想笑的,姜暖玉到底是有多厌恶她,才会做到这个地步?
抑或说,姜暖玉是有多想要在江家得到一寸属于她的地方,才会这么想让自己的儿子抛弃原配?
“妈,你现在让知行走,意思是要让知行跟我离婚,然后……”顾温柔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当初她母亲去世之后,有不少女人看顾儒安年轻多金,又成熟有魅力,都想要倒贴上来。顾温柔小小年纪就见过了各种各样心怀鬼胎的女人,她智斗过不少女人,顾儒安为了她,一辈子都没有续弦。
所以对于姜暖玉,顾温柔实际上是胜券在握的,只不过之前她并不想跟她争执而已……
当初一切安安稳稳时,起争执也是没有必要的,反倒会伤感情。
“然后,让知行去找别的女人,找别的家里有权有势的女人,好帮你在江家站稳脚跟?”顾温柔的声音低低的,她前几天一直都在发烧,现在好不容易稍微褪了一些了,但声音仍旧是喑哑的。
“顾温柔,你别胡说八道。”姜暖玉被顾温柔一句话彻底激怒了,紧张地看着顾温柔。
顾温柔能够从这一双眼睛里面看到局促、彷徨和不安。
她知道姜暖玉在担心什么。
尤其是,现在江右还在……
“妈,趁这个时候还能够收场,收手吧。”顾温柔的口气稍微变得好了一些,她知道姜暖这样的人很难说通,只能够逼她。
姜暖玉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顾温柔:“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你是这样的人……”
顾温柔并不想过多地去理会姜暖玉,她只知道自己现在无愧于自己的心。
“我是怎么样的人,妈一开始就应该知道。我们当初是做好的交易,彼此也都是了解透彻的。”顾温柔见姜暖玉仍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便直接将事情都抖了出来。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江知行是怎么想的,但是她看到江知行并没有拦住她。
平日里,江知行跟姜暖玉的母子关系也就一般而已,因为姜暖玉永远都在算计,哪怕是自己的儿子,她也是要算计的。
“知行……”姜暖玉生怕江右问什么,于是赶紧上前伸手抓住了江知行的手臂,试图将自己的儿子带走,“知行,跟妈出去,跟妈出去好不好?”
姜暖玉有些崩溃,顾温柔知道她有多害怕。
但是她刚才已经给过姜暖玉机会了,只是她自己没有珍惜而已……
江右从刚才说了几句话之后就一直都保持着沉默,他已经不需要再多听,就知道当初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了。
“姜暖玉,你最好出来给我解释清楚。”江右声音浑厚,一开口,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到了。
宋若祎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嘴角溢出似笑非笑的弧度。
顾温柔的余光能够感觉到宋若祎正在看戏,但是她也没有打算打扰宋若祎看戏的心情。
“老公,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姜暖玉着急忙慌地想要解释,但是即使想要解释,她发现自己也找不到解释的源头。
她如果解释的话,相当于是承认了当初是自己安排的顾温柔嫁给江知行。
而一切,只是因为她看中了顾家的背景,希望顾家的势力能够帮她和江知行在顾家站稳脚跟,争权夺势。
“出来!”江右低声呵斥了一句,姜暖玉心底藏着的这些心思被他一览无遗。
姜暖玉害怕得浑身颤抖了一下。顾温柔看到她出去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一切似乎回归了平静,灵堂因为姜暖玉的离开而变得安静了很多。江知行去处理一些事情,宋若祎走到了顾温柔身旁,看着顾温柔时眼底带着一点讽刺。
“当初靠着姜暖玉嫁给江知行,怎么,现在跟姜暖玉闹翻了?你这叫作过河拆桥是吗?”宋若祎不吝将最难听的词扣在顾温柔的身上。
顾温柔冷冷扫了她一眼:“什么叫作过河拆桥,你应该比我更懂吧?”
“我不懂。”宋若祎轻笑,眼梢里带着的看戏一般的挑衅让顾温柔极其不悦。
顾温柔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人,她盯着宋若祎的眼神似刀刃:“在爸爸的葬礼上,我不想跟你起争执。”
宋若祎掀唇:“但在爸爸的葬礼上,你不是照样跟姜暖玉起了争执扰了爸爸的清净?顾温柔,死心吧,哪怕你击退了姜暖玉又如何?江知行现在对你只不过是一时新鲜感罢了,等这种新鲜感褪去,他还是会不要你。”
顾温柔屏着气,很想让自己冷静一下,但宋若祎的话过分挑衅,让她根本无法冷静。
她咬了咬牙:“当初姜暖玉要让我嫁给江知行时,如果不是你做的那些事情,我跟江知行至于冷战这么久?”
宋若祎对于自己当年的行径“供认不讳”,并不遮掩,只是一直在盯着顾温柔笑。
顾温柔的思绪回到了结婚那一年……
当年,姜暖玉找到她,愿意帮她嫁给江知行。
少女情怀总是诗,对于当时的顾温柔来说,能够嫁给江知行已经是一件足够让她高兴到疯了的事情。
面对诱惑,她抵制不住,答应了姜暖玉的请求。
事后,她跟江知行按照姜暖玉的想法如约地结婚了。
而就在新婚当天,宋若祎找到了顾温柔,给顾温柔看了一段视频。
视频的内容热辣,是宋若祎和一个男人在床上的片段,她坚持着看了一分钟,情绪便全面崩盘了。
当时顾温柔觉得视频里的人绝对是江知行,因为那个人的侧脸以及身材跟江知行是一模一样的,甚至他的发型也是。他低低沉沉的嗓音也跟江知行的一模一样……她记得这个男人腰上有一颗红痣,她记得特别清晰。
当时顾温柔信了,也因此坚信了两年的时间。
如果不是她偏执到非要嫁给江知行不可,在看到那段视频后,她绝对会悔婚。
宋若祎认准了顾温柔跟江知行之间本来就冷漠,所以料定顾温柔不会去问江知行这件事情。
于是这件事情如宋若祎所预料的一般,僵了两年。
宋若祎含笑:“以前的事情还说它干什么?我也没想到我只是随随便便找了一个跟江知行长得像的人,就骗了你两年。”
自从那段视频后,顾温柔对江知行的态度全都变了。以往的少女心思也被她藏在了心底里,永远不敢再说出口。
直到上一次跟江知行亲热时,顾温柔才发现他的腰上根本没有一颗红色的痣,她才恍然醒悟,是宋若祎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