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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蒋锐结束了在边境缉毒总队一年的工作,分配回L市了。他拿起自己的行李,和徐少飞告别,踏上了北上的旅途。
下车报道的那天,遇到的是韩燕。
“韩组长!蒋锐前来报到!”蒋锐走进刑七大队办公室,给韩燕敬了一个礼。
“你要是叫我韩组长,我就叫你局长公子。”韩燕笑着说,“以后叫韩姐。”
“是!”
“你先回家休息三天,整理好了回来上班。”
“我想去看看郭阳,还有……”蒋锐小声说。
没等蒋锐将话说完,韩姐就拦住了他,就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而且不想听到一样:“你去吧。”
张天明把家搬到了L市,出于一个意想不到的理由,在这里一年了,距离老家省城不远,而且蒋末解决了他的工作,调到L市继续做他的普通民警,也方便在家照顾……孩子。
蒋锐的突然来访让张天明有些意外,他的爱人今天上班,家里只有他和孩子两个人在。
“蒋锐来了?”张天明喜笑颜开地把他拉进屋里来,“来来,进来坐。”
蒋锐换了鞋,走进客厅,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到桌上:“回来的时候路过了省城,给您带了点老家的特产回来。”
“你这孩子,来就来,还带东西,咱们之间有这么客气吗?”
“我就是怕您想这口了。”蒋锐刚要走到沙发旁边,一个人从房间里推门出来:“爸,来客人了?”
“噢,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弟弟的同学,叫蒋锐。”
“你好。我是张晨的哥哥,我叫张旭。”
蒋锐面对面前这个人伸出的手,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握,面前这个笑得真诚无邪的人,这个伸出一只手来要和自己握手的人,这个向自己做着自我介绍的人,正是那个和他一起在泰国邻海小镇生活过的朗昆,那个派他来中国的张九,那个作恶多端的皮查因的儿子。
张天明看出了蒋锐的面色,转头对张旭说:“你进去吧。蒋锐有些……不愿意和生人说话。”
“好的。再见!”张旭向蒋锐摆了摆手,回到了房间。
蒋锐看到张旭进去了,转头问张天明:“张叔,他失忆了吗?”
“算不上失忆吧。”张天明笑了笑,“他刚刚醒过来,没有什么意识了。”
“我记得当时在云南的时候,他是植物人?”
“是。”张天明点头,“我把他带回来照顾。抱歉,在所有人的眼里……可能包括张晨的眼里,他都是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但是,他始终是我的孩子,是我这么多年没能照顾他,没能教导他,才让他心理扭曲,才让他……”
“他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其实……他早就可以醒了。但是郭海和林教授根据一个当年的什么齐博士的药物,对他进行了催眠。”
“那个药!那个药就是当年他用来毒害郭阳的!”
“是。”张天明点了点头,“林教授和郭海根据那个药物的配方,配比出一种新型的药剂,在用他做临床试验。”
“他还有记忆吗?”
“没有了,他从大桥上摔下去的时候,水流太急,把他冲到岸边时撞到了石头上,大脑出现了器质性的问题,救上来的时候大夫就说,他的记忆可能会有问题,没想一昏就是几个月,后来醒了。什么意识都没有,林教授和郭海给他用了药。”
“现在还去我妈那里复诊吗?”
“去。经常去。”
“我妈会……照顾好他的。”
“光说我们了,你最近怎么样?”
“我很好,我在云南服役的期限到了,而且我也在泰国那边暴露了,领导把我调回来做刑侦,特别巧,就是张晨那个警队!”
张天明的笑容僵在脸上:“要是张晨在就好了,你们……这么多年的朋友,终于可以在一起工作了。”
“张叔,我,我还得去看看郭阳,就不多打扰了。”
“郭阳?”张天明一愣,“你去哪儿……看郭阳?”
“去他家,他不在家吗?”
“你不知道吗?”
两天后
一辆破旧的大巴行驶在盘山公路上,大巴的挡风玻璃后面放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红字“昆明--西双版纳--南勐”。
蒋锐跳下车,他背着包,手里拿着电话,走到一个坐在路边的老人面前,老头抬起头,将手挡在耳后,倾听着男子的问话,然后,挡在耳后的后,指向村子里的一个小竹楼,从远处看去,小竹楼里面亮着灯火。
蒋锐走到小竹楼门口,听到屋里的电视机播放着中央台的新闻,他推开门,看到男主人正背对着自己,在简陋的灶前煮着饭。
蒋锐慢慢地朝屋里走了两步:“郭阳?”
郭阳回过头,看到拎着包的蒋锐,露出了笑容。
桌上摆着几道简单的云南菜,郭阳手里拿着东北的高粱酒,给蒋锐倒满,然后,又倒满了自己的酒杯。
“蒋锐,你这是从哪过来?”
“L市,其实我刚从云南回去不久,听张晨……父亲说,你在这里,我就又跑回来了。”
“我就是想多在这呆一段时间,说不定要是能找到张晨呢。”
“是啊,我也找了一年。”蒋锐将手里的酒一口干了,“当年,我们跑到那个医院,我真的以为张晨找着了。没想到找到的竟然是朗昆!”
“哈哈,这都是命,而且找到的另外一个人,根本不是张晨。”
“真的!”蒋锐又倒了一杯,一口干了,“真的!我觉得找着两个人,怎么也就是张晨了吧!怎么会不是!”
“这就是命。”郭阳苦笑,“张晨是因为我跑到这边来的,也是因为我留在这边的。”
“那些都不怪你,那是他哥哥!”
“他哥哥……还好?”
“他的命好。”蒋锐不太想说,拿起酒来给郭阳倒上,“谁的命都没有他好。”
两个男人几瓶酒,深夜的傣族村庄月朗星稀,一片安静。而在这个夜里,两个喝醉酒的东北大汉,竟然搂着肩膀用粗拉的嗓子唱起了歌,那调子简单,朗朗上口,却又有无限的哀愁,伴着那两个男人的歌声和偶尔的哭声,这村寨里的人,全都失眠了。
“天之涯,地之角,之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行千里,酒一杯,声声喋喋催,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