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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内,早朝归来皇上并未外出。在小莫子的伺候下,御案上展开宣纸墨砚正挥毫泼墨,神情甚为专注。小莫子安静的呈上一盏碧螺春在案侧,轻声言道:“皇上,您早朝下来便未歇着,喝口茶水稍歇片刻吧。”
皇上头也不抬,将手中书写完毕宣纸小心持起,轻吹未干的墨面龙眸中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随口对小莫子询道:“去看过蕊妃了,她可还好?”
“回皇上,蕊妃娘娘昨夜身子报恙,奴才去的时候她正在寝宫歇着。奴才未敢入内相扰,只将灵芝交予银盘便急赶着回来了。不过奴才听银盘言及,娘娘除了心情不太愉悦之外,凤体倒还安康,想来歇上些时候便会无碍了。”小莫子轻声回话。
“唉,难为她了。”对于蕊妃如今的遭遇,皇上心生怜意,轻声叹息。同时将手中宣纸小心放回原处,吩咐道:“稍事将此卷送往内务府,吩咐宫匠制成牌扁。”
小莫子急忙应声,上前小心的收拾书案,见墨卷上‘逸心宫’三个大字龙飞凤舞甚是大气,不由得面色微惊,同时极讨好的言道:“也不知后宫哪位小主有此殊荣,能得皇上亲赐的墨宝。”
皇上微微一笑,端起玉瓷茶盏轻呷一口,淡声言道:“近日宫内杂事烦多,后宫各苑人心不宁,朕随意而书‘逸心’,以求安然罢了。”
正在此时,黄敬在殿外恭声求见:“奴才黄敬求见。”
“进来说话。”皇上放下茶盏,于案前坐定应道。
黄敬哈腰而入,对皇上照礼数叩拜,呼道:“奴才黄敬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黄敬,此时你应该在喜瑶宫里负责打理翻新,为何却来此处见朕?”
“回皇上,奴才奉旨修整喜瑶宫。宫中早些时候皇上御赐的一对五尾金凤彩灯与孔雀彩灯是回交库房收管,还是继续悬挂宫中,奴才不敢擅自作主,还望皇上示下。”黄敬跪地回话。
皇上闻言沉吟少许,略作思索言道:“此灯乃朕当初同赐众妃位之物,如今宫中无主再悬挂于殿,的确不太合适。将五尾金凤彩交库房收管,孔雀灯留在正殿即可。”皇上言毕,又似想起了什么言道:“黄敬你来的正好,将此卷交制扁工匠,务必在三日内制成扁额待用。”一旁伺候的小莫子甚为机敏,急忙将己卷成轴状皇上亲书的墨宝呈予黄敬。
“奴才接旨。”黄敬双手捧着墨宝领令恭身退下,待步出养心殿进入无人长街之后,黄敬悄然展开御卷一览,脸上露出恍然之色。
静萍轩侧殿内,窗外鹂鸟轻鸣晨光暖照,俨然一派勃勃生机之状。洗漱完毕的银雪神轻气爽格外精神,昨晚一夜无梦,睡的倒也安生。
胡嬷嬷笑吟吟的端着青釉碧瓷碗,碗内盛着棕色的药汁步入房内,轻声言道:“小主,药己晾的温热,老奴伺候你服药吧。”
银雪回身,面色微嗔的对胡嬷嬷撒娇言道:“嬷嬷,这药好苦。如今本小主的伤患也己结痂,想来定无大碍,不喝也罢。”至从银雪恢复记忆后与胡嬷嬷独处时,总是不由自主的呈现出小女儿的娇憨之态,在她心中姐姐的奶娘也就是自己的奶娘,在外人跟前虽分尊卑,但私下里却犹如自己长辈一般亲近。
胡嬷嬷极为宠溺的笑言道:“常言道‘良药苦口,如今小主的伤势己好了大半,手肘处部份痂壳也己经脱落,相信不久便会痊愈。此苦口之药,也仅余三服,小主还是安心服下得好,可不得嫌苦。”随即,胡嬷嬷轻拈瓷骨玉勺缓缓搅动着碗中药汁,小心的盛起一勺递到银雪跟前,柔声言道:“小主,请服药。”
如此精细的照顾,银雪有些汗颜,接过青釉碧瓷碗笑言道:“嬷嬷,不用你喂。本小主身子康健,手患也好了八层,能动能行哪里用得着喂服。”言毕,轻酌一口,浓郁的苦涩感在嘴中弥漫开来,银雪好看的柳眉几乎拧成一团,看着胡嬷嬷关切的眼神勉强努力下咽,喉间却涩意上涌按捺不住的一阵翻腾。
“嬷嬷,此碟内可是蜜应子?”银雪小脸几乎皱成一团,一见托盘旁小玉碟内盛放着一颗颗紫红油亮的蜜应子,立刻急言道。
胡嬷嬷连忙将托盘内的小碟端起,用细签轻轻戳起一颗蜜应子喂入银雪口中,看着银雪如脂的娇颜微展。胡嬷嬷慈爱的老眸中却渐渐腾起一阵泪意。
“嬷嬷,您这是怎么了?”蜜应子酸甜适中,很快将口中的苦涩滋味驱逐殆尽,银雪一面咀嚼着一面轻声问询着胡嬷嬷。
“哦,没什么,是老奴走神,忆起往事失了规矩。小主不要见怪才是。”胡嬷嬷急忙将手中小碟放下,轻吸着鼻息间的酸涩感觉,从怀中掏出一方丝绢拭了拭眼角,有些歉意的解释道。
银雪见状心知胡嬷嬷定是想起了姐姐庆贵人,才会心生伤感,不由抬眸看着墙上挂着的画像,轻声言道:“姐姐服药定也是怕苦的,嬷嬷可是如此?”
