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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西施真是个会说话的，喊生意就喊生意，竟然连用食物引诱人的法子都想得出来。
为了节约点儿钱，很多人来这卖东西之前都是在家吃过饭的，但谁家有那个条件能在早上吃上臊子面啊，顶多就是糙面馒头豆角包子或者昨晚的剩饭。
热腾腾的红烧猪大肠，鲜艳光泽的红油，盛在盆里顶端的大肠圈儿还在微微打着颤，上头浮着的绿油油的葱花儿，滚落在盆子边缘的青花椒，一片煮得透亮的萝卜冒了出来。
切成小块的羊脊骨，能清楚地看到镶嵌在骨头上的肉丝，眼尖的能看到被煮烂的肉从骨头上掉落，落在那浮着油星的汤里，带动了边上的香菜。
“咕咚”
一个个男人女人们看着西施手里的盆吞口水，最前面的一个挑着芹菜担子的老头指了指她手里的盆，不太确定地说：“这……这真只要八文？不会是啥吃不得的肉吧？”
其他店里卖十几二十文的荤面竟然只要八文钱，这价钱放在任何人面前都不敢轻易相信。
西施眼睛一瞪，不赞同道：“老爷子，不信是吧？成。”
说着，她转身拿了一个小碗一双筷子，就这么当着大家伙的面装模做样地从盆里挑出一块大肠圈儿，一块羊骨头，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坐在凳子上吃了起来。
“嘶……好吃，太好吃了……”
吃就算了，她还专门把声音嘬得老大，听得边上的人一个劲儿地流口水。
既然这卖面的自己都吃了，那应该就是没啥问题吧？
老头舔了舔舌头，把担子往桌子跟前一放，一边慢慢坐下，一边说：“那……那就给我来一碗尝尝。”
西施豪爽地放下碗筷，“腾”地起来咧嘴问：“酱香五花肉红烧猪大肠辣酱羊脊骨，刀削面手擀面鲜面，大爷您要尝哪种？”
好家伙，一长串说下来都不带喘气儿的，这种摊子居然卖的还是要手做的。
老头艰难地从记忆里选择了一番，“那就……那就猪大肠手擀吧。”
西施闻言好生爽快地应道：“得咧，您稍等！”
方才转身，那大爷又开口了：“是……是八文吧？我这……我这……”
出来的时候没带啥钱。
西施勾唇一笑，“放心吧您呢，说好的八文就八文，多收您半文您把摊儿给我砸了都成。”
好家伙，这够狠的。
大爷一听放心了，搓着手坐那等面吃，正想着为啥这儿这么便宜呢，边上忽然来了一团子黑影，扭头一看。
好家伙，他还当这大块头是来这吃面的呢，敢情是个上茶的伙计啊？
这年头，这么壮实的汉子都来当伙计了么？
许是大伙儿看这老大爷都坐下了，心里虽然怀疑，但也想尝尝这么便宜的荤面是不是像那小姑娘吹的那么好吃。
于是有两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也拎着手里的东西走到另外一张桌子跟前，说：“那……那我也要个算了，就羊骨头手擀吧。”
“嗯……我要五花肉的吧，咱俩吃个不同的，回头尝尝哪个好吃。”
“成，那我试试猪大肠。”
这不，刚开业就有四个人了！好兆头！
喜如因为脸上那块斑的原因就蒙了块布在脸上，刚好她又是煮面的那个，这样也比较卫生，说起话来不会担心不小心喷出口水来。
荣猛人高马大，那窄小的巷子里他一去就没地儿了，所以他目前要做的就是给人上茶，那么壮实的伙计大伙儿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板着一张脸的伙计大伙儿也是第一次见。
所以一时间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面摊子实在让人难以捉摸，再加上这么个伙计在，大伙儿对这地方就更好奇了。
“看看，我说成吧？”西施趁着喜如切擀面的档儿凑过去说。
喜如也忍不住笑，说：“得亏你是个会说的，换成是我还真不知道咋说。”
之前她面对的都是村里的那些人，压根儿就没在外头人面前怎么露面，刚才她的手都在抖，明知道做生意这种事不可能一来就顺，但还是忍不住想万一没人吃面咋整。
西施把她切成条儿的擀面放到荣猛做的专门用来捞面的深漏勺里，刚好放四个，然后挂到锅边的扣子上。
这么一来也就不用筷子去捞了，煮好了直接把勺子拿起来，再倒进碗里，放上臊子跟汤，完事儿。
四碗面同时上桌，平时吃惯了糙面的人们忽然看到这热气腾腾的白嫩嫩的，甚至还打着颤儿的面时还没吃，就先不约而同地吞了一口唾沫，然后下去就是满满的一筷子。
只听“哧溜哧溜”几声，四人的嘴里立马都塞得满满的，同时两眼放光满是吃惊。
“咋样？好吃不？”一妇人在边上吞口水。
