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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明,昨夜下了一场淅沥的春雨,晨间的空气便显的格外清新。沁兰宫墙边,一排排碧翠可人的柳枝上,挂满晶莹剔透的水珠儿。
珍贵人一想到今日需得亲自前往喜瑶宫里赔罪,内心忐忑不安,这一夜睡的极不安稳,索性起身轻唤文宜伺候洗漱。不多时,房门外传来文宜急促的脚步声,房门推开,文宜面色苍白的奔出进来:“小主不好了,小主不好了!”因为急促的奔跑,文宜微微喘息,双眸流露出一丝焦虑。
“放肆!”珍贵人没好气的喝斥着文宜的冒失行径:“怎得如此放肆,唤你前来伺候本主小洗漱,却大呼小叫的没有规矩,一大早的急叫着什么不好,不好的?”文宜突然冲进房内,让心情本就不太好的珍贵人更是大为光火,索性将一肚子郁结之气发在了文宜身上。
文宜也不急于辩解,急声言道:“小主,昨夜翠竹奉命前往喜瑶宫送翡翠花瓶,迟迟未归。当时奴婢当值,并未回房歇息,也不知道此事。刚才奴婢回房更衣,才发现翠竹床铺原封未动,显然昨夜她并未回宫。”
“什么?翠竹昨夜并未回宫?这这怎么可能。她不回宫,她会去何处?”珍贵人也惊诧不己,低声轻喃道。
“娘娘,会不会昨日娘娘不满小主您,故意将翠竹扣了下来?”文宜胡乱的猜测着。
“不应该啊?小小一个奴婢,娘娘将她扣留有何意义。”珍贵人百思不得其解,眼瞅着时辰差不多了,也不敢再多耽误。急忙令文宜替自己梳洗,稍后前往喜瑶宫里走一趟,便知分晓。
在文宜的伺候下,珍贵人换上一袭低调的淡藕色裙装,头上珠环也尽量采用素净的色泽,脸上只是略施粉黛。
跟随喜妃多年,珍贵人深知喜妃善妒的性情,尤其对后宫光彩张扬的嫔妃最为妒恨。今日特地前往喜瑶宫请罪,其装扮上自然需要更为注重才是。
一切收拾妥当,珍贵人在文宜的伺候下,步履匆匆的向喜瑶宫走去
约摸过去两个时辰,珍贵人在文宜的搀扶下,脸色苍白的步出喜瑶宫,眸子里神情更是慌乱,原本红润的双唇也微微颤抖着。迈出宫门,主仆步伐沉重的在长街上走动,均不再开言,空荡荡的长街一片死寂,头顶偶尔一声鸦鸣更显的气氛阴森瘆人。
走到长街十字路口,左拐便前往静萍轩,右拐便回到沁兰宫。若是在平时,珍贵人定会毫不犹豫的前往静萍轩,因为在那里,她可以看见皇上,可以与心境淳善的银雪畅谈茶艺。
但是今日,她却犹豫万分久久的站在路口不知何去何从,文宜忧心的轻唤道:“小主”
珍贵人双目失神的看向文宜,往日神采飞扬的眼眸此时显的灰泽黯淡,思绪了许久,才轻声对文宜言道:“罢了,我们回宫去。”
“小主。”文宜并不迈步,急声言道:“可是娘娘吩咐”说到此处,文宜噤声不敢再往下说,仅是目光闪烁的望着珍贵人。
珍贵人颦眉摇了摇头,轻叹道:“纯妹妹是个好人。待本小主也不薄,本小主不能这样做。”随即仰首,望着湛蓝的天空,继续呢喃道:“本小主自从进宫以来,便是你与翠竹伺候着。翠竹虽然嘴拙,平日里大大咧咧,但却心思清洌是个顶好的婢子。本小主还琢磨着,待你们到了出宫的年纪,便放你们出宫,再为你们各寻一户好人家,成亲生子安然度日。却不想,翠竹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念到此处,珍贵人神情越发激动,原本低压的声调也无意识的上扬了不少。
“我的小主,您快别说了。”文宜惊恐万状的回首四望,生怕珍贵人的话被旁人听了去,而惹下祸端。确定无人,随即附在其耳边轻声宽慰道:“小主不必担心,适才娘娘也说并未看见翠竹,或许是这丫头一时贪玩去了别处,奴婢稍后再去找找可好。”文宜虽是这样说道,却自己也感觉这个说法太过牵强,并不足以取信。
珍贵人无神的摇了摇头,略稍收拾散乱的神思,压低声调言道:“不用找了。本小主太了解喜妃娘娘了,翠竹一定己经没了。是本小主累及翠竹。回吧,扶本小主回宫去。”
见珍贵人神情如此悲戚,眼下翠竹无端失踪,文宜也心情悲伤,轻搀着珍贵人往沁兰宫的方向走去,嘴里仍然担心的轻言道:“可是若娘娘怪罪下来,小主您如何是好啊?”
珍贵人苦涩一笑,道:“若是本小主一病不起,是否可暂作缓兵之计呢?”
