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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心宫殿院正门沿阶而下,金丝龙爪菊、紫蕊菊、春黄菊、黄金菊、摆放其间,均极其羞涩的轻吐芳蕊。银雪静立在正殿门前欣赏初蕊。此时的银雪身着一袭锦罗雪纺对襟绸褂,云髻高盘于顶,五色珠钗斜插入髻,发髻侧面一支紫玉雕琢的翠雀含珠簪极其别致,翠雀口中金珠闪耀,将红润的面颊衬托的更显精神弈弈。
“蕊菊知秋意。”银雪浅声低语,对身旁的胡嬷嬷轻声言道:“嬷嬷,时间过的真快,转眼间本宫移居逸心宫己近一月的时间,眼下己是初秋,过不了多久爹娘的祭日就该到了吧?”
银雪清晰的记得三年前的八月初一,便是银府噩运来临的日子。恰好白云庵每月初一乃香火最为旺盛的日子,当日白云庵门前人山人海香客众多,也正因为如此,禁军赶来时才无法大展拳脚。白云庵住持智妙师太收到消息,急忙让她从后山遁逃,虽然慌乱之中跌下了山崖,好在终归还是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
提及往事,胡嬷嬷按捺不住伤感的情绪,缓声言道:“小主,您说的没错。不久便是老爷夫人的祭日。只是宫中忌讳私自祭拜,小主您唯有在心中缅怀一番了。”言至此处,胡嬷嬷突然欣然一笑对银雪言道:“对了,有一事老奴倒是忘了告知小主。自从子俊得知小主您恢复记忆后。忙完手中事宜,便向皇上告假,快马赶回智州于老爷、夫人的坟头替小主您祭拜。算时日,此时也应在归来的途中了。”
“是吗?”银雪闻言颇感欣慰,连连言道:“自幼年伊始,最明白本宫心意的便是子俊。智州距京千里之遥,即使快马加鞭往返也需要近十日的里程。真真的辛苦子俊了。如今虽然身份有异,但在银雪心中,子俊永远是银雪的好兄长!”
胡嬷嬷闻言,面色微微异动,心中反倒松了口气。子俊的心思胡嬷嬷何尝不明白,银雪虽然贵为纯锦娘娘,但是子俊对银雪的那份执着,却未逃出胡嬷嬷的法眼。近日以来,她一直担心银雪恢复记忆后,若与子俊怀着同样的心思,二人身份虽悬殊但同处宫中,指不定日后会生出不必要的孽缘。如今观银雪一心将子俊以兄长相待,毫无儿女私情之念,胡嬷嬷也终于放下了一颗高悬的心。
正在主仆二人心思各异之时,景丹面泛难色的迎面走来,刚到石阶处,便福身回禀道:“回小主,淳静公主己到了长街拐口,看样子是向着逸心宫来的。”
“看清楚了,可有锦嫔同行?”不待银雪开口,胡嬷嬷急忙开口询道。
“今日锦嫔娘娘并未同行,奴婢远远望着,仅有小安子、小平子伺候着淳静公主同行。”景丹急忙应道。
银雪闻言姣好的面容中,露同一丝无奈之色。
自从银雪升位移居逸心宫以来,锦嫔便时常携淳静前来逸心宫里走动。聪明的淳静好似明白自己额娘的心思一般,对银雪也异常亲近。若不是因为锦嫔打着另外的心思,银雪其实是很愿意淳静多来逸心宫中走动的。但是如今因为蕊妃之故,面对锦嫔的刻意亲近,银雪倒显的极端被动起来。
“小主,如今淳静往逸心宫走动的越发频繁,昨夜皇上留驾玉琼宫,老奴听小莫子说。蕊妃娘娘好似向皇上提起了抚养淳静公主的意愿。看来锦嫔娘娘有些急了,小主,依老奴看这趟浑水还是不要掺合的好。”胡嬷嬷一面说话一面上前轻搀着银雪的手肘,欲将其往寝宫内扶去,同时回头对景丹言道:“你陪淳静公主嬉耍,小主乏了,本嬷嬷伺候小主回寝宫歇下,稍后就不要再唠扰小主了。”
“是。”景丹应声,银雪的左右为难景丹心如明镜,此时回避淳静也是情非得己。
银雪在胡嬷嬷的轻搀下,沉声不言的向着寝宫走去,刚行至寝宫门前,宫门口己传来淳静纯真无邪的嬉笑声:“纯娘娘,纯娘娘,呵呵!快来看看,淳静专程替您摘的荷花,好美!”