银雪自幼便被父亲送往白云庵寄养转运,每逢年关节气,父亲才会让肖子俊前来她接回家中团聚,因此姐妹二人虽然感情极好,多年来却是聚少离多,银雪对姐姐日常的生活习惯了解的并不太细致。
胡嬷嬷眸含泪意急忙点了点头,应道:“大小姐服药也最是怕苦。记得以前每当她服药前,老奴便会准备几颗蜜应子。而大小姐也正是如小主一般,浅酌一口便会急不可待的将蜜应含入口中。常常是蜜应己服完,药却还留下许多。老奴刚才见小主您的动作与大小姐极为相似,便忍不住心中一阵难过。若大小姐还活着,如今你姐妹二人同在一起,相互间有个照该是多好,可惜”
庆贵人是吃着胡嬷嬷的奶水长大,二人之间那种盛似母女的情谊,银雪深为理解。此时见胡嬷嬷越发感伤,忙轻声宽慰道:“嬷嬷不必感伤。以前银雪懵懂无知失了心智,糊里糊涂的虚耗了许多光阴,如今银雪己全然记往事,必不会让姐姐枉死,不会让爹娘枉死,银府上下几十口人,银雪定会想法子还他们一个公道。”
胡嬷嬷极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有些担心的对银雪言道:“小主,快别说了。日后此类话语切不可再说,当心隔墙有耳。老奴适才无状,是老奴的错,日后老奴也必不再提往事,以免图增乱事。”
主仆二人低声自语,又是好一阵唏嘘轻叹。
正在此时,侧院中传来李忠庆熟悉的宣呼声:“皇上驾到!”
银雪主仆闻言立即拭去泪痕,快步迎出房门跪地接驾。
皇上心情不错,快步迎上双手托起银雪,柔情万千的言道:“雪儿不必多礼。”轻拉着银雪娇柔的小手步入房内,刚一入房,皇上便上下左右的四处打量着,言道:“雪儿,此房住的可还习惯?”
“回皇上,臣妾住的习惯。”银雪虽不明白皇上为何有此一问,却仍旧极为乖巧的回答着。
“侧殿正厢房虽然冬暖夏凉,却是小了些,的确是小了些。得换处宽畅的环境才是。”皇上自言自语,不待银雪回神问其话中含意,便极潇洒的将龙袍后摆一掀,神色一正的坐到厢房正中的主位上,对李忠庆言道:“李忠庆宣旨。”
李忠庆立即将双手恭捧着的明黄色圣旨展开,朗声言道:“静萍轩侧殿陆银雪接旨。”
银雪神色一愣,急忙跪下:“臣妾陆银雪接旨。”胡嬷嬷也急忙跪在了银雪身后。
李忠庆神色威严,眉梢却略念笑意的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陆银雪不畏郭氏险恶用心,为破译当年大阿哥无故落水之悬疑,以身犯险巧救证人雀儿,并多次助其逃离郭氏魔掌,使得深冤多年的大阿哥得以昭雪,替朕解开心中多年前的疑虑,朕心甚慰。着即册封为纯嫔,赐居逸心宫主位钦此!”
李忠庆扬扬洒洒宣读完圣旨,银雪却跪伏当场,许久之后方才有些惶恐的言道:“皇上,臣妾封为贵人并无多少时日,如今再次册封嫔位,恐怕有些不妥,臣妾担当不起如此厚爱,臣妾不敢接旨。”
银雪拒不接旨,倒是让皇上有些意外,后宫的女人若有位份竞升,谁不是欣喜若狂,而此时银雪却淡定自若拒不接旨,倒让皇上很是意外起来:“雪儿,难道你敢抗旨不成?”虽是如此说话,但皇上语气温柔,任谁也能听出他并未动怒,只是少做调侃之言。
“这臣妾不敢抗旨。”银雪微微一惊,急忙应道。
“呵呵,好了。不要再与朕耍小性子,近些时日你吃了不少苦头,受了许多委屈。为了当年冤案,险些命丧郭氏之手。如今升位份,是你应得的。朕说过,会弥补你的。雪儿大可不必惶恐,朕己让内务府将逸心宫修整一新,三日后便可入住逸心宫主座。快接旨吧雪儿!”
皇上如此言语,银雪虽不便再作推辞,但思及自己前后册封太过频繁,若招来后宫嫔妃妒意,岂不是树大招风。心中好一阵思虑,终于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恭声言道:“皇上宠爱,臣妾万万不敢抗旨。但是臣妾初封贵人不久,便再次封嫔并居一宫主位,岂非太过招摇。依臣妾看,皇上金口玉言己下旨封嫔,自然是不可更改。可是臣妾的居所还是不作变动的好,索性臣妾也住惯了静萍轩。皇上您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