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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观音送子图是何处得来的?”太后气愤地问道。
“母后,兰容华身子不适,先让太医过来诊治吧。”慕紫翎见兰容华脸色惨白,已经不是装假的疼痛,而轩辕骁又僵立在一旁,她急忙站起身,对太后说道。
红花就是太医让女医下到汤药中的,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遂朝太后福了福身,连忙到外殿给兰容华诊脉。
“皇上、太后,兰容华胎息紊乱,只怕要早产了。”太医把完脉,吩咐女医和宫娥准备接生事宜,殿内顿时忙碌起来。
“破水了吗?”太后问道。
“回太后,还没有。”女医让宫娥搬来紫檀围屏遮挡,自己到里面查看兰容华的情形。
“那就赶紧抬软轿来,把她移到偏殿去,嫔妃在皇后的寝殿临蓐,这可是大忌。”太后示意身旁的女官去安排,心里很是不悦,不管这兰容华是假中毒还是真中毒,她自己都难辞其咎,若安分守己地回自己的宫院,能出这等祸事吗,分明是用自己和腹中孩子相博,引起轩辕骁的疼惜。
侍女抬来软轿,将不停呼痛的兰容华搀扶上去,跟来的几位妃嫔都深知宫廷礼节,并不觉得太后的做法有什么不妥,但兰容华心里本就气怨不已,现下身体又疼痛难忍,还要被“撵”出寝殿,只觉受辱异常,在痛楚之中,还不忘抬头狠狠剜了慕紫翎一眼。
这眼神集嫉恨、怨愤、羞辱于一起,当真似刀剑般扎了慕紫翎一下,她惶然低头,却惊见兰容华的裙裾上渗出淡红的血水。
“呀……”慕紫翎的心倏然一揪,因为父亲的冷淡,她儿时起便常常遐想自己的母亲,她对她没有任何记忆,只知道自己一出生就断送了她的性命。兰容华不会也这样吧,虽说自己什么都没做,可她若没来找自己,就不会出事了……不行,我想的太多了。回忆的片段似纷乱的枯叶,在眼前划落一地破碎,慕紫翎不由往后推了两步,后背撞在美人榻上。
“娘娘,你没事吧?”一个身影跑了进来,扶住慕紫翎。
慕紫翎吓了一跳,没错,这人是花雨。
一旁发怔的轩辕骁听到声音,也蓦地抬头,紧张道:“你怎么来了?”
“我在龙吟殿,听说凤栖宫出事了,怕皇后不妥,就赶紧过来看看。”花雨显然一点防备也没有:“娘娘气色不大好,先靠一靠吧。”
花雨扶着慕紫翎坐到美人榻上,但慕紫翎此时心乱如麻,简直如坐针毡,一面担心太后询问绣绢的事,罪及花雨;一面担心腹中的孩子,阮轻尘的人品和医术自己都能信得过,可颖贵妃那志在必得的神情,她是用什么法子威胁了阮轻尘吗?自己的孩子究竟能否平安降生?还有兰容华,她不会出事吧,若是有差池,又会怪在谁身上,花雨吗……是了,颖贵妃的目的是花雨。慕紫翎胡思乱想着,连身上隐隐都痛楚都未有察觉,倒是花雨和回过神来的轩辕骁吩咐女医去给她拿碗安胎药。
“姑母,您先坐一会儿吧,事情定会察明的,您别动气伤了身子。”兰容华被抬走后,殿内一时安静了许多,妍妃将太后扶到外殿,让宫娥倒茶。