银雪闻言脚下禁不住一滞,有些意外的轻声自语道:“此时己入初秋,哪里来的荷花?难道淳静当真去了汰液湖寻找未凋尽的秋荷?”思至此,银雪心中一暖,前些时日淳静来宫里玩耍,当日菊花尚未吐蕊,银雪随意言道:“此时荷花己谢,秋菊未盛,宫中倒象是缺了些许颜色一般。”
当时淳静极其伶俐的笑言:“纯娘娘,汰液湖还有未凋零的荷花,改日淳儿亲自去替纯娘娘摘来。”
银雪当时未置可否的淡淡一笑。此时季节己过,汰液湖中荷花己尽数凋零,仅有为数不多的秋荷生在湖心,与岸边相隔甚远,若说采摘又谈何容易,淳静之言银雪也全当小孩子随意戏言罢了。
不料想,今日淳静竟真的摘来了秋荷,银雪倒是真真的意外起来。
“小主”胡嬷嬷见银雪临时改变主意向殿外走去,轻声唤道。
银雪并未应声,脚下步伐却加快了少许,拾阶而下。一袭碧装的淳静迎面奔来,脸蛋红扑扑如苹果一般,许是因为匆匆而来之故,发髻旁两侧少许发丝有些散乱,呼吸也随之有些吁吁之状。一见银雪,淳静高举着手里的两枝淡粉色秋荷,快步奔了过来:“纯娘娘,您看,淳儿亲自替纯娘采摘的荷花。”
银雪轻蹲而下接过淳静手中娇艳的荷花,忍俊不禁的笑道:“淳儿亲手摘的?当真是极能干的!”
虽是如此言语,但银雪却是明白淳静年仅六岁有余,自然是不可能亲自前往湖心找寻残存的秋荷。银雪此言,也全当附合着她言语,逗她开心罢了。
正在此时,小安子的一席话却让银雪洋溢的笑容顿时凝固。
“纯嫔娘娘,奴才大胆求您劝劝我们公主吧,适才奴才乘舟去湖心采摘荷花,但是公主却坚持随行,奴才不敢不从,可是奴才心里直到此时还狂跳不止,公主年幼奴才也不熟水性,若小舟至湖中有个差池,奴才就是死上十次也是担当不起的。公主与娘娘您极为投缘,还请娘娘多劝劝公主日后万不可再如此。”小安子跪地言语,同时不停的用袖口拭着额间微汗,眉宇间颇颇露出惶恐之色。
银雪面色骤变,心中一股怒意涌起,纵然锦嫔近日来为了淳静不断示好,也不能让淳静冒如此大的风险。若淳静因此发生意外,岂非悔之莫及,思至此,银雪厉声对小安子喝道:“怎能如此?淳儿年幼无知任性乘舟前往湖心,你们做奴才的也不懂事吗?锦嫔娘娘怎可让淳儿冒如此大的风险?”
银雪毫无前兆的变了脸色怒意勃然,淳静一时倒有些懵了,愣了好一阵子才睁巴着黑亮的大眼,吱唔着言道:“纯娘娘,怎么您不高兴了?难道您不喜欢淳儿亲手采摘的秋荷吗?”
银雪心中一痛,蹲下一把将淳静拥入怀中,轻声言道:“纯娘娘喜欢的紧。纯娘娘只是恼怒下人们不懂事,让淳儿同往湖中冒险。你你额娘呢?她怎可允你如此任性?”
淳静颌首有些心虚的对着细腻娇嬾的手指,红艳艳的双唇微微嘟起,嚅嚅微启言道:“前些时日淳儿提及去汰液湖上采摘荷花,额娘却不允淳儿前往。今日一早蕊娘娘着人请额娘前去玉琼宫说话,淳儿便瞒着额娘偷偷上了汰液湖。此事额娘并不知晓,纯娘娘您万万不要告诉额娘,否则额娘又该哭了”说到最后,淳静声音越发降低,看来她是极担心锦嫔知晓此事的。
“又该哭了?怎么你额娘时常哭泣吗?”淳静如此言语,银雪心知误会了锦嫔,但见淳静那心虚的神色,银雪好奇起来。
淳静双眸圆睁盛满浓浓的神秘,轻步上前,拉着银雪的手微微踮起脚尖,附在银雪耳边低声言道:“额娘悄悄告诉淳儿,娴娘娘的大阿哥,当年便是被人所害跌入汰液湖中溺毙的,娴娘娘失了大阿哥好可怜。所以额娘不让淳儿靠近汰液湖,额娘说不能失去淳儿,若是没了淳儿,额娘也不活了。近几日,额娘变的越发爱哭了,淳儿怕额娘知道了再次哭个不停。纯娘娘,您可得答应淳儿,万万不可告诉额娘才是。”
面对淳静天真的神情,银雪心中突然生起一阵愧疚感。可怜天下父母心,锦嫔不愿失去淳静,近日定是寝食难安。而自己却为了不原招惹蕊妃,瞻前顾后迟迟不肯伸出援手。若因为自己的私心,淳静果真让蕊妃领了去。日后此如花的笑颜,恐怕也是难得一见了。
“淳儿,纯娘娘来问你。若蕊娘娘领你去玉琼宫长住,你可原意?”银雪试探着询道。
淳静闻言面色大变,双脚微跺接连向后退了好几步,有些着急的高扬着声调言道:“淳静不愿意!淳静要与额娘在一起,淳静不要叫旁人为额娘!”从淳静的反应看来,锦嫔近日定然与淳静提及过关于蕊妃欲领养之事。
“那”银雪稍作迟疑,终于还是说了出来:“若是与纯娘娘暂且住在一起,不用唤纯娘娘为额娘,淳儿可愿意?”
淳静闻言偏着小脑袋,幽黑的眸子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不解的言道:“可是可是为何非要如此呢?”
银雪正欲开言,宫外传来李忠庆的高宣声:“皇上驾到!蕊妃娘娘驾到!锦嫔娘娘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