“嗯……嗯！嗯！”最开始的那大爷端着碗连连点头，对被这新面摊子的价钱吸引的几人说：“好吃！这好吃！”
你吹的再好，客人说不好那就是不好，但相反，要是客人也说好，那就是真的好。
那老大爷都这么说了，其他人顿时也忍不住了，好几个都吸了吸口水自个儿寻个地方坐下点面。
“好咧！您坐好了！”
西施在这要了这么多年的饭，馆子没正儿八经地从大门进过几回，这跑趟小二的那一套倒是学得十足，风风火火地点了单后就去捞面，而荣猛则一个一个地倒茶。
“嗯！不错，这个还真不错啊……”
“这个大肠弄得好，不臭，还很入味儿。”
“这个羊骨这整得不错，肉炖得挺软的，我这有三块！”
“哈哈哈，我这好多肠圈儿，好吃！”
“我尝尝你的那个肉，我给你吃我的羊骨。”
“……”
不大会儿的功夫，他们原本准备的两张桌子就坐满了，一方坐了两个人，两张加起来就是十个人，有的甚至还在边上等着。
除了那些想来尝尝这低价荤面的小贩外，还有上街来买东西被这热闹跟这在他们看来近乎亏本的卖法给吸引了的人。
这个原本让人们避之不及的臭烘烘的地方居然在短短的半个时辰内就围了好些人，而那些吃过面的无一不夸赞负责擀面削面的喜如手艺好。
西施趁此机会更是把喜如这煮饭的手艺可劲儿了地夸，就差没把人夸到天上去了。
荣猛端着茶壶站在一边，看着自家小妻子那忙碌的身影，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满足。
莫名的，他竟然觉得就这么继续下去人类的生活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然这个念头才刚升起就被他自己给打消下去了，从出生开始他的身份就决定了他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这样的日子，也就只存在于眼前。
“荣大哥？”喜如刚擀好一团面，正准备帮着西施下锅的时候扭头就看到男人正盯着她看，忍不住喊了一声。
荣猛闻声收起心思，两步过去用方巾给她擦额头上的汗，问：“累？”
喜如抬头冲他笑，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不累，有生意，高兴。”
能不高兴么，之前就在想刚开业究竟会是个啥情况，没给这么多人做过东西吃咋说心里也没谱。
目前价格是他们商量得来的，开业之初不做点吸引人的事光靠味道是不能让人坐下来的。
她虽说没念过书，但基本的加加减减算账还是可以的，西施在外头也是跑了这么些年的人，荣大哥就更不用说了，识字啥的都会，算账更不在话下。
用荣大哥的话说就是咱开业之初讲究的是薄利多销，价钱卖得低，卖出去的多了自然也就赚了。
她不知道薄利多销这个词儿，但却知道多卖多得的道理，照着现在这情况，完全就是个好兆头！
荣猛瞧着她高兴，他自己心里也熨帖，连带看她的眼里也满满的都是柔意。
“啧啧，”西施很是嫌弃地看了看他俩，夸张地搓了搓胳膊，“要调情咱能不能等收摊了再调，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说着，还很夸张地抖了抖。
“调……！”
喜如险些没被她说的这话给噎住，好在她的脸现在是被布蒙着的，不然一准能闹个大红脸。
荣猛敛起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弧度，眼见着有新的客人来，他赶去倒茶，但临走时却面无表情地说：“别欺负她。”
说完，只留了个背影给身后的两个小姑娘。
西施一口气上不来，瞪大眼看看那高大的男人，再看看喜如，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欺负你了？”
搞错没？有对象了不起啊？两口子了不起啊？在她这个孤家寡人面前秀恩爱了不起啊！
喜如被她的样子逗笑了，热着一张脸往那男人身上看了一眼，心里甜滋滋的。
西施被秀了一脸，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声，决定认认真真当她的跑趟不去管这两口子。
“啊，喜如，是你们？”就在这时，有人喊起了喜如的名字。
喜如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正好见今天跟他们一起来镇上的刘家女人跟他家男人站那儿，一双眼将她的摊子扫了个遍。
她在外头摆摊的事迟早要让大伙儿知道的，何况在这里本来就容易碰上村子里的人，喜如对刘家两口子的出现并没感到有什么惊讶的。