太后正要开口说什么,偏殿又传出兰容华的呼痛声,她被抬走前,看到的最后一幕便是花雨跑进寝殿时,轩辕骁那紧张担忧的脸。出于女人的敏感心绪,她清楚地意识到轩辕骁对花雨的情愫绝对非同一般。
兰容华心绪受到重创,此刻又剧痛缠身,别说忍耐了,根本就恨不得把轩辕骁喊过来。就算自己怀的是公主,也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啊,这帮人居然就这样把自己撇在偏殿,就派个女官在旁边看着,就不怕女医和宫女对自己不利吗!她此时真是恨极了。
方才跟轩辕骁和太后一起来凤栖宫的,不过是妍妃、花颜和画容华三位妃嫔,妍妃当然选择留在寝殿陪太后,花颜和画容华如今和兰容华位分相同,又正获圣宠,自然不用去讨好她,更何况还要冒着得罪太后、妍妃的风险,因此全都留下来察言观色。这一看不要紧,却看出了轩辕骁对花雨的情意。
这讨厌的丫头,到底耍了什么手段,让皇上动心成这样!花颜紧盯着花雨的一举一动,却见她只将注意力放在慕紫翎身上,并未和轩辕骁有什么交谈甚至对视,心里纳闷更兼负气。
“啊!疼死了……好疼、好疼啊,我不行了……我要死了!”兰容华尖叫着,将众人的思绪打断。
其它人听了只是皱起眉头或阴沉着脸,唯慕紫翎听了难受异常,简直快透不过气来。
“娘娘,你怎么了?哪里难受,是肚子,还是后背?”花雨见慕紫翎脸色由白中泛灰,不由吓了一跳。
轩辕骁听花雨一问,即刻想起慕紫翎的心事,遂伸手捂住她的耳朵:“别害怕,没事的,兰容华一点小病小痛都会呻吟的很厉害。”
轩辕骁说归说,而且也知道兰容华这次是自讨苦吃,但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
“皇上去偏殿看看吧,兰容华第一次临蓐,自然会紧张,您去、”
“血房不吉,在偏殿外边和这里候着都一样。”太后打断慕紫翎的话,对一旁的庄女官道:“你过去看看吧,有什么消息及时来报。”
庄女官去偏殿之后,兰容华的呼痛声居然小了许多,最后竟渐渐停了,又有宫女来报,说兰容华虽是早产,但情形还顺,不用太担心。
颖贵妃心底冷笑,知道兰容华定是被庄女官给训斥了,哼,只怪你心地不善、头脑不好,活该被利用。
“娘娘,还疼吗?”侍女已经小心地将膏药涂了好几遍,生怕以后留下伤疤。
“嗯。”虽然已经不疼了,但颖贵妃瞥见铜镜中自己的脸颊,好端端被染了一抹褐色就有气。她贵为相府的掌上明珠,从小娇娇纵惯了,进宫之后别说是嫔妃女官对自己恭敬有加,就是太后和轩辕骁也对自己十分客气,她慕紫翎居然兔急咬人,倒是让自己“刮目相看”。之前那两位太医到偏殿候着去了,御(察)司的官吏应该快到了吧,自己的手下行事还是很得力的。
“要不爱妃先回颖香宫歇息吧。”轩辕骁开口道。
哼,皇上还真是护花心切,颖贵妃在心里扇了花雨一个耳光:“谢皇上关心,臣妾无甚大碍,只是还有点疼罢了。还是跟大家一起,在这等兰容华的好消息吧。皇后姐姐现下好些了么?怎么脸色还这般不好,喝药没有?”
“……已经好多了。”慕紫翎低着头,花雨下意识地护在她身前。
颖贵妃心底冷笑,看你等会怎么被五花大绑出去!