文宜无奈,不再言语,紧锁眉头搀着珍贵人继续前行。
刚刚走过长街东口,一声清脆的问安声在珍贵人身后响起:“奴婢碧螺见过珍贵人。”
珍贵人缓缓侧身,见碧螺手里拿着一束鲜艳的桃花,笑吟吟的望着自己。
“碧螺,你怎得在此地出现?”珍贵人强打起精神言道。
“回珍贵人,我们小主说,近几日桃花开的正艳,命奴婢摘几枝回宫,说是稍后珍贵人来了,可与珍贵人一同泡制桃花茶。”碧螺轻笑着回话,这才发现珍贵人正在返回沁兰宫的路上,不由奇怪的言道:“珍贵人,您不去静萍轩里与我们小主说话吗?我们小主今儿个一早便命碧春备好泉水,还亲自去厨房,特意做了珍贵人喜欢的莲蓉糕。此时怕是正等着珍贵人呢。”
珍贵人鼻翼略酸眼眶微润,苍白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言道:“今日本小主不去静萍轩了,你回去与你们小主回报,就说本小主改日再去与她说话。”
“这是为何?”春螺不解的询道。
文宜见春螺不识时务的追问,急忙接过话题:“我们小主身子不适,今日若是硬撑着过去,过了病气给纯小主就不好了。还是改日待我家小主养好了身子,再去陪纯小主说话吧。”
珍贵人配合的点了点头,返身在文宜的搀扶下,继续向沁兰宫方向走去。
春螺见珍贵人面色苍白步履蹒跚,也信了,叩拜施礼急急的往静萍轩奔去。
回到沁兰宫,珍贵人疲惫的倒在床榻上,压抑的许久的悲痛与无助,终于爆发嘤嘤的抽泣起来。
“小主,您不要太过伤心,可得顾着自己的身子。虽然没了翠竹,文宜会继续尽心伺候您的。”文宜蹲跪在榻边,同样拖着哭腔轻声宽慰道。
“文宜你不明白,本小主害怕,文宜你明白吗?”珍贵人泪眼朦胧,水汪汪的眼晴里盛满了惊恐之色。
“文宜明白,文宜明白的。小主,您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文宜见珍贵人如此无助,也伤心的哭泣起来。
“喜妃娘娘喜怒无常,她灭翠竹只是为了警告本小主不可对她有异心。你明白吗?今日她可悄无声息的灭了翠竹,明日就有可能是你,指不定哪日,本小主或许也会无声无息的在这后宫里消失无踪。文宜,本小主害怕!”珍贵人惊愕万分,用力摇晃着文宜的双望,神情悲伤绝望。
文宜此时也乱了方寸,主仆二人抱头痛哭,悲伤的气氛使得房内如寒冬一般冷浸。
正在此时,房外响起碧春的问安声:“珍贵人吉祥,我们小主听说您病了,特地前来探望。”
珍贵人闻言,急忙掏出绢帕擦试着满面泪痕,整理着散乱的发髻。文宜也急忙起身略作收拾,红肿着双眼向门边走去。拉开房门,文宜埋首福身:“见过纯小主。”
陆银雪应了一声,脚下不停的进入房内,一眼便看见躺在床榻上,双眼微红面色苍白的珍贵人,急急的上前言道:“珍姐姐,您这是怎么了。适才碧螺回宫说您身子抱恙,脸色看着极其难看。这是怎么了?昨儿还好好的在桃林里起舞,怎得今儿就成了这副模样。请太医了吗?文宜,你快让人请太医去。”
银雪连珠炮似的一连串说话,这才发觉珍贵人房里仅有文宜一位伺婢,不由恍然言道:“哦,己经遣人去请太医了,是吗?”
文宜吱吱唔唔的好一阵犹豫,才低声言道:“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银雪这才发现不太对劲,若大的侧殿里仅有文宜一人伺候,按照贵人的位份,身边应有四位宫婢伺候。沁兰宫主位娴妃喜静,宫里伺候的宫人极少,银雪也是略有耳闻。但再是如何,最少身边也应有两位宫婢伺奉才是,怎得只有文宜一人?银雪再一细看,发现珍贵人与文宜二人均双眸红肿,想来定好一阵伤心哭泣,不由得更为担心了。
“珍姐姐,你这是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快告诉妹妹。”银雪拉着珍贵人的手,轻柔的问询。敏感的银雪,明显感觉到珍贵人的身子瑟瑟微颤着。
“有劳纯妹妹费心了,姐姐无碍,只是昨夜歇的不好。今早起来,便头痛的很,并无大碍的。”珍贵人颌首,刻意躲避着银雪审视的眼神。
银雪不信,继续追问道:“珍姐姐,怎得您宫中只有文宜一人伺候,其他宫婢呢?”银雪并未来过沁兰宫,平日里珍贵人出门,也仅带着文宜同往,故而银雪并不认得翠竹。
“这”珍贵人迟疑了许久,嚅嚅的言道:“原本还有一名宫婢伺候着,可是昨日不知怎得没了踪影,此时我正担心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