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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
这些天的事太多，以至于沈天宁几乎没有睡过好觉，可他又经常昏昏欲睡，醒着的时候大脑也不清晰。
洛溪考虑到他的情况，添加了药剂，不过作用不大。
职责所在，不管他是否睡着清醒，她都会在身边守着。
尤其是在他睡着的时候，卸下全身的伪装，眉眼也不再冷淡阴鸷，洛溪可以趁这个时间里好好地观察。
观察到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要做什么。
沈太太的身份，是多少女人觊觎的。
根据她从别人口中听来的八卦，在宋繁星之前就有两个女人，孟瑶和沈弯月。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得利的渔翁才是赢家，而且最有成就感。
如果她能就此介入的话，往后余生都不必发愁了。
但洛溪还没有任何的举动，就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
轻轻缓缓的，没有用太大的力道，可以初步判定来人可能是个温婉的女人。
对方温婉，洛溪就不客气，“谁啊。”
她知道，不可能是宋繁星。
看门的一刹那，洛溪看见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少女模样的人。
如果不是对方的眉眼是被岁月淘洗过的痕迹，可能就真的以为她只有二十多岁。
“你是谁？”洛溪冷冰冰的问，以为又是个情敌，“沈先生在睡觉，不方便见客。”
对方温温婉婉地笑了笑，“小姑娘这么大的火气，对身体可不太好。”
“我是医生，好不好我心里有数。”
“是么？”
门打开后带来的一阵风，吵醒了侧倚在沙发上休憩的沈天宁，他睁开眼睛，看到门口的两人后眉头皱了皱。
“沈先生。”洛溪先告状，“我已经提醒过这个人了，可她还要进来吵你睡觉。”
“你走吧。”
得到男人的指令，洛溪更加理直气壮，“听见没有，他让你走。”
“我说的是你。”沈天宁淡淡补充，然后态度不卑不亢地起身，“前辈，您来了。”
一前一后差距太大，洛溪完全懵了。
于恩静不急不缓地走进去，环顾了办公室的环境，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也没有把门口的洛溪忽视掉。
“她是你奶奶派给你的医生吗？”于恩静问道。
沈天宁点头。
“果然老了。”冷笑一声，“是敌是友都分不清。”
“前辈的意思是……”
“这个医生，是桐原派的。”
闻言，沈天宁也没掩饰住眼底的诧异。
包括洛溪在内。
她没想到这个来历不明的不速之客一下子点到关键点，下意识地想逃跑，经过门框的时候却被一股奇怪的味道眩晕住，浑身无力，动都动不了。
而于恩静依然平淡如水，仿佛什么事都没做过。
她的到来，让两人都吃一惊。
“桐原是个好孩子。”于恩静笑着陈述，“他不会害死你的，只是为了给点小教训。”
“教训是让我和宋繁星分开吗。”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天你两就彻底没机会了。”
沈天宁的拳头不由得握紧了。
“我们合作吧。”于恩静简单明了地说，“我治好你，你把宋繁星接回来。”
沈天宁没说话，薄唇勾起浅薄的笑意。
意味深长。
颇感意外，又觉得是意料之中，毕竟他本来就打算抓住人的致命弱点出击的。
于恩静看起来是一个刚硬到没有软肋的女人。
可最终，不由自主地还是暴露出自己柔软的一面。
“桐原对前辈究竟有多重要。”沈天宁停顿了下，语气加重，“让您既放弃报仇，又放弃所有的尊严。”
敞开天窗说亮话，但是于恩静并不领情。
她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做自己要做的事情，至于其他的，别人的猜测还是质疑都和她没有关系。
她不会让桐原带着宋繁星彻彻底底离开她的世界，永远不可能。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初你之所以救宋繁星，是为了桐原。”沈天宁淡声陈述，“如果她出什么意外的话，桐原是不会原谅你的。”
何止是不原谅。
于恩静记得很清楚。
她和桐原这么多年的亲情，抵不上中途冒出来的一个女人。
他依然尊敬她，没有说一句让她为难的话，临走前甚至礼貌地道别，但眼神里的坚决足以证明他的恒心。
如果宋繁星有事的话，他也不会活着。
于恩静并不是良善的人，让她出手救一个陌生人都不可能，更何苦是和沈家有关的人。
“你说的对。”于恩静微微闭上眼睛，“我是为了他。我活这么久，从没有求过人，我好面子的人。”
因为好面子，所以不肯承认很久以前是她一个失误导致沈家夫妇逝世。
她一身傲骨，从不屈服于别人，但活到晚年，还是低头了。
她找到了桐原。
那时的桐原由于长久未治疗，引发旧疾，正如沈天宁在医院所看到的那样。
即便如此，他还是在宋繁星命悬一线的时候出现了。
于恩静没求过别人，她只是一字一句控诉桐原，提及他父母的用苦良心，以及这些年，作为老师的用苦良心。
桐原一句话也没说。
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他知道自己是将死之人，而宋繁星也是。
如果两人都走了，这也是种成全。
毕竟，她活着的时候不属于他。
只有两个人一起死了，灵魂才有可能相聚。
而沈天宁是不可能陪宋繁星死的，他桐原就是唯一的陪伴。
逼得于恩静别无选择，第一次向人低头，她会救宋繁星，只希望桐原能好好地活着。
沈天宁慢慢啜了口茶，仿佛故事里的局外人，漫不经心而寡情，“所以，前辈你还是舍不得桐原。”
“十几年了，养条狗也会有感情，不是么。”
“何况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沈天宁淡笑，“我不是笑您，只是觉得很意外，为什么不让他知道呢。”
“你觉得他双商低吗？”
显然，不低。
就算是普通人，也会明白的。
因此，他不是没发现，只是不喜欢罢了。
“你不要觉得我可怜。”即便在这时，于恩静也没让自己处于下风，漂亮的眼睛难掩底子里的沧桑，望向窗外，仿佛自言自语，“他比我更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