果然,侍从进来禀告,说御(察)司的官吏已经到了,是否现下就请进来。
“快让他们进内殿查看,还有那幅绣绢,赶紧摘下来!”太后吩咐道。
“绣绢?”花雨疑惑地转头,见宫娥走到长案前,将那幅观音送子图摘了下来,心里便料到了几分。
轩辕骁担忧地攥住花雨的手,快速在她耳畔低语了几个字:“就说你不知道。”
“回皇上、太后,这幅绣绢中洒满了一种叫(殁)子草的药(粉),用心实在阴毒可怕。”为首的官吏擦了擦额上的汗,忧心忡忡地叹息,目光落在慕紫翎身上,似哀悼一般:“快到太医院将一等太医全传过来,给皇后诊治,这药力挨延的久,虽还未至落胎,但龙种只怕会先天不足。”
太后闻言,手中的茶盏摔得粉碎,轩辕骁和花雨对望一眼,慌忙看向慕紫翎。让他们诧异的是,慕紫翎此时的脸色竟颇为平静,只是藏在衣袖中的柔荑紧攥成拳,指尖扣入掌心,疼痛绵延至心。
“这绣绢是何处拿来的!”太后气得咬牙切齿。
“回母后,这绣绢是茵儿绣的。”慕紫翎站起身,惘然答道。
“茵儿?之前那个自尽的侍女?”太后沉下脸。
“可是这幅绣绢、嫔妾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呀?”一旁的画美人忽然开口道。
花颜的心咯噔一跳,这幅绣绢她自然认识,之前去龙吟殿侍(寝),花雨在外面书斋绣的那幅。她方才一直没说,也是猜出颖贵妃准备加害花雨,她和花雨是异母姐妹,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反而在母亲的挑唆下对她非常不满,如今又因为轩辕骁,对她简直是讨厌加气怨,她若能就此倒霉,自己还想偷笑呢。但转念一想,不论怎样,花雨终归是花家的人,太后这般怒不可遏,不会迁怒于自己吧?有了这层顾虑,她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想着蒙混过去也好。
可现下画容华却开口说看着眼熟,她在哪看到?还不是龙吟殿,自己去龙吟殿侍(寝)的次数算下来还比她多了两次,她都能留心到,自己怎能不知道,那不是存心包庇她么?与其继续装傻犯险,还不如做出大义灭亲的姿态呢!轩辕骁虽对花雨倾心,但他对慕紫翎也很上心啊,用这种阴毒的手段伤害皇嗣,本就是不可原谅的大罪,只要证据确凿,轩辕骁也不可能饶恕她。自己这般“明理”,即便花雨被定了死/罪,也不会牵扯到自己的。
花颜打定主意,也微微皱起秀眉,做思考状:“是哦,这绣绢嫔妾也觉得眼熟。”
“好像……在龙吟殿的书斋见过。”
“这不是花御女绣的吗。”
颖贵妃本是“邀约”了画容华,至于花颜,她最妙的打算是让她和花雨一起倒霉的,谁知这小丫头还有几下子,自保能力这么强,以后还真得好生防备。
“什么!是你绣的?”太后走到花雨面前,气愤地盯着她。
“是。”花雨应声道。
“该死的贱婢!”太后扬手打了花雨一巴掌,轩辕骁下意识地想将她拉到自己身后,但花雨却站着没动。
“母后,绣绢虽是花雨妹妹绣的,可毒不一定就是她下的呀。”慕紫翎赶忙劝道:“这绣绢刚送过来的时候,臣妾没有闻到任何气味,身体也没有不适,是这几日才开始有味道的,我以为是药味就没在意……现下想来,定是有人悄悄进来把毒抹在绣绢上,企图嫁祸给花雨妹妹、”
“可臣妾方才进来的时候,侍(卫)队查得很严呀,那贼人要有多厉害的武功,才能逃过这么多皇宫高手的眼睛,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来。”画容华和花颜都已经开了口,颖贵妃也不用“矜持”自己的想法,掩人耳目了。
“启禀皇上、太后、娘娘,这绣绢上的毒(粉)细细密密,定不是之后洒的,而是在刺绣的时候,用了沾有毒(粉)的丝线、”
官吏话未说完,太后便怒喝道:“来人,把这贱婢给哀家绑起来,打入死牢!”
“母后、”轩辕骁脑中一团乱麻,只满满地充斥着“不可能”三个字,可这绣绢是自己亲眼看着花雨绣的,若是每一根丝线上都沾有毒(粉),那是何缘故?刚知道慕紫翎有喜,她便开始准备了,是有人暗中调换了丝线?这太可怕了……
“骁儿,这花雨性情本就古怪,哀家之前就想处罚她的,是你非要让她去龙吟殿,如今倒好,竟惹出这等恶事!且别说她无辜,她不是有什么夜游症吗,兴许自己做了什么,都不清楚!唉……好容易有个皇子,竟被害成、”太后气愤之余,更觉痛心疾首,一手抚着(胸)口,平复了一会:“还愣着做什么,快把她押到死牢去!”
后宫的死牢极其可怖,几乎没人能活着出来,即便后来查出冤情,下令放人,被赦免的也只是尸首。而且看太后的怒火,还有颖贵妃的阴谋,花雨断是在劫难逃了。
“母后,这不关花雨妹妹的事,是臣妾,都是臣妾让她这么做的。”慕紫翎突然喊道。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